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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吵架，却迁怒到我的身上。
妈妈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扔到了高速路上。
我跪在地上求她不要扔下我，我会改，我知道错了。
可是车还是离开了。
等他们再想起我，却已经晚了。
我躺在血泊中，再也醒不过来了。
刚下课，我便拿起书包冲向了校门口。
今天父母要带我回老家看望奶奶。
一出门，我就看到了家里的轿车，大步跑了过去。
可是打开车门，就看到父母的脸色都不好看。
妈妈随意瞥了我一眼，就转过头。
爸爸更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手足无措地站在车门前，一时间不知道该上还是该下。
妈妈见我不上车，转头瞪着我，厉声呵斥道：「死孩子，等什么呢，还不上车！不是你非要去看那个老不死吗——」
话没说完，爸爸不满地咳了一声：「你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妈妈迅速地看向了驾驶座的爸爸，眉头紧锁，声音更大：「我胡说了吗？她不是老不死吗？老了还不去死，还省钱了。」
学校正处于接学生的高峰期，好多家长、学生路过，听到我妈的声音都望了过来。
我心里难受又别扭，赶紧上了车，关上了门。
妈妈依旧在不断地喋喋不休，骂着奶奶的各种不好。
我自小被奶奶带大，听着妈妈的话只觉得刺耳极了。
却只敢小声嘟囔了一句：「奶奶不是老不死·······」
可就这一句话，却被妈妈捕捉到，她猛地转过头，眼神里像是沁了毒：「好呀，你们一家子都欺负我这个外人是吧！
「那个老不死的费钱，你们父女两个一个抽烟喝酒不回家，一个整天摆个臭脸跟活欠你钱似的。」
爸爸脸上青筋暴起，大声呵斥道：「胡静！你能不能消停会！」
可这么一下更是踩到了我妈的雷区。
她怒目圆睁，更大声地喊道：「现在嫌我吵了，当初你娶我干什么，我为你们老陈家生儿育女这么多年，现在嫌弃我了，你想找个小的了是不是！」
说话间更是情绪激动地动起手来，拉扯着我爸的手，我爸手上不稳，整个车都左晃右晃。
我吓得抱紧了手里的书包，面容苍白地注视着这一幕，不知所措，
却又习以为常。
不知道是从何时起，父母之间开始了永无止境的争吵。
可能是因为生活中的小事，也可能是谁说错了一句话。
摔碗摔盘子，砸电视砸墙。
我不记得多少次了，但我记得每次争吵过后，家里一片狼藉。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妈妈也变得越来越神经质。
而我对这一切无能为力。
我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何时车子已经上了高速。
妈妈满脸狰狞，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爸爸，咒骂道：
「陈浩涛！你个没出息的男人，当初如果不是我拿出嫁妆钱给你，你能有今天吗？你现在赚到钱了就觉得自己厉害了吗？想要把我撇下找小女人了是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就不用在我面前恶心我了！
「带上你全家去死了才好，我也好图个清净！」
这一刻，我甚至分不清妈妈是气话，还是真的希望我和爸爸死个干净。
那眼神就好像能将我们活剥生吞。
我只觉得心脏被刺得生疼，却只能抱紧怀里的书包，妄图找些暖意。
可不想这一幕却被妈妈看到，她从副驾驶伸出了手，厉声道：「把你书包拿过来。」
我不解，却不敢惹她生气，乖乖地把书包给了她。
她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一个粉色信封格外显眼。
她瞬间意识到手里是什么了，面目瞬间变了，仿佛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把信封给我爸看了看。
「看看你好闺女干的好事，竟然写情书。」
我爸沉默不语，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懒得解决这件事。
我妈见我爸不理她，更是生气，转过头开始尖声骂我：「你个小贱人，我给你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你在学校不学习，早恋胡混你倒是厉害得很。」
小贱人。
我被这个称呼吓到。
不敢相信一个妈妈会这么辱骂自己的女儿。
而在我怔愣的瞬间，妈妈已经默认我承认了这件事，破口大骂：「你就跟你爸一个样，胡吃胡喝胡玩一个比一个在行，正事一点不干，自私自利，完全不考虑我的辛苦！」
「我没有，我不知道这封信从哪里来的——」
我张口想要反驳，妈妈却打断了我，大声道：「你跟男的上床了吗？」
这问题简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我真的没想到，我在妈妈心里竟然是一个这么不检点的女孩。
而且，还是在爸爸一个男人面前这么侮辱我。
我只觉得浑身冷到了极点，眼眶更是酸涩难忍。
却只能强忍着解释：「我没有，妈，我真的没有谈恋爱。」
可妈妈决定的事情，哪容得我辩解，她当即下了决定：「去医院，我带你去检查！」
我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仿佛我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我不是她的女儿吗？
她怎么能完全不信任我，还这么侮辱我······
她到底是真的害怕我私生活混乱，还是想借此机会展示她的权威？
我甚至都想不明白是如何发生到这一步的。
我只觉得自己赤裸裸地坐在车上，被自己最亲近的人指点羞辱。
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叹道：「胡静，安安不是那样的孩子。」
我看向爸爸，只觉得他的信任让我稍微暖和了一些。
可妈妈却唾沫横飞，不肯善罢甘休：「你整天不在家，你有我了解她吗？他就是和你一样不安分的小贱人！你现在不管，到时候你外孙出来我看你怎么办！
「去医院。」
她疯狂地撕扯着我爸，车子在高速上横飞，引得后面的车一直按喇叭警告。
可我妈却丝毫不顾忌，就是要达到她的目的。
我爸只能无奈地将车停靠在了休息站。
妈妈这才满意，得意地看着我爸，仿佛她的权威依旧高高矗立。
我看着她，道：「我不去医院。」
妈妈转头，眼神阴冷：「什么？」
我的心头一颤，却强撑着解释道：「我不去，我没谈恋爱，我死也不去检查。」
「死都不去？」
我妈上下打量着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那你就给我滚下去！去死！赶紧去死！我就当没生过你个丢人玩意儿！」
她下车，然后打开了我的车门，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连拉带拽地将我拖下了车。
我吓傻了，连忙抓住车座上的垫子，摇头求饶：「我不下车，妈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可她却什么都听不到，更加用力地拖拽着我，我甚至觉得我的手腕都要被她拽断了。
我只能求救般地看向爸爸，大喊：「爸爸，救我，我不要下车！」
可是爸爸却只是冷漠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
我最终被妈妈拽下了车，整个人摔在地上，浑身都是土，像一条被遗弃的狗。
我垂下头，想要把自己藏进土里，再也不要出来。
可我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
妈妈拽住我的头发，面目狰狞的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想死，我就成全你，你在这死去吧！」
接着她一把甩开我，厉声命令道：「开车。」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天色已经黑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我害怕极了，赶紧爬起来，用尽全力拉扯车门，嘶声喊道：「妈妈，爸爸······妈妈！别丢下我！
「爸爸，别扔下我啊，妈妈，我去医院，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上车吧。」
车里的妈妈却看都不看我一眼，更愤怒地说了句什么，接着爸爸看了我一眼，发动了车子。
我更加害怕地哭了起来。
可是车子依旧开走了。
「爸爸，妈妈，你们别走。
「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了，求求你们啦！」
我只能拼命地追上去，可是车子却越来越远。
我加快速度，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于事无补。
直到我被石头绊倒，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衣服被划破，腿上全是伤痕，膝盖刺入了一颗石头，不断地流着血。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我抱住腿大哭了起来。
我的爸爸妈妈真的不要我了。
他们对我好像没有一点点爱。
我是他们的工具吗？
是爸爸让妈妈发泄的玩具，还是妈妈让爸爸挫败的作品？
我不是人吗？
不值得人爱吗？
我绝望地抬起头看向车子离开的方向，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服务区了，而是到了高速路上。
我起身想要追上去。
可这时，身后响起一道刺耳的刹车声。
下一秒，我被狠狠地被撞到了天上，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爸爸妈妈，安安真的好疼啊。
在闭上眼的瞬间，我仿佛看到了朝我跑来的爸爸妈妈。
是真的吗？
不是你们不要我的吗······
我好像要死了。
但是，但是，安安死了，爸爸妈妈就不会吵架了吧······
但不知为何，我没有死。
反而化为了魂魄，重新回到了车上。
妈妈仍然在滔滔不绝地骂着我：「你们陈家人就是一窝子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在外面找女人，你闺女在学校找男人，你们就那么饥渴，那么缺爱吗！
「想用死来威胁我，我最怕的就是威胁，想死的就赶紧去死，死了干净，一了百了！」
那眼神中的愤恨仿佛能够凝结成冰，将我冻住。
我想哭，但是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我可能真的死了吧。
我只有十六岁。
难道妈妈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吗？
爸爸无视了妈妈所有的话，突然开口问道：「你把她一个人扔在服务区，就不担心吗？」
她愣了一下，随机冷笑了一声：「担心什么，死了正好。」
而爸爸则不再说任何话，沉默地开着车。
直到下了高速，谁都没有提起过我，更没有转头接我的意思，
就好像我被他们彻底遗忘了。
这一刻，我才真正地明白，原来，我的爸爸妈妈真的不爱我。
直到来到了奶奶家，奶奶一头白发，刚听到车声，就着急地跑了出来。
可是见没有我的踪影。
她脸上的笑一下子淡了下来。
我冲过去，扑到奶奶的怀里，想要让奶奶抱抱我，想要把我这些年的委屈告诉她，让她来为我做主。
可是却扑了个空。
我只能更近，更近地贴着她。
奶奶疑惑地看向了爸爸，问道：「安安呢？怎么不见人？」
爸爸一边搬着东西，一边不耐烦地解释道：「不听话，被胡静扔到了服务区。」
「服务区？」
奶奶脸色一变，焦急地拍打爸爸，厉声道：「你们把她一个人扔到了服务区！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赶紧去把人给我接回来！」
我贴在奶奶的身边，想告诉她：「我就在这里，不要着急。
「你身体一直不好，不要因为我再上火了。
「而且，也不用找我了……」
妈妈早就扭头进了屋里，眼不见心为净。
爸爸不耐烦地将奶奶推到一边：「妈——」
而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一紧。
好像有什么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接通后，那边传来警察严肃的声音——
「你好，是陈安安的爸爸吗？高速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经过对死者的调查，找到了你，你女儿已无生命体征，你们尽快来一趟吧。」
我跟着爸爸妈妈一块来到了车祸现场。
奶奶也想跟来，却被爸爸阻止了。
她身体不好，如果真的来了，只怕也承受不起我的死亡。
车上，妈妈环抱着手臂，嘴里仍然在不断地抱怨:「到底怎么了？这才不到一个小时，那个死丫头能有什么事啊，还出车祸，肯定是个骗子，你还真信啊——」
可话没说完，爸爸猛地拍打了五下方向盘，喇叭按得刺耳极了，他扭过头，斯文的面容狰狞可怖。
「胡静！你给我闭嘴！」
我看着这一幕，也很惊讶。
自我出生，爸爸从来都是温和的，像一团水棉，偶尔反抗也不痛不痒。
这一次却如此暴躁可怕。
难道真的是被我的死讯吓到了？
爸爸是爱我的吗？
妈妈也被镇住，惊疑地瞪着爸爸。
爸爸深吸了一口气，却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他死死地盯着妈妈，声音冷硬：「如果安安真的出事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他转过头去，看也不看妈妈一眼，只是默默加快了车速。
我靠在他的身旁，想要提醒他：
「爸爸，不用这么快了，太危险了。
「而且，再快也来不及了。
「你的女儿，已经死了呀。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在妈妈拉我下车的时候，没有阻拦呢？
「现在这样，还有用吗？」
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对我是很好的。
他下班后会抱着我坐在沙发上，听我说班里发生的小事，明明是索然无味的事情，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会给我很多漂亮的玩具、好吃的零食，我记忆最深的就是爸爸公司楼下的蛋挞又香又甜。
可是，自从爸爸被裁员，一切都变了。
爸爸每天喝得烂醉，妈妈的脸上再没有笑容。
争吵辱骂在家里的每个角落都有可能发生。
那个蛋挞，我再也没有吃过。
到死都没有。
明明他们也是爱我的，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心里空落落的，看向身旁的爸爸妈妈，眼神怔愣又有些疑惑。爸爸的这次发怒，让妈妈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慌乱。
「难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不过她很快反驳了自己，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明明把她放在服务区，怎么会出车祸呢······不可能的······」
妈妈，你不是最希望我死吗？
那你为什么这么慌呢？
难道你真的觉得把自己女儿独自放在服务区，就会相安无事吗？
这一刻，我不懂爸爸，也不懂妈妈。
但是事实已经发生，就算妈妈再想自欺欺人也是没有用的。
车子很快到了车祸现场。
乱糟糟的一片。
数辆警车和救护车将现场包围了起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面色难看地和警察解释着什么。
「真不是我故意的，是这个姑娘自己跑出来的·····」
他身后车的车头上全是飞溅的鲜血。
妈妈不知为何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却被爸爸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两人难得亲密地慢慢走向内圈。
心中的不安达到了顶峰。
警察这时候看到他们，连忙上前阻拦：「你们是谁，别往前走了，前面发生车祸了。
「喂！跟你们说话呢！」
可是两人却不管不顾，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直到终于看到了我的尸体。
哪怕被白布盖上，但是满地的鲜血却藏不住。
随着妈妈上手掀开了白布。
我看清楚了布下面目全非、被撞得畸形的身体。
如果不是身上的衣服，我都快要认不出自己来了。
怪不得，怪不得当时那么疼啊。
那我的爸爸妈妈会伤心吗？
会后悔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我的目光落在了爸妈身上。
妈妈的手颤抖不停，眼神怔怔地看着我，像是没有认出我。
也对。
这个模样，妈妈认不出也是应该的。
可是下一刻，妈妈突然抱住了我，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安安——
「我的女儿，怎么都是血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鲜血和灰尘蹭得她洁白的裙子脏极了。
如果是以往，她肯定会大声骂我，觉得我是个累赘、肮脏货，甚至会在家里无视我很久很久。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任何顾忌了。
她的表情那么悲伤。
就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幕。
更加不懂她。
妈妈，如果你真的在乎我的话，为什么会那么对我呢？
如果不在乎，为什么又因为我的死这么难过呢？
而相比妈妈的激烈情绪，爸爸冷静极了，甚至带着些冷漠。
警察和他交代了事故发生的原因，一旁的车主也一连解释道：「你女儿跑到了高速上，我真的没看到她，等发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爸爸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双手颤抖得不成样子。
妈妈却疯了似的扑向了车主，眼眶猩红，面目狰狞，像一只恶鬼。
「你，是你杀了我的女儿！是你，你个杀人犯！你赔我的安安！」
车主被妈妈的指甲抓得满脸血痕，疼得将妈妈甩在了地上，怒声道：「放开！行人不能上高速你不知道吗？我还没让你赔我车钱轮胎钱呢，你女儿这是鬼探头懂不懂，我才是受害者呢！
「你们做父母的，不管好你女儿，让她一个人跑高速来玩是吧！
「死了也活该！」
一句接着一句的诘问，压得妈妈起不来身，她下意识地反驳道：「她不是来高速玩的，她是——」
话没出口，她突然愣住，脑海里突然想了起来——
「你想死的话，就给我滚下去，死个干净！」
她一边骂着一边拉扯着安安，逼迫她下了车。
也是她无视了女儿的所有哭喊，扬长而去。
我看着妈妈猛地瘫软在地，面若死灰地看向我的方向。
我明白了，她是反应过来了。
我飘到了她的身边，贴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说道：
「妈妈，我是被你扯下去的。
「是你，害死了我。」
妈妈好像虚空中听到了我说的话，猛地扑到了我的身边，想要伸手抱我，可是双手颤颤巍巍的，始终伸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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