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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弟之间，吵架常有。
　　她和季越辰去年年底还打了一架。
　　直到今日，他们谁都没有道歉。但季珂并不为此担心，因为他们是亲姐弟。等季越辰缺钱的时候，自然会给她示好。
　　可这个褚驭吧……
　　季珂总觉得他有太多沉着的心思，跟家里人，总有两分隔阂。他们之间，似乎少了点什么，相处起来，总会有卡壳的感觉。
　　季珂揉了揉太阳穴，给沈淮序发了个消息就睡了，但她整晚耳朵都是醒着的。
　　第二天起来，微信里依旧没有沈淮序的消息。
　　倒是褚驭的对话框里多了一条〔晚上请你吃烤肉，加奶茶。〕季珂到中午才回复〔199 自助的那种。〕褚驭几乎秒回〔我去接你。〕季珂笑他〔骑共享单车的那种吗？〕褚驭发了一个无语的大花猫。
　　而沈淮序是下午两点多回复她的〔没什么，就是挺好奇季小姐这么酷的女子，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季珂看到这句话，突然想到那天自己送褚驭时的样子，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不女孩了。
　　季珂将整句话拆解，做阅读理解。
　　她的理解是：他昨天在发疯，想找个人倒垃圾。睡了一晚，垃圾吐吞下去消化了。今天两句好话，完全是为了敷衍她。
　　但是…这人话说得好听，敷衍之中，可见几分认真。
　　安慰好自己，季珂将手机摆放好，低头认真回复〔这个就得看缘分了。爱情向来没有标准。〕打完字，确认两遍没有错别字，才发送出去。
　　季珂呼吸将话说得模棱两可，避免陷入被动。
　　不想陷入被动的她，终归是个被动的人。因为她整天都在摸鱼刷沈淮序的朋友圈，一条一条的做阅读理解，一点点拼凑他过去的生活。
　　刷完朋友圈，她又退回聊天页面，查看沈淮序的对话框，担心漏读他的消息。
　　这样幸福的煎熬一直到下班，说好来接她的褚驭，也毫无踪影。
　　季珂索性在办公室一边偷窥沈淮序的朋友圈，一边等褚驭。她看朋友圈的节奏不是点开朋友圈，一条一条往下刷。
　　她是直接点开沈淮序的朋友圈，一条一条往下刷。虽然今天上午刷过了，但下午刷跟上午的心情是不一样。
　　每一条，每句话，重新解读一次，总会有新的收获。
　　新的收获，在意想不到的时候悄然发生，沈淮序的朋友圈更新了。新一条发的图片是整摞的文件堆在身前，一个……
　　季珂看着眼熟，双手撑开，仔细看了眼奋笔疾书的人，竟然是褚驭。他工作的时候非常专注，手里捏着张纸，准备翻页。完全没注意被人偷拍了。
　　沈淮序的配文是：今晚加班。
　　季柯立刻拎上包去了恒润律所。
　　律所银色的招牌横在头顶。
　　她推门进去，前台小姐姐已经下班，大办公区，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
　　季珂向往两眼，靠走廊的办公位上一个男生站起来问她：“您好，请问您是咨询还是约了律师？”
　　男生架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跟褚驭差不多大。
　　季珂瞥了眼他桌上的牌子，叫：罗郸。
　　“我找褚驭。”
　　话音未落，整排的格子办公桌里，蹭一下站起一个人，“季珂？”
　　他的头发有点乱，脸上挂着疲惫。看到季珂的时候，眉眼之间又多了点笑意。
　　“我还要会儿。”褚驭抱歉的指了一下桌上的文件，“要不你跟……江……要不你自己去吃点。”
　　“没事，我过来等你一会儿。我那边挺无聊。”季珂拎着包，朝他走过去。
　　他整个工位，几乎被文件塞满。
　　工位的隔断，被做成一格一格的书架，上面放着一堆书。季珂仔细看了眼，《人民法院案例选》《法律文书写作》《天同办案手记》………我天…一堆。
　　还有最重要的那本《民法典》，刚出几年的书，书皮都被翻烂了。
　　“你上班还有时间看书？”季珂将包放在他桌上，随手拿了一本《法理学》乱翻。
　　罗郸立刻插嘴吐槽：“他吃饭蹲厕所的时候啃，简直变态。”
　　季珂：“……”
　　“坐会儿。”褚驭拉了张椅子过来，放在旁边。
　　季珂摆手，“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茶水间蹭 WIFI，你好了叫我。”
　　她主要想找找沈淮序的身影。
　　“好，我尽快。”褚驭揉了揉眉心，继续看文件，做文档。
　　季珂左右张望寻找沈淮序的身影，不远处有间办公室关着门，暖光从门缝里钻出来，洒在木色地板上。她视线往上，黑色的门牌上，烫金字体，写着：高级律师 沈淮序隔着一扇门，季珂的呼吸有点乱。
　　她站在门口，在心里对自己说：淡定，淡定。一边自我平静，一边不受控的走到门口。她踩在溢出的光影，暗自发呆。
　　季珂脑海里已经开始勾勒他伏案工作的样子，西装蹭在桌边，手肘横在黑色的桌面，盯着电脑，一会儿查看，一会儿打字。
　　“姐，这是沈律办公室。”
　　一道清越的声音打断季珂，她猛的回头，“啊…怎…怎么了？”
　　是罗郸，他手里拿着个保温杯，大概是想去到开水。
　　季珂捏了一下衣角，慌乱掩饰，“我，就找不到。”
　　“在这边，我正好去倒水。”罗郸举了一下的水杯，“我带你。”
　　季珂点点头，跟着过去。
　　“姐，你要不要来杯咖啡？”罗郸有点自然熟。
　　季珂深呼吸，努力平复心跳，“可以呀，你跟阿驭是一起进来的吗？”
　　她面朝办公室的方向，坐在桌前，视线锁住门缝里落下的那抹暖色调。
　　“是，我跟褚驭以前是初中同学。挺巧的。”罗郸站在咖啡机前面随口寒暄。
　　“是吗？”季珂惊了一下。
　　他记得季越辰说过，褚驭以前在容城三中成绩霸榜。
　　“他那时候可是传奇人物，一个妥妥的学霸。”罗郸抬手往咖啡杯里放了块糖，“不过他那时候不太喜欢说话，现在好多了。”
　　“是吗？”季珂视线不自觉落在褚驭的背影上。季越辰曾经说过，他以前过得特别不好。
　　“是啊！”罗郸将咖啡端过来，“他跟我说，你对她很好。”
　　“呵呵…”季珂对这个“好”颇感心虚，她这些年吧……
　　还真坑了褚驭不少钱，连带着也算是间接啃了褚驭家的老。
　　想到这，季珂良心发现的指了一下褚驭，开始关心起来，“他每天都这么……”狗一样的干？
　　她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于是皱眉顿在那里，努力拼凑其他的词。
　　罗郸将咖啡端给她，“见缝插针的努力？”
　　果然是高材生，语言能力满分。
　　“对啊。”季珂欣然接受高材生的等词代换。
　　他每天在家也忙到凌晨，看一些高深莫测的书。
　　罗郸站在旁边给自己装水，“他好像打算考非全日制研究生。”
　　“这种含金量高吗？”据季珂所知，就酒店管理这一块来说，非全日制的还是不怎么吃香。
　　罗郸拿着杯子嘬了一口茶，开始科普：“律师这个行业年纪越大越有含金量，硕士文凭只是一个门槛。”
　　“哦。”季珂似懂非懂，低头沉思。
　　默了两秒，季珂随口又问：“你呢？”
　　“本来是不打算考的。”
　　季珂突然感兴趣起来，“嗯？现在意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两天就知道职场的险恶了？
　　“有个这么拼的朋友，不好意思闲着。”他笑呵呵的盖上茶杯盖，“没办法，他乡遇故知，不用聊就熟了。”
　　季珂捕捉到“朋友”两个字。
　　褚驭这么毒舌的人，还能有朋友？！
　　真是大开眼界。
　　“你们天天加班吗？”季珂继续打听。
　　罗郸转头又给自己泡咖啡，“差不多吧，这间律所生意不错。两个合伙人都挺有能力。”两个合伙人？
　　“沈淮序？”季珂脱口而出。
　　沈淮序的能力定然不差。
　　罗郸却摇头，“沈律的确优秀，还没有这个资格，想当合伙人得有一定的资历。”
　　季珂长长的哦了一声，看来是她带滤镜了。诚然如沈淮序这么优秀，想在这个行业混出名堂也没这么容易。
　　季珂捏紧杯子，这个世界似乎没有谁能逃离苦难。鹿祁舟这样的富二代，那么有钱却必须跟自己家里人争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淮序。
　　那么多不容易的人，不一样谈恋爱。
　　季珂循循善诱，“你们沈律师……”
　　罗郸话多，季珂刚开一个头，他就立刻接了下去，“我们沈律师脾气不错，褚驭跟着他比我舒服。挨骂也挨得少一点。”
　　只是这说出来的信息，太不尽人意。
　　季珂草草问了 WIFI 密码，一个人坐在茶水间一边喝咖啡，一边找了个油画博主的视频看。
　　那个博主从来不露脸，只是背对着镜头，慢悠悠的画画。而且她的镜头多是固定镜头，网友猜测，她没有团队。
　　季珂看了很久，讲解是 AL 配音。
　　从整体构图讲到颜色搭配，有时候还讲一些美术史。视频很长，将近两个小时，不亚于追剧。
　　她看着看着，就忘了晚上的目的。
　　直到褚驭忙完来叫她，才惊觉过了一个多小时。
　　时间接近七点，季珂拿着手机离开茶水间，抬眼一看，沈淮序的办公室门开着，人已经走了。
　　她做贼似的往里面看一眼，佯装随意得打听，“你领导什么时候走的？”
　　罗郸凑近，“刚走。”
　　果然，他们到楼下，沈淮序拎着包站在门口。紧接着，一辆路虎停在他旁边。
　　“你猜他们什么关系？”罗郸神秘兮兮的问。
　　季珂，“女朋友？”
　　罗郸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错！”错了？！
　　季珂在心里比了个耶，不是女朋友！
　　哎哟！这么优秀的人，不一样没有女朋友。
　　季珂在心里放烟花庆祝。
　　她立刻拿出手机，低头给江尧发消息。对话框打开，褚驭的声音从头顶落下，“跟我吃饭，还要跟他说吗？”
　　季珂转头瞪着褚驭，“能不能不要偷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