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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风景突然一霎换了颜色，山丘密林全不见，一处颇为广阔的，略有起伏的草地铺展到白稚儿的眼前。
白西烈奋力朝座下的坐骑抽了几鞭子，那马儿突然像发了狂，在这片草场上驰骋着，在草丘上起起伏伏，草地上陆陆续续可见一些吃草的兔子和老鼠跑了出来，争相恐后的到处躲藏。
“啊.…白西烈！”
奔跑的速度太快，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她的惊呼全消失于风里。
白稚儿整个人都趴在马背上，身子随着马儿跃起和下坡上下颠簸，她紧紧抓着马的鬃毛一下都不敢放开。
空无人烟的草场让她忘记了礼教，白稚儿克制不住地放声叫喊，仿佛要把这些年压抑在内心的阴霾统统喊出来。
“啊！我不想当公主！”
“啊！我也不想学女红~”
“啊！白西烈！我讨厌你！”
广褒的草原得不到半点回声，入眼皆是满目青青和惬意的微风，没有管教，没有皇兄，也没有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百姓，她从未这样放松过，竟忍不住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白西烈俯下身子，咬住了白稚儿脖子上的嫩肉，低声调戏道：“怎么样？好不好玩？”
白西烈抱着意犹未尽的白稚儿下了马，他脱下身上的披风铺在草地上，将白稚儿搂在怀里。
白稚儿瘫软着，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埋怨道：“驸马尽作弄本宫。”
可那声音带着娇娇气气的甜腻感，又在说的时候眼尾勾起，含羞带春地扫了白西烈一眼，白西烈顿生出了逗弄的心思。
“是臣错了，臣不该带殿下到这荒郊野外，胡闹........”白西烈揉了揉她腰上的肉，双手不规矩的到处乱动。
白稚儿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砸了白西烈胸口一拳。
实在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被白西烈低笑着握住，一阵大风忽然吹来，白西烈伸出胳膊，包住了白稚儿。
今日他用了别的她不知道的香。
清冽又悠幽的味道传入鼻息，白稚儿往怀里又蹭了蹭，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柔。
“殿下，该回去了。”同样清冽的声音响起，片刻温煦被打破了。
白西烈将白稚儿送回顾府后，就绕道去了青城山底。


第二十五章裴琅

裴琅隐居在那里。
一间简陋的茅草屋，一口粗糙的井，一颗大柳树。
靖州有名的大才子裴琅放弃了当年的科考，隐居在幽州小小的茅草屋里。
白西烈将马拴在柳树上，忽然闪过一次念头。
假如中举夺榜的是裴琅，白稚儿强逼豪夺的还会是他吗？
“裴琅，好久不见。”
“白西烈，你何时来的幽州。”
推开木门站着的正是裴琅，他身着一件发白的旧衫，眉目清淡雅致，却有霁月清风之气，看过去让人觉得好不舒爽。
“前日来的，顾煊君形同木偶，第一场仗自然要我帮他打。”白西烈不屑。
裴琅了然：“听闻那长公主一同前来了。”
白西烈的脸色沉了沉，有些不喜：“身边唯一能信任的妹妹，不过是派来监视我的罢了，新婚夜就搬了西南养蛊的香炉，想给我下药，未免也太心急了。”
白西烈说着，眼眉又低了低，散出一丝戾气。
裴琅恍然大悟：“没想到你也有为这种事如此气恼的一天。”
裴琅说着，笑眯眯地拍了拍手，幸灾乐祸地又问了一句：“还不知道长公主是个怎样的人呢？”
白西烈的眉眼竟渐渐舒展开来，却又嗤笑了一声：“看着是个孩子，谁知道呢。”
裴琅看着罕见地阴晴变化如此剧烈的白西烈，若有所思，倒是对那位长公主有几分探一探的兴趣了。
只是没想到，这个机会来的有点儿迅速。
“顾煊君的人倍日并行，比预计的提前半日来了，快到幽州了。”
“没想到，你也有和他合作的一天。”
“呵……走，和我一同去布政司。”
顾煊君派往幽州的军队不仅带来了大批兵马，亦带来了皇帝的旨意。
白西烈被任命为督办幽州的钦差巡按察使，奉旨全权负责督查由文舒牵扯出来的幽州诸事。
“臣领旨。”白西烈举起双手，传旨的军队统帅宣威大统领将明黄色的缎旨放置在白西烈手里。
幽州的天要变了。
白稚儿此时正在顾宅唯一的一处假山凉亭上小憩，初春的樱花被一场雨蹂躏了一番，半树花全飘在假山下的小池里。
“半湖瑟瑟半湖红，春……”白稚儿手执一把团扇，轻轻摇晃着，嘴里念叨着。
“姑娘好文采。”一个温润的声音从假山中间传来。
白稚儿微微移开团扇，一个身穿鸦青旧衫的年轻男子正拱着手微笑着看着她，那一身旧衫竟被他穿出了萧萧竹林的感觉。
“谬赞。”白稚儿兴致缺缺地应道。
那男子浑然未觉，继续温柔地问她：“不知姑娘可见顾家少爷？”
本来斜倚着懒懒散散的姑娘猛然起身，挪开了团扇。
裴琅才看清她的面容，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如小鹿样澄澈，满面春光。
“公子是白西烈的朋友？”白稚儿的瞳仁里闪着光，似镶了这世界上最耀眼的宝石，惊喜地问着自己。
裴琅拱了拱手：“正是。”
说完，对面女子的双颊上迅速飞上两抹妃色，低了低眉眼，满眼娇羞欣喜。
“他约我在这里等他，公子若寻不到，不如和妾身在此处一同等他吧。”白稚儿自以为是地用了妾身，说完竟自己羞赧十分，脸颊更红了。
正欲登亭的裴琅停住了脚步，对着白稚儿行了一个大礼：“草民见过长公主。”
白稚儿的睫毛像两个小扇子一样扑闪了两下，颇为不满地哼了一声。
裴琅也没想到这个传闻恭敬端淑的长公主竟使起了性子。
裴琅继续跪着，却听到一声惊呼。
“公主！”
裴琅抬起上身，就看见白稚儿直直朝下坠落，亭子年久失修竟断裂了一处。
裴琅正欲前去相救，又想起了什么，顿住了。
随着“噗通”一声，长公主落水了。
裴琅沿着台阶向下奔去，瞥了一眼，却看见白西烈飞身扑进了池塘。
待他到了池塘边，就看见白西烈紧紧抱着湿漉漉的昏迷过去的白稚儿。
“赢月，去告诉内务把东厢的火烧旺，裴琅，帮我个忙，叫个医师。”
裴琅看着话音刚落就火急火燎抱着白稚儿的奔去东厢的身影失笑。
他听见白西烈低声唤着那位长公主“浅浅……”
有意思，这位长公主真有意思。
白稚儿身体积弱已久，从高处坠落到水里，又惊又吓，竟是昏迷了好几日。
这几日，她也不知幽州天翻地覆，从刺史到县令几近全部清洗。
半月前结束的春考的举人一时间不少被派往幽州赴任，又因没有合适的人选，白西烈的父亲借此做了暂时的幽州太守。
幽州和白稚儿一起大病一场后，都换了新颜。
一个暖洋洋的午后，白稚儿终于醒来了。
“赢月，驸马呢？”
白稚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说了半句话就气喘地不行。
赢月支支吾吾，白稚儿剜了她一眼：“本宫平时怎么教你的？快说。”
“驸马，驸马，驸马受伤了，还昏迷着……”
赢月刚说完，就看见白稚儿喘着气又昏过去了。
“哭什么？莫不是摔下来真失忆了？”
西厢的卧房里刚醒来的白西烈就揶揄泪眼涟涟的白稚儿。
白稚儿红着眼眶，却又最终没说什么。
白西烈伤的不轻，他遭了暗算被群攻，幸白西烈长年习武，身子底硬朗，这才挺了过来。
白稚儿满面泪痕地冲进卧房，扑到白西烈身上。
塌上的人轻轻哼了一声，白稚儿懵懵地抬起身，这才发现白西烈不仅醒了，胸口因为挤压又有血迹渗出。
“我……白西烈……”做错了事的白稚儿委屈地看着白西烈。
白西烈微微眯起了眼睛，倒是有点儿看不透这位长公主了。
说她愚钝，却于细微之处，危难之际显出智慧，说她聪慧，大多时候却像个十五六岁的孩子。
皇家最得宠的公主被养成这样，实属意外。
“殿下哭的像个孩子，臣倒越发想调戏殿下了。”
刚打了“胜仗”的白西烈心情舒畅，生出了逗弄小公主的心思。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的白稚儿先是愣了一下，瞳仁茫然，后立马从耳尖到脖子，迅速铺上了一层粉色。
白西烈好整以暇地看着白稚儿，等着她的反应。
“你都受伤了，还这般油嘴……”
说完，她的眼神竟瞟向了白西烈的下身，又迅速飞掠回来。白稚儿一边擦眼泪一边自顾自的生气。
本无意的白西烈被这一眼扫的肝火旺了起来。
近日，自己的心绪是愈发不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