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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江月打着手电筒，满镇子寻找。跌倒了又爬起来，一声接一声喊着：“念念！你在哪里？”
“念念！”
“阿妈在这里，阿妈找你来了……”
“……都是阿妈的错！阿妈以后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呆着……再也离开你了！”
“念念，你应阿妈一声啊……”
喉咙充血，满口腥甜。
她从白天找到黑夜，又从午夜找到了清晨，睫毛都染上了碎冰。
心头满意绝望，但她依旧不肯放弃。
在找找，一定还能找到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怜悯，清晨路过包子铺那一刻，她恍惚间听到了铃铛脆响，和念念的哭声。
“念念？”
“小杂种，你要是再哭，信不信我打死你！”
赵江月越靠近，声音越清晰，这骂骂咧咧的诅咒声落在耳朵里，如刀一样刺穿她的心脏！
“念念……我的念念！”
她拖着僵硬的双腿奔出拐角，却看到目眦尽裂的一幕——
一个高大的男人正轮着拳头狠狠朝念念的小身躯砸下！
“住手！！”
轰然间，她爆发前所未有的力气，拼命冲过去，在拳头落下的最后一秒，将念念小小的身体抱进怀里。
“嘭——”
拳头狠狠砸在赵江月的后背，疼得她生生呕出一口血。
她却死死抱孩子按进自己的怀里，声音很轻安慰：“念念不怕，阿妈在这里……有阿妈在，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嘭，嘭！”
男人的拳头像雨点一样砸下：“死肥婆，再不撒手，信不信我打死你！”
赵江月也不护着自己，也不喊疼，只捂着孩子的耳朵，泣血大喊：“来人啊！救命啊！有人抢孩子！”
“救救我！救救孩子！”
“救命啊！”
拳头砸在背上，肋骨被猛踹，血越流越多。
但赵江月死死抱着孩子，一直坚持到，看见一队穿着绿军装模样的人朝这边奔来，她才缓缓失去意识……
太好了，得救了。
念念，这辈子……阿妈终于护了你一次。


坠入黑暗，赵江月依旧保持着死死环抱的姿态。
潜意识里，任何人都不可以动她的孩子。
直到黑暗中，传来顾嘉心 清冷的一句：“赵江月，放开念念，不要耽搁念念的治疗。”
至此，她才放了手。
而后她昏昏沉沉间，身体哪里都疼，可怀里空落落的，叫嚣着要醒来。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恢复意识，赵江月惊得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念念？”
周围空落落的，好像她之前找到念念，只是一场美梦！
“念念！”
她拔掉输液管下床，忍痛冲向房门，而就在她开门的那一刻，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身姿挺拔，拎着热水壶的顾嘉心 站在外面，诧异看着她。
“你醒了？”
声音有着从前从来没有的温和。
但一心挂念女儿的赵江月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推搡着望外挤：“别拦着我，我要去找念念……”
话音刚落，却被顾嘉心 拉住：“念念就在隔壁病房，她的外伤还没有你重，放心吧。”
刹那，赵江月激动得泪都出来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嘉心 凝着她眼中的泪，明明此刻她鼻青脸肿，可他却觉的她的眼中仿佛闪着细碎的星光，温柔的叫人移不开眼。
她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接着，就听赵江月小心翼翼问：“我现在能去看看念念吗？”
“她刚刚睡着，你过去声音小点。”
赵江月忙点头，而后一瘸一拐走向隔壁病房。
推开门，她小心翼翼来到病床边，看着病床上小小的身体，凝着孩子苍白的脸，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下。
赵江月拉着女儿的小手，轻轻吻着，一边祈求神灵：“上天在上，我愿意折寿十年，保我女儿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身后，一直站着的顾嘉心 ，闻言却蹙眉：“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要迷信。”
闻言，赵江月喉间不由泛起苦楚。
她不是迷信，这只是她重活一世的唯一愿望罢了。
如今，她已经不奢求顾嘉心 爱她，只求女儿健健康康活着……
“阿妈，别哭……”
赵江月正想着，一只暖暖的小手贴了过来，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试图替赵江月擦掉眼角的泪，小大人般轻轻冲赵江月脸上的伤口吹气：“阿妈不哭，念念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念念……”赵江月抱着人，眼泪流的更加汹涌，“阿妈的乖宝贝，谢谢你……”
这一幕，莫名让顾嘉心 心头有些闷。
他放下热水壶，凝着抱着一起哭泣的母女，心头深处一点点变软，换成是谁来评说，都不会认为这样的赵江月是卖女儿的母亲。
几次张口想插话，但顾嘉心 一直没找到机会。
一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他才不得不打断：“我接了任务，一个月后回来。这段时间，你们住院好好休息……”
闻声，赵江月才回头看他，但和从前不一样，这一次她没盘问半点，只不咸不淡回了一句——
“好，你注意安全。”
顾嘉心 诧异，很因为赶时间，没空理清这点异样，就转身出了门。
一个月，也转眼就过。
明明从前做任务，也会接连几个月没空回家，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顾嘉心 脑海总是会浮现，赵江月满头鲜血，却死死把孩子抱在怀里的模样……
月末，有了一天假，他便赶回了卫生院。
可到了卫生院却别告知，孩子和赵江月都出院了，他又立马回到家属院。
到家后，已经是晚上八点。
家里还点着灯，他推开门，却迎面跟一个陌生的丰腴女人撞了个满怀——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与此同时，屋内还响起孩子清脆的疑惑：“阿爸，你怎么把阿妈压在门板上？”

第7章 

刹那，屋内气氛诡异安静。
顾嘉心 惊讶不已：“你是赵江月？”
手下细腻的肌肤滚烫不已，暗黄的灯光也遮盖不了白皙，或许是因为瘦了下来，那双温柔的眼眸更加璀璨。
他不自在松开人，后退了一大步。
才一个月不见，姜念念怎么瘦了这么多？
赵江月也有些尴尬。
她上次被打，五脏受了内伤，吃什么吐什么，在卫生院接受康复调理，喝了整整一个月的中药，因祸得福瘦了下来。
但她没想到，顾嘉心 的反应这么大。
脸越来越热，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走廊外传来一道慈祥的问候：“小米啊，我儿子今天又寄了几匡龙眼过来，我给你送一筐。”
来人，正是赵江月上次救人遇见的老奶奶。
屋内的两人朝外看去。
顾嘉心 见到老人的脸，顿时肃然行军礼：“首长夫人好！”
赵江月也没料到随意帮了一个人，身份这么大：“您太客气了，这龙眼我不能要，您上次都给了我100块钱了……”
“小米啊，要不是你及时救了我孙子一命，我还不知道怎么哭呢，这龙眼都是自家送的，又不值几个钱。”
首长夫人乐呵呵把东西放在门口，冲两人打趣：“顾营帐，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规矩。我刚来这边，在家属院听了不少闲话，但我觉得小米很好，你们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此时此刻，诧异已经不足已形容顾嘉心 此刻的心情。
龙眼，卖孩子……这些种种难道都是他误会赵江月了……
首长夫人走了之后，顾嘉心 依旧静静站着，眸光暗了又暗。
赵江月看了他一眼，读不懂他眼眸的意思，却又不敢多看，只扯开话题：“你带着念念玩一会儿，我去厨房做饭。”
“嗯。”
见她不提之前的误会，顾嘉心 抿唇，准备下次找个机会道个歉。
把龙眼搬进屋，他带着孩子玩，目光却不自觉瞟向厨房。
赵江月动作麻利，切辣椒拍蒜头，下锅炒菜，有条不紊的忙活，忙碌的身影有种特别的韵味。
无关外表，像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宁静贤惠。
可她从前别说做饭了，洗个碗都不肯，洗碗槽的脏碗总是堆得满满当当，他每次回家都是一屋子邋遢。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赵江月吗？
很快，饭菜上桌。
米饭蒸的粒粒分明，青椒炒肉，肉片均匀，炖的萝卜排骨汤也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光看着就觉得滋味好。
青椒炒肉，恰好是他喜欢的一道菜。
顾嘉心 夹了一筷子菜，味蕾瞬间被引爆。
很好吃。
他本能朝赵江月看去，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赵江月有点别扭，红着脸问：“你看我做什么？”
“你……”顾嘉心 刚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接着，宋意欢急切的声音传来：“斯乾哥，楼下警卫员叫你呢，说请你马上下去，有急事。”
顾嘉心 还没接话，大门就直接被推开，宋意欢像进自己屋子一样，旁若无人走了进来。
赵江月蹙眉看过去，正巧和宋意欢的目光撞上。
宋意欢震撼瞪大眼：“你……你是赵江月？你怎么变得这么漂——”
话到一半，又被她咽了回去。
即便如此，赵江月还是看清了宋意欢眼中的警惕，她下意识望向一旁的顾嘉心 ，去发现男人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顾嘉心 放下只尝了一口的饭菜：“我走了。”
干脆简单，好像和从前一样淡漠。
赵江月垂眸掩饰眼中失落，给孩子喂上一口饭，头都不抬说：“好，你注意安全。”
“阿爸，念念会很想你，早点回来陪念念哦。”
“好。”
顾嘉心 笑着应下，余光注意着赵江月，可对方似乎已经没什么话再说。
一旁的宋意欢，早就嫉妒得看不下去，又催促：“斯乾哥，时候不早了，我们该下楼出发了。”
而后，顾昀深才匆匆出门。
他们两人一踏出屋门，赵江月的脸色就立马白了下来。
屋外，宋意欢亲密的话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传来：“怎么不穿军大衣，就前天我们去国营百货商店买的那件，那里面加了白鹅绒，最暖和了……”
原来顾嘉心 早就做完任务回来了。
赵江月看着对面只尝了一口，已经凉掉了的饭菜，只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夜里，她辗转难眠。
一会儿想着宋意欢的话，一会儿浮现顾嘉心 冷淡的脸。
她不由抱紧孩子，没有关系，自己有念念就好……
但偏偏，老天爷像是和她作对，孩子半夜忽然发高烧，还一直流鼻血。
赵江月吓得赶紧抱着孩子奔向卫生院。
可急症医生翻开顾念念之前的接诊存档记录，却猛地变了脸——
“你怎么能让你女儿受伤流鼻血？她有白血病，凝血功能障碍！你做母亲的不知道吗？！”

第8章 

咚——
赵江月软到在地，信念在这一刻碎裂。
“白血病？”
那不就是癌症吗……
怎么会这样？
赵江月整个人都发颤，几度张口，却难到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不知道……她竟然该死的什么都不知道……
孩子被送进了急救室。
整整五个小时的抢救，直到清晨，医生才报了平安。
护士将人送去病房，赵江月不吃不喝守在床边，握着女儿的小手贴在脸边。
生怕一个错眼，孩子就出事。
直到医生通知她去拿检查报告，她才匆忙赶去检查室。
半个小时后。
赵江月饥肠辘辘回到病房，却发现门口聚了一群半眼熟的人。
“顾长官的女儿才出院多久就又进了，我看啊，就是赵江月那个当妈的不学好，现在报应到女儿身上了！”
“要我说啊，顾长官就应该早点和赵江月离婚，娶个宋意欢那样的温柔顾家的女人，他这个家还有的救。”
“这么闹下去，估计啊，里面那个小得没几天活头了！”
这些刻薄的议论像挫骨的锯子，磨烂了赵江月最后的忍耐。
她拽着报告单就冲上前去，一把撕开巴拉在病房门口的八婆们，猩红着眼骂：“你们这些烂了心肝的，凭什么诅咒我的女儿！”2
“我撕烂你门的嘴！
“啊！你这个死肥婆，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混乱中，赵江月以一敌八，不要命的架势吓得那几人不敌逃跑：“大家快来看！赵江月发疯杀人啦！”
赵江月恶狠狠追上去：“你们要是再胡说，你看我有什么做不出来——”
“赵江月！”
楼梯拐角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怒斥。
赵江月脚步一顿，理智骤然回归。
僵硬扭头，才发现顾嘉心 就站在不远处，只一眼，她就看清男人眼中熟悉的嫌恶。
他总是能抓住她最不堪的样子。
不敢继续和他对视，赵江月垂头就望病房跑，而就在她半只脚跨进病房，就被男人有力的大手抓住。
怒斥随之而来：“跟我去道歉！”
冷峻五个字，点燃了赵江月刚刚熄下去的火。
“我没错！”她挣扎着，一脸倔强。
他为什么不问前应后果就要他低头？
难道就因为他不爱她，所以什么不对就都是她吗？
顾嘉心 的大手却更加紧握：“赵江月，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保证书写了不会闹事？你是打算被赶出家属院？”
话落，房内忽然传出“哇——”的一声。
两人一顿，立马朝屋内看去。
只见念念哭了坐了，掀开辈子抹泪下床：“阿爸，你别赶阿妈走。阿妈是为了念念才打架的……”
“那些人说念念快死了，阿妈才打人的……呜呜呜……”
“念念……”赵江月挣扎开，冲过去一把抱起女儿。
母女两人抱着流泪。
顾嘉心 松着手，僵在门口，他刚到门口就见赵江月追着打人，但没想到是这样……
望着头散乱，无声滚泪的赵江月，他抿了抿唇，抬脚冲她走去，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有人喊：“营长，紧急任务！”
顾嘉心 走到一半，又到了嘴边的话只好又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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