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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朝阳还以为提到亲妈，林易难过呢，搂着她的肩膀：“你不用难过，以后我们对你好就行了，你亲妈不是对她儿子好吗？就看她儿子那个窝囊废样，以后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林易回神笑起来：“没事，我不会在意，我不是跟她长大的，所以也没多少感情。”
陆朝阳很赞同：“就是，她不过是生了你，就觉得很了不起？竟然还举报你，现在就不要找你借钱，说是借钱，我看是想要钱。”
钟文清皱眉阻止着：“朝阳，你一个姑娘家，不要这么是非。”
陆朝阳吐吐舌头，冲林易嘿嘿乐起来。
林易倒是好奇，程明月遇到了什么事情，还会来还找她借钱？
陆朝阳也不清楚：“我吃了晚饭出去给你打听打听啊。”
毕竟她也挺好奇的。
吃了晚饭，还没等陆朝阳出去打听程明月出了什么事要借钱，陆南光先喊她去书房。
钟文清和陆红云都上楼去哄孩子，阿姨也在厨房洗碗煮奶瓶。
陆朝阳进了书房，就莫名紧张起来，从小到大，爸爸都没打过她，甚至也没说过特别严厉的话，但她就是不由自主地害怕。
在陆南光对面坐下后，手不停地在裤子上擦着：“爸，你是要和我谈工作？”
陆南光笑了下：“你不用紧张，我就是和你说点事情，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陆朝阳有些狐疑地看着陆南光，爸爸会讲故事？
陆南光温和地笑了，讲了一个战斗机飞行员和一个文工团女兵的故事，很浪漫也很唯美。
只是两人结婚后不久，飞行员在执行任务时牺牲，而当时女兵已经怀孕。
当时也刚解放不久，有些地方还潜伏着敌特。
后来女兵为了救受伤的姐姐受伤，随后早产下一名女婴，生下孩子后不久就撒手人寰。
陆南光讲得很慢，还细说了两人相知相恋的过程。
陆朝阳愣愣地看着陆南光，不知道为什么会流出眼泪，心里也堵得难受。
陆南光看着陆朝阳：“女兵临死时，拉着姐姐的手，说是个女孩，就叫朝阳，像是初升的太阳一样，温暖又明媚地过一生。”
他到现在还记得，江琼紧紧握着钟文清的手：“姐，孩子就交给你了，我太想竟东了，我要去找他了。竟东说，如果是个女孩，就叫朝阳，他在天上飞的时候，最喜欢迎着朝阳飞，因为那是希望……”
“姐，对不起，我自私了，孩子就让你费心……”
陆南光说完，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顺手擦掉眼角的泪。
陆朝阳一动不动，任由眼泪汹涌地流着。
很久后，陆南光又重新戴上眼镜，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黑色日记本，上面别着一根钢笔，打开里面夹着一张黑白照片。
半个巴掌大小，上面是一男一女，穿着军装靠在一起。

男人年轻英俊，姑娘明媚灿烂。

陆南光看了照片好一会儿，才把日记本和照片推到了陆朝阳面前：“朝阳，如果可以，我们想瞒着你一辈子，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只是现在，我觉得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陆朝阳没动，就含泪看着放在面前的照片，泪眼模糊地看着照片上的人，很亲切，特别是女人甜美地笑着，像极了她。
原来她不是长得不像陆家人，而是长得像妈妈。
陆南光起身过来，掏出手绢给陆朝阳擦着眼泪：“对不起，一直瞒着你，等有时间了，我带你去陵园看他们。”
陆朝阳努努嘴，仰脸含泪看着陆南光：“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陆南光红了眼，温柔地擦着她眼角的泪：“傻孩子，你一辈子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们怎么可能不要你。”
陆朝阳伸手抱着陆南光：“爸，我心里好难受啊，你不告诉我多好，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外面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就是陆家的孩子，我就叫陆朝阳。”
呜呜哭起来，又怕惊动钟文清，使劲压抑控制着。
陆南光摸着她的头发：“朝阳，爸爸告诉你真相，是因为你长大了，也该去给他们扫墓。但你永远是我们家的小四，是我们的小朝阳，谁都改变不了。”
陆朝阳哭了一会儿，情绪平静了，才揉着眼睛去翻日记本，是父亲陆竟东的日记，从刚入选飞行员的激动，第一次成功飞行的开心，还有和江琼确定恋爱关系的幸福都详细地记录着。
陆朝阳匆匆翻了一遍，又想哭了，揉了揉眼睛：“爸，这个事情不要让妈妈知道。”
陆南光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你拿回房间慢慢看，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是很好的人，也很相爱。”
陆朝阳抱着日记本偷摸回屋。
钟文清从林易房间出来，看见陆朝阳房间门已经关了，还有些纳闷，这孩子每天都咋咋呼呼到十一点才去睡觉，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下楼去书房，见陆南光还坐在书桌前愣神，有些好奇：“你跟朝阳说了什么？她这么早就去睡觉了，不是又说工作的事情吧？她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你不要对她要求太高。”
陆南光笑了笑起身，扶着钟文清的肩膀：“没有，我就是跟她谈了点工作，我们朝阳是好样的。”
钟文清很骄傲：“是啊，我们朝阳啊，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
陆朝阳哭着看完了父亲的日子，觉得心里憋得难受，抱着日记本偷偷摸摸溜进林易的房间，喊着已经躺下的陆红云：“姑姑，你去楼下睡，我今晚想跟嫂子睡。”
陆红云起来想开灯，也被陆朝阳制止，推着她出去：“你先去楼下啊，我和嫂子有话说呢。”
陆红云嘟囔一句：“你听听你声音不对劲，不是感冒了吧？感冒了可要赶紧吃药，别离你嫂子那么近。”
陆朝阳点着头，推着她出去：“知道了知道了，我没感冒，你先下去睡吧，我和我嫂子有点儿事要说。”
探头看着陆红云下楼，才小心地关上房间门，然后打开林易床头的灯。
林易这才看见陆朝阳一双眼红肿着，鼻头都是红的，猜想陆南光喊陆朝阳去书房说话，应该是说了她的身世，很主动的认错：“朝阳，我今天跟爸说了胡凌找你的事情，就想着让爸那边做个准备。”
陆朝阳吸吸鼻子，脱鞋爬上床：“嗯，爸也跟我说了，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我咋就不是陆家的孩子呢，我就是我妈生的啊。”
说完想想刚看过的日子，揉了揉眼睛：“这是我亲爸留下的日记，我看完后心里好难过啊，他们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说着把日记本递给林易：“我亲爸和亲妈的感情也很好。”
林易迟疑了一下，接过日记本草草翻看了一遍，一个年轻人对国家热忱的忠贞，还有对爱人的喜爱对孩子的期许，在文字里变得生动起来。
特别是最后一页，像是写给妻子的遗书，最后一句话是……望朝阳长大，我是她的骄傲……
突然就有些绷不住，跟着掉下了眼泪：“你爸爸很厉害，你妈妈也很伟大。”
陆朝阳揉着酸胀的眼睛：“可是他们不要我了，不是吗？是爸爸妈妈养大我的。”
林易放下日记本，伸手抱着陆朝阳：“他们爱你，只是他们没有选择，道理你肯定懂得国不在家何安？你看你多幸福，爸爸妈妈都很爱你。”
陆朝阳吸吸鼻子，没说话。
好一会儿才说：“你说他们要是还在，会是什么样子啊？”
林易想不出来：“你一样是幸福的。”
陆朝阳只是好奇了一下，然后拉着林易躺下，转身侧躺着面向她，很小声说着：“我听红云姑姑说过，我小时候跟个小猫一样，妈妈就把我揣在怀里一点点养大，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有什么好吃的，都是给我吃。”
“我哥哥姐姐他们都没吃过罐子装的奶粉，妈妈就找关系弄到了给我吃。家里别人都吃粗粮，就我一个人顿顿吃细粮，然后是姐姐可以多吃一点细粮，陆陆明和二哥就和爸妈他们吃的一样。”
“妈妈不是因为愧疚才对我这么好的，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五六岁了还总是生病，比同龄孩子都小一号。再后来，我身体慢慢好了，就开始调皮捣蛋，妈妈也开始挨揍了。”
“你说妈妈要是对我愧疚，肯定不会打我吧？但妈妈打我的时候，从来不手软，有一次我往邻居家水缸里扔了个癞蛤蟆，我妈拿着柳条追了我两条胡同，把我后背都打出血了。”
“让我去给邻居道歉，晚上还让我罚站。”
林易听懂了陆朝阳的意思，她说这么半天，无非就是想证明，钟文清和陆南光对她的爱，是很纯粹的父爱和母爱，不是因为报恩也不是因为愧疚。
伸手拍着她的肩膀：“是，爸爸妈妈都很爱你，你就是他们的小孩，而且家里疼老小没有毛病，他们是我见过最好的父母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