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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傅云司仔细去打量对方的面容，身侧苏语漾猛地起身，手脚并用的朝窗外爬去。
    傅云司一把将她按下，语气聚着微凉的深意：“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如果你冷静下来还是做出这个选择，那我绝不拦你。”
    苏语漾仅存的勇气早已在刚才那一次起身中消耗殆尽。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含着泪大口喘息。
    见这位不闹了，傅云司再次抬眸，定定望向轮椅上的人。
    眼前的人要更瘦一些，高挑的眉眼深邃，不似楚芸那般温婉，有种混血的既视感，可仔细看鼻唇与脸型，几乎和楚芸一模一样。
    傅云司深吸一口气，颤颤开口：“楚芸？”
    女孩缓缓抬起静如潭水般的脸庞，静静地凝视着傅云司，没有悲伤也没有惊愕，只有沉寂无波的平静。
    终于，女孩定定开口，语气中浸满了霜意：“你认错人了。”
    龚越泽挺身挡在女孩身前：“顾队长，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姜遥。”
    说着，他还拿出了姜遥的身份证明，挑衅般递到傅云司眼皮子底下。
    傅云司眸光闪烁，定定看向证件信息：“抱歉，是我过度思念，认错人了。”
    听完他说的话，姜遥眼睫颤了颤，微微握拳的拇指盖用力到泛白。
    龚越泽皮笑肉不笑的赶起人来：“顾队长，时间太晚了，不仅我女朋友，你的未婚妻也受到了惊吓，赶快带她回去休息吧。”
    傅云司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拉起了苏语漾。
    临走之前，他深深望了眼姜遥，黑如深潭的眸子里划过一丝波动。
    二人回到苏语漾的家，傅云司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了吧，驱驱寒定定神。”
    苏语漾神情空洞的接过水杯，表情木讷的喝了几口。
    “你说的那个王宇，是不是星城安佳地产的公子哥？”
    傅云司话音刚落，苏语漾捧着水杯的手开始不停颤抖起来：“是，是他……”
    闻言，傅云司眼底蒙上一层冰寒，顾唇轻启：“如果我能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你愿意尝试好好生活吗？”
    “不，不能报警！那些肮脏的东西不能再被更多的人看见！”
    苏语漾激动之下，手中的水杯顺势滑落，却被傅云司眼疾手快的接住。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他喉咙中溢出：“语漾，脏的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你。”
    “脏的……不是我吗？”苏语漾怔怔重复着，“那妈妈她，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第二十一章
    傅云司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语气仿佛哄孩子般温柔：“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母亲不是在惩罚你，而是在惩罚舊獨她自己。”
    “在你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比她自己亲身经历还要痛苦千百倍，她是不能原谅自己，因为她怪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苏语漾呆呆凝视着傅云司，死寂的眸中渐渐泛起泪光。
    见状，傅云司蹲下身与她平视：“语漾，你好好想想，如果现在有一个女孩和你发生同样的经历，你会怎么看待她，会觉得她有错，或觉得她脏吗？”
    “不会……我只会……心疼她。”苏语漾哭得喘不上气，“我希望，世界上不要再发生我这样的事了。”
    傅云司瞳孔深处溢出阴云骇浪：“不会再有了，王宇会为此付出代价，他以后都不能再来纠缠你。”
    闻言，苏语漾想扑进傅云司的怀中，却又小心翼翼的停住：“楚航，我只有你了，你还会抛弃我吗？”
    傅云司轻叹一声：“语漾，你对我不是男女间的感情，只是一种偏执的依赖，因为你知道我永远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保护你，照顾你，对吗？”
    “这种依赖，朋友也可以，兄妹也可以，唯独不是爱情，你明白吗？”
    苏语漾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迅速阴冷下来：“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对不对？说不结婚也是因为嫌我脏！现在还来口口声声劝我，说脏的是那群畜生！”
    看着前一刻天使，后一刻入魔的苏语漾，傅云司心底蔓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如墨般深沉的目光中满是坚定：“不是因为嫌弃，假如楚芸和你有相同的经历，我会和她结婚，会好好爱她，用一生去陪她走出这段阴影。”
    “如果你不再执拗，以后也会遇到愿意包容你，无条件去爱你的男人……”
    傅云司顿了顿，还是决绝开口：“只是爱你的那个人，不会是我。”
    她的脸色一寸一寸白了下去，如遭电击。
    而傅云司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如果你想让当初伤害过你和母亲的人受到惩罚，就不要轻易动死的念头，好好活着，好好看着。”
    才登上大车，傅云司就发现少了个人，他吐字如冰：“龚越泽呢？”
    队员立刻回答：“副队跟总指挥请假了，说女朋友那边出了点问题，今晚就不回救援队了。”
    傅云司抬起头，眺望顶楼昏黄的那一簇光亮。
    她好像已经在房间里休息了，那龚越泽呢？也留在了她房间里吗？会睡在她的床上吗……
    光是这么想着，傅云司的内心就好像爬满了一万只蚂蚁在不断啃噬。
    “停车！”
    傅云司脱下装备，猛地跳下大车：“帮我跟总指挥请假，今晚我也不回救援队了。”
    队员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探出头喊道：“可是队里的规矩是，队长和副队不能同时休假啊！”
    傅云司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那就打电话把龚越泽叫回去，我肚子疼，急着去医院看盲肠！”
第二十二章
    星海小区二单元楼下的花坛座椅上。
    一抹挺拔的身影隐没在夜色中，只有手中的烟在明明灭灭。
    十五分钟后，龚越泽匆匆的身形出现在单元门，径直向外走去。
    傅云司周身气息瞬间舒朗了，掏出手机给老孙打去电话：“睡了吗？”
    老孙困得哈欠连天：“还没有，这几天为了帮你查苏语漾以前的事，我几乎没睡一个好觉。”
    “我已经知道她当年的经历了。”傅云司言简意赅，把苏语漾的话复述了一遍，“老同学，我现在的诉求是找出所有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
    电话那头的老孙顿了顿：“楚航，我理解你想帮未婚妻出气，但杀人偿命，违法的事咱可不能做啊。”
    “你脑子里想什么呢？”傅云司差点被逗乐，随即又正了颜色，“对了，你再帮我查一个人，她叫姜遥，住在星海小区1A栋2单元3006室。”
    挂完电话后，傅云司抬头仰望顶层那一抹暖光，心底酸涩且孤凉。
  林若渝会为了躲避他，不惜动了那双眼睛，甚至连姓名都不要了吗？
    风声将傅云司哽咽的呢喃吹散：“楚芸……到底是不是你？”
    他这一坐，从深夜到天明。
    不少老头老太太携手出来晨练，甚至有老两口为了争夺健身器材还闹起了孩子脾气，傅云司看得啼笑皆非，却又羡慕不已。
    一道坐着轮椅的瘦弱身影忽然闯入视线。
    傅云司眸光一凝，下意识‘腾’的站起身来。
    只见姜遥推着轮椅径直来到双杠下，她扶着杆子缓缓站了起来，颤抖的身躯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尽管眸中满是不忍，傅云司还是强忍着没有上前。
    复健的过程，谁也帮不了她，更不能伤害她的尊严和信心。
    姜遥的膝盖弯曲着，根本无法直立，她双手攀上横杠，一寸一寸的平行挪步。
    因为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所以她每一步都迈的很谨慎。
    看着她如蜗牛般缓慢移动，傅云司不自主攥紧了双拳。
    等到姜遥挪到双杠的另一端，他早已看得满身是汗。
    就算是用艰难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她，都是轻飘飘的，不切实的。
    她弯腰钻进了双杠中间，双手一个撑起，身体瞬间腾空而上，停在空中。
    尽管动作微乎其微，傅云司还是看出她在做悬垂蹬腿。
    姜遥对身体核心的掌控力，以及正常女生无法达到的臂力，傅云司几乎可以确认……
    她之前接受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比如救援队。
    无论长相和姓名如何改变，凭借楚芸身体的本能和习惯，他依然能认出她！
    傅云司缓缓走向楚芸，深邃的双眸仿佛盛满化不开的浓墨。
    不知是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还是失去知觉的双腿影响了重心。
  林若渝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向前倾倒！
    在她摔下来的瞬间，傅云司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接在了怀中。
    “谢谢你。”低着头的楚芸没有认出傅云司，她语气中满是自卑与沮丧。
    傅云司的心像是在被人拉扯着，一下又一下，生疼。
    于是抱着她的手臂又收紧了些，颤抖的嗓音中带着浓浓鼻音：“楚芸，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二十三章
  林若渝的身体猛然僵住，随即不安的扭动起来，想要从傅云司身边逃开。
    “你认错人了，不过，还是很感谢你帮了我。”
    她嗓音淡而清冷，仿佛像在对待一个陌生人。
    傅云司心口一阵阵闷疼，像是被人挖了个洞，疼得连呼吸都困难。
    知道楚芸不想认他，傅云司也没再这件事上坚持，只是温柔的蹲下身：“你的身体到极限了，我先送你回去吧，还是你想到处走走？”
  林若渝垂下眸，将眼底的情绪尽数掩藏：“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
    一个‘您’字，仿佛刀刃般直直插入傅云司的心脏。
    尽管知道楚芸不想见他，却不曾想到，再见时分明两人近在咫尺，却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傅云司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哪怕楚芸还活着，他仍然会失去她，永远失去的那种。
    这种痛与无助蚕食着他的理智，汹涌的爱意再也掩藏不住。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娇媚的声音：“楚航？你一整晚都在楼下守着我吗？”
    竟然会遇到苏语漾！
    傅云司背脊一僵，猛地抬头去看楚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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