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回那逝去的记忆散文
狭窄悠长的街巷,简朴砖砌的门店,拥挤热闹的人群,古老传统的工艺……这就是我刚刚参观关中袁家村留下的印象。
我有点奇怪,一个享誉全国的文明富裕村,怎么会是这样?
记忆中的袁家村,还留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那时,一个响亮的名字——郭豫禄,在关中大地上广为传颂,是他以超前的思维、超人的智慧和勤劳简朴、清正廉洁的作风,带领全村60多户村民战天斗地,发展村办企业,走上了富裕之路。经历过贫困和苦难的袁家村人,至今还怀念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书记。
可是,进入新世纪以后,这些富裕起来的袁家村人,并没有炫耀他们新盖起的楼房和现代化的庭院,而是峰回路转,又回到了原点,重新集资2000多万元,盖起了传统的“康庄一条街”,把过去久已丢掉的土里土气的店铺、久已报废的作坊和传统的手工艺又重新拾了回来。一个像模像样的“关中古镇”又复活了。袁家村在新世纪兴起的乡村旅游中又一次火了,火得雍容大气,火得人流涌动。
我们慕名而来的这一天恰逢周六上午,游人之多用“张袂成阴”、“比肩继踵”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成百上千的汽车摆满了古镇的前后门,停车场里、道路两旁几无空处。“康庄一条街”的入口处是一座仿古城堡式的门楼,走进门楼就像进入一条奔腾的河流,就只有在喧闹的人群中游动前行了。
站在街口刚刚兴建的老式醋坊前向里望去,最显眼的是狭窄街巷门店上的那些店牌,品号多样,式样特殊。什么九嵕稃字、酵面锅盔、琥珀花生、粉条蒸肉啊,旗花面、扁豆面、老豆腐、红薯条啊,旋饼、馓子、劙面、孜卷啊,还有什么老丁家腊牛肉、刘老大生汆丸子汤等等!这些店牌大多是木制的,有红、有白、有蓝,或横摆,或悬挂,或竖放,有的则是类似古时的酒旆,干脆一个木杆挑着一块蓝布斜插在屋檐下。一切都显得土里土气,没有现代化城市标牌的那种豪华大气,更没有声光电的配合的效果,真是土到了家。
对这种场面,孩子们感到惊讶,我却一点也不感到稀奇。我觉得似乎回到了五六十年前,那时我逛庙会、游集市,看到的不就是这个样子么!没有刻意的安排,没有整齐划一的管理,一切是那样的自然,随意。我霎时有了一种回归之感,心情自然平静下来,在儿女地搀扶下缓缓融进了拥挤的人群。
最拥挤的地方要算是各种小吃的店门前了。粉汤羊血、手工烙面、豆花泡馍之类的传统吃食尤受欢迎,那些来自省城、县城的老年夫妇、年轻伴侣以及中小学生,围站在那简朴的餐桌旁,焦急地等待着排上座位;店主们则在当街店门内煎炸烫煮,将一碗又一碗饭菜端到顾客面前。人们吃了一波又轮一波,似乎永没个完。我过去很难想像,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大鱼大肉的城里人,怎么会对乡间小吃竟如此钟情,吃得那样有滋有味。
“美味勾馋虫,腹饥生食欲”。在这些诱人的场面里,我已不能自持了。女儿说:“咱吃豆花脑吧,这是袁家村一绝。”在一个有四五张餐桌的店铺里,我排上了座次,儿子端上一碗,搭眼一看,啊!真是独具特色,不像城里的老豆腐,也不像嫩豆腐,倒像是面皮碗里的面筋,浇上红油、辣子、醋,舀口一尝,咸淡适中,浓香味醇。在另一家 “劙面馆”前,我们又赏识了一回厨师的操作过程:一位中年农家妇女,将和好的面团擀得薄薄的,以扞杖作篦一刀一刀地劙成细丝丢入翻滚的锅内,再捞到调好汤的碗里,再加点辣子油什么的,即端给顾客享用了。我狼吞虎咽地吃了一碗,觉得爽口顺气,香气扑鼻,别有一番品味。
游累了,想歇歇。来到一家旧时的街门前,门框的对联赫然入目:世上几百年旧家无非积德;天下第一件好事还是读书。横眉是:惟德书屋。不远处是一家柴门,几张木凳,一棵古树,正好休息。我坐下来,不由得想起当年爷爷在世时,一家人坐在这样的门前,一边吃饭,一边述说着家长里短的情景。爷爷说:古时讲究耕读传家,我们家是种地的,你要好好读书,做一个识字人,咱们不也是耕读传家了么!爷爷的话语至今言犹在耳,这就是当年农民的理想境界啊!
再往前,就是一个加工调料的作坊,没有高大的厂房,也没有现代化的机器,只有门前的两台碾盘。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赶着一头小毛驴,转动石磙在碾磨五香粉,我们站立观看,顿觉香气四溢。女儿说:这就是典型的绿色食品,低碳食品。我说:何止这些,你看那里的醋坊、油坊、酒坊、豆芽房,还有手工粉条坊、辣面加工坊,都在生产没有添加剂的绿色食品啊!女儿说:那咱买些辣子面带回去吧!我说:好!多买一些。
下午2时,游程将尽时,我们来在一家“万人麻将馆”内.一湖泱泱碧水周围连片搭建的帐篷下摆着几十张桌子,一边可以打麻将,另一边是茶座。我们一家人围坐在茶桌前,喝着袁家村特制酸奶,谈着一天的感受。孩子们有说“热闹”的,有说“好玩”的,也有说“广见闻”的,他们问我感受如何?我说:就是八个字“追回那逝去的记忆”。年轻时我见过的乡村集镇就是这样的,进城几十年旧的记忆全都淡忘了。孔子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意思就是说,学过的东西经常温习,那是一种很快乐的事啊!我这次旅游就是一次对逝去记忆的温习,一次快乐的温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