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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到了她这里，反而成了一个一心扑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我有些瞧不起她。

可转念一想，若是我到了她这个地步，未必会比她做的更好。

嫁都嫁了，能怎么办？

更何况，她的这一次和亲，能换来大汉和我们鲜卑短暂的和平共处。

和亲公主的使命，注定了她没得选择。

接连几日，韩湘都很安分。

白日里，她喜欢坐在草地上，望着远方的烽火塔，还有她家乡的方向。

在晚上，她会安静呆在帐内，洗漱沐浴，等着四皇子宠幸她。

转眼半年过去，莽莽关山，皑皑白雪覆盖整个草原。

与大汉约定的休战期过，烽火塔上复燃起了黑烟。

兵戈与战火再起。

听闻韩湘的哥哥，大汉的太子韩颐，亲上战场以鼓舞军心。

四皇子换上了护心铠甲，骑上了他的汗血战马。

出战前夕，四皇子没有去找韩湘。

而是好似不经意地随口问了我一句：“顿珠，这一仗我若胜了，韩湘会不会恨我？”

我摇了摇头，不敢轻言。

恨不恨我不知道，但总归是不会爱的。

国仇家恨，不共戴天。

……

四皇子走后，韩湘每日依旧安静。

她足不出毡帐，好似羊羔静静蜷缩在羊圈里，安静到不主动与我说任何话。

一个月后。

马蹄声再次响起时，四皇子不负众望，战胜归来。

——凋零破碎的大汉，根本架不住四皇子带领的拓跋铁骑。

这一仗，他们一败涂地。

大汉的太子，韩湘的哥哥韩颐，也成了我们的俘虏。

一身冰冷黑甲的四皇子骑在马上，勒缰停马。

“恭迎四皇子大胜归来！天神保佑！”将领们一齐跪伏在地，用佩刀重重敲击地面。

鲜卑部落的众人围着四皇子的战马欣喜若狂，沸腾起来。

我下意识看向主营毡帐，韩湘站在那里，摇曳的火把照得她一脸惨白。

她眼里的光明明灭灭，浸满了痛楚。

四目相对，她终于看到了我。

她收回视线，僵着身子转身走进毡帐。

我下意识仰头望向宛如天神降世的四皇子。

他也望着韩湘。

只是此刻，我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夜幕降临，又是一场载歌载舞的庆功宴。

毡帐内没有韩湘，宴席上也不见她的身影。

四皇子冷声吩咐我：“顿珠，你去将她寻来。”

我恭敬的躬身行礼：“是。”

韩湘会去哪？

我不安地四处寻找，蓦地想到一个地方。

风声潇潇，我朝关押着战俘的穹庐走去。

越走越近，冲天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临到跟前，我震惊看向眼前一幕。

一个白衣染红的汉族男人被铁链锁在木桩上，琵琶骨被铁链深深穿透锁住。

血流满面的脸上，眼睛被戳瞎了一只。

袖子里空荡荡，少了右边臂膀。

血色从他身上的衣服渗出，滴落在雪草之上。

哪怕是在夜里，我也能看清那一地触目惊心的血红。

“皇兄……”韩湘踉跄的走过去，哽咽发颤。

话落，她双腿一软，朝着那血人直直跪下——

第4章

韩颐费力睁开一只眼。

“阿湘？”

他费力地抬起左臂，似乎想要抚摸自己半年多未见的妹妹。

只是他的琵琶骨被铁索束缚住，一动便往外渗血。

韩湘双眼含泪，连忙去抓住他的手。

“皇兄，是阿湘对不起你们，和亲来此半年，却没能换回两国安宁……”

“是我没用……害了你们。”

“不要说这种傻话，两国交战，生死本无常……”韩颐摇了摇头，虚弱不已，“阿湘，答应皇兄，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韩湘的眼泪簌簌而落。

她看着韩颐血窟窿里还在往外渗血，下意识伸手想去解开铁索。

我生怕韩湘犯更大的错误，连忙出声提醒：“韩妃，我们快回去吧。”

好似如梦初醒，韩湘面色倏地一白，触电般收回了手。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韩颐后，起身朝帐外一步三回头走去。

我拿帕子给韩湘擦干净了手心里的血，带着她回到宴席营帐。

庆功宴上。

四皇子没有像以前那样为难韩湘，任由她安静坐着欣赏歌舞。

但我发现韩湘明显心不在焉。

连四皇子看了她好几眼，她都没有发现。

夜幕降临，草原上的风又冷了起来。

众人四散，各回毡帐。

四皇子将韩湘一把扛在肩上，大步朝他的帐房走去。

我候在帘外，听见里面又传来女吟男喘的动静。

透过毡帐门帘的缝隙，我看到了光着膀子的四皇子在韩湘身上纵情驰骋，韩湘仰头吻上他的颈脖，热情似火的迎合着他。

四皇子神情大悦，他低沉的嗓音裹挟着沙哑，揉了一把韩湘胸前的雪白。

“今夜的韩妃，很热情，就像草原上的格桑花。”

他抱着韩妃翻过身，开始了新一轮的亘古运动。

我看得面红耳赤，连连别开眼。

好一阵过去，传来四皇子窸窣穿衣的声音。

我以为自己该进去伺候韩湘净身，转身正要掀开门帘却骤然顿住。

韩湘只身穿肚兜，跪在地上正对着四皇子磕头。

“求殿下放我兄长一命。”

“曾经的大汉太子已死，活下来的……仅是韩湘的哥哥……”

四皇子没有说话。

她的话，让我心底一咯噔。

果不其然，四皇子板着脸坐在榻上，神色骤冷：“此事勿要再提。”

说完，他起身大步朝帐外走来。

我连忙低下头，无声站在一旁。

待他离开，我才再次进毡帐。

韩湘蜷缩在床上。

她肩膀微微起伏，隐约能听见几声压抑后的啜泣。

我叹了口气，没有出声打扰她……

翌日，天色压抑。

原本湛蓝的草原天空，变成了暗黑色。

天狗食日，格外渗人。

作为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我们靠天、靠水、靠草活着，最害怕没有太阳了。

所有族人都站到毡帐外的地上，惶恐仰头看向天空。

有人恐惧大喊：“太阳被天狗偷吃了，这是天神下达的不祥之兆！”

“天狗食日，会有血月异象笼罩草原，天要诅咒我们鲜卑部落！”

四皇子也抬眼看着天，神情极为复杂。

几个将士上前对着四皇子跪拜进谏。

“请殿下斩杀敌军首领祭天！避免不详血兆！”

“祷告天神庇佑我族，祭我鲜卑四万将士英魂！”

一声接一声的附和响起，响彻整个大草原。

我看到足不出毡帐的韩湘迈着小脚走了出来，面色苍白的站到四皇子跟前。

她小心翼翼的去拽他的袖子，眼底流露哀求之色：“求你……不要杀他……”

四皇子眉心一拧，拂手甩开了她。

韩湘面白如纸，缓缓跪在了地上。

“我愿以命相抵，替我兄长祭天……”

她的话尚未说话，便被四皇子厉声打断。

“胡闹！”

四皇子看向我：“顿珠，将她带回毡帐！没本王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领命，连忙去搀扶韩湘起身。

但她却背脊挺直，纹丝不动。

我有些忐忑看向四皇子：“殿下，这……”

四皇子眉间冷意更盛：“她愿意跪就一直跪着！”

说完，他拂袖大步离去。

天一片灰蒙蒙，寒风像刀子一样呼啸。

韩湘跪了一日，已经摇摇欲坠，双目失焦。

入夜。

漆黑的天际看不到一颗星子。

部落的男女老少点燃火把，围着篝火跳起了驱鬼邪的祈福舞。

主营毡帐门帘开。

四皇子抬手示意我将还跪在地上的韩湘带进去。

毡帐内，四皇子似冷箭般的目光落在了韩湘身上。

“你想求韩颐一条生路，但你身后这些鲜卑将士的父兄，都死于他之手！”

“他们和大汉，和你兄长，有血海深仇！”

韩湘红着眼眶，眼底泛起水雾。

她还没说什么，四皇子抬手指向她身后的那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