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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余晖照进养心殿。
眼前什么都没有。
冥渊摇摇头，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却不知在笑谁。
翌日。
冥渊乔装打扮了一番，悄悄出了宫，与友人来到一家酒肆。
凤曦识得这些人。
是冥渊的谋士，也有人在朝中为官，完完全全是他的人。
酒过三巡，一男子问起：“皇上打算何时迎回中宫？”
冥渊迷离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暗光，他咬牙开口：“那些大臣只知她有功，又救过朕，怎么不说她还干了些什么让朕丢尽颜面之事！”
凤曦脸色一白，想起一件事。
只此一桩，便足以抵消千万功绩。
两年前宫宴上，她被人算计中药，被人与一男子关在暖春阁内，被冥渊抓个正着。
冥渊怕有损颜面，封锁了消息。
但自此后，冥渊便再也没有碰过她。
冥渊攥紧了酒杯，面色寒沉如水：“她水性杨花，平日里就会摆着张脸给朕看，却和那个奸夫有说有笑。”
“那日若不是朕及时赶到，还不知会发生何等苟且之事。”
“住口！”
就在这时，门被“嘭”的打开。
接着，一名男子冲到冥渊面前，愤怒大喊：“你可知你口中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即使伤害自己也不愿背叛你！”
凤曦看着来人，有些惊讶。
这人便是那所谓的‘奸夫’！
司徒昼双手攥拳，一字一句解释道：“那日在宫宴上，一宫女斟酒时弄湿了我的衣物，带我去暖春阁换，然后便将门落了锁。”
“而后我才发现屋内早已昏迷的皇后娘娘，可屋内却燃起了催情香！”
“皇后娘娘醒来后，发现自己中了药，宁愿用簪子刺伤自己保持清醒，也不曾靠近我！”
“我和她清清白白！”
司徒昼的话掷地有声。
冥渊却是一字不信：“没有人证，随你怎么说。”
司徒昼更加气愤：“你真的信她会谋害皇嗣？皇后娘娘有多爱你你不知道吗？！”
“她甚至爱到愿意接纳你那么多的妃子和孩子，你为什么不信她？！”
冥渊心一颤，却还是冷声道：“身为皇后，她本就理应大度。”
司徒昼再忍不住，一把揪住冥渊衣领：“你不配做她的丈夫！”
冥渊目光一沉：“来人！司徒将军以下犯上，抓起来！”
随后司徒昼便被挣扎着带了下去。
冥渊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凤曦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在他身边骂：“你不信我就算了，又为何连司徒将军都不放过，你这样如何向司徒家交代，如何向南境战士交代？！”
“难道你要当个昏君吗？”
冥渊自是置若罔闻，径直回了宫。
一路上，冥渊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等他停下来，凤曦才发现眼前竟是凤阳宫。
——她被打入冷宫前的居所，历代皇后的宫殿。
但此刻，凤阳宫宫门紧闭，一片萧条。
自凤曦被打入冷宫后，凤阳宫便被封了起来。
凤曦一怔。
冥渊应当只是路过吧？
可谁曾想，冥渊竟推开了凤阳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殿内一片漆黑。
远远的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飘在廊下。
飘着的凤曦都是一个激灵。
冥渊厉喝一声：“是谁在装神弄鬼？”
白色的身影似乎想逃，被他追上去一脚踢了上去。
“啊！”一声尖叫，一个宫女倒在地上，一脸惊慌。
凤曦一诧，这里竟然还有宫人死守在这里？
也不知她是如何活下来的。
宫女看清冥渊的面容后，立马跪在他面前。
但她出乎意料的没有请罪。
而是磕头哭喊道：“陛下，求您饶过娘娘吧，她活不长了！”
冥渊蹙眉追问：“活不长是什么意思？”
宫女瑟缩着答：“娘娘还在时，便积郁成疾，太医说只能再活五年。”
“去年，贵妃在除夕家宴顶撞皇后娘娘，您却反过来罚娘娘跪在雪地里，那一次之后，娘娘就熬坏了身子骨，更是药石无医。”
说着，宫女便哭了。
冥渊冷冷的看着她，嗓音低沉：“你是在怪朕？”
宫女连忙磕头谢罪：“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只求您饶过娘娘吧……”
冥渊转动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眯着眼看她：“满宫人都走了，你为何还留在这？”
宫女哽咽着说道：“皇后娘娘救过我的命……”
“一年前……皇贵妃让奴婢在她的袍子上绣凤凰，之后又要把奴婢打死，是皇后娘娘心善，怜惜奴婢的手艺，出手救下奴婢，还让奴婢在凤阳宫的绣房做活。”
沉默半晌，冥渊忽地冷笑一声：“故事编得倒好，你既然这么忠心，就守着这空殿到死好了。”
说完，便转身离去。
凤曦还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宫女，却一下被拉扯着离开。
一路上，她看着冥渊没有表情的脸，满心悲哀。
她这一生，只爱过这一个人。
她和这个人，也曾有过相知相守的美好时光。
只可惜……那点情谊终究是在时光里一点点消磨尽了。
她不怨谁，也怨不了谁。
凤曦自嘲一笑，飘得高高的，远远的。
翌日，养心殿。
冥渊在披奏折，凤曦站在殿门口看着天出神。
忽而，周全匆忙进来禀告：“陛下，婉嫔娘娘小产了。”
冥渊沉下脸：“摆驾钟萃宫。”
凤曦看着他的神色，觉得冥渊应当是有几分愤怒的。
近两年，宫中皇嗣凋零，即使有妃嫔怀孕，也很难生下来。
到了钟萃宫，凤曦就听见寝殿内撕心裂肺的哭声。
先一步飘进殿内，便见婉嫔一袭宽大寝衣，头发披散，抱着一个枕头，撕心裂肺的哭泣。
冥渊走进殿内。
婉嫔忙踉跄起身，在冥渊面前跪下，仰头看着他哀声哭诉。
“陛下，我们的孩子没了，是皇贵妃害了我们的孩子！”
冥渊瞬间皱眉，弯腰扶她：“你先起来。”
婉嫔却不肯起，越发悲凄。
“陛下，求陛下为臣妾和孩儿做主！”
“今早请平安脉的太医刚诊出妾身有孕，皇贵妃便召见妾身，借口妾身穿着素雅，便生生罚妾身跪了整整一下午！”
“皇贵妃故意残害皇嗣，请陛下明察啊……”
冥渊顿时收回手，厉声喝道：“攀污皇贵妃，你又该当何罪？”
婉嫔不敢置信，跌坐地上，冥渊却拂袖离开。
凤曦同情的看着婉嫔。
其实她早就有所预料，冥渊不会信！
这后宫三千，只怕在冥渊心里，包括她，都比不过沈芃芃。
凤曦以为冥渊不会再查此事，没料到，出了钟萃宫，他便吩咐周全去查了。
御书房。
凤曦飘来飘起，好奇结果。
冥渊撑着脑袋坐在椅子上，神情冷肃。
不多时，周全从殿外进来：“回禀陛下，今日婉嫔所说一切属实。”
冥渊面色沉下来，眼底闪过暗光。
他本以为沈芃芃只是有些小心机，没想到如今竟胆子大到敢对皇嗣下手。
皇贵妃……还是以前的皇贵妃吗？
就在这时，殿外太监通传：“陛下，皇贵妃派大宫女来请您过去用膳。”
冥渊冷声回道：“不去。”
凤曦不由惊讶。
这是冥渊第一次拒绝见沈芃芃。
然而过了几日，冥渊便又去沈芃芃宫中了。
凤曦自嘲一笑。
沈芃芃谋害他的皇嗣，他只冷落她几日便轻易原谅了她，而对自己，却那么绝情。
冥渊如此薄情，他就算再做出什么事来，她都不觉得意外。
这日。
御书房。
冥渊接见了漠北使臣。
凤曦心情无比复杂，自从五年前父王战死，哥哥失踪，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漠北使臣。
她看见漠北使臣上殿行礼。
“大周皇帝，吾王多谢您当年的帮助，特意来庆贺您的生辰。”
说完呈上礼单。
凤曦不由疑惑。
——当年的帮助？
冥渊帮王叔什么了？
周全接过使者手上的礼单呈给冥渊。
冥渊翻看礼单后挑眉道：“三千良驹？使臣确定礼单没有错？”
使臣微微躬身，笑得意味深长：“正是如此，这是为了多谢您当年在格尔桑一战中，提前三日撤兵的谢礼。”
凤曦浑身一震。
使臣继续得意的侃侃而谈：“若不是您当初建议前大王出兵格尔桑，最后关头却又撤兵，令他惨死战场，我们大王也不能有今日啊！”
凤曦僵在原地。
明明感受不到温度，凤曦此刻却感觉浑身冰寒。
她一直以为是王叔篡位害死了父王，没想到，罪魁祸首竟是冥渊！竟是她的丈夫害死了她的父亲！
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打算要对付她父王？
那那些往日情谊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若凤曦还活着，只怕要拿剑与冥渊拼个死活。
可她死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继续交谈。
冥渊萧厉的黑眸望向使臣：“漠北王真是大方，不过朕以为，你们恐怕还有事相求吧。”
使臣爽朗一笑：“您的皇后是前大王之女，两国盟约岌岌可危，大王建议您迎娶我们新的漠北公主，重新巩固盟约。”
一旁的周全瞬时一惊。
却见冥渊脸色平常，没有说话。
使臣连忙补充：“当然，这些只是一点心意，若是您愿娶我们其桑公主，大王愿再赔送上万匹骁勇善战的良驹。”
冥渊闻言，脸色终于变了。
凤曦冷笑，冥渊这样凉薄的人，使臣开出这样丰厚的条件，他一定会答应吧。
可冥渊没有正面回答。
许久，他开口：“朕会考虑的。”
送走使臣，冥渊在宫中坐了一会，竟又去了凤阳宫。
凤曦看着冥渊竟走进了寝殿，环顾四周。
寝殿被那宫女打点得很好，摆设还是和曾经一样。
冥渊恍惚竟有种错觉，好像这里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了。
他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晚风吹起书案上的一幅字，滚到他脚边。
冥渊捡起一看，是凤曦的字，大开大合，很有风骨。
凤曦也见着了。
想当初，她的中原字，还是冥渊手把手教的。
当时他的柔情蜜意，如今想来大半都是虚情假意吧。
凤曦不想再看，要飘出寝殿时。
就见冥渊将字放回书案，突然开口吩咐：“周全，叫人打扫宫殿，把所有东西搬到别的宫去。”
周全一愣：“陛下这是为何？”
冥渊的面容更暗了几分，绝情地说道：“朕决定迎娶新后！”
冥渊转身就要走，却意外碰掉了桌上的物件。
他转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香囊。
他弯腰捡起，放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问周全：“这是什么？”
明黄的香囊上，拙劣的绣工绣着一朵奇怪的花。
周全瞧了一眼，小心翼翼回答。
“回陛下，这应当是皇后娘娘给皇上绣的格桑花，两年前奴才就见皇后娘娘在绣，没曾想还没完工。”
“奴才还听说，送这格桑花在漠北是有着祈求上天保佑的寓意……”
凤曦看着香囊被冥渊拿在手里，脸色一白。
在大周，赠男子亲手所绣的香囊是表明情意的法子。
两年前，她还对冥渊抱着希望。
从来不会绣工的她便潜心向宫女们学习。
可一伤心便停下，伤心过后又重新拿起。
凤曦多少次觉得自己绣不下去了，又有多少次舍不得放下。
最终，在她的孩儿离去那一日彻底放弃了。
冥渊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就这样把香囊带走了。
翌日，冥渊便正式给了使臣答复：“朕答应了。”
这在使臣意料之中，他早就听说了凤曦失宠的消息。
满脸笑容的行礼：“愿两国百年交好。”
周全送走使臣后，重新进殿服侍。
许是实在百感交集，他大着胆子试探问：“陛下，您真要迎娶新后？可皇后娘娘还未被废……”
冥渊冷冷打断他的话：“朕废了她又如何！”
他把奏折往桌上一砸！
难掩怒气的开口：“以前即使她如何闹，朕也从未想过废她后位，可她竟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朕废掉她，简直不识好歹！”
凤曦闻言却笑了，笑中是说不出的苍凉。
这么多年了，从他纳第一个妃子开始，到他将自己驱逐去孤山寺。
她渐渐绝望，可他却觉得她不识好歹。
凤曦总算明白，杀人诛心是何等滋味。
御案后的冥渊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吩咐周全：“把朕要废后迎娶她堂妹的消息，传去孤山寺。”
周全一愣，随即领命下去了。
凤曦不明白冥渊为何还要特意传消息给她。
难道是觉得折磨得她还不够吗？
接下来的几日，凤曦看着冥渊开始大肆布置，一边招待漠北使臣，私底下又传令驻扎在漠北的大军做准备。
凤曦也明白过来，冥渊根本没想娶她的堂妹，反而打算借此机会攻打漠北。
想明白后，她反而越发心寒。
一个多么野心勃勃，心如铁石的君王，这样的人，她当初竟还以为他对自己些许情谊……
迎娶新后的消息一出，后宫便不安稳了。
第二日，沈芃芃就急不可耐的找上门来。
“陛下万安。”
冥渊抬手将沈芃芃扶起来，她顺势牵住他的手站起，问道：“陛下，您当真要娶新后？”
冥渊垂眸看着她：“吃醋了？”
沈芃芃嘟着嘴道：“只是臣妾担心漠北女子是否都像皇后娘娘那般野蛮，嫉妒心重，又心狠手辣。”
冥渊没有回答，只盯着她。
半晌突然问：“你觉得怎样算是心狠手辣？”
沈芃芃对上他漆黑的眸子，顿时有些心虚：“她嫉妒妾身，屡屡罚妾身，还不允许后宫有皇嗣生下。”
说到最后，声音渐渐转弱。
冥渊只意味深长说一句：“有空多去看看婉嫔。”
“朕乏了，你退下吧。”
打发走了沈芃芃，冥渊撇下宫人独自去了凤阳宫。
凤曦皱眉看着冥渊，不明白他为何又来她的寝宫。
她在时，他不来。
可她不在时，又日日都来。
冥渊拿出一坛酒，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喝起来。
又是一个满月。
他恍惚记起，曾经凤曦会与他在月下共饮。
如今这凤阳宫里空荡得叫人心都发慌。
凤曦就飘在他的头顶。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冥渊喝这么多酒。
她没有注意到，月光下，她的身形正渐渐显现……
之后，凤曦又不受控制好几次在人前显现。
有一次甚至人很多，幸好没持续多久。
只是宫中闹鬼的消息还是传开了。
这个消息传到冥渊面前，他怒斥道：“胡闹！周全，立即彻查清楚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
周全立即领命：“是，陛下。”
当夜，周全就将一个人压到冥渊面前。
“陛下，今夜此人在凤阳宫门前烧纸钱，被奴才抓个正着。”
“奴才已查出，他乃是御膳房的一等厨子，还曾服侍过皇后娘娘。”
冥渊抬眸，君王威严尽显：“你在凤阳宫门前做什么？”
凤曦飘在冥渊身后，看着跪在地上，瑟瑟缩缩的男子。
男子抬头，恰好看见身影忽闪的凤曦。
他几乎要被吓疯，使劲地磕头：“皇后娘娘饶命，不是我谋害大皇子的！是皇贵妃！是皇贵妃指示我给大皇子准备相克的食物的！”
“您要索命就找皇贵妃去，我只是听命行事啊！”
周全大骇。
冥渊面色顷刻寒沉如水。
凤曦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回过神来，她浑身颤抖。
激动的冲到男人面前，几乎崩溃的想要揪住那厨子。
“你把我的痕儿还给我！”
她的手穿过厨子身体，他不由打了个冷战，接着便??ℨℌ越发疯狂的磕起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冥渊看着他这疯疯癫癫的模样，对他所说之话半字不信。
只道一句：“拉下去！”
禁卫军将此人拉下去后，周全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劝说一句：“陛下，无风不起浪。”
冥渊冷声呵斥：“你也下去！”
凤曦还沉浸在儿子死亡真相中，那人被拖下去，她的怒火便转移到了冥渊身上。
她又飘到冥渊身边，大骂道：“冥渊，你为什么不信？”
“为了沈芃芃，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了吗？”
“为什么？！”
凤曦声嘶力竭的吼着，可却只是她一人的独角戏。
吼到最后，她崩溃大哭。
空荡荡的大殿，却只有她自己能听见自己的哭声。
这日后，凤曦不想看到冥渊，总是蹲在离他最远的三丈处的殿外。
殿内。
冥渊只觉心中烦闷，又开始喝酒。
喝着喝着，一股疼意从胃部蔓延开来。
他紧皱着眉。
周全见状，连忙退下。
不多时，端着一碗汤从殿外进来：“陛下，喝点养胃汤吧，您这样，娘娘知道会心疼的。”
冥渊瞥头看了一眼汤，一下便分辨出这是凤曦从前给他常备的养胃汤。
他心底猛然窜起一股怒火：“朕哪里需要她心疼！”
一挥袖，整碗汤被拂在地上。
“啪！”
碗应声碎了一地。
周全一脸惊慌，开口想说什么，却听冥渊怒气冲冲道：“从今日起，你到殿外伺候。”
周全被罚的消息传遍了乾阳宫。
他躬着身出了殿，一个小太监忙问他：“干爹，您当年仅受了皇后娘娘一点恩惠，要还早就还完了，为何还为皇后娘娘三翻四次触怒圣颜？”
凤曦刚好就在旁边。
她也想知道为何周全会冒着惹怒冥渊的危险，也想帮自己说话？
周全直起腰身：“并不完全如此……”
他叹息一声道：“你没发现吗？这么些年，陛下宠幸的女人都有那么一点像皇后娘娘。”
小太监和凤曦都惊愣了。
只听周全细数着：“婉嫔娘娘的舞姿，梅妃的字迹，柔贵人的温柔和声音……都像极了皇后娘娘，可假的就是假的，如何能取代真的？”
周全望向殿内，目光怜悯：“我也只是希望陛下身边能有个贴心人。”
小太监回过神来，劝说道：“您也不必担忧，这不是还有皇贵妃娘娘吗。”
周全摇摇头，没说话。
飘在一边的凤曦却觉得可笑极了。
这世上哪有人还没死，就开始找替身代替的道理？
接下来的几天，凤曦看着冥渊荒废朝政，频繁出入后宫，甚至举办奢靡的宴会。
凤曦跟着冥渊去婉嫔宫中。
看着他什么也不干，就坐在那里，让婉嫔跳惊鸿舞。
直到婉嫔从早跳到晚，跳到脚都出血了，直到坚持不下去，跌倒在地。
冥渊却冷下脸径直离去。
跟着冥渊去柔贵人宫中。
看着他让她一遍遍重复“陛下，万福金安。”
直到柔贵人嗓子干哑，再说不出话。
冥渊又再一次冷脸离去。
众人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后宫人人自危。
连凤曦也看不透冥渊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全见到冥渊如此，忍不住规劝，可却无用，最终只得暗自传消息给在皇觉寺礼佛的太后。
嘉兴宫，又一次大办宴会。
酒池肉林，舞姬群舞，乐师奏乐。
冥渊靠坐在榻上，沈芃芃斟了杯酒递到他唇边，声音妩媚：“陛下，再来一杯，您今日理政辛苦了，好好放松放松。”
冥渊端住酒杯，忽地一顿，想起凤曦来。
凤曦从不会这样。
她只会劝他少饮酒，让他保持清醒，不要荒废朝政。
可她现在却一句话都没有。
想到这，冥渊目光一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沈芃芃见状笑了：“陛下，您日后定要多举办这样的宴会，妾身喜欢。”
冥渊眉头一皱，还未回答，一个威严尖锐的声音从外传来。
“大胆贱人！竟敢挑唆皇上荒废朝政，行此荒淫无道之事！”
殿内丝竹之声骤停。
冥渊抬头看向门外。
只见一个穿着凤袍，雍容华贵的女人气势汹汹闯入。
所有人慌乱下跪，惶恐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凤曦也诧异于太后的出现。
自从五年前将后宫所有事宜交给她，太后便入皇觉寺潜心礼佛，一直未曾回宫。
冥渊一惊，酒都醒了几分。
连忙起身行礼：“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气愤的看着他：“我不来，宫中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哀家以为将后宫事宜交给皇后便可放心，没曾想你竟如此不让哀家省心。”
提起凤曦，冥渊冷笑一声。
“都这么久了，皇后连一句话都未传来，她根本就是不思悔改，一点也不把朕放在眼里。”
太后皱眉：“你如今这样，像什么样子！”
“瑟瑟是个好皇后，你这样与她不罢休，只会让哀家失望，让朝臣失望，让万民失望！”
“朕与她不罢休？”
冥渊怒火更甚：“是她和朕不罢休！”
他神色冰冷至极：“她既要闹这脾气，朕便让她知道，什么叫妻为夫纲！什么叫温柔乖顺！”
“朕要让她好好反省，学学该如何尊重朕！”
话音刚落，门又一响！
却是周全跌跌撞撞闯入：“陛下，太后娘娘，乌兰回来了。”
众人都没人注意到他失魂落魄的状态。
因为跟在他身后，乌兰已经缓缓走入。
她一袭白衣，面色苍白，眼角猩红。
看见冥渊便直直下跪。
冥渊以为是凤曦派她的贴身宫女回来求饶了，嘴角挂着得意的笑：“乌兰，她认罪了吗？”
乌兰声音干哑，表情麻木：“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她已经死了！”
殿内万籁俱寂！
皇后竟然……薨了！
在场众妃嫔皆心思各异。
冥渊脑袋似是“轰”的炸开。
怎么可能，凤曦怎么会死呢？
他居高临下，威严森寒的目光看着乌兰：“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凤曦嘲讽的看着冥渊。
事到如今，他还觉得自己在欺骗他？拿自己生死告诉他，期待他会后悔吗？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乌兰匍匐在冰冷的玉石板上，一字一句道：“当初娘娘在冷宫时便忧思成疾，药石无医，在孤山寺上，更是山高路远，断了药，娘娘很快便撑不住……去了。”
“奴婢知道，公主就算死，也不想再回皇宫里了吧，便将公主葬在了孤山寺。”
冥渊心中一震，神情恍惚，身子微微摇晃两下。
半晌，他怒声吩咐道：“来人，胡说八道，拉下去斩了！”
可乌兰却面无表情，丝毫不畏惧。
“陛下息怒！”众人都跪下来，劝他消气。
冥渊看着底下乌泱乌泱跪下的宫人，心中气闷到了极点，可却只能克制着怒火。
只是他心中，好像有什么失去一样，空空的。
沈芃芃忍不住勾了勾唇，可是碍于眼前的场面，还是将嘴角的笑压了下去。
凤曦终于死了，皇后的宝座还不是她的。
这时，一名宫女的惊呼传来：“太后娘娘？！”
宫人连忙惊慌搀扶着太后去了偏殿。
凤曦见太后昏迷，不由也有些担忧，不由跟了上去。
幸好冥渊吩咐一句：“把乌兰先关起来。”
便跟上了太后。
太医诊断说，太后是受到惊吓导致，只要好好修养便好了。
太后何时醒她就不知道了，因为冥渊已经回了乾阳殿。
冥渊又叫了周全回殿内伺候。
他问：“你来说，这是不是凤曦的阴谋？”
周全恭身，一脸不忍：“陛下节哀。”
此话无疑是认为凤曦已经死了。
更是在冥渊头顶火上浇油，他红着眼看着周全：“她不可能会死。”
“朕要亲自去孤山寺……”说到一半，冥渊便顿了顿，话锋一转，“宣大理寺少卿。”
他不能亲自去孤山寺，他若是亲自去，便中了凤曦的计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