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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若华眼神颤了颤，不可置信：“悦悦，你说什么？”

　　“我是你的妈妈呀，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她说着，瞬间有了哭腔，要上前拉我的手。

　　在我面前，她一共哭过三次。

　　第一次，她将我抱在怀里，说着久别重逢。

　　第二次，她握着我的手，说怕我不肯挖肾，要留些证据。

　　第三次，她红着眼睛看着我，让我删除她风流的视频。

　　我的心紧了紧，还是问出了那个埋藏最深处的问题。

　　“妈妈，当年在孤儿院找到我时，你那么激动。”

　　“到底是因为有了肾源，还是真的为了我高兴？”

　　温若华的表情瞬间凝固，结巴开口：“我……”

　　我一错不错地看着她，想听到结果。

　　却是无疾而终。

　　没有回应便是另一种回应，我们都心知肚明。

　　一颗心被扔进冰冷的湖水里，反复捞出，再刺骨的冰棱也无法带来半点痛意。

　　失望了太多次，也就看清了。

　　我终究是接受了，他们从来没有爱过我。

　　我别过眼，不再犹豫。

　　“要么断绝关系，要么我会即刻上传视频，你们自己想清楚吧。”

　　见此，两人不再犹豫，在断绝书上签了字。

　　将白纸黑字的证明书拿在手里，我才稍稍有了些实感。

　　我捏着证明，将它捏变了形。

　　陆晏忽然拍了拍我，递来一个电话。

　　“别发呆了，妈催你回去了。”

　　是陆母打来的电话。

　　我吸了口气，极力保持语气的镇定。

　　“喂，妈，怎么了？”

　　“悦悦啊，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母的声音听上去很欢快，像是冬日的暖阳，将冰雪无声融化。

　　“你们赶快回来哦，定制的金器到了，你跟妈一起挑挑。”

　　“我是觉得秀气点的好，带翡翠的，不那么招摇，你爸非说要那大金镯子。”

　　“我们想着反正也是给你的，你回来自己挑挑。”

　　“不喜欢的妈就给你融了，打成金条你自己收着……”

　　陆母絮絮叨叨说着，从婚礼聊到家常。

　　我握着电话，笑着，眼泪一颗颗滑落。

　　并不难过，我只是找到了我真正的家人。

　　“马上就回去了。”

　　我挂了电话，带着断绝书来到陆晏身旁：“走吧，我们回家。”

　　“等等。”

　　舒余山把我们叫住：“舒悦，再怎么说你身上也留着我的血，如果没有我和你妈妈，你也到不了这世界上来。”

　　“我们生你，虽然没养你，但你就这么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们也舍不得。”

　　“新闻我们都看了，你现在是有名的画家，怎么说也给爸爸妈妈留些念想，留几幅画吧？”

　　他言之凿凿，像是真心舍不得我。

　　可早在我离开季言川的别墅时，将画室里所有的画都带走，带回了舒家。

　　那时他说：“这些东西没用，还占地方，我已经给你丢了。”

　　几百张画，记录着我一点点成长，全部被扔掉了。

　　我冷冷一笑：“是想留做纪念，还是想拿去卖钱，你心里清楚。”

　　“我不会给你画，但你说的对，你们生了我，我不能不管你们。”

　　舒余山听着，眼底划过一抹喜色。

　　全然不知自己大难当头。

　　我看向陆晏，得到肯定的眼神，这才开了口。

　　“放心吧，我会给你们找一个不愁吃喝的好去处。”

　　话音落下，窗外想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声。

　　不等两人反应，有警察破门而入。

　　“舒余山，温若华，你二人涉嫌违法经营虚假报账，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第32章

　　不等两人挣扎，警察们鱼贯而入，将两人带走。

　　警笛声呼啸着渐远，偌大的包厢中只剩下我和陆晏二人。

　　还有满地狼藉。

　　我松了口气，有些脱力地坐在椅子上。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斩断亲缘关系比我想象中的要难太多。

　　如果没有陆晏，我根本不可能做到。

　　我笑笑，却又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报警的理由是作假账？”

　　原本我们商定的报警，是威胁勒索。

　　陆晏摇摇头：“因为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去。”

　　威胁勒索，总要有证据，免不了将我的照片交上去，供人观摩。

　　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亲生父母在以名节来威胁我。

　　我心头一暖，却不由得担忧：“可他们早被踢出了公司管理层，怕是查不出什么。”

　　陆晏却笑了。

　　“舒老爷子这么多年一直不肯放权，想将大权独揽，却忘了自己年事已高，早就力不从心了。”

　　“这些年，舒氏的企业外表光鲜，内里早就一片狼藉。”

　　“只要稍微一查，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不光是舒余山和温若华，其他人一个也跑不了。”

　　我没想到，陆晏竟能谋划到这一步。

　　“走吧。”

　　陆晏伸手，紧紧拉住我。

　　“我们回家了。”

　　走出餐厅，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路边散步的人群三三两两，我们混在其中，也像是平凡又幸福。

　　陆晏走到夜市摊前，带回来两杯柠檬水。

　　四块钱的柠檬水，好喝解渴，却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季家看不起我的开端。

　　“又脏又廉价，上不了台面。”

　　季母嫌弃看着这杯柠檬水，说的话却字字扎进我的心里。

　　她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柠檬水。

　　后来我再没有喝过，直到现在，陆晏将它重新递回我手中。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

　　陆晏帮我插好吸管，语气得意：“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什么都知道。”

　　他的表白总是让人措不及防。

　　我不由失笑：“我以为你会嫌弃不卫生。”

　　“不卫生吗？”

　　陆晏没所谓地笑笑：“你看过动物世界没？”

　　“越弱小的动物，越喜欢生气，越弱小的人，也越喜欢贬低。”

　　“因为他的自尊心已经岌岌可危了。”

　　我们一路逛着，将夜市逛完，这才想起来回家。

　　刚坐上车，陆晏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什么事？行，我现在过来。”

　　陆晏挂了电话，言简意赅地对我解释。

　　“我去一趟子公司，有个要紧的会处理一下，你先回去，别让妈等着急。”

　　“反正她也只想等你。”

　　陆晏酸溜溜地说完，招手拦下路边的计程车。

　　我笑笑，接过钥匙，和陆晏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却渐渐有些不对劲起来。

　　身后那辆黑色库里南，已经跟了我二十分钟。

　　我试探着，绕着路口转了一圈，透过后视镜，它仍跟在身后。

　　这里接近市中心，又是白天，街上人来人往，没有出事的可能。

　　想着，我便停下车。

　　身后的车紧跟着停下，从后座上下来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踏至我面前。

　　他伸手，轻轻叩响车窗。

　　“舒小姐你好，我是陆丞。”

　　我捏着方向盘的手瞬间紧了紧。

　　陆丞，陆家少有人知的长子。

　　因为一场意外，已经昏迷近十年。

第33章

　　隔着车窗，我看清了男人的脸。

　　瘦得有些脱相，皮肤是病态的白，眼地却宛若暗藏汹涌的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