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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见江眠晚问：“你的风筝坏了，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沈豫白顿了顿，轻轻摇头，好似他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放风筝一般。

江眠晚见他没有头绪，便提议道。

“不如我们去酒楼听说书？”

“最近皇城新上了一批本子，讲的是山中志怪，我还没来得及去听。”

“若是你也有兴趣，我们同去如何？”

她的提议，沈豫白自然是觉得处处都好。

他应了声，二人便一道往说书的酒楼里去。

只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临近午时，酒楼生意红火，人一多，少不了会碰见几个熟人。

江眠晚前脚踏进酒楼，后脚就被江语怜和江御抓了个正着。

几人一同坐在雅间里时，气氛是说不出的怪异。

“姐姐不是说今日不想出门么？怎么又和八皇子一起来酒楼听书了？”

江语怜在江眠晚左手边坐下，脸上是一贯带着笑的。

然而，语气听起来却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

“语怜方才还在说要去府中寻你来听书，没曾想这样巧。”

江御坐在江眠晚右手边，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酒。

他倒不似江语怜话里有话，只是威压感很强。

江眠晚被两面夹击，随后是左右为难。

沈豫白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江眠晚对他眨了眨眼睛，像是提醒他似的。

他默而不语，面对江御和江语怜一忍再忍。

“哎呦，我不过是出门遇上一位朋友，你们这般盘问我作甚？”

江眠晚先开口定了基调，随即一手一个挽着他们的手臂。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总是忍不住的嘛。”

“再说了，我和八皇子一见如故，这便是缘分不是吗？”

她这般哄人的样子令在座的三个人各有心思。

江语怜是仍旧对沈豫白持保留意见，但她吃软不吃硬。

而江御却是被这么一哄就基本上妥协了，甚至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至于沈豫白，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的江眠晚了。

前世，江眠晚在和他相识之后就一直是他的助力。

她多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几乎从不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相熟之后他们相知，这时的他们亦师亦友。

江眠晚为了让他在皇帝面前更出彩，日夜操劳，像极了前线的运筹帷幄的军师。

此后，她更是强势，在某些事情的定夺上寸步不让。

直到相恋，江眠晚才露出了自己柔软的一面，可远不如今日所见这般。

以前的她，撒娇极少，连落泪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

她的情绪似乎从未有过很大的起伏……

除了那三个月，他一再伤害江眠晚的时候。

往事如梦魇缠上来，裹得沈豫白不能呼吸。

拼凑回来的心再度隐隐作痛时，江眠晚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

“沈豫白，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第31章

关切的声音让浑身冰凉的血液回暖。

沈豫白抬眸望进那片柔和的目光里，舒然一笑。

“无事。”

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温柔。

江眠晚听得耳朵发软，江语怜听得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江御则是升上来一股危机感——

沈豫白不会是对他家妹妹有不轨之心吧？

一张桌子四个人，各怀心事，这顿饭也吃得古怪极了。

眼见着碗里的菜渐渐堆成小山，江眠晚头痛地喊了一句。

“我真的，吃不下了。”

她并不知道原来亲人和朋友之间也能产生这种“火花”。

可惜，遭罪的人成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江眠晚婉拒了江语怜留她一起听书的建议，决定出去走走消食。

可是，当她出门，身边三个人原封不动，也都说是积食出来散步。

江眠晚看不太明白书里的角色都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她也没办法阻止。

于是一行人一路游街而去，恰好有小贩在卖风筝，四人便一同去了青山寺后山。

纸鸢飞上天空的时候，带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直至日暮，四人归家，这一日才算完。

是夜，月华如练，江眠晚即将睡下的时候江语怜来了。

“你怎么来了？”

江眠晚见她进来，眼睛里瞬间有了笑意。

江语怜听她语气亲昵，心中又是愉悦又是痛苦。

赏花宴那日过后，她一直防着沈豫白接近江眠晚。

然而，日防夜防，不过片刻疏漏就让人钻了空子，就像是注定的孽缘。

她抿了抿唇，对上那双明澈的眼睛，开口时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姐姐，有件事令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我这才来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可好？”

江眠晚不知道她是指什么，不过对于江语怜，她自然不会欺骗。

“我发誓，我不会骗你的，快说吧，何事让你睡不着？”

听着她如往常一般的纵容语气，江语怜缓了缓心神，问道。

“今日你见着八皇子，心中是何感觉？”

这个问题有点八卦的感觉，江眠晚没想到原书女主也会这样，不由得笑了笑。

她是心头觉得熨帖所以笑，但落下江语怜眼里却是令她心中焦躁。

“姐姐！我可不是开玩笑。你要认真回答我。”

江语怜握上她的手，娇嗔道。

江眠晚见她实在是在意，便认真思索了一番，才慎重地开口回答。

“像是位似曾相识的故人。”

一句话如同闷雷一般在江语怜耳边落下，从前种种蓦然浮现在眼前。

前世，江眠晚是如何为了沈豫白一步步成为情绪不外露的强者的。

起初她还有属于这时的青涩，会同她说苦道累。

后来她渐渐报喜不报忧，在权谋中保全江家，扶持沈豫白。

在江语怜看来，她一辈子都活得累极了。

保护这个、救赎那个、天下苍生、河清海晏……

江眠晚上一世似乎从未提她自己活过，重来一世又要重蹈覆辙。

她似乎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

江语怜的思绪有些恍惚，心口闷闷的难受。

不知道为什么，她本应该恨江眠晚的，可是……她却不想看到江眠晚前世的结局了。

“你……怎么啦？怎么看着像要哭了似的？”

灯火昏暗，江眠晚久久没等到她的下文便抬眼去看。

她的妹妹眼角微红，像是马上要落泪了一般。

第32章

“许是眼睛里进了东西，我缓一缓就好了。”

江语怜别开脸，躲过她的靠近。

随后，她起身同江眠晚道了别，离开江眠晚的房中。

这场没聊两句的谈话让江眠晚有些云里雾里。

不过，她还是安然睡了下去。

这天晚上，她却睡得极不安稳，只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是一个游魂，旁观着梦里的一切，可是梦中人的脸她却怎么也看不清。

她梦到只有一点月光的水牢，水牢中间的圆台上有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

女人手上和脚上都带着锁链，身上的衣服血迹斑斑。

她仿佛缺水濒死的鱼儿，不断挣扎着，可她身边衣着华贵的男人却无动于衷。

尽管看不到女人的面容，可她也能共情到她的痛苦。

这窒息一般的痛令江眠晚从睡梦中惊醒，背后全是冷汗。

“小姐，二小姐方才来过一趟，要您起来之后去找她。”

兰曦拿着东西进来，一边说着一边替她擦去额上的汗。

江眠晚闷声应了，洗漱之后便去找了江语怜。

二人一起用过早膳，江眠晚便提起她早上来找自己的事。

“今日你怎么一大早就来寻我了？可是又要去哪里玩么？”

想着江语怜往日寻她不是游湖泛舟就是观景听书，都是tຊ到处玩。

她以为今日也不例外的，却没想到江语怜的神色却并不那么轻松。

意识到江语怜接下来的话有可能很重要，江眠晚的心也悬了起来。

“姐姐，你可曾想过自己的心愿是什么？”

两厢对视好半晌，江眠晚看着江语怜的嘴唇一张一合，问出了这句话。

眉头稍紧，江眠晚一时间竟然回答不上来。

实话说，在现世的时候她就是按部就班的过的。

来到这个地方，她不记得系统给她的任务，没有了目标便只有专注当下。

至于心愿，江眠晚确实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

“抱歉啊，我不知道。”

江眠晚垂下眼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江语怜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不满意这个回答，不过她没有要逼江眠晚的意思。

半晌，她叹了口气，温和道。

“是我唐突了，不过姐姐若是有了心愿一定要和我说。”

江眠晚对她的关心很是受用，她心想——

这么善解人意的女主，上哪找啊？

过来两个月，江眠晚已经完全清楚自己书里的女主是什么样子的了。

虽然女主从小病弱，还被府里的一些人欺负，但她还是会以善意回报善意。

他人待我三分好，我便回以七分暖，这说的大概就是江语怜了吧。

思及至此，江眠晚的眸光愈发温和。

她情不自禁地倾身抱住了眼前之人，声音因为感动而有些颤抖。

“我会的，谢谢你。”

近乎耳语的话落在江语怜心里，拥抱时她闻得到江眠晚身上淡淡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