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抒情散文
老爸是四九年生人,属牛,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同龄。也是成千上万个新中国的建设者和见证者之一。
老爸很幸运,也备受折磨,幸运的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翻身农奴把歌唱。不幸的是,老爸十一岁时,爷爷就去世了,当时他刚满十一岁。爷爷走了,丢下了孤儿寡母一家九口。小爸(叔父)最小,年仅半岁。老爸是家中唯一年纪最大的男丁,上有四个姐姐,下有三个妹妹和年仅半岁的小弟,奶奶是缠着小脚,走路不稳当的中年妇女。
那年,恰是一九六零年。
三年自然灾害,把这样一个家庭推向了死亡的边缘,为此,老爸辍学回家,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农业社队长看他年幼,做不了重体力活,就让他放牛、放羊,每天挣五分工(算下来,好年景每分工值五分钱,年景不好也就一、二分钱),贫穷的程度可想而知。这样过了三年,队里的老会计不知出了什么事,队里无人当会计,老爸念了四年书,会打算盘,会算账,所以,他是最合适不过的小队会计,结束放牛娃的生活。听人说,他在小队干了两年的会计,是全大队小队会计中最出色的一位,所以,在他十六岁时,被选拔到大队当会计。这在当时社员同志们的眼中,已俨然成官了。然而,这个家庭并没有因为这个官而改变什么。在我懂事时,听我奶奶讲,三年困难时期,先饿死了爷爷,又饿得小姑四岁时还不会说话,小爸无奶可吃,饿得成天哭叫。家里就靠“淀粉”(把野草粉碎叫淀粉)、苦苦菜、以及很少很少的红薯面和在一起烧汤喝。别的大队干部都私分粮食,可老爸就是不要。听后简直不可思议,我把这些故事讲给我的儿女听,他们竟然不屑一顾,让我恼怒至极。但细思之,他们没有经历过,想象不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也难怪老爸老妈抱怨娃娃们不节约粮食。也是,他们虽然会背“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但无法体会到,到底有多辛苦。唉!现在的孩子令人担忧。
老爸由于能吃苦,积极向上,十八岁就入了党,二十岁就当上了大队副支书,后来分了大队,又当上了支书,他这一干就放不下了,一直干到公元二零一二年。中途还在乡上办的粉丝厂,当了五年厂长,辞职后,又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几十年来,他经历了“社教、反右、文化大革命、农村包产到户、改革开放”,几十年来,多少人上上下下,有的还犯了错误,可老爸一直相安无事,并深受乡邻和上级部门的好评。并且有两次脱产的机会,但他都放弃了。老妈有时念叨着,如果你爸那时去公社信用社当会计,现在还有些退休工资。言语里充满着遗憾。面对妈妈的唠叨,老爸只是笑笑而已。
老爸,一个地道的农民,一个庄稼把式,一个令我敬畏一生的父亲,经历那么多复杂的历史性时刻,而且赢得众位乡邻的爱戴?
老爸几十年虽然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确实干了一些为民的实事,从我记事起,他和大队干部,千方百计为三个生产队修筑了大坝,不但解决人畜饮水问题,最重要的解决了交通问题,结束了一车粮食两个骡子拉,加上好几个人推,才能从河沟里拉上来的历史。记得在修我们庄里那个坝时,由于资金和人力问题,他带领几个村干部,拉着自己的架子车干起来,社员们说是蚂蚁搬家。他跑县上、乡上,一趟又一趟,解决了一些资金问题,但缺口较大。又挨家挨户做工作出人力,历经两年,终于建起了大坝。当大家拉着庄稼,轻松地走过坝面时,都笑着说马支书给咱村办了件好事。八十年代末期,我们村农田基本改造,是我们乡第一批,把陡坡地变成了梯田地。还清楚地记得,老爸带领村干部,挨家挨户作动员工作的情景。
老爸今年六十六岁了,四年前退下了他的岗位,离开了农村,随子女来到了城里,这对他来说,也是无奈地选择,他虽然不说什么,但我能体会到,他对他为之奋斗一生的那块贫瘠土地的无限眷恋,他变得有些少言寡欲,额上的皱纹也明显增多了,两鬓已是华发,笑容明显少了很多,只有老家的亲戚朋友来看望他时,才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和侃侃而谈的叙旧。
城镇化使农民离开了土地,是老爸离开他为之奋斗,为之骄傲的地方。不知对否,我不能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