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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太傅看着跪着的沐月珑，一脸怒气：“我竟不知道辞儿有这么个‘好妻子’，竟敢砸书房。”

沐月珑沉默不语，只是不甘的握着拳头。

“你给我在这儿好好反省！”

沉重的门缓缓关上，黑暗中，她想到哥哥，眼中涌出泪水。

吸了吸鼻子，她将眼泪强逼回去，任由后背的疼痛侵蚀着她的意识。

三日之后，紧闭的门才缓缓打开。

裴太傅看见伏在地上憔悴不堪的沐月珑，没有流露出丝毫怜悯：“可清醒了？”

沐月珑半垂着眼帘，对裴太傅的话充耳不闻。

“姜云韬已下葬，你也莫再无理取闹。”

听到裴太傅这句话，沐月珑浑身一颤，撑起身子就要朝祠堂外跑。

“站住！”裴太傅呵斥住她，厉声道，“姜云韬被俘半月才自尽，皇上已怀疑姜家通敌。你若不想你爹难做，奉劝你少去惹闲话！”

沐月珑停住了脚步，心中一片悲凉。

姜家世代护国，只因被俘半月才自尽就要被怀疑叛国，真不知是可笑还是荒唐。

沐月珑紧攥着拳，看向皇城的方向，心中悲郁无法纾解。

良久，她转过身回房。

简单的处理了伤口，沐月珑换上干净的衣裳出了太傅府。

从不信佛的她徒步来到齐云寺，替姜云韬点了盏长明灯。

她不能去将军府，只能对着佛祖重重的磕了个头，祈求来世再与姜云韬做兄妹。

沐月珑缓缓起身，长袖拂过一旁的签筒，一只签从横倒的签筒中落在了她的脚边。

只见上面血红字体刺眼：“一心勒马向前去难渡江头独木桥。”

下下签。

沐月珑一路上都心不在焉，那只无解死签好似是为她准备一般，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她。

她无意识的又回到将军府，可这一次，她甚至不敢再上前去打扰。

将军府早已挂起一片素缟，沐月珑站在府门外十几丈外，看着姜毅一身铠甲站在门口。

爹爹他，好像一下老了十岁。

沐月珑心中锥心般难受。

秋风将白幡吹起，除了十几个士兵身罩粗布衣跪着，没有任何人前来吊唁。

天色渐渐变暗，沐月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府前的萧瑟，如同木桩一样站在原地。

“你还要看多久？”

沐月珑抬眼看去，竟是儿时好友陆北尘。

她略带倦意的眼神中闪过几裴诧异，但很快将目光重新放在将军府门口，未说一句话。

陆北尘也看向将军府：“既念想着，为何不进去？”

“进不得，会害了他们。”沐月珑语气平静，眼里却是无尽的无奈苍凉。

她微微抬起头，天空的黑暗好像融进了她的双眼，她只知道在失去意识前，将军府白的刺眼。

太傅府新房内。

顾寒彻冷着脸，看着缓缓醒过来的沐月珑：“关了三日，倒是关出骨气来了。”

沐月珑眼神空洞，不知自己如何回来的，裴是陆北尘将她送回。

她枯木般的神态惹得顾寒彻心中莫名不舒服：“你嫁来前就没想过今天？别再做戏了！”

顾寒彻再次决然离去，沐月珑紧抓着床沿，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她满心的想和顾寒彻细水长流，可哥哥却在敌营受折磨，若是她与爹还有哥哥一同出征，哥哥或裴就不会被俘……

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悔恨、悲愤和自责占据了她整颗心。

姜家儿女流血不流泪，可即便她再如何强忍，眼泪却还是不争气汹涌而出。她咬着牙，不肯哭出声来，只有偶尔一两声如同小动物受伤时的呜咽传出。

次日一早，沐月珑穿上如同在姜家时的素衣劲装。

踏入裴太傅的院子时，顾寒彻刚好请安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顾寒彻最终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看着他如同陌生人般的态度，沐月珑苦笑一声，径直走向书房。

她不知道，背后的顾寒彻停下了脚步，皱眉看着她身上的衣服。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悦，但随即又被更大的烦躁掩过。

踏入裴太傅的书房，沐月珑直接跪了下来。

裴太傅紧锁眉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姜家女儿沐月珑，自请下堂。”

看着沐月珑，裴太傅一脸不耐:“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虽算不得辞儿的糟糠之妻，但裴家从未有下堂妻，亡妻倒是有。”

亡妻？

沐月珑闻言，浑身一怔，直愣愣的看着裴太傅。

“你既是不愿再为裴家妇，我便为辞儿择一平妻，好延续我裴家香火。”裴太傅挑了下眉，似是早已做好打算。

因着姜毅的缘故，裴太傅自然不喜欢沐月珑。

若不是为了牵制住姜毅，他怎么会牺牲顾寒彻的姻缘让皇上下旨赐婚。

沐月珑终于明白过来，这场赐婚从一开始便是对着姜府张开的一张大网。

裴久，才缓缓起身，嘲讽一笑:“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吧。”

裴太傅那般精明之人，哪会不提前部署。

从裴太傅的书房离开，沐月珑想到了刚刚顾寒彻那冰冷一眼。

纵然她不愿去想，可心中却无法不去想他是否也是这谋划的人之一。

摇去脑中这残忍的猜测，沐月珑想，她该找顾寒彻谈谈。

他若真要娶平妻，沐月珑便做回她的将军小姐。

沐月珑寻至顾寒彻常去的泉音诗社。

一踏进诗社，沐月珑却是脚步再也挪不开了，只见中庭里，顾寒彻正与一女子饮茶吟诗。

翩翩公子，浊世佳人，谁能说他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此刻，沐月珑突然发现自己与他们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顾寒彻看见她，原来温和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你来作甚？”

沐月珑却漾起一个苦笑，她眼睛看着那满脸疑惑的温婉女子，却是对着顾寒彻说:“我同意你娶平妻。”

顾寒彻呆了一下，继而愤怒地将她拽了出去:“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将她扯到院外，顾寒彻立刻不耐撒手:“沐月珑，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闹了吗？”沐月珑苦笑反问着，“从头到尾，我不是一直都按照你们所要求的来做吗？你们为何还不满意？”

她失神的眸光让顾寒彻心中一阵烦闷:“行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沐月珑久久的看着他，久到顾寒彻几欲甩袖离开时，他听到她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我要你，休了我。”

霎时，顾寒彻的脸立刻黑了:“既后悔了，当初又何必求着皇上下圣旨。”

沐月珑一愣，神色诧异：“我没有求旨。”

“别扯谎了，你从宫中回来不过三日，圣旨就下来了，还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