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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纵横四海回来后，潘睿合计了下自己手里的存款，每个月要还几千块钱的房贷，思来想去，装修的事儿，决定还是做半包。
她发了条信息给徐飞，隔了一会儿收到他的回复，「没问题，抽个时间，我去你家现场量房，我们再具体聊一下你的需求。」
隔了有几天，晚上十点，李仲然从健身房回来，接到徐飞的求救电话。
徐飞原计划明天下午约业主量房。晚饭的时候母亲打电话过来，说临时给他约见了个姑娘。
徐飞外在条件不太突出，家境水平只能说一般，滤奏在婚恋市场一直不太吃香，这几个月，每到他相亲的日子，公司的人总能看到他一身油光水滑地出去，灰头土脸地回来。
徐飞自己也哀嚎，“再不相亲，我就要绝精了。”
一句话给李仲然恶心够呛，忍不住怼他，“那你见什么姑娘，直接打车去挂个泌尿科啊！”
李仲然周末要回电力小区吃饭，他举着手机开始想，明天谁能倒出空儿帮徐飞跑一趟，边想边顺嘴问了句，明天约的哪个客户？
“就是上次那个二手房的姑娘，你让我出方案给你看的那个。”
李仲然正准备倒杯水，听到这话，他慢慢放下水壶，和徐飞确认，“穿套黑色针织裙那个？”
“对，就她，叫……潘睿。”
李仲然“啧啧”两声咂舌，显得有些为难，“大周末的，谁都不好跟你串时间。”听见对面徐飞鬼哭狼嚎，他勉为其难来了一句，“这么着吧，我替你跑一趟儿。”
李仲然从徐飞地方要来潘睿的手机号，试着加她微信，发现搜索不到，只能给她发了条短信，「你好，我是徐飞同事，抱歉他明天有事，我代他去量房，这是我的号码，有事请联系我。——李仲然」
潘睿第二天一早起来才看到未读信息，虽然还没感受到他们品质如何，这服务态度倒是不错，怪不得连潘晨这么难搞的人都能给捋顺了，纵横四海，有点东西。
周六一早，李仲然按约定时间提前一个小时出门，为了显嫩，他洗完头后捯饬了半天，让刘海自然垂下来，跟个大学生似的。
路上他忍不住看了好几次后视镜，没几分钟又懊恼头发没梳上去是不是看着不够成熟，正自我纠结，后面蹿上来一辆马自达，就听见“嘭”的一声，李仲然急忙刹了车。
马自达上下来一对小年轻，男孩骂骂咧咧，女孩忍住没还嘴。原来俩人刚才拌嘴，说得急了，女孩动了两下手，开车的一个没注意蹭了李仲然的车。
看了眼后尾灯旁边的凹痕，李仲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学黎澍搞一本老黄历，那种标记今儿个宜嫁娶，宜迁坟，不宜出门啥的。
李仲然给潘睿打去电话，跟她说自己路上出了点小事儿，要晚一会儿才能到。潘睿刚想问他事情要不要紧，实在不行改天再约也可以，还没等她开口，李仲然那边交警来了，他匆忙说了句，“等我。”电话就给挂了。
潘睿不知道他说的一会儿是多久，一个人上去也是干等，她挤到小区旁边的奶茶店要了杯柠檬水，一杯水喝完，潘睿慢悠悠走回小区门口。
潘睿踮着脚张望了几次，几分钟后，迎面大步走过来一个男人，白 T 恤外面搭了件藏青针织薄外套，黑色西裤，脚上一双纯白运动鞋，身后还背了一个黑色的包。
初秋的太阳虽然没了夏日里的炙热，但午后一两点正是热时候，潘睿在外面站一会儿，鼻尖儿被晒得有些微红。
李仲然心里狠狠骂了那个刮他车的傻逼。他和潘睿解释了一句，“路上车被人蹭了，交警刚处理完。”
潘睿没想到是这么回事儿，这还真有点出师不利。说话间，潘睿盯着他脸看了会儿，觉得有些眼熟。
俩人往小区里走，潘睿个头高，站他旁边刚好看见他下颚线，没忍住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仲然咳了下嗓子，唱了一句，“爱到尽头，覆水难收……爱悠悠，恨悠悠。”
是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潘睿“啊”了一下，反应过来，上次他们一道坐过赵又的车。
其实那天之后，李仲然托人不知道从哪儿淘来一张《男和女》的黑胶，每次播放的时候，他脑子里都能浮现出潘睿的脸。
潘睿不好意思说出来，李仲然唱歌很一般，她心想这人还挺自恋，两人互相看了眼，同时笑了下。
说来也巧儿，潘睿在西府小区的门牌号和她现在租的房子一样，都是 502。
上了五楼，潘睿用钥匙打开门，领着他进去。
屋子里已经被清空，这套二手房建筑面积九十多平，套内满打满算也就八十不到，李仲然试着从卧室走到卫生间，接着从卫生间拐到厨房，整体比较顺畅，他和潘睿说房间的格局和骨架没必要改动。
李仲然又大致看了眼，问她：“比较喜欢什么风格？”
“简约吧，但不是北欧那种冷色系的，最好体感上能温暖一点。”潘睿一个北方人，出生在腊月，却受不了一点儿冷。
她敲了敲原住户留下的整套一言难尽的红色储物柜，示意他，“这儿都要打掉，红木看着我眼晕。”
李仲然点点头，了然于心，接着问潘睿，“这房子一段时间内，几个人住？”
潘睿脱口而出，“就我自己。”
李仲然笑笑，摸摸衣柜上贴着的一个立体画，觉得还挺可爱，“可以跟我说说你平时的生活习惯或者你自己的需求，比如衣物是否很多，需不需要间隔出一个衣帽间？”
潘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她很满意李仲然从她个人需求角度提出的问题，因为这说明，他会在设计里加入对客户基本需求的理解和诠释。
俩人走到次卧，白墙上有原主人家小姑娘用铅笔画的画，潘睿指着整面墙说着自己的畅想，“次卧我想改成书房，我喜欢那种顶天立地柜，可以放很多书，这放一个躺椅。”
她在相册里翻找到一张收藏的图片，给李仲然看，“喏，就这种，躺着看书肯定特别舒服。” 李仲然发现她说起自己期许的时候，眼睛里亮晶晶，手也跟着比比划划，整个人很鲜活。
他忍不住笑，告诉她，她看中的这张是伊姆斯躺椅，图片这张六万多吧。
潘睿惊得目瞪口呆，不是吧，“这也太贵了，算了算了，我到时候淘宝随便找一把好了。”
两个人就着书柜的整体格局说说话话，时间走向午后三点，泛金色的夕阳穿窗而过，房间里一片橘黄，很符合潘睿说得暖洋洋的色调。
潘睿不禁停下来，靠在墙边朝外看，李仲然双手插在裤袋里，潘睿看天，他看潘睿。
李仲然听到她碎碎地念叨，“好奇怪，虽然我人站在这里，但却感受不到它是我的家。”
李仲然察觉到她言语里的清冷，他沉下声音说：“我想家并不单纯地泛指一个地方，而是一段时光，等你在这里创造出新的回忆，这里就是家了。”
潘睿听到这句话，回过神看他，李仲然已经先她一步，把头转回了回去。
俩人走回客厅，推开玻璃门，是一个占地不大的阳台，潘睿和李仲然并排站着，日头开始落下去，初秋的风吹过来，李仲然夸他们小区绿化做得还不错。
正说着对面平台远远走上来一对男女，俩人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忽然开心地笑起来，走着走着，女孩子踮脚在男孩的脸上亲了一口。
潘睿和李仲然默契地一起转头，视线对上的瞬间又立即分开。
李仲然突然觉得嗓子有点痒，想抽根烟，潘睿转身回了屋，问他，“你还要再量一下吗？”
量好房，潘睿锁上门，和李仲然一起下楼。
走到三楼门口，碰到个拿折扇的阿姨，阿姨见他们从楼上下来，和他们搭话，“没见过你们呢？新搬来哒？”
潘睿意识到这以后就是自己邻居，友好地点点头，“嗯，我住楼上 502。”
前几天 502 搬家，进进出出，下面几层都知道，阿姨笑着点头，“挺好挺好，原来这家人也是可惜，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
潘睿还没来得及回话，潘晨给她发了条语音，她落后两步放在耳边听，潘晨说朋友送了箱新疆蜜瓜，让潘睿晚点过去拿几颗。潘睿抽空回信息，没听清前面两人说什么。
老阿姨见这俩人颜值都挺高，看着顺眼，话也密起来，边下楼边打听，“孩子多大了？”
李仲然觉得她有点热情过了头，嘴欠答了一句，“还没呢。”
“那抓紧要，这附近好几所学校，咱小区都能上，就是名额特别紧。”
走出小区门口，天已经擦黑，刚好是饭口，李仲然犹豫着想问潘睿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不妨潘睿先说出来，“周末让你跑一趟，还把车刮了，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吃饭吧？”
这话正中李仲然下怀。
西府小区门口一溜门面，砂锅粥 小海鲜，棋牌室，便利店。潘睿指了指斜对面的小海鲜，“这家我吃过一次，味道还行。”
俩人走到对面的饭馆，门口塑料板凳上坐着几个排队的人，老板娘在旁边上菜，让他门口坐一会儿，还有两桌就快吃完了。
李仲然先进去瞅了一眼，四下张望了一圈儿，没一会儿走出来和潘睿商量，要不去吃面吧。
潘睿无所谓，两人掉头去了旁边的面馆。
李仲然征求她意见，“白蟹面？还是黄鱼面？”
潘睿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菜单，图片画得倒都挺有食欲，她不挑，说都行。
李仲然招手叫服务员上两碗黄鱼面，再加碟小菜，服务员在本子上记单子，说小菜去吧台自己选。
潘睿趁着李仲然去前台的空档，正大光明地打量了他几眼，别说，这人个头还挺高，收拾得也干净利索，用吴美凤经常夸一个人的话来点评就是看着板板整整。
李仲然端着一碟儿小菜拼盘回到座位时，潘睿已经把碗筷烫好，他面前的杯子也倒了热水。
潘睿想起刚才的炒菜馆，问他，“那家小海鲜味道还行，刚怎么不等会儿。”
李仲然随口说：“我瞅了一眼，几桌都是老爷们儿，烟雾缭绕的。”
潘睿了然地点头，“哦。”
面上来后，俩人没再说话，潘睿今天睡到临近中午才醒，出门前吃了个面包，路上还噎够呛，她早就有点饿了，秋天这种汤汤水水的，刚好暖胃口。
李仲然偶尔瞄一眼大口吃面的潘睿，觉得这姑娘不做作不矫情，他想起有一次李怀书介绍个女同事给他认识。那女孩儿第一次跟他吃饭，夹两口就放了筷子，弄得李仲然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回家后李母问他感觉怎么样，李仲然想了想说，都挺好，就是有点吃不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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