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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楠沉默。
坐在她对面的江楚楚心嘭嘭直跳，但表面上还是假装气定神闲。
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能不能吓唬住时楠。
她对时楠了解不算多，但若说唯一知道的一点就是，时楠心气特别高。
所以江楚楚只能从这方向面入手，去赌。
见她迟迟不说话，江楚楚桌底下的手都出了汗，她勉强扯唇：“怎么，你不答应？”
听言，时楠云淡风轻地扫她一眼：“你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我哪紧张了，我只是……”
被时楠那么一呛，江楚楚差点原形毕露，她只好赶紧半道刹车，缓声道：“行，那你慢慢考虑。”
这个时候，江楚楚真巴不得时楠像之前所说的那样，速战速决，多好？
可是时楠却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其实这份协议，签不签对她来说都一样，因为就算不签这份协议，除了第一条的出国，并且五年内都不允许回国，其他的都是她想做的。
至于第一条没有决定好，是因为她还没有考虑好到时候要在哪儿定居，但肯定是会离江白瑾远远的。
“怎么样了？”
尽管说是让她慢慢想，但是她想的也太久了，所以江楚楚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询问。
时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故意的心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是不紧张吗？这么着急干什么？是这份协议有问题？”
江楚楚：“……”
在时楠没签字之前，她只能尽力保持着自己唇边的笑意，“好，那你再慢慢看，我确实是心急了一些。”
时楠扫了她一眼，心下更冷静镇定了。
“只要按照上面的条件做，我们之间就两清？”
江楚楚立即点头，“对。”
“可以。”
听见她说可以，江楚楚便拿出笔递给她，“那签吧。”
时楠看着那支笔片刻，才伸手接过来，可是她却不签字，而是将笔拿在手上转着。
她转笔玩得很6，当着紧张屏息江楚楚的面，将笔转出了不同的花样。
直到江楚楚的心理防线快要被击溃时，她才翘了翘唇角道：“这份协议，我不会签。”
在那一瞬间，江楚楚蓦地瞪大眼睛：“什么意思？不签？”
时楠扔下手中的笔，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她身子往后靠，姿态从容。
“嗯，这种私人协议，我是不会签的。”
在这种不公走章，她身边又没有律师的情况下，时楠怎么可能会签这种莫名的协议？
难道就因为她欠着那份人情？
人情要她还可以，但是她不可能为了还人情，就把自己给卖了。
江楚楚反应很大：“时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耍我？”
“不。”时楠摇头，正色道：“协议我虽然不签，但是上面你说的那些要求，我都会做到。”
说到这里，时楠停顿了下，而后缓慢道：“如果你弄这份协议出来不是为了坑我，想必我签不签都无所谓。”
江楚楚克制着怒火，笑容很难看。
“云雾，你想多了吧？我怎么可能会坑你？如果我要坑你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帮你了，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好吗？”
听言，时楠却笑了笑：“是吗？那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江楚楚没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么？对他是多不自信，才会要求我签这份协议。”
听言，江楚楚脸上闪过一抹狠戾。
听见时楠亲口提起救命恩人，她就觉得很晦气，生怕她提着提着，突然恢复那些消失残缺的记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压制着怒火，平日里静美的五官有些扭曲：“如果不是你非要留下这个孩子，我需要准备这份协议么？”
说完，江楚楚又重新恢复温柔的模样，对时楠道：“总之你信我，我是不会坑你的。”
时楠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一出变脸。
以前没见过，见过了以后真是不得不得感叹，江楚楚变脸的速度堪称变戏法。
思及此，时楠翘起唇角：“那也请你信我，就算不签这份协议，你说的事情，我也会做到。”
“你！”江楚楚没想到她还真是笃定了不签，“如果你不签字，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答应了反悔？”
“我就算签了，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反悔？如果我真的想做什么，江小姐合同上那点违约金，有用？”
她盯着时楠，“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孩子你不愿意打掉，我也同意了，你就不能签个字安我的心？”
时楠拧眉。
“江小姐，有一点我希望你明白，孩子怎么样，是我自己说了算，不是经过你的同意。说得再难听一点，我目前和江白瑾在法律上是合法夫妻，旁的人是没有资格对我说三道四，指手划脚的，倒是你……”
听言，江楚楚脸色一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还人情而已。”时楠淡淡地道：“你提的那几条，我都答应，也会说到做到。”
“不行，我不信你，我怎么知道你后面会不会……”
“那就没办法了。”时楠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如果你信不过我这个人，那你当初确实不应该帮我，也不应该拿人情来要求我，不是吗？”
听到这里，江楚楚终于冷静了一些。
其实她本来以为时楠挺好骗，只要先抛出她不可能答应的条件，然后等她拒绝之后，自己再拿出这份协议，那到时候时楠应该就会在放松警惕的条件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谁知道她的警惕性居然这么高！
真是失算了。
想到这里，江楚楚咬牙望着她。
“你确定你能信守承诺吗？”
时楠笑了笑了：“很简单的事情，如果不能信守承诺，我今天就不会出来了，否则我已经决定的事情，我为什么还要坐在这儿跟你浪费时间？”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没有办法，她不愿意签协议，江楚楚又不能逼着她签，而且她目前主要做的事情就是稳住她别在江白瑾面前胡说八道。
刚才那一番话，应该有用。
她朝时楠伸出手，重新恢复笑脸：“希望你可以一直信守承诺，合作愉快。”
时楠盯着她的手，并没有动作，只是淡淡地道：“以后，我就不欠你什么人情了。”
说完，时楠也懒得再和她浪费时间，收拾了东西，很快离开了咖啡厅。
并没有注意到，等她离开以后，之前叫周重的男人坐到了江楚楚的面前，开始向她打听关于时楠的消息。
时楠出了咖啡厅，并没有回家，而是站在马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头那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她忍不住拿出手机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迫不及待地想要跟沈父分享，自己已经把人情还回去了的这个消息。
可是电话响了许久，那边都没有人接听。
时楠看了一眼时间，猜测沈父大概是在忙着工作，便没有再打电话。
剩下的一天时间，时楠依旧去疗养院陪老夫人。
因为跟江楚楚聊事情，所以耽搁了时间，时楠去疗养院的时间就晚了一些。
等她到的时候，陪护人员说：“秦少夫人，您今天晚了半个多小时哎，老夫人都等您好久了。”
听言，时楠心里多了点愧疚，“路上有点事，耽搁了。”
“那您快进去吧。”
“嗯。”
时楠足下的步子加快一些，很快就到了病房前。
陪护人员大概刚好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秦老夫人自己，时楠刚打算抬脚走进去的时候，步子突然一顿，她看见秦老夫人手里拿了一张照片，坐在那里正出神地望着。
虽然隔着距离，时楠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可是时楠都能感觉到从秦老夫人身上传递过来的，沉重的哀伤情绪。
“奶奶……”
时楠轻唤着她，走进去。
听见声响，秦老夫人回过神来，朝她看过来，脸上的情绪消失不见。
“云雾，来了啊。”
时楠走到她面前，愧声解释：“抱歉奶奶，来的路上碰到了点事，处理到现在才赶过来，您是不是等我很久了？我下次如果再迟到，我肯定先提前打电话。”
“傻云雾，就这么一小会儿，奶奶能等多久？反正在疗养院里也没什么事，多等一会儿少等一会儿对奶奶来说都是一样的。”
“那不行。”时楠摇头，半蹲下来，将脑袋靠在秦老夫人的腿上，轻声撒娇：“我就要告诉奶奶，至少要让奶奶在等的过程中，知道我在过来找奶奶的路上呢。”
“你这丫头……”秦老夫人被她温软的声音感愈，伸手替她整理着额前的发丝，一边问：“那你不如告诉奶奶，来的时候碰到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听言，时楠一顿，而后才笑道：“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啦，枯燥无味的，奶奶还是别听啦，不如奶奶给我讲讲，您的事情吧？”
说完，时楠伸手碰了碰秦老夫人手里的照片：“比如，这张照片的故事。”
秦老夫人顿了下，而后轻点了下时楠白皙的额头。
“就你这丫头鬼机灵。”
“唔。”时楠哼唧了一声，主动将自己的额头凑过去，“想听奶奶的故事嘛。”
“好，给你这丫头讲。”
到中午的时候，时楠收到江白瑾发来的消息，问她在哪。
时楠言简意赅地回：“疗养院。”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江白瑾就给她回：“我中午过来一起。”
听言，时楠有些诧异：“公司不忙？”
江白瑾：“忙，还在开会，抽时间过去的。”
见状，时楠也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声好。
他从工作里抽时间来疗养院找他自己的奶奶，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
一场会议终于结束。
在会议室里体验了整整几个小时江白瑾凌厉口齿的高层们，面如土色地走出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戚戚然。
而后又互相摇头，讪讪叹息离开。
江白瑾整理了下领带，抬手看了眼腕表。
这个点了，现在过去疗养院，时间应该差不多。
江白瑾面无表情地走出会议室。
一个衣着白色衣裙，长发飘飘的倩影走上前拦住他。
“夜。”
女人的声音柔弱清灵，惹得众高层都频频望过去。
江白瑾步子一顿，看见江楚楚手里拎着个保温食盒，走到他面前。
看见她，江白瑾原本冰冷的眼眸里多了一抹温色，然后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
因为其他高层都还在，江楚楚表情有些羞怯，柔声开口：“你最近工作忙，我看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所以我特意亲自下厨，做了几样你爱吃的。”
旁边的人听言，唏嘘一声。
江楚楚白皙的脸上飘过两朵红云，有些害羞地低下头。
而旁边的人都忍不住停下来看好戏。
“秦总，今天可真是有口福了啊。”
“就是就是，还是咱秦总艳福好。”
本意是拍江白瑾的马屁，可谁知道等他们说完了，江白瑾便直接拉下脸，凌厉的眼刀朝他们扫过去。
“你们很闲是吗？还是刚才在里面的表现不够丢脸？要不要再开个大会让你们继续？”
众人脸上表情瞬间怂了，大气都不敢发一声，讪讪地离开了。
而站在他面前，原本表情羞怯的江楚楚看见江白瑾陡然发火，都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江白瑾。
怎么好好的……他突然就发火了？
明明，那些人也没说什么不是吗？
可是江白瑾，好像不喜欢听那些人开自己和他的玩笑？
最重要的，江楚楚瞬间觉得自己在公司的高层面前被打脸了，她觉得自己是特别的，所以才敢在这个时候来等他。
而且她也有一点私心，那就是想在他公司的人面前宣示一下主权。
让大家知道，她才是这个集团，未来的女主人。
而不是时楠。
可没想到江白瑾会突然发火……
“夜，你怎么了？”
听言，江白瑾一顿，回过神来，有些恍惚。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刚才一瞬没忍住发火了。
这会儿，心情也极为烦躁，他抿了抿薄唇，而后道：“没什么，你刚刚说你今天来做什么？”
江楚楚：“……”
她明明才说清楚，他这就忘了？
江楚楚只好尴尬地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
然而，江白瑾还是听得心不在焉，等她说完了以后才拧眉道：“楚楚，谢谢，你费心了，但我今天有事，得出去。”
说完，他转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助理：“我让人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