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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那名梁上君子方从头顶上跳了下来。他习惯在房梁上待着，更有安全感。

“公主殿下。”菰江伏在地上，沉声道。

顾清禾面色清冷，月光照在她瘦削的面上，格外凄婉。

菰江与柳云景，都曾是她手下最忠心的侍卫，一个在暗处，一个在明处，他们从生下来就被教育要一生一世保护公主的安危，对她忠心耿耿。

当初她的暗卫众多，灭国之灾后，只余下了菰江一人，也是最近昭华殿守卫懈怠，他才得以悄悄潜入了宫禁。

菰江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纸包，毕恭毕敬地递给她。

“这是公主先前吩咐的东西，属下已经为您拿来了。”

顾清禾长睫微微一颤，伸手接过了那两包东西。

其中一包是能够缓解她体内银针造成的催心之痛的药，另一包，则是来自大瑾内廷的秘药，无色无味，寻常人根本不识得。

这实则是一种慢性毒药。

只要找机会放进人的饮食中，便能慢慢虚耗透他的身体，刚开始的时候，能让男子断子绝孙，失去生育能力。再往后，便是五识尽丧，死路一条。

菰江低声说，“云景已经被伏天牢，公主还是要小心行事，保全自身才是。”

她眉睫狠狠一抖，眼角微酸，深吸一口气，对他淡淡说：

“本宫知道了。你走吧。”

趁着夜色，菰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杂役房。

为了公主安危，之后他会乔装成小太监潜伏在大内宫廷，守护在她身边。

那夜，帝王从凌霄殿的台阶上滚落受伤的消息，不胫而走，因陛下无子嗣，所有人都各怀心思。

更是因为皇帝受伤而宣布辍朝三日。

长庆殿外，顾清禾一身淡妆素裹，长发披肩，手里提着红柳木食盒，极力克制住紧张。
见她前来，李德眼珠转了转，忙打了个千儿上前问候。

“宸妃娘娘，这春寒料峭，您怎么不顾自个儿身子过来了？”

顾清禾微微浮笑，答得一丝不漏：

“听闻陛下受伤，本宫牵挂陛下，特来探望。”

她实则手心冒汗，攥紧了手中的食盒。虽在宫闱多年，见惯了后宫内斗，争宠陷害。

可当真格的害起人来，她还是第一回。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过，不让您进去侍疾，怕惹皇上生气。”李德倒是个实诚人，略带歉疚地说。

顾清禾早预料到如此，于是从腰间摸出了一块血玉流苏玉佩，上面篆刻着偌大的“君”字。

这玉佩是一年前，澹无辞亲手送给她的东西，他已贴身佩戴了十数年。

见此玉佩如见皇上，谁也无法阻拦她的出入。

李德自然认识皇上的玉佩，吓得立即跪在地上。

“李公公，现在可以让本宫进去了吧？”她柔声问。

“自然，自然。”李德赔笑着，忙不迭替顾清禾打开了殿门。

内殿中，澹无辞正在榻上昏睡，额间布满了细汗，干裂的嘴唇也紧紧抿着。

迷迷糊糊感受到唇边的湿润，竟发现是顾清禾，在一口一口渡给他喝水。

“清禾！”

他豁然睁开了眼睛，眉心紧蹙，十分不解地看着她。

女子长发垂落，乌黑如瀑，不着一点珠翠，温温柔柔地看着他，如太液池融化的春水，撩动着他的心弦。

令澹无辞一时竟恍惚，仿佛眼前人，还是在他当质子那三年，与他言笑晏晏的妙龄少女，唤他“世子哥哥”的小公主。

他的宸妃，他捧在心尖上的女子，忤逆过他，背叛过他，让他本以为二人之间的隔阂再无转圜余地时。

她竟然主动来看他了。

顾清禾敛眸，既然要演戏，就要演足了戏份到底。

是而缓缓解释：

“臣妾脱簪待罪，为前些日子的莽撞来向陛下道歉。”

澹无辞不语，仍旧深深凝眸看着她，似有万千思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