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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一万次，恐怕都难以赎罪。

陆听寒的左肩狠狠撞向他的肩膀，他竟一个不稳，踉跄了半步，眼睁睁看着她安静地躺在那人怀里，从他身边离开。

陆听寒将姜苓然安置回房中，拨了拨炉里的炭火，确认室内的温度适宜，替她掖好被角，才起身关上门退出来。

容珏一路跟在后面，现在失了魂似的站在门外，眼底一片凉薄。

陆听寒神色冷淡，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却带着十分的凌厉。

“那退婚书，陛下可收到了？”

容珏抬手抚上胸口，那卷让他读一遍就能吐一口血沫的布帛，此刻就冷冰冰地贴在衣襟中。

他横眉冷对，一把拂开陆听寒就要推门进去。

“让开。这是我和她的事！”

陆听寒嗤笑一声，身姿岿然不动。

容珏恼羞成怒，一把攥住陆听寒的衣襟，另一只手在衣袖下握成拳，指骨关节拧得咔咔作响。

陆听寒直视他的双眼，逼问道：

“她既已亲手写了退婚书，便是要与你恩断义绝，她不追究你的过错，就是想忘记那段痛苦的记忆，你却还千里迢迢来招惹她，容珏，你凭什么？！”

男人眉目间染上痛色，攥住他衣领的手骤然一松，陆听寒扫开他的手，正了正衣衫的褶皱。

“陛下您日理万机，何必来叨扰她养病休息，难道你觉得她见了你，会心生愉悦，忘记曾经那些伤害，轻易便能与你重修旧好？”

陆听寒逼近半步，语气带着威胁，“你既做了伤害她的事，又有何面目见她。”

容珏颓然垂下手，眼尾那抹赤红越来越浓。

“她在晟国的事，你全都知晓？”

陆听寒长眉一挑。

“自然，我们向来无话不谈。连她去晟国这一遭，亦是我替她遮掩。再到别院养病，动刀取碎片，我都寸步不离。”

“而你呢，享受着她的付出，送些无关痛痒的礼物，一句忘了，就能当做无事发生？”

“容珏，是你先负她。”

男人眼底的悲戚再次溢出眼眶，沙哑的嗓音在回廊下飘荡。

“我只想，见她一面。”

陆听寒仍是没有挪动半步。

“你放心，我不会吵醒她，只看一眼，我便会走。”

陆听寒静默片刻，才往旁侧了身，容珏伸手推开门，一步步走向内室。

在他的记忆里，他们已经将近一年没见。

姜苓然安静地躺在榻上，方才在亭中裹着狐裘看不分明，现在临近一看，她竟已消瘦成这般模样，白皙薄透的肌肤仿佛一碰就会破碎一般。

他轻轻坐在床边，目光一动不动地攫住她的身影。

“卿卿，我来看你了。”

“不过，你可能并不想看见我。”

他用手指一点一滴描摹着她的轮廓，流连忘返，带着依依不舍的深思眷恋。

最后，将那腰间枚锦囊取下，系与她的腰间。

“对不起......”

“同你白头到老之人，大约不会是我了。”

“卿卿......”

此时此刻，他却怯懦得连俯身落下一个吻都不敢了，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指尖，不过一瞬，又颓然放下。

“我走了。”

“你不想看到我，我便，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容珏耗尽了全身力气，才从这间房中踏了出来，他冷眼看着门外的人，语气沉戾。

“你若敢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陆听寒双手抱臂，“如今的你，恐怕没有资格说这个话。”

容珏拿出那卷盖了他玺印的退婚书，扔给陆听寒。

随后转过身，踏着积雪一步一个脚印，离开了这座别院。

大雪纷飞，不多时，便将他来过的痕迹毫不留情地掩盖抹杀，空余一片刺目的白。

第206章拆穿

傍晚，姜苓然才悠悠转醒，她被陆听寒扶着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这么下去，该晨昏颠倒了。”

陆听寒递给她一盏茶，眉眼含着温柔的笑意。

“多休息，才好得快。”

姜苓然浅啜一口，嗔怪道：

“倒是你，最近一直往我这里跑，耽误了公务，刘刺史不会有怨言吗？”

“临近年关了，都是些琐事，无妨的。”

她也没再继续数落，这些日子他克制有礼的关怀，恰到好处的殷勤，她通通看在眼里，但他的滴水不漏，没有给她任何挑破和拒绝的机会。

姜苓然轻叹一声，“你过年要回京城吧，云州我不打算去了，还是陪着小九吧，去岁生日他就不太开心，届时便一同回去吧。”

陆听寒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只因太快，并未被姜苓然捕捉到。

他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下人把晚膳端上来。

“饿了吧，先吃饭。”

“好。”

姜苓然正要起身，鼻尖却敏锐地捕捉到，房内似乎残留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

她俯身靠近枕畔，仔细分辨了一会儿，瞳孔一缩。

是......依兰香？！

“下午有谁来过这里？”

“没有外人，你在亭子那里睡着了，可能沾了些梅花的香气。”

姜苓然划过一丝疑虑，难道她嗅觉出错了？

又深吸了一口，似乎确有一股寒梅的气味，可能真的睡得太久，五感都要退化了，现在该去安慰饥肠辘辘的胃了。

她掀开被子，起身绕过屏风去了外间。

地龙烧得很旺，她边吃边同陆听寒聊着青沙堰的事，脸颊因为热气散发着难得的一层红晕。

醒来之后，她的胃口一直不算太好，几样菜动过几次之后，便吃不下了。

陆听寒也没再劝，只吩咐厨房再变些花样做，被姜苓然止住。

“你别折腾他们了，一日三餐从来都没有重样的，还怎么换。是我自己胃口不好，再养些时日就行了。”

“好，都听你的。”

姜苓然想起身去外间走走，刚从衣桁上拿下披风，略一低头，便瞥见了，腰间多出了一个香囊。

奇怪的是，和她自己原来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她赠予容珏的香囊，现在竟然两只都别在她的腰间！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睁开眼，两枚毫无差别的香囊就大喇喇的坠在她的腰间。

姜苓然抖着手触碰多余的那只，从腰间取下，缓慢地放到鼻尖。

真的是......依兰香！

她没有抬眸，神色顷刻间冷下来。

“下午，有谁来过？”

陆听寒沉默着没有言语，目光死死锁住那枚香囊。

这......是容珏留下的？！

“听寒，回答我！”

姜苓然顿觉浑身血液逆流，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是他留下来的？！他来了玉澜别院，来看过她？！

那为何又不告而别，留下这个香囊又是什么意思？

她脑海中不禁闪过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他是要把香囊......还给她？

陆听寒别开头，在原地怔愣着。

姜苓然三两步上前，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他来过是不是？你见过他？”

“说话呀！”

姜苓然抓着他的手臂，使劲晃动，脸上慌乱的表情刺痛着他在此刻变得异常心虚脆弱的神经。

“他来干什么？你和他说了什么！”

“陆听寒，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你说啊！”

可是他只是继续沉默着，眼底一片死水无波。

“不说是吧，我自己去找他，才半天，他还没有走远。”

陆听寒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将人拽了回来。

“他来退婚的。”

“你说什么？”

姜苓然眉头紧皱，以为自己听错了。

“退婚？！”

“是，退婚。”

她摇着头，倒退半步，“我不信，不可能！”

陆听寒用力的箍着她的双臂想让她冷静下来。

“他在退婚书上盖了玉玺，你们的婚约，已经彻底作废了。”

姜苓然如遭雷击，茫然问道：“退婚书？我何时写过什么退婚书！”

陆听寒僵直着手，终是拿出那卷明黄布帛，像是等待审判一般，交到她手里。

姜苓然急忙展开，一目十行，越看越心惊。

这字迹，真的和自己一模一样，若不是知道这绝对不是出自她手，她都要被蒙骗过去。

这上面甚至还加盖了她的长公主玺印，而旁边，那个刺目赤红的帝皇印信，嘲讽般映入眼帘。

这是......容珏的玉玺所盖。

她歇斯底里地甩开，满眼都是震惊。

“这不是我写的！这到底是哪里来的！”

姜苓然转眸盯着陆听寒，青年琥珀色瞳仁中，一片视死如归的坦然。

“是......你？！”

“这是......你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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