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知节满面春光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有什么开心事？”

　　季知节微顿，下意识收敛了上扬的嘴角。

　　“老家来电话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

　　顾嘉晏没再多问，而是指了指桌上的礼盒。

　　“这是部队发的年礼，你记得收好。”

　　季知节垂了垂眼帘。

　　但凡这个男人多上点心，就知道她老家根本就没了亲戚，谁又会给她打电话拜年？

　　她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顾嘉晏却没发现她的异常，而是打量了一番冷清简陋的房子，发现家里没什么春节的气氛，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币和购物票。

　　“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过年的年货，晚上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眼见男人已经起身，季知节一番犹豫还是跟着出门。

　　今年这个除夕，是她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这段婚姻一个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头大红灯笼和窗花喜气洋洋，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氛。

　　看着这一幕，季知节的心情有些恍惚。

　　上辈子的除夕赶集，季知节都是独自一人。

　　那个时候的她，看着一对又一对的年轻夫妻手挽手说说笑笑，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她孤身一人，买了一大堆年货。将家里布置得喜气洋洋，做了一桌年夜饭，等着顾嘉晏归家。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这样。

　　但现在同样的新年，同样的集市，她的身边有顾嘉晏亦步亦趋的跟着。

　　季知节的心境，却截然不同。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侧的男人突然发问。

　　季知节微顿，沉默着没有回答。

　　曾经自己梦寐以求的，终于近在眼前了，可她的心里早已不起波澜。

　　迟来的陪伴，终归是迟了。

　　突然，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橱窗之中，季知节被一条炽热火红的围巾吸引住目光。

　　那一抹灿烂的红，如旗帜般迎风飘扬在冬季，看得她心潮涌动。

　　“喜欢吗？我去买。”

　　顾嘉晏低沉的声音拉回了季知节的思绪。

　　这个男人从未送过她新年礼物，而她原本送他的礼物——自己织的毛衣，已经亲手扔掉了。

　　明天就要走了，自己也没必要带一个他送的礼物去北京。

　　季知节刚想开口，一阵急切的喊声自身后响起。

　　“沈团长！”

　　一个士兵匆忙赶来，贴在顾嘉晏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文工团的柳淑英同志托我来找您……”

　　一阵冷风吹来，将士兵的话吹进季知节的耳畔，又吹散。

　　士兵具体说了什么，季知节不知晓。

　　她只见顾嘉晏脸色变了变，看向自己的眼神变得闪烁。

　　“知节，部队有点急事要我去值班，你自己先逛，想要什么尽管买。晚上我再回家陪你和妈吃年夜饭。”

　　说完，他将一卷钱和票塞到季知节手中，然后跟着士兵匆匆离开。

　　“顾嘉晏！”季知节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男人连忙顿住步伐，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季知节扯了扯嘴角，咽回了原本想道出的话。

　　“注意安全，别走回头路。”她轻声提醒。

　　顾嘉晏觉得她这番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究。

　　“等我回家。”

　　说完，他就上了吉普车扬长而去。

　　看着汽车驶离的方向，季知节低声喃呢：“顾嘉晏，我以后都不会再等你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顾嘉晏给自己的钱和票用手绢包好，放进口袋。

　　然后走到摊位前，掏出自己的钱买下了那条红色围巾。

　　朝气蓬勃的大红围巾，正如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这不是顾嘉晏送她的礼物，而是她季知节送自己的新年礼物。

第8章

　　离开倒计时12小时。

　　季知节回了家，直接提着菜去厨房忙碌。

　　沈母拄着拐杖下了床，发现不见顾嘉晏，连忙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季知节埋头切菜，声音平静。

　　“部队有事，他去忙了。”

　　沈母用拐杖跺了跺地板，一个人碎碎念：“大过年的，部队能有什么事……”

　　季知节听到了，却没有接话。

　　晚上八点，鞭炮声噼噼啪啪响起，空气中到处弥漫着团圆的硝烟味。

　　季知节将一盘盘菜端上桌，再搀扶着沈母入座。

　　“这到饭点了，嘉晏怎么还没回？”沈母听着外面的热闹声，再看着家里的冷清，又叹了口气。

　　季知节往沈母碗里夹了一块猪蹄，轻声说道：“边吃边等吧，不然菜都凉了。”

　　沈母点点头，又往自己饭碗里夹了一堆鸡鸭鱼肉。

　　季知节想起前世沈母就有高血压、糖尿病，走的时候也是因为脑淤血。

　　过完年，自己马上就要走，她忍不住多提醒了两句。

　　“您往后要多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小菜菜也要多吃，平时不要吃太咸太甜。”

　　“晴天要多出来晒晒太阳，窗户也要多打开通风……”

　　沈母一脸不悦地打断她。

　　“你说这些做什么？搞得好像明天你就不在了一样？”

　　“与其关心我，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你们两口子，这都结婚三年了，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呢？”

　　季知节闭了嘴，埋头吃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此起彼伏。1

　　沈母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一眼座钟，皱起眉头。

　　“都快12点了，年夜饭的时间都过了。嘉晏怎么还没回？你去他部队问问情况？”

　　见沈母还在担忧，季知节直接说了实情。

　　“他在文工团，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文工团里有柳淑英，这是一家人都知道的事。

　　听完这句话，沈母脸色微变，没再多说，叹着气拄着拐杖回了屋。

　　离开倒计时8小时。

　　季知节低头夹了一筷子鱼肉，又夹了一块鸡肉。

　　年年有余，吉祥如意。

　　自己精心准备的最后一顿年夜饭，寓意都很不错。

　　等吃掉最后一个象征着团圆的水饺，季知节吐出包在里面的方孔铜钱。

　　她要将所有的祝福，通通收入囊中。

　　喜乐安康，一个也不要落下。

　　吃了饭，季知节收了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将行李箱再度检查了一遍。

　　没有什么问题，明天一早提着箱子就能走。

　　她坐在床沿，长舒一口气。

　　突然，窗外闪过一瞬花火，烟花炮竹和着新年的钟声在整个家属大院的空中炸开。

　　“噼里啪啦——”

　　绚丽的烟火不断绽放，院外人们的欢呼声声传入耳。

　　季知节转过头，看到座钟的秒针刚好过了零点。

　　新年到了，真好啊。

　　季知节弯了眉眼，扬唇一笑。

　　她拿起早就买好的彩珠筒，来到院子里，亲手点燃了这根礼花。

　　“嘭——嘭——”

　　烟火一个又一个升到天空，在空中盛开璀璨的花朵。

　　看着夜空中的一幕，季知节心底的那朵花也跟着绽放。

　　“新年快乐。”季知节对自己说道。

　　自己亲手点燃的新年烟花，也代表着她即将告别过去，独自迎接新生。

　　从此，哪怕风雨兼程，她都无惧独行。

　　倒计时6小时。

　　季知节回到房间，将没折完的纸条拿出来继续折许愿星。

　　将整个玻璃瓶的许愿星塞满，整整一千颗全都折完。

　　天边微亮，旭日东升。

　　季知节将玻璃瓶的瓶塞盖好，拿出一张白纸，一笔一划在纸上落字。

　　“顾嘉晏，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倒计时1小时。

　　季知节将字条压在玻璃瓶下，最后抬头打量了一眼这个住了两辈子的‘家’。

　　然后毫不留恋的转过身，系上红围巾，拿着她的录取通知书。

　　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阳初升，天边绽放万道金光，照亮了她以身报国的前行之路……

第9章

　　另一边，柳淑英的高烧终于退了，人也清醒了。

　　顾嘉晏看她没有大碍了，将医嘱转达给她就准备告辞。

　　柳淑英叫住她，声音很是虚弱。

　　“给你添麻烦了，嘉晏同志。”

　　顾嘉晏摇头表示没关系。

　　“我们三个本来就是从小玩到大的，他走前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你好好休息吧，这次下乡演出的事就别参加了，我已经替你请假了。”

　　柳淑英点点头，转而又说。

　　“耽误你回家团圆了，改日我上门道谢。”

　　顾嘉晏摆摆手，说不用。

　　不知道为什么，他直觉季知节可能并不想见到柳淑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