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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玄收回目光，对赢月吩咐道：“你去将纸墨拿过来，本宫要抄佛经。”
赢月取来东西后，她又支走了赢月。
从怀里掏出一方裁剪好的极薄的方纸，魏玄在上面飞横走竖。
她打开公主府的随行马夫带来的樟木透孔的箱子，箱子里又有箱子。
直到第四层，一只青色的鸽子藏在里面。
魏玄张望着四周，快速将纸条系在腿上。
她打开后窗，手里的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摸了摸额头，竟渗出了一丝汗。
魏玄无力地跌坐在床，眼角突然流出一行泪。
她这样，算什么？
与此同时，被家仆叫出去的阮怀玉处理结束了事情，在离顾宅半里路的地方停住了脚，望了望天空。
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戴着一层面纱似的。
魏玄已经睡着了，她蜷缩在床上，以一个婴孩的姿势。
梦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她流泪满面，一滴滴眼泪止也止不住的往下落。
阮怀玉轻轻拂开她现在嘴角的青丝，抚上了她的脸颊，似乎低声叫了声：“魏玄。”
“阮怀玉？”魏玄真的睡着了，她迷茫软绵地唤着丈夫的名字，依偎在他怀里，还蹭了蹭的脖子，之后又沉沉睡去。
他离开了。
阮怀玉刚踏出顾府的大门，家仆就犹犹豫豫地开口：“少爷，您的衣裳。”
他低头才发现，肩膀上有水渍，浅色衣裳上沾着她的泪痕，有些醒目。
阮怀玉一瞬间有些晃神，回过神来，沉默着换了件衣服。
“少爷，这是鸽子上的东西。”
阮怀玉的身边站着的，递上方纸的人赫然是公主府的随行马夫。


第二十四章带她骑马

魏玄大概从来都不曾想到牧天承配给自己的马夫会是阮怀玉的人。
从第一天在马车上荒淫，阮怀玉借刀杀人除掉了她身边唯一的公主府的马夫，到刻意绕道经过闹市，直至今日射下绑着密信的鸽子。
阮怀玉啊，和牧天承一起给她织了一张网，网两头的人输赢未定，可网里的魏玄，却注定不能逃出天际了。
发黄的宣纸方方正正，卷的极为细致小心。
阮怀玉缓缓打开，怔住了。
“让它继续飞。”阮怀玉将方纸细致地卷好，递给马夫。
马夫接过去，却有些诧异：“原封不动？”
“原封不动。鸽子两日飞到幽州和靖州交界的驿站，从驿站到上京亦需两日，那时候，他也该收到魏玄被掳的消息了，我们只消等着牧天承派往幽州的军队，你看好魏玄，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
“是。”
马夫匆匆忙忙走了，阮怀玉却有些呼吸不顺。
“诸事无异。”
字迹有些潦草。
她既没有告诉牧天承自己被掳的事，亦没有告诉顾云贯去了康泰却毫发无伤回来的事。
甚至，他几近袒露给她的，她也发现了的，他并非顾家人的事，只字未提。

为什么？

为了牧天承假意下嫁他，到今天这样隐瞒，为什么？
脑海里闪过什么念头，转瞬即逝，阮怀玉并没有捕捉到。
他上马，毫无意识地挥鞭疾驰。
推开门的动作太大，正在抄佛经的魏玄吓了一跳。
阮怀玉走上前来，宣纸上的最后一捺歪歪扭扭，还留下了墨点。
魏玄抬起头来看他，面色沉静，可是眼眶红彤彤的，还有泪珠在打转。
她刚想低下头，一个身躯突然俯了下来，抱住了她。
“驸马，你这是怎么了？”魏玄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阮怀玉没有说话，只是抱的稍稍紧了些。
“身上的伤还疼吗？”他突然问道。
魏玄通红着脸继续瓮声瓮气：“还好。”
“殿下那天是怎么说动那个人带你出来的？”隔了好几天，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魏玄实在有些摸不着眉目，迟疑地回答：“我威逼利诱，雕虫小技罢了，是那人实在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阮怀玉顺着魏玄雪白的脖颈，右手慢慢探进了里衣。
怀里的人不由自主的哼出了声。
“少爷，冯小姐来了。”门外突然传来家仆的声音。
魏玄一阵紧张，竟不小心咬到了舌头。
阮怀玉起身整了整衣服，低声吩咐道：“赢月，看看殿下的伤。”
看着阮怀玉远去的背影，魏玄却按捺不住。
待阮怀玉刚绕过花园，赢月就扯住了小家仆的衣裳，中气十足地问道：“冯小姐是谁？”
小家仆身子抖了抖，欲言又止。
赢月“嗯？”了一声，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小家仆这才压低声音开口，语气很是视死如归：“冯小姐……就是先前和少爷订过亲的幽州户书冯大人家的大小姐，冯茹絮。”
小家仆走后，赢月满脸不高兴地抱怨着：“驸马，驸马怎么能这样。”
“你去收拾东西，我去看看。”
魏玄说完，不等小丫鬟反应，风一阵地小跑到正堂。
却在门口硬生生停住了。
正堂里传来女子爽朗的声音，魏玄轻轻踮起脚尖。
坐在阮怀玉对面的女子，竟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长得很美，却又十分英气，没有一点儿小女儿的娇态。
她和阮怀玉对坐着，阮怀玉温柔地笑着，一直看着她。
仅仅这一眼，无力感就涌了上来，她好像真的拆散了一对璧人。
“你在上京怎样，听说长公主娴良端淑……”冯茹絮的话被阮怀玉打断了。
“娴良端淑。”这几个字慢慢从阮怀玉嘴里说出来，魏玄顿觉得他在讽刺自己。
她落荒而逃，再也不敢听后面的话了。
魏玄呆坐在书桌上，拿着毛笔的手横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手里的笔突然被移走了，魏玄伸手去夺，没有抬头：“赢月，别闹。”
“殿下这是怎么了？这章佛经不合殿下的意？”阮怀玉的声音响起，还带着调笑的味道。
魏玄这才抬头，阮怀玉的眼睛微微眯起，隐着笑意。
这仿佛是魏玄第一次见到笑的这样真的阮怀玉。
她一时看呆了，也看傻了，竟问他：“强行让你娶我，你恨我吗？”
说出口的话收不回来了。
空气死一般的静。
魏玄不管不顾地又补了一句：“我见到那位冯小姐了。”
阮怀玉撤开身子，沉沉地看着魏玄，缓缓开口：“冯家同顾家有恩，臣负了冯家的恩情，也误了茹絮的清誉。”
这样说着，魏玄的眼泪扑簌着就流了下来，又被她用手指轻轻擦掉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凝视着阮怀玉。
“但就这件事，臣并不恨谁。”
他俯下身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又发出轻轻的笑声，邀请魏玄：“殿下烦闷，臣带殿下去个有趣的地方。”
这样的大起大落让魏玄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但她显然有些高兴，几乎是雀跃地问道：“哪里？”
阮怀玉笑而不语，想是见到了那位冯小姐，他今日心情格外地好。
不多一会儿，赢月抱来了一套崭新的女士武服。
魏玄狐疑地换上，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阮怀玉在书桌前翻阅着魏玄带来的佛经，忽而听到响声。
他抬起头看过去，一身红色武装的魏玄拨起帘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那头乌黑的发被玉冠束了起来，窄窄的武服将纤纤细腰收拢，魏玄的脸庞微微发红，瞳孔里有细碎的亮光，映照在阮怀玉的眼睛里。
“幽州地形起伏跌宕，鲜有平地，不过臣倒是知道一处地方，虽比不得靖州的广阔，但却足矣供殿下驰骋了。”
阮怀玉率先上了马，他轻轻俯了俯身子，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递向魏玄。
那手就在眼前，魏玄的眼睛蓦地一阵酸痛。
下一秒，手腕上一阵强劲的力量传来，她整个人都被带了起来。
三月的春风从耳边轻轻吹过，雪白的马载着两人疾驰，阮怀玉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
他们紧紧贴在一起，魏玄甚至能听见阮怀玉的心跳声，有力而沉稳。
他的胸膛因为骑马而起伏着，顶着魏玄的背，魏玄觉得自己好像软了。
时间啊，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多好。
可时间永远不会停留在哪一刻的。
“听闻殿下幼时习过武？”出了幽州城，阮怀玉混杂着风的声音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