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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展开，纸上斑斑驳驳全是眼泪。
我心脏一疼，把纸条撕得粉碎。
该死的楚哲彦、韩笑，恶心我就算了，还害顾准伤心。
我心里燃起一股无名之火。
楚哲彦背叛我，韩笑背叛我爸，两人还合起伙来图谋我爸的遗产，一开始打的就是赶尽杀绝的心思。
本来觉得让他们背上债务就算两清了，可现在我忽然觉得，只是这样不太够了。
我气得发抖。
一只白皙的手贴上来。
顾准像是被我撕纸的动作惊得呆住了，懵懵懂懂眼角还挂着泪的歪头的样子超可爱。
「晚晚。」他看起来还有些委屈。
悲伤的气息荡然无存，我凑近，掏出手机脸贴脸和顾准拍了张合照。
顺手就把发照片在朋友圈里，配字，「岁月静好。」
仅楚哲彦可见。
然后把签好字的合同也拍了张照，发给韩笑。
我忽然不想走了，我想看他们狗咬狗。
6
不出我所料，信息刚发出去，韩笑秒回。
「我马上到。」
「明天吧，十点，我家别墅见。」
楚哲彦也自作多情地给我留言。
「晚晚，我跟韩笑在一起也是为了你，以后你就懂了……你别怪我，其实我最爱的还是你。」
呵，好笑。
骗傻子呢？
我面无表情地打开楚哲彦的聊天框，把刚拍的合同也发了一份儿发给他。
「我知道的，哲彦你忍辱负重辛苦了呢。」
「这份转让合同是我让顾准签给韩笑的……她说是你让她来的。」
「哲彦，祝你幸福。」
说完我就把手机关机了，转头看向受伤的小狮子。
这时候顾准大概也知道我想干吗了，他脸上扬起了灿烂的笑，耳根微微泛红，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晚晚，你故意的。」
我点点头，伸手揉了揉顾准的头发，就像原来一样。
「哎，弟弟太聪明，我这个当姐姐的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分明是夸奖的话，顾准却听得皱起了好看的眉。
「晚晚，我不想做你弟弟。」
心跳漏了一拍。
现在我才有空仔细打量顾准，短短几年，他成熟了不少。
曾经的那个青涩少年郎已经长成了能和我并肩而立的男子汉。
在顾准期待的目光中，我从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沓文件，还有薄薄一张意外死亡证明和保单。
对不起顾准，我不是看不到你的期待，可我爸用命给我铺的路，我想先走完。
7
我爸是在工地意外失足身亡的。
我也一直以为这只是意外。
直到我听到遗嘱上的两千万，和我回家整理床铺发现的，爸爸压在我枕头底下的保单。
连日来的疲惫和悲伤，在发现保单的那一刻，瞬间把我压垮。
我趴在床头哭得泣不成声，可再也没有那个会摸着我的脑袋，低声哄我的爸爸了。
这时，翻阅完资料的顾准也终于看到了最后一张文件。
他盯着看了许久，直到太阳完全落下，他才用干涩沙哑的嗓音问我：「葬礼办了吗？」
「办了，昨天。」
「爸爸留了遗嘱，公司留给韩笑肚子里的孩子，房子和赔偿金留给我。」
我心里泛起一股酸涩感，眼前的景色变得氤氲模糊，我转头，才发现倒映在车窗上的自己，早已泣不成声。
顾准把我搂进怀里，我没有拒绝。
「晚晚，我想看看财报，短短两年公司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顾准怀疑是人为。
的确，两年前看起来还如日中天的林氏集团，忽然就塌了，是个人都会怀疑。
可他不知道，林氏只是表面风光，底子里资金链出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也曾经问过我爸为什么不早点抽身，可我爸只是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愧疚地看着我。
「晚晚，我们要是走了，这些员工怎么办？」
集团下属工厂里请的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聋哑人，他担心如果卖掉公司他们也会保不住饭碗。
我曾经对我爸的这种行为很是费解，但我现在心里忽然就涌出了一股劲儿，我想接下我爸手里面那几个都是聋哑员工的工厂。
算算我手上剩的钱，如果卖掉别墅刚好能勉强盘下那几家厂子。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顾准。
他表示愿意尽全力支持我。
但关于收购资金的问题，他有别的想法。
「楚哲彦和韩笑这些年骗了你和林叔不少钱吧。」
8
顾准开车送我回了别墅。
手机开机，留言信息 99+，未接电话四十多条，全是楚哲彦。
我从上往下翻，除了哄我的温言细语就是对韩笑的咒骂，值得一提的是，他说他在跟公司的散户谈条件，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只等一周后韩笑顺利继承遗产他就和韩笑起诉离婚。
他们没有签婚前协议，他可以分走韩笑一半财产。
离婚后，他就可以顺利成为林氏最大的股东。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我夺回林氏。
好吧，说得跟真的似的，到底还不是想要顾准手上百分之五的股份。
我之前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不知道韩笑看到这些消息会是什么表情。
「明天上午十点，我家别墅见。」
回完消息，我和顾准坐到曾经我爸的书桌前，整理起几家聋哑工厂的材料。
第二天一大早，韩笑在楼下猛敲门，知道的她是找我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想把我家门砸了。
我打着哈欠去开门。
「这么早，不是约好了早上十点吗？现在才七点。」
韩笑急不可耐，「合同呢？」
我故作惊讶，「你不知道吗？」
韩狐疑地看我一眼，「知道什么？」
我也没卖关子，「楚哲彦说这股份他志在必得。」
我拿出昨天和顾准准备好的文件递给韩笑。
里面是林氏旗下看起来最赚钱的新能源子公司的资料。
「看看吧，他出的条件。」
韩笑一脸不相信，但还是接过文件翻了翻。
怕她看不懂，顾准特意在最后一页标明了估值。
果然，韩笑翻到最后一页的瞬间瞳孔猛地瞪大，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可没一会儿，她又低声笑了两声，抬起头阴恻恻地看着我。
「你骗我，楚哲彦不可能舍得出这么高的价钱。」
看来还不是智商完全掉线。
我摆出不耐烦的样子，「楚哲彦十点就到，真的假的你看看不就清楚了。」
「我为什么要等十点。」
「既然合同签好了，我抢不就行了。」
她瞥了眼身后的保镖团，看我的眼神带着轻蔑。
「你随意。」
然后我也侧身露出了餐厅里正坐着吃早饭的顾准的警卫兵们，个个都穿着军装戴着军衔。
顾准这个级别按理说是没有警卫兵的，可鉴于昨天韩笑的骚操作，今天他特意请了研究所换班的警卫们帮个忙。
韩笑怂了。
眼见硬抢是不行了，她不情不愿地扯起嘴角向我赔了个笑脸。
与此同时，敲门声又响了。
打开门，楚哲彦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姿势风骚地站在我家门口。
「晚晚，只有最娇嫩的鲜花，才能配上最美的你。」
话音刚落，我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韩笑。
四目相对。
我唇角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事实证明，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不愧是两口子哈，时间观念都很强嘛。」
顾准补刀补得很到位。
韩笑不知道是被楚哲彦怀中的花刺激还是顾准口中的两口子刺激，抄起茶杯果盘对着楚哲彦一通输出。
桌上的砸完就拿沙发上的抱枕砸。
啧，这战斗力也不行啊。
我连忙给她递花瓶、茶壶、菜盆儿，到最后家里的锅碗瓢盆都被我递完了。
我站在厨房，只有犹豫了一秒，抱起菜刀八件套就出来了。
韩笑气上头了，我递给她什么她都照单全收。
楚哲彦吓蒙了，秒跪。
躲躲闪闪的同时嘴里还不停念叨，让韩笑小心肚子。
我听得冷笑连连，他哪里是让韩笑小心肚子，他那是让韩笑小心巨额遗产。
韩笑打累了，坐在沙发上连连喘气。
楚哲彦顶着一身伤痕小心翼翼凑上来抚摸她的小腹，眼神还不忘跟我眉目传情。
呸，真恶心。
他俩倒是没有忘了初心，歇了一会儿，两人像是达成了一致，轮番上阵跟我讨要顾准的股份。
9
我坐在家里为数不多的完好的椅子上，轻轻吹了口红茶。
「股份是顾准的，找我有什么用？」
他们看我态度立马把视线对准了身后的顾准，刚要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等等，韩笑，先把你砸的家具赔了。」
韩笑态度依旧高傲，完全没有了初见时那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哼，赔就赔，还千金大小姐呢，眼皮子这么浅。」
嗐，我爸原来有事没事就喜欢淘一些古董玉器，值钱的当然都已经赔出去抵债了。
剩下的这些都是我爸看走眼买的赝品，我正愁怎么出手呢。
这下好了，韩笑替我一锅端了。
我从保险箱里拿出一打发票，递给她。
韩笑笑不出来了。
「这么贵！」
「当然，这些都是极具收藏价值的古董，咱老祖宗留下的财富，摔一样少一样。」
说着我心疼地从脚边捡起一块陶瓷碎片。
「这些年肯定还升值不少，看你怀着我弟弟的份上，增值部分我就不跟你算了。」
韩笑气得直哼哼，眼刀子往我身上直甩。
我也不在意，我就喜欢看她吃瘪的模样。
楚哲彦突然插话。
「韩笑继承你爸除了别墅和两千万以外的全部遗产，按道理这古董应该是笑笑的，笑笑砸自己的东西赔什么钱？」
楚哲彦还是比韩笑要聪明一些，他帮着韩笑怼我，应该已经猜出来我是故意的了。
「可这些古董是我付钱买的啊，不在遗产范围内呢。」
这下楚哲彦也没话说了。
韩笑还想抵赖，看她动作是想撕毁发票。
顾准适时开口，「没了发票也无所谓，我们可以报警找专家鉴定这些古董的价值，按现在的市场价赔偿。」
「现在」两个字顾准咬得特别清晰。
韩笑刚想发作，楚哲彦拉住了她。
「笑笑会赔的。」
呸，渣男，笑笑会赔？做他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只是林小姐，你今天叫我们来也不是谈这个的吧？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正事。」
我还没表态，韩笑就先急着楚哲彦算账了。
「楚哲彦，你说要把八千多万的新能源子公司拿去换百分之五的股份，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煞笔，我昨天都跟她谈好了，你就会坏我的事。」
楚哲彦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握了又握，深吸口气，语气柔和。
「笑笑，你别听林墨晚瞎说，我没有。」
我饶有兴趣地看他俩互相猜忌。
「喔？昨天你还给我发消息说要换，怎么过了一个晚上就不认账了？男人可真无情。」
顾准抓住我玩他袖子纽扣的手，有些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好吧，忘了，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
楚哲彦听到我这话，脸色兀地一白，显然是想起昨天他给我发的消息里有多少「有价值」的内容了。
事到如今，他如果不想让韩笑知道聊天内容，就只能咬牙认了。
幸好韩笑脑子不太好使，没有从楚哲彦的脸色和我的话里提炼到什么有用信息，只光顾着骂人发脾气。
楚哲彦眸光沉沉，「笑笑，都是我的错，我也是想帮忙，不过是好心办坏了事，被某些有心人利用。」
我翻了个白眼，「影射谁呢？真会颠倒黑白。」
楚哲彦没有理会我的冷嘲热讽，强行把韩笑拉到一边耳语了几句。
韩笑犹豫地点了点头，可脸上还是带着点怀疑的神色。
她看起来对楚哲彦有点信任，但不多。
没多一会儿，楚哲彦还是劝住了韩笑。
「林小姐，这个股份你们留着也没用，以现在我和笑笑的股份占比，这百分之五到手也是早晚的事。」
「这股份到底价值多少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
「这家新能源公司就算我想给你，笑笑也不会答应的。」
「可我们毕竟相爱一场，我跟笑笑商量过了，可以把郊外的几家工厂换给你。」
「我记得你跟我提过，那里是林氏的发源地，交到你手里，也算子承父业，不至于埋没了你爸的一片初心。」
楚哲彦颠倒黑白的能力太厉害了。
只谈感情，只字不提市场价值。
「我爸都把遗产留给韩笑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意他的初心？」
楚哲彦这人除了两面三刀外，还心机深沉，我要是直接答应他肯定会多想，如果他起了疑心，这几个厂子怕是就没那么好拿了。
谈判再三，我装作被他说动的样子，最后谈妥以三家工厂和厂子周围二十亩地换顾准手上的股份。
楚哲彦生怕我反悔，连忙打电话找律师上门签署新的协议。
10
我协议签好的那一刻，韩笑就急不可耐地笑话我。
「林墨晚，你可真是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你不知道吧，这几家工厂的员工全是残疾人，还跟总公司签了终身劳动合同。」
「不光生产速度堪忧，还得包吃包住，替他们交高额保险金。」
「林墨晚，你等着被拖累到死吧。」
楚哲彦应该没想到韩笑这么急不可耐地跟我炫耀，疯狂给她打眼色，看着眼皮都快抽抽了。
我忍不住替楚哲彦提醒她，「韩小姐，我是签完了，可这顾准还没签字呢。」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以不用，但不能没有。」
「楚哲彦，被猪队友坑的感觉怎么样？还不错吧。」
哈哈，笑不活了，我原来怎么没发现顾准这么毒舌。
我愿封他为补刀王者，赐封号，「顾怼怼」。
跟嘎嘎乐的我截然相反，韩笑气得脸都憋红了。
楚哲彦也愣在原地，眼珠子滴溜溜转，应该在思考怎么把话圆回来。
他看起来好苦恼哦，cpu 都要烧冒烟了吧，真可怜。
我和顾准本来没有再继续为难他们的意思，可气氛都到这儿了，不坑一把都不好意思了。
条件重新谈妥，韩笑又加了工厂附近的一座果园。
这下，直到流程全部走完，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慢走啊。」
「别忘了把赔古董的钱打到我卡上。」
「欢迎下次再来！」
韩笑听着我的话，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
还好楚哲彦眼疾手快，为了护着韩笑的肚子，自己给韩笑做了肉垫，那次龇牙咧嘴的表情看着我都觉得疼。
这也挺好，渣男贱女请锁死！
11
楚哲彦和韩笑走了，律师没走，楚律要陪着我走下一步程序。
说实话，我对楚律的感情很复杂。
我爸生前一直把他当很好的朋友，在公司的条件待遇都是最好的。
我爸还私下还给他投资了一家律所，让他自己单干，并且把林氏法务部外包给了他。
这在林氏这种规模的公司里是很罕见的。
就连我也是楚律看着长大的，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家长辈。
可我爸出事的第一时间，他就立马投向了韩笑和楚哲彦。
我知道在商业上，楚律这么做无可厚非，可情感上我接受不了。
我本想就这样算了，公事公办，毕竟楚律也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他也没有对我提前通知的义务。
可我没想到的是，楚律会主动开口谈论这件事。
「晚晚，关于林总，有些事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
「林总生前找我做过两份协议。」
「一份婚前协议，一份遗嘱。」
「婚前协议是给韩小姐订的，林总找我的时候很焦虑，他说林小姐怀孕了，可是现在集团的情况不好，他想给韩小姐和孩子一个名分，可是又担心以后他的债务会影响到韩小姐和他的孩子。想让我做一份婚前协议把未来的风险都规避掉。」
「我做好婚前协议后没多久，林总又来找了我一次，他把婚前协议作废了，让我立了现在这份遗嘱。」
「林总特意吩咐，让我在遗嘱里加了一份赠与协议，内容大致是，就算韩小姐的孩子不是林家血脉，遗嘱也照常实施，只不过从继承变成赠与。」
「林总当天状态很不对，临走前还咨询了我一些关于人身意外保险的条款。」
「林总当时只说是自己年龄大了，想买个保险给你多一份保障，我劝了林总一下午。」
「要是当时我再多想一点，多劝几句或者提前跟你说……是不是林总就不会出事？」
说到这里，楚律的头埋得越来越低，泪水打在地毯上。
「林总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让我瞒着不告诉你，可我实在是受不了韩笑和楚哲彦这两个畜生这么欺负你。」
「林总当初特意让我加一个赠与协议，我怀疑韩笑的孩子不是林家的，林总当时的状态和韩笑肯定脱不了关系。」
我愣住了。
我爸曾经开玩笑跟我说过如果他要再婚我有什么想法，我没搭理。
我爸也带我跟韩笑一起吃过饭，我一直以为韩笑只是情人，我没想到我爸是真认真跟她谈恋爱。
再结合我爸刚去世楚哲彦就和韩笑结婚来看，他们俩肯定是早就勾搭到一起了。
我坐不住了，匆匆告别楚律就去了公司。
12
林氏已经变成了韩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