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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些余钱,到了明年收成不好说不定人就饿死了。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门外纷飞的大雪。
想起了去年我还在深宫大院里,今年我就已经成了个小老板。
想想,这世间的事真是难料。
天快黑了,大抵也没什么人来买了。
我起身想将柜台上的糕点收起来,准备提早打烊了。
长风也去洗手池洗了手,过来帮我一起收拾。
就在我们快收拾完的时候,门口敲门声骤然响起。
“还卖吗?”
门外的人声音很低,是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他身量极高,披着一身玄色斗篷,头发用玉带紧紧束着。
我忙把人迎了进来:“卖的,刚刚看没什么客人才准备打烊的。”
把刚收拾起来的糕点都展示出来给他看。
“公子看看,可有合口味的,或者公子想买些什么糕点,我给您装起来。”
那人也不说话,直接捏了一块tຊ佛手酥放在口里。
片刻,他看着我说:“元姜说的果真不错,你做的这糕点确实一绝。”
他口里的那人我知道,是我店里的老熟客了。
就是铺子开张那天的穿红衣的女子。
后来,她也常常来买些别的糕点,但大多都是要的佛手酥。
我笑了笑:“多些公子夸赞。”
他粗粗看了一番,然后大手一挥:“剩下的这些,全都包起来我都要了。”
我怔了片刻。
“公子全……都要了?”
今日根本没卖出去多少,剩下的还很多。
便是元姜来了,最多也只买十两银子的,这粗粗算下来少说有三十两。
他看着我笑:“怎么?怕我不给钱?”
他天生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风流又多情,鼻梁挺直显得人很英俊。
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美男子。
我低下头:“公子说笑了,我是怕公子买多了回去吃不完反倒浪费了银钱。”
突然他放声大笑,声音很爽朗。
“放心,本公子家里人多的很,全买下来也不多的。”
看他的打扮,斗篷下的白袍是云锦缝的,真正的寸锦寸金。
既然如此,我没在多说。
长风同我一起将糕点全部装好,为了他方便我还送了他一个食盒,方便他携带。
“公子,都装好了,一共三十一两四钱。”
他爽快的付了钱,看到我的食盒愣了一下。
“你们这多买还送食盒?”
我解释:“不送的,只是看东西太多怕公子路上回去不好拿。”
食盒不贵,他既然买的多了。
送一个倒也无妨。
他轻笑,伸手接过食盒,临走前留下一句。
“你这厨娘倒是有意思。”
第17章
我还未来得及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就听到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姐姐!”
云姝从后堂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现在她已经不用人抱了,小小的人儿满屋子的跑,说话也说的越来越溜了。
粉粉糯糯的,像个糯米团子。
我上前一手把她抱在怀里,一手捏她肉乎乎的小脸蛋。
“睡醒了?”
她揽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吧唧’一口。
“云姝想姐姐了。”
虽然才会说话半年,但是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学的。
嘴皮子特别溜,每次说话都说到人心坎儿里。
我笑着说:“姐姐也想你了。”
看着被清空的糕点架子,我让长风把铺子的前门关上,三人一起去了后院。
“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到了后院,我把云姝放下来。
给火盆里填了柴火,让两人靠着烤火,省的被冻着了。
长风和云姝都太懂事了,他们怕我做的麻烦一直说:“姐姐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姐姐做的最好吃,我们不挑食的。”
我最后只能挑着给他们做了几道菜。
一道佛跳墙,一道麻婆豆腐还有一个辣椒炒肉和炒青菜。
我洗菜的时候,长风就已经在一边帮我把灶膛的火给烧好了。
等我备好菜,就可以直接下锅了。
很快四个菜就做好了。
云姝小小一个屁颠屁颠的跟在我们身后,走来走去的跟着瞎忙活。
等饭菜端上桌,天已经完全黑了。
云姝吸了一口气,夸张地大喊:“哇!好香啊,姐姐你做的饭菜问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刚刚你炒菜的时候我都差点忍不住想偷吃了。”
我和长风忍不住笑了。
“知道你嘴嘴甜了,赶紧吃饭吧。”
天气冷,饭菜冷的快。
云姝奶声奶气的:“好!”
看着饭桌上的云姝和长风,我的心好似被填满了。
也许女子的命并不只有嫁人、结婚生子这一条路可走。
倏地,我想起幼时父亲的话。
记忆里,父亲一直都很忙,忙着出门、忙着和人喝酒谈生意,但是只要他一有空就会同我说。
“晚颜,好好跟着嬷嬷学规矩,往后你是要嫁人的。”
“你母亲不在,万不能因为没规矩、不知礼义让人笑话了。”
父亲是爱我的。
但是他告诫我的,一直都是女人一辈子的使命便是结婚生子。
其余的,再没了。
这一路走来,我发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隐隐要破土而出了。
我只知道,这是不对了。
女子,还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但那条路是什么?
我看不清也找不到,而且我并不是一个爱思考的人,很快这件事又被我搁置。
但那个冒雪来买糕点的人开始经常来我店里买糕点。
他每天要的都不一样。
今天是桂花糕,明天是栗子糕,后天就是佛手酥。
而且每次来,他都会挑在下午。
渐渐地我们也熟悉了。
他叫恩一,说是城外的鸡鸣寺带发修行的佛子。
没有俗名,只有法名。
出生时就有算命的说,他是菩萨的大弟子转世投胎,生来就是水命容易夭折。
需在庙里修行,否则恐怕难活到成年。
可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不像。
倒像是……
像个世家里的风流公子。
第18章
到了傍晚时分,屋外的雪渐渐大了。
天都黑了。
我以为恩一今日不会再来,准备起身收拾东西。
结果他披着沾满雪的狐裘推门而入,虽撑了伞但身上依旧被雪浸湿一片。
最近几日雪下的又大又勤,我劝他隔几天来拿一次。
“外面雪大,等明日雪停了再来取也行。”
我多给他做一些也行。
说话间,我顺便把火盆里的炭火扒的更旺了些,起身给他让了位置。
他站在门口收了伞,又脱下斗篷将雪掸落在门外放在门口的架子上。
他搓着手过来烤火:“今日的雪还不算大,倒也无妨。”
他觑了我一眼,淡淡开口:“倒是你,日日都要用冷水和面,手生了冻疮,一个多月了也不见。”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了一支药膏给我。
我一怔,他倒观察的仔细。
我这冻疮差不多一个多月前才生的,因为每天要碰冷水,还要和面,生了冻疮后就一直好不了。
但看到他递来的药膏,我还是摆了摆手。
“不用,我早就习惯了。”
我摩挲手上的冻疮,忍不住回想先前更严重时的情况。
那是我刚进宫的时候,裴询把我塞进了御膳房。
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太监,是求了身边的刘公公才为我求得一个御膳房的差事。
我的事很简单,洗菜、择菜。
夏天还好,冬天却要一直泡在冷水里,手上生的全是冻疮,一用力口子就会裂开。
但我不敢叫嚷,更不敢丝毫怠慢。
耽误了主子们吃饭的时间,轻则关去柴房饿一顿,严重了是要挨板子的。
裴询也会偶尔来看我。
每次都悄无声息的,隔着老远清冷的站在不显眼的地方。
有次我在御膳房的灶膛边上,正狼吞虎咽的吃着主子们剩下的饭菜。
一抬头,就看到他站在拐角处,正眸光深沉的看我。
那时我是爱他的。
我一见到他,所有的委屈和疼痛都消失了。
我想开口叫他,可因吃的太急被噎的脸红脖子粗。
他给我倒茶水,又帮我拍后背顺气但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塞给我一个药膏就走了。
他给的药膏很好用,抹上清清凉凉的,手上也不疼、也不痒了。
但我每日仍要摸着冷水洗菜,手好了又烂。
久了我就习惯了,就不再用那药。
连同对他的爱,后来也被我慢慢搁置。
突然手里一紧,恩一不由分说的将药膏塞给我。
他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也。”
我知他的好意,但突然想起已故的父母。
我忍不住问他:“我自小就被人说是克星,克父克母,你既是修行之人,帮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真的‘灾星’。”
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
我母亲生产我难产而死,父亲又因病去世,还有后来的裴家。
他们都和我有关吗?
恩一神色复杂:“不过是人们找的借口罢了,每个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们不一样说我活不过成年,但如今我不也好好的?”
我想也是。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又何必将罪责施加于自己?
将自己徒困与囚笼中。
第19章
我不再多想。
给恩一烧了壶热水,给他倒了杯茶,茶是平日里给来买糕点客人解腻的,说不上好,但也不差。
等他身上的湿了的衣衫烤干,看看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来到展台收拾糕点问:“今日还是先前的老三样?”
他坐在凳子上,正在饮我煮的茶。
他抬眸:“再加一样,再来一盒羊角酥。”
“好。”
我仔细把糕点包好,送他离开。
只是他的位置上,还放着刚才的药膏不曾带走。
“姐姐,药……”
云姝胖乎乎的小手拿着药膏给我看。
我笑着多她说:“你们要谢谢刚才的叔叔,往后你们若是再生冻疮就不怕了。”
长风和云姝还小,正是玩闹的年纪。
下雪了,时不时就跑到门外玩雪,手也经常生冻疮。
我先前都是用辣椒煮了水给他们泡洗,虽有用但是好的也慢。
现在倒可以好得快些。
……
雪一连下了半月。
好不容易雪停了,长风立马就带着云姝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