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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犹如利刃，洞穿了心脏。
  黎念呼吸一窒，却慢慢展开了个漫不经心的笑。
  “好啊。”
  看着她脸上满不在乎的表情，简赫延眼神厌嫌：“可惜，简家不收垃圾。”
  话落，便大步离开了。
  直至他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黎念才松开紧攥的拳，长时间不过血的指尖泛着惊心的惨白。
  垃圾。
  简赫延说的没错，在别人眼里，她黎念厚颜无耻。
  只是没人知道，这却是她能给自己挣的唯一体面，也是她保护自己的盾！
  但此刻，被深爱的人如此嫌恶，黎念心里还是如针在扎。
  深吸了一口气，她也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
  一连几天，黎念都没回别墅。
  这天，烟云会所。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包厢里肆虐。
  黎念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大小各式空杯。
  心脏处传来的阵阵绞痛提醒着她：不能再喝了。
  但她没有停下。
  活了二十四年，自己总是这般，做什么都不能尽兴。
  不能大喊大叫，不能运动跑跳，甚至连酒也不能多喝。
  黎念忍不住想，要不死了算了，死了说不定就自由轻松了。
  出神之际，手机陡然响起。
  黎念看都没看来电人，直接接起：“谁啊？”
  
  听到这个回答，黎念哽了下，终究还是说不出真相。
  只能委婉问：“那如果他不喜欢你呢？”
  电话那头默了一瞬，才传来黎星雨疑惑的反问：“如果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娶我？”
  黎念被问的哑然。
  黎星雨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她也不愿去破坏她心中对爱的纯真。
  最终选择了沉默。
  挂断电话，黎念捏着手机沉思良久，起身回了家。
  站在黎母房门前，黎念眸子满是复杂。
  自从明白母亲不喜自己开始，她就再没主动来找她，今天是第一次。
  踟蹰了许久，黎念抬手敲响了门。
  门开，黎母瞧见她皱了下眉：“有事？”
  黎念攥着手：“简赫延不爱星雨，这门婚事不合适。”
  “本来就是商业联姻，说什么爱不爱的。”黎母语气淡漠。
  黎念脑袋瞬时一空。
  她原以为黎母是爱黎星雨的，却不成想这个掌上明珠般的妹妹在她心里，也只是个置换品。
  “利益，比你女儿的幸福还重要吗？”
  “钱，能够买到幸福。”说着，黎母若有所思的睨了黎念一眼，警告道，“这个婚一定会结，嫁给简赫延的也只能是星雨，别给我动歪心思。”
  话落，她直接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望着紧闭的门，黎念只觉得手脚冰凉。
  陡地，电话响起，是朋友发来的短信。
  “黎念，你猜我看到谁了？简赫延！没想到他也会来参加这种酒会。”
  看着那个名字，黎念思绪一顿，要了地址便赶了过去。
  一进宴会厅，黎念便看见了被簇拥着的简赫延。
  见她来，正与简赫延攀谈的胡洛，冲她招了招手。
  黎念刚走过去，就被他揽住了肩：“听说简总跟黎念妹妹订婚了？那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还没等黎念说些什么，胡洛又开口：“对了简总，你不知道吧，以前黎念还说过喜欢你呢？”
  
  
  
  第三章
  
  从知道不得黎母喜欢开始，黎念行事就放肆荒唐起来，各种绯闻恋情更是雪花般漫天飞。
  这天底下好像就没有她不敢说，不敢做的！
  可唯独这件事是她藏在心底里，打算带进坟墓里都不想说出来的。
  如今陡然被公之于众，脸色倏时煞白。
  她忍不住看向简赫延，就听他说：“黎小姐见一个爱一个，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不加掩饰的讥讽让黎念心脏冻结成冰。
  黎念强忍着酸楚：“少不更事，胡说八道而已，简总别在意。”
  她面上是笑着的，却连舌根都是苦的。
  她只有一颗心，虽然坏了，但总想着能有人珍惜。
  可终归，是妄想。
  简赫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也没有再开口。
  这么一打岔，黎念也没了心思聊天，她借口失陪，坐到一旁喝闷酒。
  淡黄的香槟倒映着头顶的琉璃流黎花灯，像是散落的星子。
  黎念望着手里的酒，渐渐出神。
  黎星雨喜欢简赫延是因为救命之恩，可她偏只是在高中校园匆匆一眼就动了心。
  是见色起意，却更是一见钟情。
  酒喝多了，人就开始犯晕。
  黎念收拾好情绪，挪去院子里吹风醒酒。
  绕过修剪整齐的花圃，黎念慢吞吞的步子一顿。
  简赫延站在月季花棚下，颇为疲累的揉着额头。
  见到她来，竟第一次没有扭头就走。
  夜风清凉，吹散了酒意。
  黎念却好像醉的更深了。
  简赫延看着她，语气不耐：“看什么？”
  冰冷的语气让黎念陡然清醒，她攥了攥手，走上前到他身边。
  见状，简赫延深邃的眼中浮上些疑惑。
  就听她问：“你和星雨的婚事，能取消吗？”
  此刻的黎念褪去了那副嬉笑放荡模样，认真的眉眼在月色下别有一番风味。
  简赫延挑了挑眉：“不能。”
  说着，他上下看了眼黎念：“你搞清楚，若不是黎氏根基还在，谁愿意跟你这种人扯上关系。”
  她这种人？
  顿时，黎念的心犹如包着绵密的针，尖锐的疼。
  这冷嘲热讽堵死了话头，黎念难堪的逃离了这片地方。
  不想刚逃到大厅，就被胡洛抓了个正着。
  他哄闹着要拼酒。
  黎念心里难受，见躲不了，干脆不躲。
  夏夜燥热，细雨来得骤然。
  简赫延走出酒店时，地上已经湿透。
  忽然，从侧门摇摇晃晃走出个人影来。
  黎念醉得不省人事，连步伐都是错乱的，她一步一顿停在了简赫延面前。
  酒气袭来，男人皱眉后退了步。
  见他似乎要躲，黎念下意识伸出手，一把将人拽住。
  这魔都还没有当着她面就敢跑的人，他以为他是简赫延？
  想起简赫延，黎念心脏又开始锐利的痛。
  如果不是因为简黎两家的婚事，他们之间估计永远也不会有交集，那她也不用直面简赫延对自己的厌恶和嘲讽！
  出神时，手腕传来股大力。
  简赫延将人扯开，厉声道：“黎念，你耍什么酒疯？！”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让黎念回过神来。
  她慢吞吞的抬起头，眯起眼凑近细细打量着。
  从紧抿的唇线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锁如深壑的眉心。
  过了一会，黎念才似乎认出他来：“简赫延？”
  她语气里满是不信，又凑近些，想要看清。
  却因为醉酒，脚下一个不稳，朝旁栽去。
  简赫延下意识的将人拽住，用力之下，黎念重重撞进他怀中。
  温暖袭来，她有一瞬间的失神。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颤抖的声音在旁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同时看去，就瞧见黎星雨站在雨中，面色苍白。
  
  
  
  第四章
  
  迎着黎星雨不敢置信的目光，黎念心中一慌，刚要开口。
  一阵大力陡然袭来，她整个人就被推开。
  脚下虚浮的黎念踉跄的倒退两步，才堪堪站稳。
  抬头看去，就见推开自己的简赫延已经走到了黎星雨身边，他语气温柔：“星雨，你怎么来了？”
  黎星雨抿着唇，目光却落在黎念身上，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黎念被这一眼看得霎时清明。
  收拾好情绪，她走上前：“刚刚我喝醉站不稳，简总出于好心才扶了我一把。”
  闻言，黎星雨像是信了。
  她点了点头，看向简赫延：“我是来接姐姐回家的。”
  简赫延应了声好：“那你们路上小心。”
  说完，他目送姐妹二人上车，才转身离开。
  雨天，空气黏腻。
  黎念有些呼吸不畅，她按下车窗，忽听黎星雨的声音响起：“姐，你喜欢赫延哥吗？”
  黎念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剧，又随着呼吸归于平静。
  她转头看向黎星雨：“怎么这么问？”
  黎星雨垂着眸：“因为你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一样。”
  黎念抿了抿唇，她藏了八年的秘密，却在一天内被这么多人看穿，可自己又不能承认。
  她掩在身侧的手微微攥拳，佯装失笑：“你看错了，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才对他另眼相待。”
  听着这个回答，黎星雨抬头看向她，良久才道：“姐，我真的很爱他……也很爱你。”
  黎念心中一颤，没有说话。
  窗外冰凉的雨打在脸上，随着呼吸，像藤蔓缠绕上心脏，似要生生将她绞碎。
  车子安静的驶进了黎家，二人各自回了房。
  卧室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黎念蜷缩在黑暗之中，淋了雨的头疼痛欲裂。
  痛觉顺着往下，钻进心脏，一阵一阵，如潮水翻涌退离又再度席卷。
  直到冷汗浸湿了床单，黎念才意识到，自己心脏病发了。
  强忍着昏胀的脑袋仓皇爬起，她从床头柜里掏出了药吞下。
  好一会，绞痛渐渐褪去。
  黎念忽觉指尖触碰到什么纸质物件，侧头看去，才发现在拿药时不慎将抽屉里的照片也带了出来。
  照片上，是小时候的她和黎星雨。
  于黎念而言，自己这荒诞又惨淡的生涯中，就没发生过好事情。
  能拥有黎星雨这样的妹妹和遇见简赫延，似乎是上帝从指缝间不慎漏下的怜悯与美好。
  可最终，她好像什么也留不下。
  也许是时候把这些都还回去了。
  有些决定做下，其实只要一瞬。
  黎念收拾好衣物，合起行李箱，开门下楼。
  大半夜，她以为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却不想，刚到楼下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那些人。
  黎母，黎星雨，还有……简赫延。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简赫延似有察觉，抬眸看来。
  四目相对间，黎念拎着行李箱的手微微攥紧。
  而其他人也察觉到他的走神，都转头看了过来。
  然而只是一瞬，他们又都收回了目光，聊起了其他。
  黎念心也在这一刻，跌入谷底。
  她平静的下楼，穿过客厅，越过众人出了门。
  自始至终，没有人开口唤她停下，也没有人在意她去哪，还会不会回来。
  包括，黎星雨。
  
  
  
  第五章
  
  伦敦长年阴雨连绵。
  然而，在这待了一个月的黎念已经习以为常。
  她撑着伞缓步走在三一巷，最后停在坡上，静静的看着巷角的咖啡店。
  记得以前上大学时，简赫延每每下课都爱在这里买杯拿铁，再悠闲的走回宿舍。
  忽然，咖啡店门被从里推开。
  一个身穿灰色风衣，内搭白色高龄毛衣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杯拿铁，眉眼依旧凌厉，只是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令他看上去温和了些许。
  是……简赫延！
  黎念没想到时隔一月，会在和魔都相隔几万公里的大洋彼岸再遇见他！
  眼看着细雨飘落，沾湿了镜片。
  她不自觉走上前，将手里唯一的伞撑在他头顶：“拿着吧，别淋雨生病了。”
  话落，又觉得这么说有讨好的嫌疑，便淡淡的补了一句：“省得你病了，星雨跟着担心。”
  但简赫延没有接，甚至退了一步，离开了伞下。
  “黎小姐知道猫哭耗子吗？”
  黎念愣了下：“什么？”
  简赫延眼里一丝温度也无：“别假好心了，现在简黎两家的联姻取消了，你满意了？”
  “联姻……取消？”黎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炸的脑袋浑噩。
  自从出国，她就更换了手机卡，再没和国内的人有过来往。
  出神间，只听简赫延讥讽的话语：“是啊，多亏了您离家出走的妙计，星雨觉得对不起你，主动解除了婚约。”
  “黎大小姐，为了达到目的，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雨滴砸在伞面，沉闷的“咚咚”声如擂鼓般敲着耳膜。
  黎念茫然失措：“我没有……”
  明明她出国是想着成全黎星雨和简赫延，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简赫延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生厌：“黎小姐演技不错，希望黎氏破产那天，您也能这么自欺欺人。”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只剩黎念一个人站在原地。
  阴雨的寒冷仿若渗入骨髓般的刺痛。
  回到西区的房子，她迅速换上那张许久未用的电话卡。
  一时间无数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涌入，黎念没有在意，直接拨通了黎星雨的电话。
  可是接连打了数个，都是无人接听。
  她心里不安，最后连行李也没收拾，直接订了最近的航班回国。
  魔都机场，
  飞机刚落地，黎念正要打车回黎家，手机先一步响起，是她的主治医生。
  他声音略有激动：“黎小姐，现在有适合您的心源了，资料我已经寄到您家，只要签好字就能马上手术！”
  闻言，黎念脚步一顿，就连呼吸也跟着一滞。
  其实心脏病好好将养并不是什么太大的病，就算严重些大不了做个支架，也都能安安稳稳的过完一辈子。
  但她的病不是，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心源做手术，那她就是在等死。
  可合适心源太难得，这也是黎母彻底放弃自己的原因。
  但现在，找到心源了，她的病，有希望了！
  过了半晌，黎念强压下欣喜道了声谢，随即疾步朝别墅赶去。
  不想刚一进门，一股烟熏味便迎面扑来。
  她诧异的望去，只见黎母一张接着一张往壁炉里扔着什么。
  待走近，她才看清躺在炉火里纸张，上面写着：心脏移植手术同意书。
  黎念望着炎炎烈火，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跟着付之一炬。
  “妈，你在干什么？！”她快步上前，想要阻止。
  然而黎母闻声只是手一松，任由那些纸尽数落在壁炉里，顷刻间化成了灰烬！
  黎念不敢置信：“妈……”
  话音未落，一记重重的耳光就打在了她的脸上。
  黎母尖锐的声音扑头盖脸的砸来：“黎念，你怎么不去死？”
  
  
  
  第六章
  
  这种话像是一道诅咒，让黎念当即置身寒潭。
  她一点一点转回被打偏的脑袋，与黎母对视。
  黎母仍怒不可遏：“现在婚事取消了，你开心了？你要死就死，别拉着我们母女一起！”
  我们，母女。
  不管是“我们”，还是“母女”，都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她心跳在加速，疼痛在四肢百骸中蔓延。
  黎念只觉得血液凝冻成冰：“既然这么想让我死，为什么当初还要生下我？”
  黎母毫不犹豫：“要不是因为你父亲，你以为我愿意生下你？！”
  陡地，四下如墓地般死寂。
  提及黎父，黎母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转身大步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