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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空叹了口气：“你……我知道了。”

隋春笙松了一口气，却又注意到窗户处的异响，闭了闭眼：“为了她值得的。”

第18章

这天之后，隋春笙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

分明才二十多岁的年纪甚至鬓间已经有了白发。

他大部分时间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尽力避开和虞黛舞的会面。

他不希望虞黛舞看见他的样子而愧疚。

虞黛舞却难得执着，一直在他门前蹲守。

有时候带着她制好的蜜饯，有时候带着亲自采摘的茶叶。

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隋春笙也知道她的假装。

两人心照不宣地守着同一个秘密。

隋春笙还是像往常一样，远远地看见虞黛舞就打算将房门关上。

却看见虞黛舞眼眶发红，快走几步将门抵住：“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希望和你一起。”

隋春笙手上卸了劲，不再阻拦：“好。”

虞黛舞面上一喜，直接侧过身子挤进了房间。

隋春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着一个硕大的圆形食盒。

隋春笙见了风，喉间有些发痒，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轻咳一声，才开口：“这是什么？”

“又是我不曾见过你那个世界的新奇玩意儿吗？”

尽管隋春笙已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虞黛舞还是从他沉重的喘息声中听出了异样。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虞黛舞的眼眶有些发涩。

她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食盒，避开隋春笙探究的眼神，兀自将食盒拆开：“是，今日是我的生日。”

“我就去山下的珍膳坊定制了这个，这叫‘生tຊ日蛋糕’。”

虞黛舞又将几根小彩烛插在蛋糕上，看向隋春笙：“这是生日蜡烛。”

“有一种说法是只要生日的时候对着生日蛋糕许愿，然后吹灭蜡烛，愿望就会实现。”

隋春笙有些新奇，方才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一丝血色：“是吗？”

虞黛舞笃定地点头：“是，我小时候许愿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都会实现。”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瞬间陷入了沉默。

虞黛舞知道自己说的话其实丝毫没有说服力，但是她偏偏要说。

隋春笙微微怔住，大约是为了缓解她的尴尬：“我信你。”

虞黛舞没有再说话，沉默着点燃了蜡烛。

烛光映照在隋春笙脸上，过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道阴影。

原本的黑色瞳孔看着已经有些发黄，隋春笙苍老的痕迹太明显了。

虞黛舞有些不忍再看，强忍住泪水，双手紧握在胸前，闭上眼睛。

【我的愿望是隋春笙能够平安健康。】

【虞黛舞会和隋春笙一直在一起。】

【隋春笙能够长命百岁。】

隋春笙眼前是一片黑块，只能看到几个跳跃的烛光。

他的眼睛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可是他不想让虞黛舞知道。

只能趁着她闭眼的时候从袖中的瓶子里倒出几颗药丸，直接塞进嘴里，咽下。

苦意在舌尖发散，他来不及反应，后脑处突然发作的剧痛让他实在难以忍受。

他紧咬着唇，迫使自己不要发出一丝声音。

几次呼吸之间他已经恢复如常，他用手帕将嘴边的血迹抹去。

看着依旧认真闭着眼睛许愿的虞黛舞。

她的睫毛轻轻颤抖，显然是已经听到了动静，却不敢开口。

又想到她这几日每日都会到他门前，他明白她始终在愧疚。

可是他一切都是自愿的，虞黛舞只需要接受这份好就行。

隋春笙有些心疼这样将自己浸在苦水中的虞黛舞，他将她留下，本就是不想她受苦。

隋春笙轻声道：“黛舞，你的生辰愿望应该是你自己的心愿。”

“许了旁人是不是会不做数啊？”

“我是个道士，不信奉这些，不信自然就会无用。”

虞黛舞睁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有用的！隋春笙，我不许你死！”

第19章

两人一直不敢默契隐藏的一切被虞黛舞一句话彻底撕碎。

虞黛舞说完这句话就已经有些后悔。

她不该说的，将这件事揭露出来就好像已经将隋春笙钉在必死的位置。

隋春笙眼睛有一瞬间瞪大，但很快脸上又重新挂上笑。

没有丝毫的愤怒，好像虞黛舞口中说的那个和死亡挂钩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

隋春笙将这件事看得越淡越理所当然，虞黛舞就越是不安内疚。

偏偏隋春笙努力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带过，也只是不想让虞黛舞愧疚难受。

两个人的关系就像是一个已经缠死的绳结，都想着解开，却又都束手无策。

都想着对方，却又被那点为了对方好的念头阻挡在门外。

虞黛舞瞥到被隋春笙仔细藏进黑发里的那一缕银白发丝，觉得呼吸都变得厚重。

她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声音发颤：“隋春笙，这是我在这里过的第一个生日。”

“我希望以后的生日也能和你一起过。”

“我们还会在一起很久，院里的小猫我已经想好叫什么名字了。”

隋春笙被丝毫没有缓解的剧痛折磨得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张了几次嘴，却发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他顿了顿，等待这一阵痛过去。

虞黛舞也好像在等他开口，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隋春笙藏在袖子中的手已经攥紧，指甲陷进肉里，手心的痛感勉强让他提起精神。

他缓了缓，声音却依旧嘶哑：“叫什么名字？”

虞黛舞声音放得格外轻，像是怕语气重了就会将隋春笙惊跑一样。

“叫岁岁，我希望岁岁年年都能和你在一起。”

隋春笙嘴角扯出一抹生硬的笑：“这个名字太重了。”

他甚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看着虞黛舞的眼睛，只是盯着眼前那块不合时宜的蛋糕。

虞黛舞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不重。”

“隋春笙，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道士。”

“隋春笙，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隋春笙一句话也不敢应，遮掩过去：“这个‘生日蛋糕’好吃吗？”

虞黛舞知道他的逃避，也不再逼问。

将蛋糕上的彩色蜡烛抽出，又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上递给隋春笙。

“我画了形状，写了制作方法让珍膳坊的人照着做出来的，没有试过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之前吃过的一样。”

隋春笙用勺子拈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太甜了，甜到发苦。

过于黏腻的口感让他有些抵触，甚至想要吐出来。

但他还是强撑着咽下，迎上虞黛舞满是希冀的目光：“挺好吃的。”

虞黛舞终于露出了一抹真情实感的笑容，也学着他的样子放进嘴里。

蛋糕入嘴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味道，神色复杂地看向隋春笙。

“不是我之前吃过的味道，对不起，春笙。”

隋春笙却毫不在意，又剜了一块放进嘴里：“我没有吃过你说的‘生日蛋糕’，那我吃到这一个是我心目中‘生日蛋糕’的味道了。”

过甜的味道再一次糊住隋春笙的喉咙，他不受控地呕出来。

隋春笙羞愧地无地自容，却还是下意识地安慰道：“是我最近胃口不好，和黛舞你的蛋糕没有关系。”

虞黛舞一直积压的情绪瞬间爆发：“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隋春笙在虞黛舞的哭声里越发不知所措，一边咳嗽一边安慰：“不是这样，黛舞，你别难过。”

“啪！”

蛋糕上的装饰突然掉落，在虞黛舞雪白的裙子上印出乱七八糟的痕迹。

虞黛舞越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所有东西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价格，得到的一切都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有得必有失。

这块不应该在这个时代出现的蛋糕，被她强行制作出来，代价是难吃的味道。

她想要在这里留下来，代价会是隋春笙原本平安顺遂的人生。

第20章

虞黛舞生生将眼泪止住，站起身，沉默着将蛋糕重新放好在食盒里。

脸上还挂着未干的眼泪：“对不起，春笙。”

“但是今天生日，我还是很开心，谢谢你愿意陪我过这个生日。”

“你的生辰，我一定会做一个最好吃的生日蛋糕给你。”

尽管他们两人都知道，这可能只是一句空话。

但是隋春笙依旧愿意答应这个约定：“好。”

虞黛舞推门离开。

隋春笙却因为逐渐加重的疼痛直不起身，只能眼睁睁看着虞黛舞离开。

房门吱呀作响，最后重重地被关上。

隋春笙再也撑不住，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床边的位置挪动。

没曾想竟一个不察，重重地跌在地上。

隋春笙索性翻了个身，仰面躺倒。

五脏六腑灼烧的痛苦和身上的酸痛让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思考。

冰冷的地面带着寒意将他逐渐裹挟。

隋春笙也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虚弱到这个程度。

他甚至还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将寿命和虞黛舞的命数缠在了一起。

他受的苦越多，虞黛舞也就能在这安稳一些。

隋春笙感觉自己的肢体逐渐失去了知觉，最后眼睛也撑不住失了焦距闭上。

虞黛舞却没有离开，一直在门外。

她透过模糊的窗纸看着隋春笙跌倒在地上。

掐住自己的手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隋春笙一定是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才一直忍到她离开才发作。

虞黛舞紧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

虞黛舞看着手里拎着的食盒，越发觉得手里的这一块生日蛋糕是讽刺。

讽刺她的自以为是，嘲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总以为能靠自己摆脱一切痛苦，却没有想到是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