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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坐在那里，放在膝盖的手掌慢慢沁出冷汗。
他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安然没死。”
安母这时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第一次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爸，安然她妈欠咱们两百万呢，这么多钱买下安然给我做媳妇，真是太亏了。”
“听说她在洛城给人当小三，不知道被人玩了……啊！”
那个年轻一点的发出一声惨叫，他捂着鼻子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你谁啊？发什么疯！”
楚歌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说，你要娶安然？嗯？”
年轻人几乎瞬间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他捂着脸，不敢出声。
倒是旁边那个年长的出声了：“安然算个什么东西！我儿子看上她是她老安家烧高香了，你也不打听一下我们孙家是什么人家，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你等着坐牢吧！”
安然算个什么东西……
楚歌眼里划过涩然，这句话，他似乎也对安然说过。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旁人也用这话说安然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刺耳。
安然忍下这些的时候，是抱着什么心情跟在他身边的？
楚歌心里头一次有了悔意，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安母下楼，看到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赶紧上前打圆场。
安母对年长者摆出笑脸：“孙老板，您把卡号给我，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孙老板有些意外，随即板起了脸：“还钱？可以啊，周慧芳，你当初找我借了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的可是要还四百三十万！”
安母脸色一变：“孙老板，你这……”
“我就一句话，要么你把这笔钱还了，要不你叫安然出来，今天就跟孙博去扯证！”
楚歌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大放厥词，拳头攥了起来。
他接触的人都知情识趣，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敢这么放肆。
更别提被他们物化的那个人，还是安然。
安母想了片刻，说：“好，我还。”
孙老板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瞪着楚歌，正要说什么，安母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孙老板，这位是洛城楚氏的总裁，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孙老板脸色顿时像是一张调色板，变了又变，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歌看着他们，眼里只有不耐：“滚。”
孙老板如蒙大赦，拉着还捂着鼻子的儿子飞快离开。
安母朝楚歌笑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去。
楚歌喊住她，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
他觉得，安母也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至少在金钱和安然面前，她选了安然。
安母转头，声音有些苍凉：“不用了，上次那张支票我兑了，就算还了一半也还有钱。”
她犹豫片刻，慢慢开口：“当初我跟然然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她还不信，还撕掉那张支票，你说她多傻，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一千万。”
安母没说出口的话是，可是现在，她倒宁愿用这一千万换安然回来。
现在可好，钱有了，但没人给她送终了。
安然那死丫头，真是狠心呐。
安母扶着栏杆上了两级阶梯，突然楚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说，那一千万，不是安然要的？”

第23章
十来分钟后，楚歌走出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安母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他脑子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然然那孩子也有自尊，只是穷人的自尊在富人面前不值一提，你爸爸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亲自上门，将那张支票给了然然，让她出国。”
“我也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不肯，倔的很。”
楚歌一颗心已经麻木。
所有的猜测怀疑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安然是如此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为哪怕螳臂当车，也想留住那个孩子。
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对她的偏见和不信任。
不由分说将她带去医院，说尽了伤她的话，逼着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让她怀上孩子的人是他，逼她打掉孩子的人也是他。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好像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安然才签了字。
当时，她在想什么？她躺在手术台上，疼不疼？怕不怕？冷不冷？
楚歌坐进车里，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
来时他不觉得冷，如今他浑身像从冰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寸肌肤觉得暖。
一个讥讽不屑的声音从心里升起：楚歌，你刚愎自用薄情不惜，你活该失去她。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楚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楚父的电话。
楚歌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尽皆发麻。
楚父像是有急事，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
楚歌终于拿到了手机，他接起，说：“什么事？”
“你在哪里，尽快回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纰漏。”
楚歌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楚歌并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目送着他离开。
四个小时后，楚歌踏进楚氏，脸上的表情如常。
他走进办公室，助理连忙将资料给他：“楚总，这个项目的投资者跟分公司的人沟通有误，这件事一开始是安特助负责的，如今我们找不到人……”
楚歌顿住脚步，助理被他突然冷下来的气势震的不敢说话。
“将投资者的资料给我，我亲自负责这件事。”
助理应声而去。
楚歌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就是陈德利之前负责的那个。
他想起当时和安然的冲突，不由眉心皱了皱。
楚歌走进会议室，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这里坐着了。
他在主位上坐下，语气淡淡：“说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副经理，哦，现在是分公司的总经理站起来。
他语气恭敬：“楚总，投资方非说跟安特助交接的时候说的不是这个价格，我们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自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仔细听，他言语透着不以为意以及埋怨。
楚歌翻开资料：“所以你是觉得，投资者既然投了钱，就应该被我们牵制？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条例，知不知道违反条例要承担怎样的损失？”
总经理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他就是再傻，也知道楚歌此刻对他的极度不满。
不是他犯蠢，但陈德利在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那些人知道楚氏在背书，都是能过且过，谁知道这次的这个老板这么难搞？
楚歌一锤定音：“所有条件都跟安特助说的一样，要是再搞砸了，你这个管理层也可以不用做了。”
他看着这群人离开，给助理发信息：请云总去接待室。
好在，当初投资的人是云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助理回复的信息让楚歌彻底愣住：“楚总，投资方是宏德的刘老板啊。”

第24章
楚歌坐在接待室，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刘老板更加不满了。
虽然楚氏家大业大，但他的生意也不是非要巴结着楚氏。
本来谈好的事情出现变故就够让人心烦的了，结果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个态度。
这合作不谈也罢！
刘老板这么想着，脸上的情绪就带起来了一点。
楚歌敏锐的察觉到，这才收回心思，他说：“刘总，这次是我没有管束好手下人，关于合作的事情，我可以再让出一分利。”
楚歌心里明白，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都跟利益挂钩。
他不会错了还拿乔。
刘老板准备离开的心思又歇了歇，他喝了口水才说道：“楚总，这次的合作安特助找了我几次，我才答应的，后续派来对接的人实在是……”
说着，他皱了皱眉：“要不，贵公司还是让安特助跟我对接吧，她能力出众，我能省好多事。”
楚歌神色不变：“安特助离职了一段时间，这个事情我会安排妥当，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刘老板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能跟楚氏合作自然是好，更何况楚歌还让了利。
只是临走前，他还是带了一句：“楚总，洛城的生意场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身边有安特助这么个妙人。”
送走刘老板，楚歌坐在办公室，对助理吩咐：“从今天开始，每个月都把我的行程空出三天，我要处理自己的私事。”
他不信安然的死亡，自然要找，哪怕走遍全世界，他也要找到她。
等助理出去后，楚歌拨通唐北禅的电话：“寻人启事不要停，酬劳往上加。”
“好，我知道了。”唐北禅挂了电话。
坐在他对面的云凌问道：“楚歌找你什么事？”
唐北禅将桌上的汤往她那边推了推：“让我不要撤下寻人启事。”
云凌筷子一顿，随即冷笑道：“他就是把整个楚氏拱手让人，也不会再有安然的消息了。”
唐北禅调查的消息，自然也告诉了云凌。
那种在希望和失望中来回交替的感受，谁都不好受。
云凌拿勺子搅动着汤，却没了吃下去的想法。
她喃喃自语：“你查出来的东西真的准确吗？说不定然然就是失踪……”
唐北禅听着她的话，却不生气。
唐家做的就是贩卖消息的生意，但反驳他的是云凌，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人啊，总是对既定却不满意的事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很正常。
另一边，安然看着赵向南，呆呆的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做甜品？”
赵向南笑得温和：“当然不是，你需要将东西发到网上，接受别人的评价，是好是坏，你都要学着接受。”
安然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抗拒。
赵向南耐心的哄道：“湾湾，你也不想拖着这个病过一辈子吧，徐婆婆年纪大了，万一你在家发病，你让她怎么办？”
安然眼里闪过挣扎，她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不好。”
赵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不想那么多，你先试试，好吗？”
安然听不见他的话。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去接楚歌的时候，回到了那个包厢里。
房间里音乐流淌，她站在门口，那些人不屑的视线伴随着哄笑，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安然猛地捂住耳朵，可那些议论，那些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入她耳中，根本挡不住。
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在乎她。
无人愿意救她。

第25章
安然最后是被徐婆婆接走的。
赵向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无奈。
安然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主观性却很强，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强迫都没有用。
这样的人，按理说内心应该十分坚定，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得抑郁症呢。
徐婆婆带着安然走在小路上，晚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
安然目光落在自己和徐婆婆交握的手上，突然就觉得愧疚：“婆婆，对不起。”
徐婆婆扭头看她：“怎么啦湾湾？”
“这么晚了，您不该来接我的。”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走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徐婆婆爽朗的笑起来：“傻丫头，我身体好着呢，我看人家小孩生病了都有人接，难道能让你没有？别想那么多，我在家里炖了肉，你回家一定要尝尝，邻居都说闻着可香了。”
安然心里软成了水，她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好，谢谢婆婆。”
徐婆婆枯瘦的手拉着她稳稳当当的走着，朝着两个人的小家回去。
冬日的月光比其他季节亮一些，照亮了两人前行的路。
与此同时，楚歌推开了安然公寓的门。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些他误解的事情，真相明明白白摆在他眼前。
因为母亲的死，因为父亲的多情，他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安然身上。
可细细回想，安然又何其无辜。
她从来都清清白白，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只为一个情字。
楚歌以为自己对安然不过是愧疚，不过是习惯。
可现在才明白，初见那日微风吹过，浮动的不止是树，还有他的心。
只是现在，往事如风，消散于天地。
楚歌心里浮现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来，如果，这辈子他再也没有见到安然的机会呢？
他该怎么办？
楚歌默默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干净整洁的公寓。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可每次都目的明确，也从不过夜。
那些夜晚，当安然躺在空荡荡的这里，会不会觉得喜欢他是一件错误的事？
如今，他只要想起从前的桩桩件件，都觉得悔意从心底升腾，翻滚着让他几乎无法安然入睡。
楚歌突然想起一件很早以前被他忽略的事情来。
他起身，直直的走向安然存放东西的柜子。
里面的东西简单，但安然也什么都没有带走，楚歌心里闷闷的疼。
他突然看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翻过扣得紧紧的锁，是个四个数字的密码锁。
楚歌毫不犹豫的输入了安然常用的密码，错误。
连输几次都是错误，楚歌有些心烦，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
输入了一个数字：0316
哒的一声，锁开了。
这一刻，楚歌的心情复杂至极。
三月十六，是他的生日。
他突然有些不敢打开那个抽屉了。
可好奇心却驱使着他，伸手拉开。
艾司西酞普兰，盐酸氟西汀片。
抽屉里，齐齐整整摆了一排。
最下面，还压了两张纸报告单。
汉密尔顿抑郁量表、抑郁自测量表。
明明站在屋内，楚歌却感觉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他目光落在最后的结果一栏：
患者有认知缓慢行为发生，根据诊断情况来看，为重度郁闷发生，伴随自杀风险。

第26章
楚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间公寓的。
他回头看去，楼道像是巨兽张大了嘴，将进入其中的人都吞噬殆尽。
楚歌的心仿佛在这个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声色俱厉，所有的言不由衷，无非是他想掩盖自己喜欢安然的事实。
他喜欢安然，早就泥足深陷，再难自拔。
安然曾在一个艳阳天跌跌撞撞站在他面前，闯入他的世界。
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的生命。
余下的，唯有蚀骨的疼和憾。
楚歌猛然转身，开车离开了此处。
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车窗打在他脸上，却投射不下任何生机。
一年后。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楚歌刚结束一个杂志封面的采访。
他来到室外，高定的西装将他身形衬的更加挺拔，那张俊脸上，浪荡的表情不在，转为内里的沉稳。
这一年，楚歌再也没有去参加过那种酒醉金迷的局，而是带着楚氏攀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这一年，楚歌去过很多地方，寻人启事的消息也一直在提供线索，只要有，他就去，整个人几乎是连轴转，没有片刻停歇。
可是，他走了那么多路，给了那么多钱，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电话响起，楚歌顺手接通。
唐北禅的声音传来：“楚总，我深造回来了，今晚赏脸吃个饭啊。”
楚歌沉默了一下，答应了。
这一年身边的人来来走走，酒肉朋友都散的差不多，留在身边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唐北禅自然首当其冲的算上一个。
晚上六点，楚歌将车停在一家私房菜门口，将钥匙给泊车小弟，抬腿走了进去。
刚进门，楚歌看到了坐在门边的云凌。
云凌笑得很公式化，但语气却满是讥讽：“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忙人楚总么。”
楚歌神色如常的坐下。
安然离开一年了，准确的说，是一年零两个月。
自从云凌知道安然得了抑郁症之后，对上楚歌就像是一个点燃的炮仗了。
这么多日子，零零碎碎的，楚歌也习惯了。
再者，他也想借此来证明，哪怕安然不在身边，也有人持续的记着她。
谁都没有忘。
唐北禅见状，只能苦笑。
一边是女朋友，一边是兄弟，他谁也得罪不起。
一餐饭吃的沉默至极。
饭后，趁着云凌去补妆，唐北禅问道：“还是没有消息吗？”
楚歌摇摇头：“没有，那些人提供的线索，真假参半。”
茫茫人海，相似的人不知凡几。
可哪一次，都不是他的安然。
无数次希望落空，楚歌已经学会控制情绪了。
唐北禅叹了口气，说起了别的：“听说你过两天要去云城的镇上，怎么样，带我发发财？”
楚歌放下筷子：“你要是信得过我，就往这块伸手，我不会让你亏。”
唐北禅笑了：“行，动身的时候，我借着考察的名义，带凌凌去散散心。”
饭局结束，各回各家。
楚歌推开门，坐在电脑前，突然收到唐北禅发来的消息。
“这是云凌很喜欢的一个美食博主，你看看，我想把她招揽到我公司来。”
楚氏总裁的眼光毒辣是公认的，唐北禅可不会放着不用。
楚歌有些无奈的点开了视频，视频很简单，绝大部分是炊具，只是偶尔出现一直素净的手。
他随意翻看了一下评论，虽然粉丝没有达到惊人的地步，但也不错，而且都是活粉，粘性很强。
楚歌正要关掉视频的时候，眼神突然凝住。
视频里那只手收回去的一瞬间，有一道疤一闪而过。
他拖动进度条，一帧一帧的看过去。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记得，安然那次帮他拆文件，却划伤了手指，当时流了不少血。
安然身体娇气的很，一点动静都能留上好久。
这样一模一样的东西，难道会是巧合？
楚歌的心猛然跳动起来。
他拨通唐北禅的电话：“明天上午九点，我要这个博主的所有资料。”

第27章
唐北禅没犹豫，第二天就把资料发给了楚歌。
这个博主过于神秘，并没有过多能查到的东西，唐北禅第一次碰了个钉子。
除了多了个地址之外，联系方式之类的一概没有。
因为这个博主的视频是无声的，他们甚至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楚歌看着那个地址，心里一动。
水希镇，竟然是他要去考察的地点。
他按通内线：“给我定今天下午去水希镇的票。”
他一刻也不想等。
下午四点半，楚歌站在了水希镇的土地上。
这里透着一股宁静平和的气氛，跟喧闹的都市全然不同。
不一样的是，因为旅游发展为了拉投资，这里多了不少楚氏的广告。
楚歌走进镇上唯一一家酒店。
放好东西从房间里出来，他就走到了前台。
前台是个朴素的女孩子，很少见到楚歌这样的贵公子，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楚歌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们镇上有个美食博主？”
小姑娘眨眨眼：“啊？”
楚歌见从她这里问不出什么，只能作罢。
是他太心急了，他扯了扯嘴角，朝外走去。
在他走后，前台小姑娘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赵大哥，今天有人问安然的事情了。”
“嗯，我没说，我说我不知道。”
“那个人叫什么？我看看，哦，楚歌。”
赵向南挂了电话，藏在镜片后面的眼，闪过异色。
他看着正在接受催眠治疗的安然，神色陡然柔和下来。
这一年来，他自然有自己的手段查到湾湾的真实身份，也查到她之前的经历。
但湾湾就是湾湾，不是那个经历万般磨难的安然。
正想着，安然睁开了眼，目光从茫然到清明，看到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向南，我们走吧，店里今天有不少货要来，得快点回去。”
赵向南扶了扶眼镜，带着她坐上了车。
回到店，送货的车正好停下，安然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半小时后，车上的货都卸了下来。
徐婆婆一边点着钱一边朝安然说：“湾湾，今天社区来人了，说是要给我们门上贴上广告，他们拿来的海报放在桌上呢，你到时候记得贴上。”
安然笑着应：“好。”
她走到桌边，将桌上卷成直筒的海报摊开，下一刻，她心里猛然一震。
海报上，是当下火热的明星团体，而在正中央，印着楚氏的logo。
安然呆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就算过去一年，她还是没办法将楚歌完全忘记。
哪怕看到一个简单的logo，也有种睹物思人的感觉。
即使心里惊涛骇浪，安然表面上也还是温柔如常。
她不想让赵向南和婆婆看出自己的失态。
她拿着海报往外走：“婆婆，这个要挂在哪里？”
徐婆婆还未回话，安然便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一个人，她下意识道歉：“不好意思，你……”
就在她抬眸的一瞬间，整个人如同被失了定身术一样。
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滞。
那张曾出现在过梦里的脸，就这样生生映入她的眼帘。
只是，他向来漠然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
像是发狂的喜悦，又像是忐忑的绝望。
她看着楚歌朝自己伸手，熟悉的嗓音在安然耳边响起：
“安然，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28章
徐婆婆一把将愣住的安然拉到身后，像是护住崽子的老鹰，浑浊的眼犀利的看着楚歌。
“你干什么！”
赵向南站在一边，身体也紧绷了起来。
楚歌满心的狂喜被徐婆婆这一声怒喝打散了不少，他急忙开口：“老人家，我是安然的……”
他突然顿住，楚歌突然意识到，他和安然的关系如此脆弱，真要介绍的时候，竟连个能说得出口的身份都没有。
总不能当着老人家的面，说他是安然的老板吧。
楚歌难得有语塞的时候，他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他看向安然，却心里一惊。
安然低着头，整个人都在往后退，直到退到一个男人身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袖，再不松开。
楚歌心里一刺，曾几何时，安然也是这样抓住自己的衣袖。
可他却将她的手甩开，让她面临绝望。
安然微微颤抖，楚歌就是再傻也知道她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他下意识上前：“安然？”
却被赵向南抬手挡住了去路：“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楚歌到底是经过了一年的打磨，曾经骨子里的暴戾和随性被他很好控制在体内，哪怕现在，他也没有动手的想法。
他只说：“我只是想看看她怎么了。”
下一刻，楚歌感觉到手臂上多了股力量，他顺着看去，开始的那个老人家正拽着他朝外拖。
楚歌再冷漠，也不可能对老人动手，只能顺着她往外走。
可是他低估了一个人要捍卫自己宝藏的决心。
徐婆婆把他拖出店外之后，就抄起了门前的扫帚。
楚歌真是有苦难言，只能抬手挡着，他看得出眼前的老人是真心为安然好，所以哪怕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他也咬牙忍下了。
等快要退出街道的时候，楚歌才找到机会开口：“老人家，我跟安然是认识的，我找了她一年，您让我看看她，我只是想看看她。”
是了，他只想看看她。
一年来的思念一年的寻找，日日夜夜在梦里反复出现的人就出现在眼前。
楚歌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好好看看她。
徐婆婆喘着气怒骂：“看什么！她顺着海水飘到我身边，半死不活的时候怎么没人看她？她身体亏空，治病的时候一天有大半时间睡着，半生不死的时候怎么没人看她？”
“现在人养的好好的了，脸上有肉有笑了，你们现在想起来看她了？给我滚得远远的，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徐婆婆活了大半辈子，一眼就看出眼前人跟自家湾湾不是一类人。
以前发生过什么她也隐约猜得出来，无非是情字伤人。
既然如此，眼前这人，就没资格再沾染她的湾湾。
楚歌此时此刻才知道安然这一年来经历过什么，哪怕眼前老人没说的很明白，他也能从那几个形容词里听出来。
什么钻心之痛痛彻心扉，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楚歌终究是没说什么，往后退了一步：“老人家，抱歉，是我鲁莽了。”
店里，安然也没从这突然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她沉默至极，耳边的嗡鸣再度响起，抓着赵向南的手越来越紧。
赵向南立刻就发现了不对，他将人揽在怀里：“湾湾，别怕，我在这里。”
可安然的情况实在是太差，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凉。
赵向南没多想，抱起安然朝外冲去。
一出门便撞上回来的徐婆婆。
见这阵仗，老人吓得都要坐在地上：“怎么了，湾湾又发病了？”
赵向南点点头，朝自己的诊所跑去。
楚歌刚要走，就看到他抱着安然快步走来，脸色顿时一变。
他上前拦住人，冷声道：“把人给我。”
赵向南分毫不让，他看着楚歌，一字一顿：
“你要是不想她死，就现在给我让开！”

第29章
楚歌眼里划过一丝惊惶，牙关紧咬，再次退开一步。
看着赵向南抱着安然大步离开，楚歌看着他们的背影，拔腿就跟了上去。
诊所里，安然静静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哪怕在睡眠中也不安稳。
徐婆婆站在一边，眼里露出心疼和焦急：“这可怎么办，向南，你快给湾湾看看。”
赵向南脸色也不好看，他还以为安然已经好转，可现在看来，这一年的治疗，依旧是治标不治本。
又或许，安然根本没有按照他说的去做。
心里千回百转的，赵向南还是稳住了自己，安抚徐婆婆：“没事的，婆婆，她现在还不到用药的地步，我们陪着她，等她醒来就好。”
徐婆婆对赵向南很信任，她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安然的手，拿出怀里干干净净的手帕，一点点擦去她额头上的汗。
楚歌站在诊所门口，静静听着他们的交谈。
徐婆婆喊出赵向南的名字时，楚歌脑子里飞快将一个人拿出来对号入座。
他眼里浮起疑惑。
不一会，安然渐渐平静下去，只是还没醒来。
赵向南开口：“婆婆，您在这里陪着湾湾，我出去有点事。”
等到徐婆婆的肯定之后，赵向南就出了诊所。
他看着门边的楚歌，眼里倏然聚集冷意，这一刻，他不再是安然面前那个温和灿烂的医生。
几乎生生的换了个芯子一样。
赵向南毫不客气：“楚总，借一步说话。”
两人来到诊所外一颗参天大树下。
赵向南在思索着什么，楚歌也在打量他。
片刻后，楚歌开口：“外人都说赵家的继承人失踪了三年，没想到竟会在这个小镇上遇到。”
赵向南看向他，言语间透着疏离：“楚总消息灵通。”
不等楚歌开口，他说：“我希望你以后离湾湾远一点。”
楚歌顿时眯起了眼睛：“你和她什么关系？能做她的主？”
赵向南放在兜里的手指蜷了蜷，他突然笑了：“楚歌，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呢？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以所有者的姿态质疑她，质疑我？”
赵向南目露不屑：“哪怕现在，你担心也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在想她有没有背叛你，有没有跟我在一起，楚歌，你配不上湾湾。”
楚歌被他说的一时失语。
赵向南说的没错，他只要想到安然有可能跟眼前的人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就避免不了的升起怒意。
可是这不是人之常情？
就在这时，徐婆婆从诊所的窗户探出头来：“向南，快来，湾湾醒了。”
赵向南看了一眼楚歌，转身大步离开。
诊所里，安然坐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徐婆婆在她身前说：“湾湾，晚上想吃什么？婆婆给你做。”
安然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她将自己团成一团，眼里带着深切愧疚：“对不起，婆婆，又让您操心了。”
翻来覆去的说着对不起，安然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困住。
来来去去的都是，她又成了别人的拖累。
安然眼里落下泪来：“婆婆，您别要我了，我不值得。”
徐婆婆伸手紧紧抓住她：“呸呸呸，说什么呢？你是最好的湾湾，镇上谁见了我不说一声我有福气！”
有福气吗？安然想起旁人的闲言碎语，不反驳徐婆婆，反而将自己抱紧。
赵向南从外走进来，对徐婆婆说道：“婆婆，您先回去吧，我来。”
徐婆婆点点头：“好，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好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来接湾湾回家。”
徐婆婆临走前，看着床上的安然，心里颤着：“湾湾，婆婆等你回家啊。”
这一年来，她见惯了安然的发病，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但心里并不觉得的厌弃，而是充满了怜惜。
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赵向南站在床边，静静的等着，直到安然愿意将头从被子里探出。
她露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他：“对不起。”
赵向南声音不复往日柔和：“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对不起的就是徐婆婆。”
他对安然难得严肃认真：“湾湾，你根本没有照我说的做。”

第30章
安然又想把被子往上拉了，但赵向南沉默的看着她。
不由让她想起刚开始跟赵向南相处的时候。
那时，她被徐婆婆照楚着，镇上的风言风语不断。
某天，她听到赵向南跟徐婆婆的对话。
“这个人来历不明，婆婆您再有善心，也该留点神。”
“没事的，湾湾很好，也很孝顺的。”
“婆婆，她不是阿猫阿狗，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您不能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我们把她交给社区，他们会有办法的。”
那一刻，安然躲在门后，手脚都是冰凉的。
就在她要冲出去的时候，徐婆婆说话了：“向南，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婆婆我啊，活了这么久懂得看人的，我都知道的。”
安然看不到赵向南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叹息，之后就没有声音了。
那之后，赵向南似乎也随了徐婆婆，对她关怀备至，尽心尽力的为她医治。
安然花了很久时间，才慢慢放下了那天听到的话。
只是现在，赵向南一板起脸，她就像又回到了那天，想逃。
赵向南似是无奈，在床边坐下来，拿出手机随意滑动着。
安然见他如此，倒是放下心来。
她最怕的就是赵向南用责备的目光看着自己，像是她恶毒难赦。
但赵向南只是这么陪着她，就像她做的这些事无伤大雅。
其实本来也无伤大雅，只是安然太过敏感脆弱，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出她心里的恶兽。
更何况，今天措不及防的看到了那个人。
几乎瞬间将她拉回了一年前那个黑暗不见天日的深渊。
安然等身体每一寸都舒展开来，才慢慢坐起来，忐忑的看着赵向南。
赵向南收起手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调节过来了？不错，比之前有进步，少花了四十五分钟。”
安然回避着他的视线，心里觉得默默觉得有些暖。
在这镇上，她接触的最多的人就是徐婆婆和赵向南。
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把她当成小孩。
一点点恢复，都能让他们雀跃。
安然想着想着，神色突然怔住。
所以，她为什么要一见楚歌就变成这样？她明明已经拥有了爱她的人啊。
安然心头的阴霾被拨开了一点，她转头刚要开口，就听赵向南问：“你最近有没有登录你那个美食博主的账号？”
安然顿住，小声开口：“登了。”
“你最新一条视频的评论是多少？”
安然支支吾吾：“一千多…两千吧好像是。”
赵向南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是一万三千四百二十五条。”
安然一惊：“怎么会这么多？”
“你的作品质量很好，粉丝又多，一万多条评论是很正常的事，而你口中的一两千，是七个多月前的数据。”
安然……安然不说话了。
赵向南将手机递给她，上面播放的正是她最新发布的视频。
“湾湾，你要知道，你很好，不管是我还是徐婆婆，都很喜欢你，网上喜欢你的人也很多，你不是一个人，我们，他们，都是你的后盾。”
安然目光落在屏幕上，她看着那些善意的评论，再度红了眼眶。
赵向南又说：“你已经不用再服药了，湾湾，剩下的恢复进度，只能靠你自己走出来。”
很久很久，安然才重重点了下头。
她说：“谢谢你，赵大哥，对了，我自己回去，你不要打电话给婆婆。”
赵向南脸上笑意温柔：“好。”
楚歌站在那棵树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诊所的门。
他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那里，没有冲进去已经是他最后的克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诊所的门从里朝外被人推开。
安然的身影映入他眼帘。
他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安然若有所觉的朝他看了过来。
楚歌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见她眼神只是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掠过。
一秒都没有停留。

第31章
安然回了家，徐婆婆听到声音迎出来，絮絮叨叨的：“向南那臭小子，我说了要他打电话给我，他竟然忘记了。”
安然失笑：“不是的，婆婆，是我要自己回来的。”
徐婆婆顿了一瞬：“那小子，竟然这么听你的话，湾湾啊，他……”
安然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将头偏开，看向桌上倒扣着的碗：“婆婆，你做了什么，我好饿。”
徐婆婆识趣的不再说，反而拉着她坐在桌前，转身去给她盛饭了。
安然知道，徐婆婆跟天下所有父母一样，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个好的归宿。
可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愿意跟她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身份不明的三无人员，还有着抑郁症这样的精神类疾病。
她无法预料多年后的今天她会是怎样，只知道，自己已经不配让人付出什么。
所以这一年来，她有时候隐隐察觉到赵向南的心意，都想办法避开了。
赵向南温和有歌，既然已经知道她的拒绝，应该是不会纠缠的。
第二天，楚歌开着车早早到了小卖部。
他踏进门，认认真真的看着这间面积不大的铺子。
唯一的货架上商品摆的整整齐齐，冰柜的玻璃上也干干净净，角落里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
楚歌一言就认定，这一定是安然的杰作。
她总是会把东西整理的很好，这是她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可是……楚歌心里一刺，想到昨晚看到的有关抑郁症的资料。
强迫症也算其中的一种。
店面里唯一不和谐的就是收账台子上那个咖啡机了。
格格不入。
这时，徐婆婆从屋里走出来：“要点什么……”
下一刻，楚歌眼睁睁看着徐婆婆变了脸色，紧接着她低头就往门外走。
楚歌连忙拦住徐婆婆：“老人家，我是来买咖啡的。”
他可不想再次被扫帚打出去了。
徐婆婆没好气的开口：“行，一杯一百块！”
楚歌掏出钱夹，放了一张纸钞在上面，脸上扯出一个笑来。
徐婆婆觉得手有点痒。
她将钱收起，慢吞吞走到咖啡机前，开始摆弄。
楚歌就站在店里等着，一点也没有在意徐婆婆做错的那些步骤。
三分钟后，楚歌拿到了自己的咖啡。
他看着浮在上面的粉末，脸色有一瞬间的龟裂，但很快，他又露出笑容：“婆婆，我还想要一杯。”
这下傻子都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徐婆婆凉飕飕的看他：“没有了，一天只能做一杯。”
楚歌对这样任性的老人实在没有办法，正发愁时，安然从里面撩起帘子走了出来。
楚歌眼前一亮：“安然。”
安然心里一抖，这一年多她听得最多的就是‘湾湾’，已经很久没有人叫她‘安然’了。
昨天的记忆被她刻意忽略掉，却没设防这人今天这么早就又出现在她面前。
安然缓缓抬眸，眼前所见的一切不是梦。
楚歌眉眼深邃，气质变了许多，穿着深色的呢子风衣，安然甚至能感觉到他贴身的毛衣之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晨曦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的影子缠缠绵绵的覆盖了安然整个人。
安然想起曾经做过的梦，可是梦里的人都狰狞凶猛。
不像现在，他神色柔和，眼里没了厌恶，活生生站在那里，好像自己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楚歌上前一步，声音竟然有些发颤：“安然，你理理我。”
安然朝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站在那里没动了。
徐婆婆本想上前，但看着安然的模样，也停下了脚步，只是满脸警惕的盯着楚歌。
楚歌松了口气，他什么都不怕，就怕安然对他避之不及，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曾经他高高在上强势霸道，现在他绝对不会再这么对待她。
他放缓声音：“我们，我们谈谈可以吗？”

第32章
安然脸色顿时煞白，指尖都在轻微颤抖，但她仍然抬起头来直视着楚歌。
她说：“我不去。”
楚歌一愣，徐婆婆趁着两人对视的当口，拿起了扫帚。
这回她没扬起扫帚了，而是低低放着，在地上扫着，只是‘不小心’的扫在了楚歌的鞋子上而已。
安然见状，有些想笑，但脸部表情有些不受控制，如同硬化的水泥一样，动不了了。
徐婆婆看着楚歌说道：“走吧，我家湾湾不认识你。”
安然看着楚歌看向徐婆婆，认认真真道：“婆婆，我是她男朋友。”
徐婆婆眼里闪过一丝不屑：“我家湾湾在镇上可受欢迎了，多少男娃想要当她男朋友呢，不缺你一个。”
楚歌脸色顿变。
这时，安然拉了拉徐婆婆，对这种话有些接受不能。
徐婆婆就不说了，但是要楚歌滚出去的架势一点都不含糊。
楚歌手里端着那杯咖啡，在徐婆婆的驱赶下左闪右躲，生怕洒在地上让安然更加不满意。
这是安然没见过的一面，也是她不曾想过的一面。
从前的他，从来不会在意她身边的人，更不会在意她，如今倒是对了个调。
安然的心情意外的就慢慢平静下来。
她出门拉住徐婆婆，轻声说道：“婆婆，我去买些食材回来。”
“好，我让向南过来。”
安然连忙开口：“不用了，赵大哥忙得很，不用麻烦他。”
一句赵大哥，让楚歌顿时想到什么，他脸色有些难看，但不过一瞬，又放了下去。
他现在不该纠结于其他，安然不排斥他就谢天谢地了，还有什么资格去吃醋。
徐婆婆纵然担心，也不会拘着安然不让她出门，她只是担忧着看着楚歌跟上了安然。
亦步亦趋，又小心翼翼。
徐婆婆看着看着，就不担心了，她转身进了屋内。
道路两旁的树都绽出了新芽，有了点绿意，地上还是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
镇上的环卫工没有打扫的那么勤快，通常是三天一扫。
安然还挺喜欢这样的情境的，她踩着落叶，嘎吱嘎吱的响。
楚歌忍不住开口：“安然，跟我回去。”
安然脚步一僵，头微微摇了摇，呻吟细若蚊吟：“我不。”
楚歌心里冒出一股无名火来。
他说：“你呆在这里……”
是为了那个老人，还是为了赵向南。
可最后莫名的，他心中警铃大作，好像这句话说出去，就会有什么不能挽回的后果。
他顿住了，盯着脚下的落叶闷着往前走。
安然就在这时飞快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了他的懊恼，看到他及时收手的醋劲，看到了他向来不可一世，现在竟也会考虑到她的心情了。
安然猛然回过头去，慢慢呵出一口气。
心情莫名的就好了不少。
楚歌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直空着的那块就这么慢慢被填起来。
他想，是他不该，就妄想两人能回到从前。
安然不是从前的安特助，他也不是从前的楚总了。
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就这么到了超市。
只是从超市出来，楚歌上前从安然手中拎过了两个大大的袋子。
他说：“我来提。”
安然看着他不说话，就在楚歌心里忐忑手里袋子犹如烙铁的时候，听见了她的声音：
“楚歌，你这次，又想要什么呢？”

第33章
手中的袋子很重，重的勒住了楚歌的手指，让他指尖泛凉，直直凉进了心里。
安然站在那里，毫不闪躲的看着他，眼里清明的没有丝毫感情。
从前的爱恨，埋怨哀求似乎都是他的黄粱一梦。
当梦境破碎，站在他面前的安然，已经不再爱他了。
这个认知，让楚歌几欲发狂。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那些暴戾偏执统统压了下去。
他说：“我只想多看看你。”
现在，他唯一的念想，唯一能得到的，只有多看看她了。
安然有些发愣，过了一会，她点点头，转身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楚歌摸不准她是什么意思，只能跟着她的脚步。
说起来，楚歌活了二十八年，还没有正正经经的谈过一场恋爱。
安然算是跟了他最久的人，可是那几年跟着他，安然除了痛就是苦。
后来跟云凌，也是目的性极强的联姻，更别提两个人都抱着对安然的恶意。
楚歌越想越难受，越想心里就越平静。
终于到了小卖部，安然伸出手：“东西给我，你不要进去惹婆婆生气了。”
楚歌无话可说，只能交出手里的两个袋子，眼睁睁看着安然进了门，又撩开帘子进了里屋。
徐婆婆坐在收账台里面，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报纸了。
楚歌知道再站在这里也是无用，便转身回了酒店。
可他刚到酒店，就在前台看见了两个熟悉的人。
“楚歌，我不是说了要你叫我吗？你自己先来是几个意思？”
唐北禅一看到他就来气，直接质问道。
云凌脸色冷淡：“难为你跟他做了这么久兄弟还不知道他的言而无信。”
楚歌无心跟两人解释什么，只说：“我找到安然了，她在这里。”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都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沉默。
这时，前台小姐将身份证递给云凌：“小姐，登记好了。”
云凌像是被上了发条的人偶，抓住楚歌就问：“人呢？人在哪？你怎么没带她回来？地址给我，立刻马上！”
楚歌皱眉看着被她捏在手里的大衣，正要说什么，云凌就松了手。
她自言自语：“也对，安然怎么可能跟你回来，她恨你都来不及，那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去找她。”
楚歌脸色简直难看至极。
唐北禅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楚歌和云凌都在做无用功，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他们发现了奇迹。
这么想一想，楚歌提前两天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怕云凌把人得罪的太狠，唐北禅连忙将她拉在身后，低声道：“你再这么奚落他，你要从哪里得到安然的位置信息？”
云凌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连忙闭了嘴，只期待的看着楚歌。
楚歌捏了捏眉心，报出地址：“东方路103号小卖部。”
说完他就朝楼上走去，不再理会两人。
唐北禅正要开口，云凌就打断了他：“你自己放好东西了来找我，我先去了。”
竟是一刻也等不及。
唐北禅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无奈又宠溺的摇摇头，拎着行李箱往电梯处去了。
十五分钟后，云凌看着眼前这家老式的小卖部。
眼里逐渐有了泪水。
她想起曾经的事情来，那是安然的父亲还在，两人谈天说地的说起了自己的梦想。
安然眼睛亮亮的：“以后我要去小城市开一家小卖部，里面什么都有的那种，我把它装饰的美美的，至少也是北方最好的小卖部之一。”
云凌还记得当时自己也豪情万丈：“那我必须入股，姐妹的店，必须有我一份！”
两个人的笑声在那天夜晚，在空气中跳了很久。
如今，安然真的拥有了自己的小卖部。
云凌还在追忆往事，小卖部出来一个人影。
安然看着哭的泪流满面的昔日好友，缓缓露出一个笑来：“凌凌，你要买点什么？”

第34章
一句话，让云凌的泪水更汹涌，她上前抱住安然，哭的撕心裂肺：“然然，对不起，对不起。”
安然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没关系的，是我不好。”
徐婆婆被哭声惊动，探头看了一眼：“湾湾，你朋友啊？”
云凌哭声一顿，慌忙擦干自己的眼泪，露出一个笑来：“婆婆好，我是然然的闺蜜。”
然然，和湾湾的音差不多，徐婆婆也没多想，她就喜欢活泼的小姑娘，笑得慈祥又和蔼：“你是镇上哪家的姑娘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不是镇上的，我是洛城人，我找了然然很久。”
徐婆婆了然的点头，招了招手：“那进来吧，天气还冷别在外面站着了，婆婆给你冲咖啡喝。”
云凌性格开朗，登堂入室不到半小时，就把徐婆婆哄得眉开眼笑，把这个小姑娘的地位在心里提了又提，只比安然差一点了。
安然看着一老一少，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没有下去。
这份和谐直到唐北禅的到来，才勉强打破。
安然看见他，神色就是一变。
唐北禅察言观色，做出投降姿势：“安小姐别慌，我是云凌的男朋友。”
半个字都没有提及楚歌。
云凌立刻站在安然面前：“怎么了？是不是他从前也对你不好？只要你说是，我就把他甩了。”
唐北禅神色一紧，连忙哀求的看着安然。
安然跟他不过几面之缘，唯一的冲突，无非就是他帮云朝传了个话。
当时她确实没有被人看进眼里的资格，就算现在，也是因为云凌，才让这个富家子弟对她多了一份特殊。
安然朝云凌一笑：“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说到这个，云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说：“我也没想到，等下说给你听，你给我参考参考。”
唐北禅听了这话，顿时看安然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女友的闺蜜，那绝对是感情里重量级的存在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把云朝和以前喜欢当和事佬的自己扯出来一人给一巴掌。
晚上，徐婆婆留云凌和唐北禅吃饭。
两人自然满口答应。
唐北禅趁机给楚歌发去了信息：“楚总，抱歉，我被婆婆留下吃饭了，你别等我了哈。”
楚歌正在跟洛城那边连线视频会议，看到这条信息，顿时脸色一沉。
参加会议的其他人立刻就不说话了，立刻在心里复盘刚刚的汇报哪里有问题。
这时，唐北禅又发来一张照片。
没什么特别的菜，但唐北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拍出了坐在桌边，笑意温柔的安然。
楚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
他手指轻敲，将那张图片保存下来，才放下了手机。
他看向摄像头：“说到哪里了，继续。”
视频结束后，楚歌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走到了窗边点起了一支烟。
他终于找到了安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求她的原谅，再带她回洛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不管怎么说，都好过这一年来无休止的像个无头苍蝇乱窜。
希望次次落空，失望几乎占据他整颗心脏。
心绪慢慢宁静下来，楚歌打开地图，几秒后抬头，朝着徐婆婆家的方向看过去。
好在，现在他终于可以真真切切跟她站在同一片天空之下。
看着同样的月色，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有期待。

第35章
接下来几天，楚歌忙的团团转，但再忙，他也会抽空去小卖部看一眼。
每次徐婆婆看到他，都会很不客气的翻个白眼。
楚歌并不恼怒，反而感激徐婆婆那天去了海边，捡到了安然。
如若不然……他不敢深想。
楚歌只是觉得，旁观者对安然的曾经都如此厌恶不屑，那安然自己呢？
她对自己又是怎样的情绪？怕是想遗忘到天边，再也不见。
可楚歌做不到放手，又只能每天眼巴巴的等在小卖部门口，只为看安然一眼。
徐婆婆将前门严防死守，就是一百块钱一杯的沫沫咖啡，也不买给楚歌了。
虽然每次安然都只是看他一眼，但楚歌求的也就是那么一眼。
他能感觉到，从安然第一次看到他的紧绷，到现在已经松弛了不少。
这说明什么，他不知道，但心里总归是愉悦的。
楚歌搞定水希镇的事情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各项合作已经谈好，接下来就只等着实施了。
期间楚歌接到过洛城总部的电话，说分公司总经理又出了岔子。
好在楚歌先前派人看着了，事情还没有捅到刘老板那里就被拦了下来。
楚歌毫不犹豫的将分公司的管理进行了大换血，以前跟着陈德利的人，几乎一个不剩。
事情忙完之后，楚歌的时间终于多了起来，他围着徐婆婆的小院打了个转，心里慢慢升起一个主意。
这天，安然又准备更新了。
这次她看了一道蛋黄酥很久，终于尝试着上手做了。
她说要做蛋黄酥的时候，徐婆婆还特意去起了个大早去超市抢鸡蛋。
抢到了之后拿回来，一脸得意自豪的给安然看：“我跟你说，这个不到平常三分之一的价格，婆婆厉害吧！”
安然笑眯眯的：“厉害的不得了。”
婆婆年纪大了，有种返璞归真的童稚，安然没享受过母亲的疼爱，徐婆婆几乎完美的填补了她心里的缺憾。
安然在热锅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响，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就看到金尊玉贵的楚大总裁，正单手撑墙，以一种极为熟练潇洒的落在院内。
两人四目相对，陷入了一种难言的尴尬。
楚歌退了一步，在安然惊恐的目光中，撞上了放在墙角的置物架。
徐婆婆买了两篮子鸡蛋，一共三十个。
除了安然拿出的两个，其余的都壮烈牺牲在了地上。
蛋黄蛋液流了一地，颇有种苍凉的感觉。
楚歌定住身形的第一时间也是看向了地上那片狼藉，他能感觉到安然身上的怨念和不满。
顿时僵在了原地。
徐婆婆撩开帘子冲了进来，嘴里说道：“湾湾，撞到了哪儿了？”
安然都替楚歌觉得窒息。
徐婆婆得知打碎了她起早去买的鸡蛋，简直勃然大怒。
再次拿起了扫帚，杀气腾腾。
楚歌无奈的闭眼，只想着让眼前的老人出了这口恶气。
他确实是想来找安然，好歹能说两句话。
但他实在没想到安然会在小院里，就像是…就像是在这里等着他似的。
楚歌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却也不想离开，一副无赖的模样。
倒让安然恍惚间看出了他几分学生时期的意气用事。
就在徐婆婆扫帚要出手的时候，安然拦住了她。
她说：“婆婆，我跟他聊聊吧。”

第36章
安然收拾着小院，把置物架上的东西一样样放好。
楚歌站在一边，对这种事全然插不上手。
他又犯了错，也不敢动，生怕错上加错。
更多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安然要跟他说什么。
他算是知道了，这些天安然从来都没有原谅他的意思，只不过是在适应他的存在，以求哪怕看到他也不会再出现有什么波动的情绪。
她没有忘记过去，只是在试着遗忘他。
这个认知，让楚歌整个人都陷入了暴躁中，可在安然面前，他不敢露出分毫。
等安然停下来，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她回头看着楚歌：“过来坐下。”
楚歌听话的很，只是小板凳太矮了，他一双大长腿无处安放，横竖都不舒服，憋屈至极。
可他没管那么多，脸色紧张的看着安然。
安然想了想，才开口：“那次我问你，你想要什么，你还没有回答我。”
楚歌咬了咬后槽牙，好险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
他想要什么？想要安然跟他回去，想从今以后都好好对她，想她像从前一样把他放在眼里。
这些能说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不说话，安然就自楚自说了下去：“楚歌，我们回不去了。”
楚歌心里猛地一震，他抬头，对上安然认真的眼：“从前是我高攀，现在我认清了。”
楚歌站起身来，瞬间在安然头上压上一片阴影，他上前一步，想了想不妥，又退了半步。
他说：“不是，是我的错，你很好，是我不好我以前一点都不好，我不懂得珍惜，我……”
他语无伦次的说，藏在心底深处的那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然然，对不起。”
说完又觉得后悔，不知所措的紧紧盯着安然，生怕她觉得自己不诚心不知悔改。
安然没说话了，她低下头去，似乎有些无法接受。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楚歌，也没办法接受因为他一句对不起就心软的自己。
安然说：“你出去吧，不要再来了。”
可楚歌分明看到她指着门口，青葱白玉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猛然攥住安然的手腕，像无赖的登徒子：“然然，我错了，我不该偏听偏信，我不该不信任你，我不该不信你的真心，我更不该……”
楚歌说不下去了，眼里带着痛楚。
安然知道他要说什么，她闭了闭眼，耳边似乎又响起孩童的哭声。
她用力抽回手：“楚歌，滚出去！”
楚歌走出了小卖部，颓丧的靠在墙上。
刚刚那几分钟的谈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对一个人低声下气过，可看着安然眼里的痛苦，他又觉得她要怎么对自己都不为过。
楚歌眼神没有焦点，直到一个人影出现在他眼里。
他看着赵向南，声音冰冷：“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赵向南笑了，他双手插兜，对楚歌说道：“楚歌，你与其在这里警告我，不如想想问问你自己，该如何面对，哪怕和好之后也会患得患失的那颗心，你已经不相信她爱你的纯粹，又何必还要再续前缘？放手不好吗？”
楚歌的内心被直直的点出来，无边的惶恐不安瞬间将他笼罩。
赵向南说的没错。
他是害怕安然的离开，更害怕和好之后，她会再次离开。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以更恐惧安然跟任何异性的接触。
楚歌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赵向南抬腿要走，却听楚歌说：“那就换我去爱她好了。”

第37章
楚歌看着他，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多谢你，让我知道这些天我彷徨犹豫的是什么，我现在有了答案。”
赵向南怔住，看着楚歌离去的背影，半晌转身进了小卖部。
他是来向安然和徐婆婆辞行的。
身为一个家族的继承人，能有三年空闲的时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已经很好了。
如今，他应该从父辈手中接过来重担了。
只是走之前，他还想再试一试。
进了门，徐婆婆就对他笑了起来，她指了指里屋，用眼神示意着。
赵向南就走了进去。
这个小院他来过很多次，安然的身影总是在那里。
“赵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还没有做好……”
“湾湾，我要走了。”赵向南神色平静的开口。
安然愣住，她垂下头，呐呐的说：“哦，你是不是要调去更好的医院了，你医术很好，确实不该呆在这里。”
赵向南笑开，他伸手关了火，惹得安然不得不看向自己。
他很认真，也很温柔：“湾湾，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赵向南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清楚的不去沾染不该碰的东西。
但安然闯进他的生命，让他第一次觉得生命里也有变数，哪怕触怒父母他也在所不惜。
他看着安然：“街坊邻里都说我们般配，婆婆更是这样觉得。”
安然慌了神：“不是的，他们的风言风语你不要信。”
“可是我愿意把它当真，湾湾，我愿意当真。”
安然愣住了，她没想到赵向南会这么明明白白的将话说出口。
片刻后，安然偏开了头：“赵大哥，对不起。”
“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安然沉默下去，赵向南有些挫败，他眨了眨眼：“我明天上午的车，希望你可以来送我。”
安然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去的。”
赵向南来的快，去的更快，他本就想来要一个答案。
为此不惜恶化自己跟楚歌的关系。
只是爱而不得本来就是常态，他从不愿意强求。
徐婆婆关了门，走到安然身边，轻轻叹了口气，嘟哝道：“这下好了，婆婆觉得唯一能配得上湾湾的人没有了。”
安然忍不住笑出声，轻轻靠在徐婆婆的身上。
她说：“婆婆，我只想一直陪着你。”
徐婆婆摸了摸她的头，并没有说话。
第二天，安然起了个大早，准备送赵向南去车站。
可刚到诊所门口，就看到一辆加长云肯静静停在那里，两个身穿黑西装的人正在替赵向南搬东西。
向来温和有歌的赵医生，站在一边，哪怕穿着休闲服也挡不住浑身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安然一时间就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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