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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飞鸟鸣叫，蝉声聒噪。
苏若璃捏着包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满手掌心的湿汗，黏黏腻腻。
而对面的顾先生依旧清隽有礼，无论皮相骨相都可谓是顶级，可他笑容商业疏离，西装衬衫扣到最高的领扣，双手微微交握以肘微撑，手臂上的袖箍也隐隐勾勒出肌肉的形状。
“宋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一上来就提结婚——”苏若璃偏偏头，尽量使自己笑得不尴尬，“会不会不太好。”
他也点头表示理解，但也没有放弃：“我们可以形婚，可以分居，甚至可以领了证就不再见面。只要宋小姐想，我们甚至随时可以离婚。”
苏若璃嘴角抽搐：“那结婚的意义在哪里？”
“应付我爷爷。”他依旧面不改色，淡淡道：“我觉得宋小姐是个很理想的人选。”
“顾先生看得起我了。”苏若璃深吸了一口气。
“不会，我看人一向很准的。”他倒是一点不在乎她话里的刺，“不如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宋小姐要是改变了想法，随时可以联系我。”
苏若璃皮笑肉不笑地接过他递来的名片，上头“墨晔尘”两个字刻了黑金，看上去低调奢华，倒是和他这个人一样不近人情。
苏若璃本意就不想来相亲的，一个不留意被她爸妈骗来，结果遇上了这么一个事儿。
好家伙，这年头相亲都流行一见面就提结婚的吗？
苏若璃坚持和他AA，目送他驾车离开之后，不禁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今天显然诸事不利，提包欲走的瞬间，打翻了桌上的咖啡。
“嘶——”苏若璃被烫得直抽气，闻声而来的服务员连忙带她到卫生间扑冷水，从后台找了点烫伤膏递给她。
她今天穿着短裙，滚水毫无遮挡的扑在膝盖周围，被烫得皮肤发红，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得起水泡。
苏若璃自认倒霉，谢过服务员，独自一人在卫生间擦药。
“我见着她了，也就长得还能看。”
隔间里突然发出声冷笑，“等着瞧吧，她自己会滚蛋的。”
苏若璃无意偷听别人隐私，但又无奈不好出去，只好提着药膏进了一个隔间，假装无人。
果真隔间里的女子冲了水出门来，将手机开到免提，边洗手边道：“阿洛讨厌死她了，谈恋爱这么久还跟尊玉菩萨似的供着，吻都没接过，一身娇小姐脾气。要不是她有钱，哼！”
“那工作室那边呢？她愿意自己走吗？”
“怎么不愿意？”女人烘干着手，“我跟你说，我都怀孕了，她识相就该赶紧滚，而且……我拍到她和别的野男人约会的照片了，她不占理，这下看她怎么办？”
“至于工作室……前两天那个漫画的字不是她签的吗？阿洛说被定义抄袭的黑锅就让她背了。到时候声明都发了，为了工作室名声，她怎么好还赖着不走？”
正在擦药的苏若璃一愣。
“好啦，不和你说了。”女子高跟鞋哒哒哒地敲地，逐渐走出卫生间，“阿洛来接我了……闹就闹啊，让她那奸夫知道她也不是个好东西——这叫什么？蛇鼠一窝！”
顿了一会儿，随即温柔地道：“阿洛，我马上出来。”
苏若璃慌慌忙忙的找出手机，就快捷拨号打出电话，手机里却是冰冷的电子质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
苏若璃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但还是忍不住发抖，药瓶的盖子也没有盖好就提着包拉开门，尾随着那红衣女子而去。
苏若璃哪怕不怎么在工作室，也见过她无数次，开始以为她是新招的员工，现在看来根本就没那么简单。
她明显沉浸在电话里，没有发现有人跟在自己背后，依旧“亲爱的，我要吃日料”。
女子踏出店门，苏若璃就站在一颗巨大的绿植之后，看着张洛从车上下来，殷勤地帮她开车门拎包，二人倚在车门上亲热的亲吻。

显然是相恋已久。

苏若璃喉头一阵翻涌，恶心得简直想吐。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只感觉脑袋像是被人闷了一拳，混混沌沌的，干什么都没力气。
找出体温计来一量，卡在38℃上不上不下，难怪会浑身无力，觉得头晕。
因为发展观念不和引起一些争吵其实实在难免，苏若璃从来没深想过，为什么以前对自己百依百顺的男人，为什么突然会和自己有了那么多分歧。
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图她的钱，图她的名，最后还想把她踩进泥里，企图永远不给她翻身的机会。
苏若璃闷在被子里，想了很多事情，想起张洛抱着她哭，说自己白手起家，苦读了那么多年才开始画画，才能有个像模像样的工作室，求她帮忙的样子。
想起他站在公园里给她表白，周围全是陌生人起哄的声音，脸红得滴出血来，依旧磕磕巴巴的希望得到她认可的样子。
又想起他一脸失望的对自己说：“你太天真了，你这样是赚不到钱的！”
苏若璃想起那期漫画，明明是自己熬了几个大夜的成果，最后加上了他的名字。又想起那个涉嫌抄袭的分镜，明明来自于他，却又莫名其妙的加上了自己的名。
苏若璃突然从床上挣扎起来，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谈恋爱被人骗感情骗钱的不是没有，这种要把她骗到永世不得翻身的估计难见。
她爸妈知道，不直接把她打死？！
她越想越觉得这几个月张洛的行为有问题，先不说账上两笔大额支出没有她的仔细审看，再就是他那两个分镜完全没有见他画过。要不是今天那个女人的话，苏若璃都不会深究这些事情。
苏若璃脑子在高热之下，反倒产生了一个XX的想法，想起白日里那个女人晚饭要去“吃日料”。
一看表，现在依旧是晚饭时间，她摸出笔记本，登上工作室的监控。
毫不意外，工作室内间里冷冷清清、完全没人。
——那里存了工作室几乎所有的备稿和财务证明。
苏若璃起身吞了颗退烧药，提着车钥匙下车库开车，一路上直奔工作室，一路上和外间所有同事温温和和的打招呼，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张总呢？”
工作室里的气氛一顿，几个人开始打哈哈：“不知道啊，不是说出去见客户了吗？”眼神都不约而同地别开不看她。
“哦，那个是客户啊，我上个月就见过她好几次了。”苏若璃扶着门，依旧微笑，“我还以为新员工呢。”
上个月，她和张洛还没吵架呢。
“哈、哈哈——”
苏若璃冷笑：所有人都知道张洛劈腿，但是根本没人和她说过一句。
但凡这间工作室里有人把她当回事儿，都不敢这样瞒着她。
看样子她真的不被他们当成老板。
苏若璃不再和他们说笑，开了内间的门进去，寻着记忆去找张洛平时放成稿和财报的地方。
张洛果真在防着她，柜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反倒是桌子底下有一个保险柜一样的东西。
苏若璃试了几个密码，都没有打开。但是看它不大，索性就找了几张废了的稿纸把它包起来，抱着出门。
外头立刻就有几个小员工殷勤的来帮她，被她拒绝，还是热脸贴着冷屁股地问她：“宋总，这是什么呀，看上去好重！”
苏若璃不欲和他们多言，随意应付几句就打算走。没想到他们比她还急，几乎是伸手扯着她的衣服。
苏若璃敏锐地发现不对劲，瞥了一眼四周，发现都在若有若无的注视着她，脑子里立刻迸发出一个不好的想法。
莫非，他们已经和张洛说自己突然来工作室了？！
事不宜迟，要是等他回来就更走不脱身了。苏若璃忍了又忍，绷着脸皮子扯出个笑来：“我以前的一些小玩意儿，这不寻思着和张总分手了，放在他那儿不好。”
那几个员工信没信苏若璃不知道，但是他们的确不好再拦，有一个估计是不太放心，一路陪着她下到地下车库，看上去又着急又无奈的送她上车。
苏若璃到了这儿就放心很多了，坐上主驾瞧着他笑：“你们吃饭了吗？”
“还、还没。”
“哦。”苏若璃目的达成，笑得也有几分真心了，“那你们这是在加班吗？”
这明显问了他一句废话，不等他回答，接着道：“我们不是一个小漫画工作室吗？怎么搞得和那些大厂一样，还兴996这一套啊？”
他有了些焦躁和厌恶：“宋小姐这样的人，怎么知道我们的困难。”
“呵。”苏若璃笑了一声，“我什么样的人？活该被你们所有人联合起来骗吗？”
苏若璃说完这句话，按起车窗，已经准备了要走。却不想那员工喜上眉梢，冲着另一边招手：“张总，张总，我拉住她了！”
苏若璃立刻明白过来张洛回来了，心道狗东西还真挺快，看样子真是下了不小的功夫防着她。
张洛开着车从一个边角冲出来，正正地停在她的面前，打开车窗冲着她道：“苏若璃你干什么？你偷了我什么东西？”
苏若璃不想和他浪费时间，连忙往后退。
张洛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开着车将她往后逼停。
很快苏若璃就发现不能再退了，很快后头就是一堵墙，再退真的没法走了。苏若璃皱眉看着他，他整张脸气得扭曲，而副驾上的女人已经吓得花容失色。
“苏若璃，你这是要逼死我吗？”
“张洛，”苏若璃一脚刹车停住，“是你要逼死我！”
说罢，她一脚油门直接轰到底，狠狠的打了一把方向盘，擦着张洛车的主驾方向，发出一阵刺耳的刮刺声。
等绕出他的围堵，车前已经扁下去一大截了。
张洛显然被她吓到，似乎觉得苏若璃有点人来疯了，拉开车门冲着她的驾驶位跑过来。
苏若璃哪里敢耽搁，连忙开车朝着出口跑，在后视镜里看到他被远远甩开方才放心。
只是这样一番斗智斗勇消耗了她太多的体力，等她从地下车库出到地面的时候，已经有些缺氧，喘着粗气按下车窗拼命的喘气。
她也不敢停，现在也不敢回家，生怕张洛去家门口堵她。只好顺着公路开上高架，思索能去哪里过夜。
苏若璃此时想起要不去订个酒店，一摸衣服，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苏若璃扶着方向盘都要哭出来了。
——手机在包里，而包包在家里。
这叫什么事儿啊。
她只好一路开着撞了一个角的车，从最近的分叉口下去，停在了郊区的路边。
既没有现金，又没有手机，苏若璃正思索着该怎么办，突然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
上头“墨晔尘”两个字被捂得发热，甚至有点烫手。
墨晔尘驱车从市区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半夜十一点。苏若璃正坐在车里，脸红红的抱着方向盘发呆。
墨晔尘已经脱了西装衬衫，看上去没有那么严肃冰冷，眼镜褪下之后，也显得他这个人好接近了一些，像是一株褪了荆棘的冰玫瑰。
他将车停在前头，敲了一下车窗，苏若璃就连忙解了锁，打开车门。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您。”
“没事。”墨晔尘皱着眉摇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才四五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样，只是道，“要不要我帮你叫拖车？”
“那就有劳顾先生了。”苏若璃感觉自己有点迷迷瞪瞪的，下车来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撞在顾先生的手臂上。
墨晔尘也发现了她的状态不对，弯下腰来扶着她：“你没事吧？”
苏若璃瞧了他一会儿，突然拧着眉道：“您能不能不要晃！”
“……喝酒了？”墨晔尘问完又觉得不对，喝了酒不应该闻不到一点酒味，道了句“冒犯”，就把手背抵在她脑门上。
“啧——高烧。”
苏若璃依旧迷迷瞪瞪的看着她，兴许是不太舒服，眼睛有含着包眼泪，要哭不哭的捂着头说疼。
墨晔尘只好扶着她往自己车上走：“我先送你去医院，车明天来拖。”
“不行！”苏若璃猛地把他甩开，踉踉跄跄的往副驾走，指着上头的保险箱，眼巴巴的看着墨晔尘，“要带着这个！”
墨晔尘闭了闭眼，决定不和病号讲道理，一手抱起保险箱，一手严防她晕晕乎乎地随时走到公路上，把她拉回自己车里。
空调吹在苏若璃脸上，她贪凉的把脸怼在空调出风口，嘿嘿嘿的傻笑得很开心。
墨晔尘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怕她越吹越严重，只好把空调关了。
可是苏若璃已经获得了片刻的清明，坐在副驾上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顾先生。”
“嗯？”墨晔尘开着车没看她。
“你今天说的结婚还作数吗？”苏若璃抱着安全带。
“我们等你清醒又说这事儿。”墨晔尘余光瞥了她一眼。
苏若璃摸摸脸，觉得真的有点烫，意识又渐渐的快要被烫没了。
“别等了——我们结婚吧。”
苏若璃做了个梦，梦里梦见自己似乎扯着顾先生的衣服，逼着人家和自己结婚。
……
嗯，醒来很久还是不敢动。
因为他听到顾先生在和护士交谈：“她这是感冒，又有点烫伤感染。”
“放心，我们给她包好了纱布，注意不要碰水，后续不放心的话可以来医院看看。”
苏若璃只记得自己在发烧，从自己车里出来的时候还挺清明的，后续就越来越迷糊。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醒”过来和顾先生道谢。那边小护士就喊：“苏若璃家属，麻烦去拿一下药。”
苏若璃干脆接着装死，直到病房里的脚步声走远，才眯着眼睛爬起来。
手背扎了针，她也不敢动。四周张望了一下才意识到这是在病房，看上去还是很豪华的单间。外套放在床尾，就连她的保险箱放在床前的电视柜上。
顾先生真是破费了。
苏若璃摸摸脑门，只觉得一阵头痛，全然不知为何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强行抢走了张洛的保险箱，从此便是反目成仇；又不得不和相亲对象扯上关系，对方看上去还很不好惹。
心里这么感叹，那边说曹操曹操就到，墨晔尘已经拿着几盒药打开了门。
他换了件灰黑色的西装，领夹也是黑曜石的颜色，声音像是拥有了大提琴一般的质感——
“你醒了？”
苏若璃立刻坐正：“给顾先生添麻烦了。”
“没事。”墨晔尘翻着药盒，倒出几片小药片递给她，“医生说每日三次，一次两片。”
苏若璃接过药片，也不管苦不苦了，一口温水就闷下去。
“医生说你体温降下来就没事了。等拔针就可以走了。”
苏若璃猜测他应该很是说一不二，威严得不得了，让人不敢拒绝，只好像是个学生一样，他说一句她答一句。
这样的气氛简直梦回学生时代。
苏若璃突然间觉得学生时代也挺好，至少那时候她脑子还好使，不至于被张洛几句甜言蜜语就骗得找不到方向。
简直白费了她这么多年投到漫画里的心思。现在居然要抱着这些漫画稿子做证据打官司，简直就像是利用亲儿子和前夫离婚。
啊呸呸呸！
什么前夫？！
苏若璃猛地甩了下脑袋，直念叨：“不做真不做真，各路神佛勿当真！智者不入爱河，冤种重蹈覆辙，我是人间天才，怎奈渣男耽搁……”
墨晔尘就这样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间问道：“你还记得你昨天说了什么吗？”
“……”苏若璃一抖，手里水都差点撒出来，“我、我说什么了？”
记忆就在这一瞬间回笼，苏若璃想起自己在车上扒着空调孔求婚的模样。
“……没事，”墨晔尘也没深究，起身欲走，“我依旧保持着原有的态度，如果宋小姐改变主意，随时可以联系我。”
“等等——”苏若璃猛地从床上跃起来，扯得吊瓶一晃，“我记得的。”
她下意识扯了把他的衣摆：“顾先生有空吗？我们现在就可以谈谈这个事情。”
墨晔尘停下身，面色看上去有了些满意，轻轻地抖了一下衣服，示意她松手。
苏若璃立刻尴尬地笑了几声，正襟危坐：“我希望顾先生能保证所说的形婚具有真实可行性。”
“那是当然。”墨晔尘找了把椅子，二人面对坐下，“我可以拿出一份合同，二人之间将不涉及财产纠纷与生育职责。”
“那你需要陪同我出席父母要求的场合。”苏若璃点点头，提出自己的条件。
“你也同样。”墨晔尘十分欣赏她的上道，轻微的挑挑眉，“同时，我希望宋小姐可以在前几个月能够和我同居，应付一下我的家里人。当然，我将会补偿宋小姐部分精神损失费和交通通勤费。”
苏若璃一顿，感叹简直就是送上门来的房东：“没有关系，我从今天起正式失业。”
二人相互打量一眼，苏若璃伸出没有吊针的右手，和墨晔尘交握：“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苏若璃难得找了老爸的关系，在银行开了一个保险柜，将自己带来的保险箱塞进去。
干完这些事情，才提着袋子马不停蹄地回家。
电梯进到中井，苏若璃老远就听到张洛气急败坏的声音：“我说过了！她是我女朋友，我要进她家门还要你们同意吗？快点把钥匙给我！”
“对不起张先生，宋小姐不接电话我们没有办法确认您的身份。”
苏若璃嗤笑，真是开了眼了，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张洛可以这么不要脸，诈骗物业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苏若璃提着一个医院给的塑料袋子，站在转角看着他又是踢门又是踹墙，可惜自己没带手机，否则一定要好好拍段视频，全网营销。
最后在他预图对物业前台的小姑娘动手的时候，苏若璃终于站不住了，从转角三步并一步跑出去，提着袋子就是一顿砸。
“狗东西，我给你脸了是吧？！”
“宋小姐、宋小姐冷静……”
张洛一看是她，恼羞成怒：“苏若璃你个女疯子，偷我的东西还敢打我？！”
苏若璃被物业拉开，闻言恨不得再给他两脚：“偷东西，谁偷谁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是吧？”
“苏若璃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和那奸夫的照片我还存着呢。”张洛更本不怕，越说越得意，“你也不想给你爸妈知道你年纪轻轻不守妇道吧？就你这样的以后还有谁要你？”
真的是越说越离谱，苏若璃真是气笑了，转头就通知物业报警。
没想到张洛更加觉得自己有理：“怎么怕了？！趁着大伙儿都在评评理啊，和我谈恋爱期间和野男人约会，还彻夜不归——苏若璃，你敢不敢和大伙儿说说你干嘛去了？”
几个物业已经按耐不住八卦的神色了，虽然没有明示，但是眼睛一直在暗戳戳地往苏若璃身上瞟。
苏若璃简直为他黑白颠倒的本事折服，不怒反笑，嘲讽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张洛依旧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好！”苏若璃神色自若地提着袋子，看着他一字一顿，“我，商量结婚去了。”
不顾他震惊的表情，苏若璃继续气定神闲地敲着指甲，也索性满足一下周围人的八卦之心：“你说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点契约精神好不好？你跟着我这么些年，我也没有亏待你，钱也没少给，资源也没少送……”
“你、你胡说八道——”
“怎么就胡说八道了？”苏若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手里的破塑料袋都有了LV的架势，戏精的感觉上来，连说大话都不嘴瓢了，“我说错了吗？我多大方啊，这些年你陪我逛逛街就赚了四五百万，连你拿这些钱背着我养女人我都不管你——哦，她还怀孕了是吧？”
苏若璃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忍不住报复心大爽，决定再过分一点，捂着嘴笑：“不对，你不是阳痿吗？啊——那孩子不会不是你的吧？！”
“苏若璃你不要含血喷人，颠倒黑白！”
余光里已经有前台妹妹在交头接耳，苏若璃愉悦地看着他被气得脸红筋暴，用指纹打开了门：“现在我要结婚了，不想和你再有什么瓜葛了，麻烦张先生识趣儿些。”说罢，头也不会的关上了门。
门外立刻响起哐哐哐的砸门声，伴随着张洛叫喊：“疯婆子，你给我出来！”不一会儿，就传来保安拉人的声音。
苏若璃心里一阵痛快，虽然知道自己只是嘴皮子讨了好，但是挫挫那种好面子的人的自尊心也不错。
她考虑为自己开一瓶酒以表庆祝，冰块都敲好了，突然想起来，她打了头孢。
苏若璃抱着酒瓶子一噎，好心情也散了大半，倒是反应过来，她不是回家收拾东西，要和顾先生回家见长辈吗？
苏若璃吁了口气，心想不住家里也挺好，最好赶紧搬出去，要是哪一天张洛那个神经病又来折腾她怎么办？
酒是带不走了，但是衣服手表化妆品，首饰电脑漫画稿怎么也要收拾走！
这么一想，苏若璃立刻找出手机，接上电源充上电，摸出名片来给顾先生打电话。
“顾先生您好？”苏若璃不由自主的端坐在凳子上，就像是小学生上课。
墨晔尘似乎确认了一下她的声音，才道：“宋小姐好。”
苏若璃也不在乎他的延迟，立刻提出自己的需求：“我需要您家里的地址，如果顾先生不介意，我现在可以让搬家公司送些东西过去吗？”
墨晔尘倒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迅速，暂且走出会议室，把地址发给她，也表现得非常礼貌，或者说是客套：“需要我过来接你吗？”
苏若璃当然愿意：“如果顾先生有空的话。”
这就是需要的意思，墨晔尘了然，只好回去和众人告别。
“你干什么去啊？”会议室为首的男子讨嫌的问，“请你一小时几万块钱呢，活也不干就走了，白嫖我啊？”
“你打了三个小时游戏。”墨晔尘套上外套，“这个方案我晚点写给你，我得先回趟家。”
“不是，你回家干什么？你一年才回几趟家啊，別驴我……”
墨晔尘扣着袖扣，思索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挑最简单的方法说清楚：“我要结婚了，我要带我的……未婚妻要回家见见我爷爷。”
“结婚啊，我以为多大点事——”会议室里的人一愣，“我艹！结婚？！？！”
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越过茶几和盆栽，拉着墨晔尘：“你？结婚？！”
“不对，你怎么会结婚呢？”几个人一计量，“还是你屈服于你爷爷，娶了哪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不，相亲闪婚罢了。”
“啊——”几个人由大有兴致到意兴阑珊，“闪婚风险高，你就算是应付你爷爷相的亲，突然闪婚，话说你图她什么呀？”
墨晔尘无意与他们掰扯，很随意地道：“图她长得好，一看就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可以吗？”
“啧啧啧——你不正常，你第一次说谁长得好。”几人再次萌发兴趣，“不行，我得瞧瞧你都说长得好的女人，到底有多么惊为天人！”
墨晔尘嫌他们多管闲事，但几个人全然不依，全去又不好，最后猜拳决定，由林奕代表团队，首次会见尊敬的嫂子大人。
墨晔尘管不了他脸皮巨厚的开车尾随，当他和警车擦肩而过的停在苏若璃楼下，苏若璃正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对着警车微笑挥手，欢送张洛被警察叔叔带走。
然后她就看到墨晔尘的辉腾停在了门口，后头跟了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
苏若璃不伦不类地倚着墙的腿立刻放下来，笔直得仿佛一棵迎风而立的小白杨：“顾先生好。”
墨晔尘淡淡地点头。
这个动作怎么看这么眼熟，就好像小时候给老师问好得到的回复。苏若璃心里一咯噔，立刻开始发虚：顾先生不会真的是老师吧？！
恰此时，跟在后头的林奕立刻屁颠屁颠的上前来，染得金光闪闪的头发上架着副橘色墨镜，眼角上飞带笑，茶金色的衬衫也没有系好领带，整个人纨绔又可爱。
苏若璃一向喜欢这种看上去自来熟又张扬的男孩，不然当年张洛也入不得苏若璃的法眼。
可现在这样的小男生和墨晔尘站在一起，倒显得是苏若璃以前的审美不行了！
就是抛开脸不谈，瞧瞧顾先生剪裁得体的意式西装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黑白灰的色调将人勾勒得禁欲自持，显示出一股高岭之花的独特魅力。
苏若璃隐晦的摸了把鼻子，何况还抛不开脸。
顿时内心一阵感慨万千：这婚结得赚不赚不知道，但现目前来看绝对不亏！
苏若璃脸上的笑意都多了几分真诚，热情的邀请二人上楼喝茶。
要是前台妹妹没有满脸八卦的看着他们三个，分析哪个才是她“老公”，就更好了。
苏若璃的冰块和酒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收拾，林奕一进门就连忙夸赞嫂子人美心善，还特地备了起泡酒欢迎顾哥，甚至大开脑洞，问苏若璃：“我是不是打扰到嫂子和顾哥了？”
墨晔尘皱眉：“她打过头孢，不能喝酒。”
“哦，那就是只给顾哥准备的，”林奕了然于胸，“你看，才一个杯子。你就不要怪嫂子了。”
“林奕，我们开车来的。”
“哦，那我就不喝了，你陪嫂子喝，我一会儿给你们开车。”
苏若璃差点一个趔趄。
她打了头孢，他要开车，而林奕谁也没料到会来，顾先生的潜台词不就是在非常礼貌的询问她：酒是给谁备的吗？
于是赶紧收起酒瓶子，重新找了几个杯子给他们倒气泡水。
没想到该来的总会来，等苏若璃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上墨晔尘的后备箱，坐上副驾。还没拉上安全带，就听见墨晔尘问：“宋小姐知道我们是要结婚吗？”
苏若璃茫然地转转眼睛：“不然呢？”
“多的我管不到，”墨晔尘冷淡地发动汽车，“但是在我家期间，希望宋小姐能够谨言慎行，不要做出什么我不好向长辈解释的事情。”
“啊？！”苏若璃一偏头，立刻就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心说你这是把我当海后了？
“顾先生误会了。”
墨晔尘不置可否。
苏若璃决定加深自己的可信度：“的确，我一天前还不是单身，但是自打我发现他骗我，我就把他甩了——刚刚他来闹事，我才叫警车把他带走的。”
墨晔尘面色稍霁。
“好吧。”苏若璃见他点头，方才满意的坐好，询问接下来最要紧的问题：“那么现在，轮到顾先生向我介绍一下你家里的规矩，以免我哪儿惹了长辈不高兴。”
墨晔尘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方向盘，乘着红绿灯，说了些不大不小的要求，无非就是些饮食与门禁，忌讳和礼仪。苏若璃也一一表示自己没有问题，保证做到。
“哦，还有一点。”在绿灯亮起的一瞬间，墨晔尘松开刹车，辉腾也恍若脱弦之箭冲出路口，“我希望宋小姐能够接受同房而居。”

第3章  朱砂痣与白月光
苏若璃牵着墨晔尘的胳膊，微笑着站在花园的草坪上，和顾爷爷问好。
“哟——这就是阿晏女朋友啊？”顾爷爷老当益壮，明说接近八十高寿，瞧上去依旧硬朗得不得了，在草坪上比苏若璃这个穿着高跟鞋的晚辈都健步如飞。
苏若璃拉着墨晔尘的手，及时的送上一些老年的保健品：“顾爷爷好……”
“还买东西了。”老爷子瞥了一眼，神情傲慢地打断苏若璃，“我们什么都不缺，你照顾好阿晏就好了。”
苏若璃被他打断，心说自己一肚子腹稿简直白打了那么久了。
有了顾先生的预防针，倒也不是不知道顾爷爷会不喜欢她，只是牵着墨晔尘干笑。
顾老爷子一向奉行少食多餐，她来的不讨巧，此时正是下午茶的时间。这就避免不了要坐在一张桌子边话家常。
苏若璃都已经想好了怎么使用最简单的语言，介绍完她最朴实无华的家庭，却没想到顾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完全没有主动提起的意思。
她也乐得清闲，就是明显和顾先生没什么默契，他拿起杯子，她就抬走了水；她衔来糕点，他就撤走骨碟。
苏若璃都觉得一阵尴尬，这哪像是谈恋爱的，不是找茬就算好的了。
这样不行！苏若璃对着墨晔尘微笑，企图示意他和自己装装温柔爱侣。
具体表现就是，在阿姨倒完水之后，亲自拿了个橘子剥开，送到墨晔尘嘴边：“阿晏尝尝。”
墨晔尘一愣，最后还是表情复杂的张开嘴咬了一口。
对面的老爷子一脸匪夷所思：“阿晏不是不吃橘子吗？”
“啊……”苏若璃内心慌得一批，没想到一桌子新鲜水果，自己怎么就拿到一个他不吃的，表面还要稳如老狗，“这不是挑食不好吗？”
挑食的确不好，墨晔尘没说什么，顾老爷子也没说什么，苏若璃生怕自己再次撞到刀口子上，也不敢在拿东西。
直到桌上的水开，顾老爷才发话：“宋小姐家里，长辈喝茶吗？”
“倒也不常喝。”苏若璃微笑。
“我这儿倒是有点好茶，”顾爷爷手边的小围炉冒出热腾腾的蒸汽，炭火在底下发着微红的光，“宋小姐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尝尝。”
苏若璃自然乐得其所：“我只喝过些旧年的黄山毛尖，还尝不出什么滋味，顾爷爷不笑话我朽木不可雕就好。”
这话倒是让顾老爷子多看了她一眼，也不似再先前傲慢，无声的笑了一下：“我这是今年的凤凰单枞，难得的宋种一号，宋小姐尝尝？”
苏若璃看他沏茶娴熟，自然接过来就忙着夸赞：“不愧是爷爷这儿的好东西，顶级的蜜兰香。”
顾老爷子大笑，扣着手高高在上的看着她：“算不得什么好东西，宋小姐喜欢就好。”
苏若璃明白，不愧是老富家族，就连打压自己的手段都那么高超，百万一公斤的茶叶都说得出“不算什么好东西”。
若是她尝不出，便是她不识货；她若是尝出了，也算得上是一种警告。
要不是苏若璃也曾沾点皮毛，怕是真的要被他唬住。
她也不是肯受这个气的人，苏若璃张牙舞爪了那么多年，字典里就没学过“受辱”两个字，也乐得陪他：“说起来家父今年刚得了点太平猴魁，要是顾爷爷感兴趣，倒是可以等有空一起尝尝。”
顾老爷子闻言，表情却是一正，不辨喜怒的笑了笑：“宋小姐倒是真性情。”
“谈不上。”苏若璃抚着茶杯：“就是想爷爷认可我们，想来我也不比阿晏差了哪儿。”
“宋小姐别说大话，这才到哪儿呢？”顾老爷子不急不缓的扣着杯，“年轻人嘛，没受过什么打击，总觉得自己出类拔萃些。”
“倒也不才。”苏若璃微笑着，“只是赚了个小几百万玩儿，的确不能和顾爷爷比。”
顾老爷子不愧是见过大场面的，气势瞬间凌人而来，显得积威甚重：“女人家，赚钱有什么用？有空早些学学当家理事，教育子女才是！”
苏若璃倒是没想到，原来他是这么想的，暗叹自己这么久原来发错了力，难怪他一直不苟言笑。只好偏头看了一眼墨晔尘，却发现他身边亦是低气压，看上去比自己还不高兴。
顾老爷子见二人都不说话，觉得自己被他们无视，猛地拍了把桌子：“我说错了吗？！阿晏，要不是你妈不守妇道，会害得你——”
“够了。”墨晔尘猛地站起来，“我说过不再许提这个事儿了。”
“怎么不许提？你还想走你爸的老路是吧？年纪轻轻就——”
“我说了，这件事和我妈没有关系！”墨晔尘突然提高了音量，仿佛为了压盖住他的话，显得格外用力，“我爸我妈已经离婚了。”
“还没关系，她要是守妇道就不会离婚，就是她非要离婚才让这个家——墨晔尘！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墨晔尘已经踏出屋子几步，闻言突然站住，回身来拉起苏若璃，用力得让苏若璃手腕发痛。
“就是因为我妈有教过我尊重长辈，所以我才愿意答应你会这儿来住。”墨晔尘一字一句，呼吸都像是尽力的压制着愤怒，“但您不要忘了前提，我希望您能尊重我的母亲。”
顾老爷子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片刻后喘着粗气咽了一片药，坐回凳子里：“这才到哪儿呢，要想做我顾家的媳妇儿，还早着呢。”
这话是对苏若璃说的，苏若璃也不在意，继续微笑，脸都僵得像是个假笑的玩具娃娃。
她随着墨晔尘上楼，东西也收拾进来墨晔尘的房间，顾爷爷开不开心她不知道，但是她挺开心的。
毕竟二百来平的一个房间，落于整栋房子最好的位置，四面通透，还面临江景，屋子里已经划分好了书房和影音室，健身房和起居厅，除了吃饭不得不出去，苏若璃觉得她能在这间屋子里呆一辈子不出门！
苏若璃越发的对这桩形式婚姻满意了，就连将要共睡一张床这件事情，都像是一条七秒钟记忆的鱼，一点都不在意。
她哼着小曲儿把画稿搬进书房，扫描仪放在角落的桌上，却突然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花瓶。
“啊——”苏若璃手忙脚乱地抬起扫描仪，反倒哐的一声响，又打翻了一边的盆栽花架，还没等她放好手上的东西去扶盆栽，倒退两步又碰到了一边的电脑。
苏若璃忙着去抢救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连桌上滴滴答答的水留着满地也顾不上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水流已经顺着桌子边缘流进了抽屉了。
她这下简直乐极生悲，直抽冷气，生怕里头有什么重要文件被自己打湿，心里已经打好了给顾先生道歉的腹稿，拉开抽屉一看，里头却是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照片。
苏若璃拍拍胸脯想着还好还好，也不敢随意触碰别人的隐私，擦干净就赶紧放回去，找来毛巾擦桌子。
等她修理好花枝放回花瓶，顾先生已经从门外进来，和她道：“换身舒服点的衣服，我带你出门一趟。”
苏若璃以为他是要赴谁的晚宴，提出来的衣服是Ralph&Russo的礼服套裙，还在衣帽间比划，墨晔尘已经换了套休闲西装，站在门口看她。
“要爬山的，”墨晔尘瞧了她的高跟鞋，指了指另一边阿姨已经挂好的运动服，“换一套。”
苏若璃一顿，回过头：“会不会不太礼貌？”
“没关系，我母亲很随和的。”墨晔尘摇摇头。
苏若璃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去见未来婆婆：“哦——我们要去哪儿，不是这里吗？”
“我父母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墨晔尘靠在门边，可能是离开了严肃的黑色西服，瞧上去像是有些懒懈，仿佛休憩的猫咪、慵怠的美人，就连表情都温和了很多，“她住在城郊的山庄里。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就是得步行百十来米左右的距离。”
苏若璃感慨他家的家庭关系真是复杂，也听话的换了平底鞋。可是担心运动服不够庄重，穿了件平裁的旗袍，宽松但是不臃肿的春山绿，搭了对倩碧色的耳环和木簪。
墨晔尘也并不多做评价，只是稍稍看了一会儿，下楼时明显心情好了一些。
只是出门开车时好像又与顾爷爷发了争执，等她上车的时候脸色又臭了好几个度，临近山庄才微微好转。
苏若璃这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里得步行一段路程，“森森移得自山庄，植向空庭野兴长”，空庭春庄取名于此，是个傍山依竹而建的疗养院，入目满山苍翠，处处碧树飞泉。
“荫来砌藓经疏雨，引下溪禽带夕阳。”
橘灿色的夕阳铺洒，苏若璃被美得直叹气，立志等她老了也要住进这儿来。
墨晔尘替她提着些礼物，二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苏若璃问他：“这样不是很麻烦吗？汽车不能直达，出什么临时状况怎么办？”
“后头的公路在修整，要是我们来晚点还是可以走公路的。”
苏若璃点头，破除了最大的交通难题，正式将空庭春庄列入了人生理想！
顾妈妈的院子在竹林边的小湖旁，院门口立了她的名字和电话，苏若璃没记住号码，倒是上头“泠雁雪”三个瘦金小字让苏若璃已经移不开眼睛！
“妈——”墨晔尘推开院子门，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在院子里剪花。
“今天怎么得空过来啦？”女人看向他，微微的笑，整个人气质宁静又圣洁，“这位是？”
“阿姨您好。”她和墨晔尘眉眼之久有八分相似，只是整个人温和得像是暖冬盛开的白玫瑰，就连苏若璃都忍不住温柔了一些，向她问好。
“我的……女朋友——苏若璃。”墨晔尘抬了抬眼镜，对着她道。
“真的？”女人继续微笑，只是微笑里有了些揶揄的成分，“好好说，你一说谎就抬眼镜，别想骗我！”
苏若璃一愣，倒是唏嘘顾妈妈不像是顾老爷子，说话温婉和气，就连“别蒙我”都说的那么好听。
她害怕墨晔尘接不住来自母亲的拷问，毕竟她就接受不住来自母上大人的严厉逼供，连忙越上前去：“阿姨真是火眼金睛！”末了，在做出一个羞涩的表情，“我和阿晏在商量结婚了。”
没想到顾妈妈的笑意却是突然间一收，不轻不重的看了一眼墨晔尘，转过身来对着她笑时已经不如刚刚真心。
“宋小姐，我们进屋聊。”
苏若璃跟着她身后，牵着墨晔尘的手微微有些出汗——那一瞬间，她和墨晔尘身上的冷漠严厉简直有了质的重合。
“你妈妈，似乎不太喜欢我。”苏若璃凑近了对他道。
“不喜欢才正常。”墨晔尘偏过头，与她道，“她以为你是我爷爷介绍的。”
苏若璃瞪大了眼，一脸莫名其妙：“嚯？我看上去这么蛮横吗？”
墨晔尘正正经经的思索了一下：“没有，你的打扮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二人落座于她的对面，桌上是最寻常的苦荞茶，一盘葡萄几颗樱桃，色彩艳丽的点缀其间。
苏若璃猜测她应该画画，否则摆盘不会这么的色彩浓郁、高低有致。
果真一边的画架上裱了一副枇杷图，落款也是优雅的瘦金体，正是“泠雁雪”三个字。
她也不做多余的动作，甚至茶也没有给他们倒，单刀直入：“宋小姐，我希望您知道，我不是太喜欢您这样的名媛大小姐。”
她甚至没有给苏若璃一个眼神：“如果你觉得得到了顾老先生的首肯，就可以得到我的认可，是不可能的。”
苏若璃哭笑不得：“也没有，我刚刚来的时候才和顾老先生吵了一架，他也不太喜欢我。”
“哦？”顾妈妈明显不太相信，只是也未做多说，转了个话题：“宋小姐晚上想吃什么吗？”
苏若璃看了眼墨晔尘，这次明显谨慎了好多，生怕再次点到他不吃的东西，连忙表示：“随意、随意。”
“都是些家常菜，希望宋小姐不要介意。”
苏若璃傻笑：“泠阿姨做饭吗？需不需要我给您打打下手？”
“哦，宋小姐还会这些啊？”泠雁雪有了几分兴趣，看着她追问。
苏若璃生怕自己失言说大话，只好执最保守的话：“剥大蒜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原来如此——”泠雁雪站起身来，推开身后的窗子，“那就有劳宋小姐替我摘些白菜和小葱回来，我们晚上吃个小葱豆腐和醋溜白菜……宋小姐知道什么是白菜吗？”
苏若璃连忙站起来：“知道、知道。”说罢，头也不回的跑出屋子。
泠雁雪一路注视着她出门，却丝毫没有要去做饭的样子，反倒淡淡的坐下来，给墨晔尘到了杯水：“你怎么想的，这么几年都过来了，今天突然就妥协了？”
墨晔尘没有说话，越过她看向窗户，苏若璃正蹲在一群勺白菜前边看手机边对比。
“我相了很多亲，”墨晔尘看向水杯，对着自己的倒影微微笑了一下，“很多很多。”
“我知道，我早就说你这样太极端了。”
“不，”墨晔尘摇头，“然后我相到了她，她挺好的，就像一朵很热烈的红玫瑰。”
泠雁雪倒是笑了，摇摇头起身去做饭：“果真是恋爱了吗？还白玫瑰与红玫瑰，张爱玲的爱情语录听听就好，以后不是朱砂痣，就是蚊子血。到时候呢？再去找你的白月光？”
墨晔尘回了一声算是没有意义的应答。心里却是缓缓补上后半句：或者说，就像他曾经梦想的红玫瑰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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