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眷恋缱绻的软糯声从她口中发出。
夏星然坐在床榻上，抚摸她脸的手一顿，心划过心疼。
晴儿好像瘦了。
“皇叔，我爱你……”她瘪着嘴委屈。
爱?
夏星然将手收回，转而眼里竟是淡漠：“小晴儿你不配谈爱，你的爱让朕觉得恶心自私!”
“娇儿舍身救过我的命，你明知道的，没有她我早就死了，你却如此狠心下毒害她，杏儿毒还未解，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起身，朝大殿门外走去，毫无依恋，看向美人榻眸里竟是狠戾：“朕要小晴儿生不如死的活着。”
“你可要乖乖听皇叔的话呀~”
……
翌日。
皎华殿。
自娇皇后薨逝后，她的孪生妹妹便住下了。
胡杏儿靠躺在软垫上，朱红唇，白净面上一抹晕红，眼里满是自得。
她捻起盘中的糕点，放入口中，抬眼问道：“沈将军入狱了?”
“没错，小姐。”
“呵~”胡杏儿将咬了口的糕点丢回去，嘴角往下弯：“沈大将军竟是个痴情种。”
“是呢，居然愿为公主背上谋反的罪名……”旁的婢女熙儿直点头。
啪——
熙儿被一巴掌甩在地，双眼惶恐。
“真是贱，你是聋了不成?!她算哪门子的公主!”胡杏儿面怒狠辣。
婢女直磕头求饶：“熙儿错了，江晴就是个贱人，哪比的上小姐您。”
头碰地的磕碰声，连连响起。
见状，胡杏儿勾唇满意的笑了，抬手起身：“好了，别磕出伤，来，伺候本小姐去见皇上。”
“还有，这个妆换了。”
……
御书房。
胡杏儿由人扶着走进来，身着素白衣裙外头披着件狐狸毛斗篷，绣有桃粉色花瓣，发微微挽起，有微些凌乱，却不失仪态。
端的是弱柳扶夏的美人之姿。
她开口：“皇帝哥哥。”
夏星然见来人，放下手中奏折走了过去：“你身中剧毒，这天冷跑出来作甚?”
胡杏儿未语先咳了几声，柔弱苍白的脸忧愁不已，她轻握住他的手臂：“昨夜的事，杏儿听说了，我虽是女流之辈，江山社稷什么的，我不懂，可昔日大将军拥护皇帝哥哥登基，他怎会谋反呢?多半有难言之隐……”
沈意入狱究竟是为何，她清楚，她这番话无非是再添上一把火。
昔日好兄弟，竟为了九公主殿下与他反目。
江晴可是亲手杀害姐姐的仇人哪!
果不其然，她见夏星然冷笑道：“呵，难言之隐?确是挺难言的!”
他转头看她：“你身子骨虚弱，这些杂事不值得你担心。”
“皇帝哥哥刚登基不久，大将军是您手下一员大将，即便不是为你九公主，她也不会答应的啊，她……她……”胡杏儿捂嘴，懊恼小心的看了男人一眼。
夏星然心微提起：“晴儿如何?”

“没甚的，杏儿记错了。”

夏星然眯眼：“杏儿。”
顿了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嘲讽一笑：“你莫不是还记着她救你的恩情。”
“她倒是救过你，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身中剧毒是因谁?还有你姐姐!”
“我……”胡杏儿眼眶一红，咬唇闭眼道：“九公主与大将军私定终身了!”
“在先皇还未驾崩时!”


第6章诬陷
夏星然衣袍下的手握紧，身微僵。
脑海里浮现的江晴在他身下承欢，妩媚绽放，情迷中美人轻吐。
——皇叔，晴儿爱你……
“什么时候?”
胡杏儿贝齿咬的愈发深了：“杏儿不大记得了，微微记得九公主曾剪下一发，与沈大将军情定终生，不过先帝驾崩后，大将军去了边疆，公主也变得奇奇怪怪的……”
“兴许是权势诱人吧，公主想母仪天下，姐姐才……”
“呵~”夏星然先低头轻笑，后渐渐放声大笑。
原来，原来如此。
什么所谓的爱，不过是惦记着尊贵的后位罢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的至高位置，娇儿挡了她的路，这颗绊脚石自然得处之而后快。
真真是好狠的心啊!
不，九公主殿下江晴素来无心才是!
“杏儿，你所言可真?”
胡杏儿跪地，摇头柔声道：“若有虚言，杏儿自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皇上，小姐说的不假，公主自来便野心不小，便连沈大将军也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
熙儿也忙跪下，战战兢兢。
夏星然记得，她曾与巧玉一同，是江晴的贴身婢女。
“继续。”
“公主……公主她本是想做先皇的妃子，但先皇有养育之恩，名义上不好下手，公主便转而勾引沈将军，想做他的夫人，朱砂痣便是那时没的，可后来见皇上您登基为帝，便将目标放在了您身上，毒害胡皇后时，公主亲口说的，巧玉当时听得一清二楚，也是她告诉奴婢的!”
熙儿眼含泪，满脸痛苦悔意。
“奴婢曾劝过九公主，可殿下说她有先皇圣旨，皇上您也疼惜她，不会怪罪与她。”
夏星然记得，江晴有着一头极长极亮的乌发，可美中不足的是在前缀足足少了一束。
竟是如此，原是私情。
夏星然喉咙发紧，眼带轻讽。
他第一次剥开她衣裳，玉臂上不见那抹朱红，交欢时床榻上也并未见红。
“皇叔，我不小心从马儿摔下来，给摔破了~”
女子笑靥如花，对他羞涩吐舌。
他自是信了。
夏星然看她长大，自是知晓她是何性格，爱闹腾的小丫头他从未有疑。
可结果呢?
他眼中从小护着长大的小公主，竟是个蛇蝎美人。
胡杏儿跪在地，头微垂，那双丹凤眼十足狠戾。
这位世人皆知的南依国九公主殿下，从小娇宠长大，生性娇蛮任性。
犯下这等事，合情合理。
眼见看来，夏星然信了。
“为何现在才说?”男人审视的目光扫过二人。
帝王的威严并不是常人能忍受住的，胡杏儿身子巍颤：“九公主纵然娇纵可一直很善良，熙儿跟杏儿讲时，希望能将真相告知皇帝哥哥，可这事关体大，杏儿不敢贸然开口，是听昨儿个事，沈大将军竟谋反，宫中闲言碎语说是因九公主，杏儿……杏儿不忍心，不忍让大将军再被蒙蔽，杏儿不希望您与沈大将军反目成仇……杏儿甘愿受罚。”
御书房内，内寺大公公身后跟着一年轻太监，吓得头直冒汗。
夏星然望向宫殿回廊。
雪还在下，翘起的四角瓦片上挂满了冰棱，飘落的残叶上结着一层又一层的厚霜。
他收回目光，弯腰将还跪在地的胡杏儿扶起：“好端端的，朕罚你做甚，朕记得你与你姐姐关系素来好，她临终前，曾写下遗书，要朕封你为妃。”
“你可愿意?”
夏星然眯了眯眼，台阶上放眼，一片雪白。
江晴仅仅只是被禁锢在美人榻上。
这，还不够。
胡杏儿一怔，柔弱白净的面上满是吃惊，薄唇微张：“姐姐……她?”
“回答朕。”
她欣喜点点头，扬唇一笑朝夏星然怀里扑去，嗓音还带着几分哭狠后的涩意：“自姐姐离世后，在杏儿心里，皇帝哥哥便是我唯一的亲人，杏儿只愿能代替姐姐陪伴在您身侧。”
想起那位已逝去的胡妙儿，夏星然眼微动，伸手在她背上轻拍抚慰道：“你既愿意，那便封你为栖妃，他日你若有中意男子，告诉朕，朕会放你离开。”
胡杏儿哽咽：“杏儿谢过皇帝哥哥，可杏儿心早在姐姐死时便一同死了，杏儿只想遵照姐姐所想。”
“你身上的毒，朕会替你寻找解药，你放宽心退下吧。”夏星然揉额头摆手。
“是，皇帝哥哥。”
胡杏儿带着熙儿踏出御书房，回寝宫。
眉梢竟显得意，哪有半分病态。
皇上那叫什么惩罚?不过是让那江晴不能下那美人榻，与她夜夜晴歌，共欢。
胡杏儿知晓。
皇上爱极了那位九公主殿下，现壹嬅如今才会恨之入骨。
而她，只要让其飞蛾扑火般的爱变成一场利益权谋的笑话，那么至高位上的再来看呢?
江晴，这次，我倒要看看先帝的圣旨能保你到何时?
本宫，要亲眼看你死……
待人走后，夏星然眼眸满是被欺骗后毁天灭地的狠意：“齐公公，过来!”
他提笔，拟旨，旨有两道。
胡杏儿刚进皎华殿，圣旨随后便到了。
她跪地，同熙儿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吏部侍郎二千金胡氏，秀外慧中，德才兼备， 玉软花柔 ，有大家夏范，今册封正一品贵妃，为三妃之首，授金册金印，钦此。”齐公公掐着嗓宣旨。
“接旨吧。”
胡杏儿双手接过，小心抚上金印，雀跃的心仿佛要跳了出来。
“臣妾谢皇上。”
身着枣红色太监服的齐公公笑眯眯，脸上摺子皱起：“从今儿个起，杂家该要叫胡小姐声栖贵妃了。”
他转头拿出第二道圣旨：“熙儿接旨。”
熙儿头垂地，汗直冒。
她不知，她方才在御书房所说会不会惹得皇上不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氏心地纯善，谦卑温顺，封为纯妃，钦此。”
熙儿原姓赵，乃一介平民，这对她来说无异于一步登天。
熙儿吃惊猛地抬头，下意识看向身旁胡杏儿，只见她面色阴沉了下来。
她惴惴不安，齐公公放在她手上的圣旨如烫手山芋。
“愣着干啥呀，还不快谢恩?”胡杏儿打趣笑道：“你这丫头，可是欣喜过头了。”
熙儿连忙叩首：“谢皇上隆恩。”
齐公公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离去，皎华殿内摆放着琳琅满目的赏赐。
“奴婢……奴婢此生只愿服侍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成全!”熙儿扑通一声重重跪地，面带惶恐望向面前人。
素白衣裳藏蓝襦裙，半绺发散下，斜长丹凤眼下唇微白，此刻正斜眼看她。
“你现如今可是嫔妃了。”胡杏儿坐在梳妆台前，拨弄指甲：“好端端的跪下作甚?快起来，若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责罚你。”
“你只要记得，是谁提拔你便是，起来，我看着碍眼。”
她虽觉得心不舒坦，可却能让江晴那个贱人痛苦想比，倒也算不上什么。
熙儿颤巍巍起身，怯弱道：“奴婢即便为妃为嫔，在熙儿的心中奴婢也是娘娘的婢子。”
胡杏儿挑眉：“别忘了你说过的这句话。”
她起身怕了拍裙摆，扬唇意味不明道：“你作为曾服侍过九公主的丫鬟，现如今一跃枝头，是不是该去向你曾经的主子谢个恩?报个喜?”
赵熙儿闻言，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隐晦满足。“是。”
“去换身衣裳吧。”胡杏儿摆手，唤人进来伺候她。
赵熙儿伸手，丫鬟为其穿衣着妆。
里里外外，后宫四妃的宫装，十字髻，华美精致。
从未有的新奇体验。
赵熙儿望向镜中的清秀面颊，眼角划过一丝恶毒。
……
美人榻，榻上美人。
放置它的宫殿也有个极美的名字。
唤锁心殿。
却也不知锁的是谁?
美人榻上的美人病了，巧玉端着琉璃碗正坐在床边，给虚弱倚靠软垫上江晴喂药。
心焦虑外加蛊毒，这一遭夏寒让她差些没挨过来。
“贵妃娘娘到，端妃娘娘到。”
尖细的内伺声响起。
殿内江晴和巧玉皆一愣，宫中何时有贵妃妃子?
大殿门被推开，人从外走了进来，入眼那抹龙褂，碧色点翠插上高耸的发髻，尊贵十分。
五官清秀的面颊经过精致的雕琢后，比往日多了几分貌美。
“熙儿?你去哪里了，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巧玉惊呼一声，跑上前，欲挽她手。
赵熙儿嫌恶一把甩开：“放肆!来人将这没半分眼力见的贱婢，拉出去大打三十大板!”
她只要看见面前只带绒花的巧玉，就能想到自己曾为奴为婢的恶心，她的出身。
一身明晃晃的宫装胡杏儿紧接着也迈了进来，笑了：“三十大板如何能够，这丫鬟冲撞了端妃，怎么着也得杖毙丢到乱葬岗才对!”
端妃?!
乔玉不可置信的望向她，是了。
这身装扮，明显是后宫嫔妃才能穿的。
胡杏儿，竟被封为皇贵妃。
侍卫已冲进来，江晴靠坐在床，拉过巧玉，将她护在身后，一双眼里全是冷冽：“巧玉乃本宫的贴身侍女，我看谁敢动她?!”
赵熙儿骨子里哪里与从小皇威下长大的九公主殿下相比，她被吓住了。
“晴儿，你瞧瞧你不得对皇嫂无礼。”胡杏儿轻斥。
皇嫂……
这两个字如同利刃在她心口绞了又绞，可生来的骄傲不允许她向这些人低头。
“晴儿?呵~”江晴冷笑：“这也是你能叫的?”
皇叔不是爱极了那位胡家大小姐吗?
竟一举纳了两位妃子?
皇叔这是心已死，才会无所谓广纳后宫吗?
她再度开口：“胡家二小姐，我劝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过皇叔可怜你罢了，真当你能入他眼?论长相你觉得你能比的过谁?你照镜子了吗?”
“不过是阴险小人货色，你和你那个姐姐使尽了手段用在本公主身上，皇嫂?”
“你也配?”
这位九公主殿下，素来嘴毒。
“你!”胡杏儿气红了眼，不过转瞬又挂上了那副柔柔弱弱的轻笑：“本宫知晓你现在心里自是极恨我的，本来皇上原本该爱上的是你，却被我姐姐捷足先登，是不是很难过很生气?”
她走到美人榻旁，嘴角挂起一抹笑：“可是江晴，你知晓你在他心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顿了顿，轻扬唇：“就是个跋扈狠毒，狼心狗肺的贱人。”
这句话，说道江晴的痛处，她面一白。
“我的好公主殿下，你是不是认为总有一天皇上会知道真相?会明白你对他的爱来多看你一眼?你也太痴心妄想了。”胡杏儿弯腰在她耳边轻吐，从衣袖掏出一物。
是个红色荷包，那布袋不过巴掌大小，上头有金线绣制成的扶桑花。
那抹红生生刺疼她的眼睛，江晴几欲呼吸不过来。
那是皇叔中毒事，她去了青因寺整整爬了三千台阶，跪了三天二夜才求来的平安福袋。
“怎么在你这?拿来!”
胡杏儿打开锦囊露出里的一捋黑发，抬眼目光停在面前美人的发间：“可你的一片痴心，皇上是不会知道的，这个物件不过是你与沈将军私定终生的信物，起初你想做将军夫人，再然后见疼爱自己的皇叔登基为帝，胃口便愈发大了。”
“南依国的九公主殿下想一跃成母仪天下的皇后，毒死了我姐姐，你说，世人可会信?”
“皇上可是信了呢……”
皇叔，他信了?
江晴手攥的生疼，心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皇上封本宫为贵妃，封熙儿为端妃子，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轰——
美人榻上的美人再也伪装不了自己，身子瘫软高傲一瞬间瓦解，贝齿咬唇血渗出来。
见昔日的主子如此，而身为丫鬟的她心中一阵肆虐，端妃命令道：“还傻愣在那做什么?还不把巧玉那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江晴猛地抬头，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猩红一片：“你们敢?”
“皇上驾到!”
齐公公的尖细声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