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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魏奶娘的丫鬟说，小主子原先低烧，一个时辰内就高烧了，府上也请了大夫。

　　只是大夫看了一眼就连忙出逃，连诊金都不要了。

　　康熙盯着赵昌道：“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样的病，能让大夫看一眼就仓皇出逃……

　　赵昌低着头，语气里带着沉重，不敢有任何隐瞒，道：“主子爷，奴才动了刑。

　　魏奶娘的丈夫这才说了实话，魏奶娘的女儿临死前有出痘之象。”

　　出痘。

　　这两个字一出，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瑚图玲额站在屏风后面，懵了一下，机械性地转头，问身旁的白芷。

　　“出痘?我方才听到了出痘两个字，是我听错了吧？”

　　康熙死死地盯着赵昌，再三确定道：“出痘，你说的是出痘？天花？”

　　赵昌硬着头皮，磕了一个响头，大声道：“主子爷，是出痘。

　　至于那衣衫布料，是魏奶娘女儿死前穿过的，不知为何进了宫，到了魏奶娘手里。”

　　至于魏奶娘的女儿为何得上了天花，这一点，他也没查到。

　　一旁的梁九功心里惊了一下，极快地瞥了一眼坐在上位的康熙，欲言又止，还是选择闭嘴。

　　瑚图玲额狠狠地掐了一下自个，这次不用白芷回答她，她也知道，她没听错。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嘴唇，极快地，她尝到了血腥味。

　　不能等下去！

　　不能等康熙开口！

　　康熙一开口，结局肯定不是她想要的。

　　瑚图玲额跌跌撞撞地绕过屏风，走了出去，跪在距离康熙一丈之外。

　　连续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恳求，决绝道。

　　“主子爷，瑚图玲额请主子爷离开长春宫。”

　　康熙盯着瑚图玲额，望着她那流血的额头，眼里神色不明，语气看似平淡，道。

　　“瑚图玲额，你别着急，那斯图不一定是得了天花……”

　　话还没说完，就被瑚图玲额打断了，语气里带着决绝，坚定不移。

　　“主子爷，您是天子，是这天下百姓的倚仗，不可有任何闪失，也不能冒一点风险。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瑚图玲额求主子爷立即离开长春宫。

　　主子爷，长春宫，封宫吧。”

　　说完，她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

　　康熙长叹了一口气，他不知瑚图玲额是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

　　但是这个台阶，他需要，更需要踏下去。

　　他一脸不忍地道：“瑚图玲额，要不还是送那斯图出宫吧，朕会安排心腹去照料他的。”

　　这是目前风险最小，最合适的选择。

　　也是最符合规矩的一种方案方案。

　　瑚图玲额摇了摇头，道:“主子爷，那沾染了天花的衣衫不知经过了多少人。

第207章 长春宫封宫

　　整个长春宫都有感染的风险。

　　若是将这么多人送出宫，期间一个不慎，大规模的天花感染就会发生，导致生灵涂炭。

　　主子爷，这样的罪孽不能由那斯图背负。

　　更不能发生在康熙年间！”

　　这样的祸事，足以使康熙背上“千古第一罪人”的罪名，这对他的统治极其不利。

　　到时候，就算那斯图侥幸活了下来，也会被康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王佳一族也会被牵连的，她的父母、兄弟姐妹、族人，谁能幸免？

　　瑚图玲额又磕了个头，泪眼婆娑，哽咽道:“主子爷，若是我们母子三人得上天庇佑，必定安然无事。

　　若是我们母子三人遭遇不测，也是命中注定，瑚图玲额只求主子爷平安顺遂。”

　　上天生，原谅信女一时的言不由衷。

　　信女只求那斯图、乌那希平安顺遂，至于康熙，还是离远点，比较好。

　　康熙叹了口气，眼睛里闪过一丝沉重，闷声道:“瑚图玲额，朕答应你了。

　　朕答应你，长春宫即刻封宫，御林军会一刻不停地在长春宫外守着。

　　直到长春宫的大门从里打开的那一天。”

　　理智告诉瑚图玲额，康熙这样做没错，甚至也是听从了她的建议。

　　但是在情感上，瑚图玲额却实实在在地感到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在心里给自己鼓气，靠山山倒，靠水水跑。

　　没关系，那斯图、乌那希有她，她有那斯图和乌那希呢。

　　瑚图玲额藏住眼里的失落，磕了个头，道：“瑚图玲额谢主子爷。

　　瑚图玲额年幼时，曾出过天花，求主子爷许瑚图玲额贴身照料那斯图、乌那希。”

　　乌那希的状态不太好，整个人都蔫了，脸上甚至有点泛红，身子也比往日热一点。

　　她担心是染上天花的前期征兆，根本不敢提一句，让康熙带乌那希出长春宫。

　　若乌那希没染上天花，那是最好，但出了长春宫，康熙又忙于朝政。

　　意外到处都是，她的手伸不了那么远……

　　若是染上的天花，康熙说不定真的会按照规矩，安排几个人，把乌那希送出宫。

　　那样的遭遇，瑚图玲额不愿那斯图经历，也不希望乌那希经历。

　　康熙沉默了会，应了下来，道：“从现在开始，长春宫的一切事务由你主做。

　　违令者，直接杖毙。”

　　这是将长春宫完完整整地交给了瑚图玲额，包括其中的人事处理权。

　　瑚图玲额磕了个响头，道：“瑚图玲额谢主子爷恩典。”

　　为了那斯图和乌那希，她瑚图玲额可以成为一把利刀，沾上血的刀。

　　康熙对着冯文德和众位太医下了死命令，道：“病因，你们现在知道了。

　　那就得全力以赴地救治七阿哥，你们的命，全都在自个的手里。

　　整个太医院的医者和药材都随你们调动，但只有一个要求，朕要活蹦乱跳的七阿哥。

　　长春宫依旧是紫禁城内的西六宫。”

　　天花，他爱新觉罗家世世代代的一道坎，不知带走了多少爱新觉罗家的血脉。

　　若是天花，这样的世敌，那斯图都战胜了，其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冯文德苦着脸，跟其他太医一起磕头领命。

　　天花，本就是这个世纪最难治的。

　　就算是成人都不一定能熬的下去，更何况是未满四个月的孩童。

　　皇家种痘，都是在阿哥五六岁时，太医院集体看诊，钦天监占卜吉时、准备充足，才敢进行的……

　　瑚图玲额磕了一个头，语气里满是感动，道：“瑚图玲额替那斯图、乌那希谢主子爷。”

　　康熙表完态，吩咐完诸多事项后，带着人，走出了长春宫。

　　站在长春宫宫门口，他转头望了一眼宫殿上“长春宫”三个字。

　　若是这宫里的人运道不好，长春宫也将不复存在，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踏平长春宫。

　　是值得的。

　　长春宫，宫内。

　　瑚图玲额在白芷的搀扶下，站立了起来，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医们。

　　一个个的面如死灰，身旁的宫女们脸色更是不好，像是生了死志一样。

　　天花，这两个字对于众人的打击太大了。

　　瑚图玲额醒了醒神，对着冯文德嘱咐道：“你是太医，治病救人是你的拿手好戏。

　　本宫将七阿哥和三格格托付给你了。”

　　之前冯文德在未知病因的情况下，控制住了那斯图的高烧。

　　这让瑚图玲额对他的信任程度上了好几个档次。

　　冯文德磕了一个响头，应了下来，道：“回王佳主子的话，奴才领命。”

　　七阿哥现下高烧已经控制住了，说不定真的能熬过去。

　　接下来，整个长春宫都动了起来。

　　首先，那斯图、乌那希和瑚图玲额被隔离在了瑚图玲额的房间内，轻易不会出房间。

　　而房间里，被分成了各种空间，膳房、耳房、净房，用一个个的屏风隔开。

　　麻雀虽小，但是五脏俱全。

　　其次，在冯文德的安排下，得过天花的人和没得过天花的人分成了两波，负责不同的事务。

　　稍微贴身些的事务，都是由出过天花的人负责。

　　恰好，冬青曾经出过天花，她自愿请命，跟瑚图玲额待在一起，照顾七阿哥和三格格。

　　白芷、小江子从未得过天花，而纪嬷嬷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以往。

　　瑚图玲额便婉拒了他们的好意，让她们在外头帮她盯着。

　　至于太医们，都安置在了耳房里，除了供太医们小歇的大通铺外。

　　一张由五六张桌子拼起来的大方桌尤为显眼，上面摆着被源源不断送进长春宫的医书。

　　以及能治疗退烧、驱寒、治疗炎症的药物，各种各样。

　　艾草一种神奇的植物，按照各种医书上面的说法。

　　艾草可入药，有温经、去湿、散寒、止血、消炎、平喘、止咳、安胎、抗过敏等作用。

　　在瑚图玲额的强烈要求下，长春宫的庭院里架起tຊ了四五个大铁锅。

　　宫人们源源不断地烧着艾草水，运往长春宫的各个角落，不分日夜。

第208章 艾草

　　所有那斯图和乌那希曾经用过的、现在正在用的、以及以后要用的物件。

　　包括但不仅限于衣衫、杯盏、奶瓶、铜盆等等，都需要用高温的艾草水杀菌消毒。

　　而宫人们用过的衣衫也都会用艾草水浸泡，洗净，高温晒干。

　　等到天花结束，这些衣衫、用具都会被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