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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她走了很多遍，也数了很多遍。

“第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步。”

苏明月到了皇宫大门前。

她死死捏紧双手，深呼吸一口，抬脚垮了进去。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出发去千里之外的北狄，去嫁从未见过的男人，去过从没有过的生活……

离别倒计时，只剩不到三个时辰。

苏明月回了长寿宫偏殿，一进院子，萧诩就扑了过来。

他喝了很多酒，一身酒气：“明月，我送给你的东西为什么要还给我？”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喑哑委屈，似乎她才是那个负心之人。

苏明月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院子里又堆了二十个箱笼，之前差人还给萧诩的东西，又被他送了回来。

可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只后退一步，拉开来个人的距离，冷静说：“萧世子，请自重。”

萧诩僵住，醉红的眼小心翼翼：“明月，我们和好行吗？”

“我认输，不和你怄气了，我要娶白卿卿的事是假的，我只是生气你砸了我们的琉璃许愿灯，生气你不来找我……”

可无论他怎么说，苏明月都没有半点表情。

更别说像从前一样，扑进他怀里撒娇喊他世子哥哥。

萧诩见她依旧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没有动静，是彻底慌了。

他哆嗦着从心口掏出一张tຊ婚书，急切递给苏明月：“你看！婚书我已经新写了一份！”

“你别生气，我答应娶你，无论承诺过去多久都作数的，我们回到从前好吗？”

回到从前？

苏明月眸光波动，静静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也渐渐看清他眼底还对她的真切在意，却更觉得悲哀。

她摇摇头，低声轻语：“回不去了，萧诩。”

再也回不去了。

纵然他身份尊贵，可这世上的事也不是他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能要的。

苏明月转身进屋，吩咐人把醉酒的萧诩带走。

天光渐明，她该梳妆，穿嫁衣了。

描眉点唇，梳发戴冠。

之前被毁坏的嫁衣已经被绣娘们连夜补好，红衣上的凤凰栩栩如生，看不出半点修补的痕迹。

朝阳高升，吉时已到。

要出发了。

苏明月缓缓站起身，正要出屋子，大门紧闭的院子外忽然传来萧诩的喊声。

“明月，皇上派我去江南处理白氏灭门血案，为期一月，我回来就立即去求圣旨赐婚，等我娶你！”

苏明月扭头望向院外，镂空的窗外，萧诩的身影渐渐远去。

她微微一笑，缓缓给自己盖上红盖头。

“萧诩，我去嫁别人了。”

“再见。”

第9章

只是，苏明月离京的第二天，她就收到了宫里的传书。

苏明月，北狄易主，恐大战在即，朕命你即刻返程，给你两个选择。

一，手握帅印，任命为苏将军，统领护国军应战北狄，护我大禹国土安宁。

二，自此不问朝中事，退隐山林，遵从你父亲的遗愿，平安一生。

还说即将退位，朝中事宜都交由太子接管，这些话，是遗旨。

就算是新帝登基，也还作数。

苏明月叫停轿车：“陛下亲笔飞鸽，我们不用去北狄了。”

霜降看起来比她还要高兴：“真的吗，小姐？”

苏明月‘嗯’了一声，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霜降追问为什么时，苏明月才看向边疆的方向解释。

“北狄易主，我们要和北狄开战了。”

相比和亲，她更不想看到的就是现在的局面。

苏明月摘下繁重的头饰，语重心长的嘱咐霜降。

“我要去边境了，霜降，你跟着和亲大队京城吧。”

霜降一脸担心，她知道，她拦不住苏明月：“小姐，霜降和你一起去吧，我还能照顾小姐。”

苏明月笑笑：“你又不会武功，跟着我做什么？”

“放心，我会活着回来的，等战事结束，我就回来接你好吗？”

霜降沉默好久，只能答应：“小姐，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会一直在将军府等你的。”

苏明月伸手擦掉霜降的眼泪：“别哭了，你回去之后，帮我好好打理我们的家。”

“等我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小成记家的桂花酥。”

霜降眼眶湿润的点头：“好，我在家里等小姐回来。”

说完，苏明月一个人骑着马，在去边境的必经之路上等着从大禹出来的军队回合。

只是不知道，如果从江南回来的萧诩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她想了一会，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总之无论此战是赢还是败，她和他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往后可能发生的事，多想无益。

等了两个时辰，从京城来的军队终于过来了。

她刚换上盔甲出营帐，军中副将看到她稍作打量后，笑着开口：“苏将军的气势和当年的苏老将军真像。”

苏明月笑着，也看着自己这身衣服。

想起小时候她阿爹出征时的那一幕，她总说要跟着阿爹一起去打仗。

也想像阿爹一样做大禹的英雄。

小时候不明白，当将军是什么样的，知道现在，她才明白‘将军’这个词一说出来，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也好在这些年她时不时就会在院子里练武，小时候跟着阿爹学的也并没有荒废。

苏明月笑笑：“我和我阿爹相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军中副将忙摆手：“苏将军何必谦虚，陛下看中的人，准没错，此次与北狄一战，就要多依仗苏将军了。”

苏明月眼底的神色复杂，望向远处乌云袭来的天。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开战，又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她在想，是否有办法能把伤亡降到最低。

第10章

离京的第三天，苏明月骑在马上，看着沿路的风景才仿若重新活了过来。

十年了，她已经许久不曾像这般恣意地策马奔腾过了。

但日夜兼程，苏明月察觉到军中将士都有些疲累，下令原地扎营休息半日。

她也寻了一处河溪边，正打算洗个脸清醒清醒。

谁知刚走过去，远远地就闻到了一股腥臭的血腥味。

虽然很淡，但是她对血腥味非常敏感。

有人受伤了吗？

苏明月循着血腥味一点一点找了过去，随着血腥味越来越浓，苏明月没多久就找到了血腥味的源头。

前方不远处的树桩上，正靠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他穿着粗布衣，看着像是这路边山庄的村民。

冬日里的寒风太大，如果就这么放任他就这么在这里躺着的话，可能今天晚上就会没命。

苏明月即使有所顾虑，却还是没有办法见死不救。

她走上前，蹲身稍微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都是剑伤。

这个人，越来越不像是一个普通的村民。

苏明月把人带了回去，以防万一引狼入室，给他下了点蒙汗药。

中途苏明月用药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被疼醒了。

起初她还没有意识到，只是半途苏明月在上药的时候发现他抖了一下，才抬头下意识看向他。

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目光已经挪到她的身上。

眼神没有敌意。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因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手肘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溢出血来。

苏明月看他一直忍着，都把嘴巴咬出血，叫人拿了一块布：“来，咬着。”

他迟迟没有动作，犹豫了一会之后又看了眼自己身上被她处理好的伤口，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照做了。

他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又是被疼醒的，声音都哑成跟卡了一团棉花一样。

“多谢。”

苏明月见他把布咬在了嘴里，马上就按着他手肘的血管，拔掉了嵌入在肉里的暗箭。

止血，包纱布的过程中，他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她还蛮欣赏的：“你倒是硬气，你身上的伤别人都是下的死手，我虽然不知道你招惹了谁，你又是个什么身份。”

“但是现在你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完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死。”

“我们半日后就要启程，你且自行离去吧，一直往南走，进城找个大夫就死不了。”

他半天没搭话，苏明月回头看去的时候，再度与他的视线交汇。

明明受伤到差点死掉的人是他，但他神色寡淡，平静得过分，像是全然不在意。

“我叫谢必安，我没打算走，因为我家乡自古有一句话，若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以身相许。”

苏明月整个人身子一僵，她恍惚间觉得好像外面的寒风都不及他这句话来的凛冽。

“你，是说笑的吧？”

这么老套的搭话方式，怎么看都不想是他这张寡淡的脸能说出来的话。

谢必安却目光炯炯，又一字一句的重复。

“救命之恩，该以身相许。”

第11章

苏明月听罢，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

“谢公子，莫要说笑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在这胡闹了。”

她掀开临时搭的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殊不知谢必安跟着她走了出来。

有人问起苏明月：“将军，您就不怕他是敌军派来的卧底吗？他看样子不像是大禹人士。”

她摇头：“就是他是北狄人，也不可能是卧底。”

“我此次的行程，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遇上北狄事先准备好的卧底，又恰好被我发现。”

“只是他赖着不走，怕是担心那些想要杀他的人再追上来吧。”

小兰听懂了个大概，又有了新的疑问：“那若是他没有威胁，将军何不干脆把他留在身边？”

“毕竟他的伤势恢复，还能祝将军一臂之力，这也算是他报恩的机会了。”

苏明月望向身后的营帐：“追杀他的人是谁，数量有多少，这都还是一个未知数，如果因为他把你们牵涉其中，我承担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