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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早上，秦砚在走廊上接完电话进来，温柔道：“你先休息，我出去给你买早餐。”
这两天的秦砚让祝星燃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六年前。
她柔软一笑：“早去早回。”
秦砚立即转身出了病房。
接着，一直到中午，祝星燃都没见秦砚回来，打了电话也没人接。
祝星燃担心出了什么事，再躺不下去。
她撑着身体，着急的走出了医院。
在一片大雪纷飞中，祝星燃看见了路口尽头的秦砚。
他身穿黑色大衣，背对着她。
祝星燃刚想上前去喊他。
可下一刻，她嘴角的笑意凝结了。
她看见，白云微从转角处奔来，扑进了秦砚的怀中！
第6章
祝星燃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站在街尾，看着白云微献宝似的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
看着她踮起脚，红着脸把那条围巾围到秦砚的脖颈上。
看着他们相视笑着，就跟这街上其他情侣一般。
那她呢？
她祝星燃如今，在秦砚这里算什么呢？
祝星燃静静站着，身心冷透。
好冷啊，这个冬天，比以往都要冷。
许久，她才默默转身，一步步朝着来时路往回走。
……
秦砚提着冷透的早餐回来时，祝星燃已经不在病房内了。
他吓了一跳，急忙去护士站询问：“32号病房的人呢？”
“她自己办了出院。”护士回道。
秦砚心中涌起一股怒意。
他立刻打给祝星燃质问：“出院了怎么不说一声？”
“……对不起。”
秦砚按着额角：“你现在在哪？”
“剧院。”
秦砚随即挂了电话，赶去剧院。
剧院后台。
祝星燃一身红衣坐在镜前。
她最后描上细长的眉毛，看着镜子，她竟一时恍惚，分不清镜中的到底是虞姬还是她自己。
秦砚到剧场时，正排到高潮剧目《虞姬之死》，是祝星燃的独舞。
空荡荡的舞台上，只有孤零零一束聚光灯照着祝星燃一个人。
他皱起眉刚想上前叫停，这时，背景乐中戏腔骤起。
——“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
就见舞台上，祝星燃凌空做了一个云门大卷，竟是改了动作！
秦砚一时都愣住了。
祝星燃不断舞动飞跃。
一席红衣，惊心动魄。
所有人都呆呆看着舞台，就好似看见虞姬在舞台上活了过来。
背景音到了最后：长歌慢慢声声楚歌残，依稀旧梦幕幕总纠缠，不忍看不忍看……
虞姬想着和项羽这一路走来的恩爱起伏，和如今的四面楚歌，哎，罢，罢，罢！
在这一刻，祝星燃也想起了秦砚。
九年的感情，到如今，祝星燃没有后悔过。
只是，终究到了头。
伴着急促凄婉的戏曲音：罢罢罢！
祝星燃不断旋转。
最后一声铜剑出鞘声响！
众人便见祝星燃猝然腰肢下沉鱼卧在地。
虞姬，自刎了。
秦砚呼吸顿住。
整个剧场内鸦雀无声，一旁的李萍不知不觉满面泪水。
片刻后，掌声如雷鸣般响起。
众人都红了眼，压低声音议论：“我之前觉得祝星燃状态不稳定，应该把机会让给白云微，现在看来，白云微和她比实在差远了。”
“是啊……这才是真虞姬。”
舞台灯光缓缓暗下，祝星燃却一直没有起身。
李萍察觉到不对正想上前，就见秦砚已经从她身边冲了出去，跳上舞台。
“星燃，你怎么了？”
秦砚跪在祝星燃身边，他伸出手，想抱起她，又怕伤害她，手控制不住颤抖。
祝星燃听见声音，眼神动了动，恍惚看清是秦砚。
虞姬别了霸王，那她跟秦砚呢？
见她没事，秦砚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恼火。
“下次不要这样吓人！”
秦砚说完，带着火气起身就走。
祝星燃仍俯在地上，缓了一会才从角色中脱离，自己踉跄起身回到后台。
她换好衣服出门，却发现秦砚就等在门口。
看见她，秦砚开口：“我送你回去。”
祝星燃唇张了张，还是点点头。
整个城市已经白茫茫的一片。
开着车，秦砚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下来，发现祝星燃在看圣诞树，他神色淡淡：“今年，我们也在院子里弄一颗。”
祝星燃看了秦砚许久，吐出一个字：“好。”
秦砚见她应下，心情放松下来，朝着家里开去。
刚停好车，秦砚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亮起。
祝星燃瞥了一眼，心猛地一揪。
发信人白云微：宵哥，我一个人不敢回家，你快来接我。
秦砚拿起手机，祝星燃怔怔望着他，第一次开口挽留：“能不能不去？”
第7章
秦砚看了眼手机，不以为意：“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家。”
沉默了许久，祝星燃下了车。
她站在雪地里，一直看着秦砚的车驶离视线。
推开别墅大门，屋内一如既往的孤冷。
祝星燃如平常一般走进洗手间洗漱。
可目光突然瞥见秦砚的刷牙杯，上面居然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突如其来的窒息一下攥住了祝星燃的心脏。
她拿起那个杯子，想要擦去灰尘。
可手却抖得怎么也拿不住，杯子猛然着地，啪一声，摔得粉碎！
祝星燃终于崩溃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伏在洗手台前，呜咽痛哭！
……
许久之后，哭声渐渐停止。
祝星燃擦去眼泪，重新洗了脸，回到房间。
她换了衣服，径直出门前往云城最著名的律所。
一见到律师，她就说：“您好，我有一些离婚方面的事要咨询。”
两小时后。
祝星燃出了律所，强打精神想去剧院。
走到路边，突然，一辆电动车疾驰而来。
祝星燃想闪开，可身体又在这一瞬不受控制了！
电光火石间，电动车就这么撞上了她。
一阵剧痛传来，祝星燃被撞飞在地，右腿一片鲜血淋漓……
医院急诊。
祝星燃给秦砚打完电话后，就木然地躺在病床上。
医生一边给她处理伤口一边皱眉说：“腿伤很严重，至少要半年才能痊愈。”
“你既然确诊了渐冻症，怎么能在没有家人陪护的情况下外出？”
祝星燃没有回话，她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
只有一片刺骨的绝望直插她心口。
车撞上腿那一瞬，她就知道，她此生再也上不了舞台了……
医生见她这样，只好对护士叹道：“打电话让她家属过来吧。”
第二天，祝星燃的情绪恢复了一点。
护士来给她换药，顺手打开了电视机。
女主播的声音传出：“就在刚刚，光雨娱乐正式宣布了舞剧《虞姬》的主舞为新秀白云微，让我们来问问秦总……”
祝星燃猛地一颤，抬眼看向屏幕。
屏幕上，白云微含情脉脉的望着秦砚：“能得到这个角色，要谢谢秦总这么久的栽培和不放弃的等待……”
栽培，等待……
祝星燃咀嚼着这两个词。
原来，秦砚之前一直压着没有官宣她是主舞，是在栽培等待白云微。
如今，她一躺进医院，他就这样迫不及待。
中午时分，秦砚才过来医院。
他带了祝星燃爱吃的粥，坐在床边问：“好点了吗？”
祝星燃靠在病床上，没有搭话，甚至都没看一眼秦砚。
秦砚碰了冷钉子，皱起眉：“又怎么了？”
祝星燃还是没看他：“恭喜秦总，如愿以偿。”
秦砚把粥往桌上一放：“你不能跳，我让云微顶上有什么不对吗？”
祝星燃终于看向他，目光却不经意触及他脖颈处的草莓印。
她猛地一怔，如遭雷击。
从前那些猜测，竟在这一刻被证实！
祝星燃睁着眼，酸涩肿胀。
“出去！”她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秦砚的心中霎时涌起一阵无名火。
他起身就大步离去。
祝星燃看着他的背影，强撑的镇定顷刻崩溃，眼泪涌出眼眶。
心像被人用手撕了个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