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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里面传来一道女声，隔着一道门，音色并不能听得太清楚。

　　等待里面的人来开门的时间很短，可傅铭泽觉得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之久。

　　他的心跳也随之开始紊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很快，房门在他的面前缓缓打开——

第10章

　　不是宋念安。

　　傅铭泽的心一瞬沉了下去。

　　他张了张嘴，喊道：“妈……”

　　方母连忙将他迎进了家里：“快进来吧，不过年不过节的，你怎么到这来了。”

　　说着，用暖水壶里的热水给傅铭泽冲了一杯糖水。

　　傅铭泽垂眼喝着糖水，胃一点点暖起来，心脏处却依旧一片冰冷。

　　他端着搪瓷杯，开口的声音已然沙哑：“妈，能不能让思然出来见我？”

　　方母的神情变得疑惑：“她不是公派留学了，怎么出来见你？”

　　她想到了什么。

　　看着傅铭泽瞬间紧绷起来的脸，她轻声问：“思然那孩子没跟你说？”

　　方母的声音明明还是那么轻柔，却像是将傅铭泽架在火上烤。

　　出国的事情，宋念安一个字也没跟他提。

　　这只能证明她是铁了心的要离开他！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宋念安要跟他离婚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一口一口将杯中的糖水喝完，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回正常的样子。

　　“是我出任务太累了，都忘记她已经出国了。”1

　　“妈，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听着他的回答，方母也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你们感情那么好，我就说嘛。”

　　傅铭泽满心苦涩。

　　他扯了扯僵硬的嘴角，起身走了出去。

　　已经入秋的阳光并不刺眼，照在身上却暖不进心里。

　　傅铭泽的拳一点点攥起，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宋念安，我会等你回来。”

　　……

　　1986年一月。

　　将近年关，宋念安终于完成学业归国。

　　本着想给爸妈一个惊喜的想法，她没有透露自己要回来的消息。

　　可当她大包小包的打开门的时候，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坐在那里正在剥蒜的傅铭泽。

　　她从来没有想过回来之后还会再见到他，一时愣在了原地。

　　听见动静的傅铭泽抬头看过来，也愣住了。

　　这三年多来，他在无数个夜晚梦见她回来，就跟现在的场景一样。

　　他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恰好在这时，方母擦着手上的水从厨房走了出来：“铭泽你的蒜剥得怎么样了？”

　　说完，她也愣在了原地。

　　不过转瞬，她就激动地喊了一声：“思然？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声，成功让相顾无言的两人回过了神。

　　方母上前接过宋念安手里的行李，半是责怪半是开心：“你这孩子，要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爸出去买东西了，马上回。哦对，你们小两口这么久不见肯定很多话想说，你们先说，我再多炒两个菜。”

　　说着，她就笑呵呵返回了厨房。

　　傅铭泽沉默着将宋念安脚边的行李通通搬进了房里。

　　客厅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傅铭泽有太多的话想说，可一张嘴，却不知要从何说起。

　　跟他不一样，宋念安想着的是，该如何跟爸妈坦白他们之间的事情。

　　当时她怕爸妈担心，没说要跟傅铭泽离婚的事，现在看来，这几年傅铭泽也没跟他们提。

　　这样怪异的氛围，一直持续到这顿晚饭吃完。

　　宋念安突然对傅铭泽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第11章

　　今晚的月色不错。

　　道路两边还有着未化完的雪迹。

　　两人并肩往外走出不短的距离，宋念安才开口：“傅铭泽，我们已经离婚了。”

　　傅铭泽想过很多次，再遇见她会对自己说什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

　　他眸子黑沉下来：“我没签字。”

　　再说，他是军人，结婚离婚都要打报告申请。

　　直到现在，他们之间的婚姻，还是存在的。

　　宋念安沉默了一瞬。

　　“可傅铭泽，没有感情的婚姻又有什么意思呢？”

　　说话间，她呵出的白雾遮住了她的神情。

　　但傅铭泽能想象到，此时她的脸上，应该只有淡然。

　　心脏上的苦涩瞬间蔓延到舌尖。

　　喉头发紧，他的声音也只剩下涩然：“怎么会没有感情？我喜欢你，你也……”

　　“我早就不喜欢你了。”

　　宋念安打断他的话：“现在的你对于我来说只是牢笼。”9

　　傅铭泽的脸色一白。

　　这几年他时不时就会来方家陪着方父方母，也知道他们一直有在跟宋念安通信。

　　他也是这样，偷偷得知了宋念安在国外的地址。

　　他给她写了很多次信，可从来没有收到她的回信。

　　如今从她口中听到‘牢笼’这两个字，他便知道，宋念安那么想跟他划清界限，那些信，可能她还没拆开就扔掉了。

　　心脏像是被生生挖去一块，疼得他浑身发颤。

　　明明痛到了极致，他反倒是笑了出来。

　　他看着她：“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离婚的。”

　　说完，他就转身直接离开。

　　宋念安抿了抿唇，也转身回了方家。

　　在家坐立不安的方母和方父见她回来，立马问道：“思然，你如实跟妈说，你跟铭泽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几年她早就感觉到不对了。

　　她一直有在跟宋念安通信，可这么多封信件里，宋念安从来没有提及过傅铭泽。

　　这太不正常了。

　　但傅铭泽又时常来看她，一点异常都看不出来，方母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可今天宋念安回来，跟傅铭泽完全不像分别多年的夫妻，她便知道，这两个人是出问题了。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宋念安只是顿了一下，就说了实话：“我跟傅铭泽离婚了。”

　　虽然傅铭泽还没有签字，但她觉得，这是必然的事情。

　　方父方母都被她这句话震得回不过神来。

　　好一会儿，方父才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宋念安知道爸妈这一关不好过，只好避重就轻将之前的事情说了下。

　　念着夏静妍毕竟是个女同志，也没说她跟傅铭泽纠缠的事。

　　“爸，妈，我已经长大了，也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们就别担心我了。”

　　“我跟傅铭泽的感情早就出了问题，再纠缠下去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方母张嘴，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方父也沉默了。

　　宋念安知道要给他们时间接受，借着整理行李回了自己的房间。

　　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让方母这么在意。

　　半夜她出门喝水的时候，听到了爸妈房间里传出的抽泣声。

第12章

　　声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宋念安直接来到了卧室门口，本想敲门问问，却先听到里面传出交谈的声音。

　　房间内，方父方母正在讨论宋念安跟傅铭泽离婚的事。

　　方母眼睛都哭得肿了：“思然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有什么事不能跟铭泽好好解决的，一定要闹到离婚这样的地步？”

　　方父坐在一边安慰她：“你也别哭了，女儿有她自己的想法……”

　　“你说得轻巧，你这个当爹的不心疼我心疼！我家思然这么好却离了婚，以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生病了都没个人在身边照顾……”

　　门外，宋念安没再继续听下去，喝了水之后就回了房。

　　被窝依旧温暖，可她却睡不着了。

　　之前不愿意跟方母说离婚的事情，也是担心方母会这么想。

　　现在的人虽然也有离婚的，可那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的夫妻就算有什么问题，也都是忍一忍过了一生。

　　而离婚，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宋念安能理解方母的想法，可她不想自己就这么委屈下去。

　　难道要一直看着傅铭泽跟夏静妍那么不清不楚下去吗？

　　她做不到。4

　　这几年，她也从未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至于方母那里，她相信时间长了也能想明白的。

　　第二天再起来，方母总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宋念安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也没挑破，吃了早饭就出了门。

　　离开北京几年，她也想知道北京都有了些什么变化。

　　政策的开放，让街道两边的摊贩更加多了起来，除了国营的商店，一些自营的店铺也多了起来。

　　路边的茶馆中，一些老人正在聊天，还有人在下棋。

　　这样的画面很美好，宋念安一时忘了时间。

　　直到，她下意识地走到了北京大学的门口。

　　跟记忆中相比，北京大学也有了很多的改变。

　　学校里的建筑重新修葺过，里面往来的学生明显更多了。

　　宋念安正要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转身，就看见夏静妍朝着她走了过来。

　　夏静妍的表情有些奇怪，看着她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怨。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质问：“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宋念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国家送我出去学习，我学成肯定是要回来报效国家的，有什么不对吗？”

　　“昨天你是不是见到铭泽了，所以他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夏静妍横眉冷竖：“宋念安！既然你都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就这么想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吗？”

　　周围的人被她的声音吸引，看了过来。

　　她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你也应该清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