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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  时间: 2022-12-27 00:19:10  作者: zhangxiao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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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屿风瞳孔骤然一缩:“您说什么?”

方月杏沉默了一会儿,说:“城南墓园,上午十点。”

电话被挂断,整个书房又恢复死寂。

“哐”的一声,手机摔落在地板上。

沈屿风愣怔地站着,方月杏简短的话就好像把他的意识也带走了一样。

盛苡的葬礼?盛苡……死了?

“我要死了。”

“都和你说了我快死了,你又不信。”

盛苡的声音就像被无限放大后回荡在房间里,又如同响雷在沈屿风脑中炸开。

她说要死了,而他却说她胡说。

沈屿风心脏猛地收紧,他重重地跌坐回沙发上:“盛苡……”

次日,城南墓园。

沈屿风站在园外,迟迟没有进去。

不仅仅因为方月杏还没来,他只是觉得自己连踏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乌青的下眼睑和苍白的脸色让沈屿风整个人看起来都非常憔悴。

“沈总。”唐辉担心沈屿风的身体,忍不住道,“您节哀,但也得顾忌自己身体。”

沈屿风不语,深锁的眉头下的目光一片落寞。

一辆红色的轿车驶来,最后停在了他们面前。

卢佳琪从副驾驶上下来,刚帮方月杏打开后车门,瞥见一身黑衣的沈屿风,脸色一变。

她突然朝沈屿风跨步走去。

“啪——”

卢佳琪狠狠地打了沈屿风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在场所有人猝不及防。

楚萧连忙拉住自家女朋友:“佳琪,你冷静一下。”

唐辉挡在沈屿风身前,对着眼前暴怒的卢佳琪冷了脸:“小姐,您的心情的理解,但请您理智一些。”

沈屿风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唐辉的肩,将他推到一边,直面卢佳琪的怒火。

“沈屿风,你的心让狗给吃了吗!?”卢佳琪红着眼,破口大骂,“十年了,你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被盛苡焐热了!”

“佳琪。”楚萧又将她拽离沈屿风几步,不愿卢佳琪与他多说。

卢佳琪推了楚萧一把,一双眼死死瞪着沈屿风:“你不爱她当初就不要给她期望,也不要跟她结婚!你倒聪明,让盛苡伺候了你十年,你在她生病的时候出轨不说,居然有脸离婚,沈屿风,我怎么不知道你心能黑到这种地步?”

“现在盛苡死了,你开心了,你可以把那个野女人带回家了,你们可以安心的过你们那恶心的日子了。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你滚,别脏了盛苡的眼!”

如果不是方月杏告诉她,她做梦也想不到她最好的朋友在死前受了沈屿风那么多委屈。

现在她只恨不得把沈屿风的心剖出来看看是红是黑。

楚萧抱住大哭的卢佳琪,心疼地安慰着。

面对卢佳琪的责骂,沈屿风一声不吭,他紧抿着有些泛白的薄唇,眸中没有半点神采。

卢佳琪说的没错,他心是黑了……

“佳琪,是我叫他来的。”方月杏缓缓开了口,满是血丝的眼睛淡漠地看着沈屿风,“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是十年的夫妻,他该来送送。”

十年夫妻。

这四个字就像一把榔头敲在沈屿风心上,方月杏的每一个字都在讽刺他的无情无义。

他用他的温柔伤害了盛苡整整十年。

“屿风。”方月杏目光停在手上盛苡的遗照上,“你爱盛苡吗?”

沈屿风心底一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薄唇微张,却始终没有将那个字说出来。

他还能说吗?无论盛苡是生是死,他再说都已经晚了。

方月杏笑了笑,眼中泪光闪烁:“盛苡应该知道答案了吧。”

“妈,我……”沈屿风看着她怀中盛苡的照片,点点痛意瞬间蔓延开来。

方月杏抬了下手,打断他:“别说了,这就算你最后叫我一声妈吧,过了今天,咱们便是两家人了。”

唐辉站在一边看着沈屿风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说,忍不住出声:“夫人,沈总他其实……”

“唐辉。”沈屿风神色一凛,把唐辉的话堵了回去。

唐辉一怔,一连串的话被他那极具威严声音全部封在了嘴里。

“进去吧。”方月杏叹气,似是并不在乎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卢佳琪用带着恨意的目光剜了沈屿风一眼后,和楚萧搀扶着方月杏而走了进去。

“沈总,您为什么不解释一下呢?”唐辉看着三人渐远的背影,心中依旧有丝愤愤不平和不解。

沈屿风目光似是被掩上一层冰霜,他声音有些发颤:“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湿热逼回去后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空旷的墓园,来送盛苡的只有他们五个。

卢佳琪靠在楚萧肩上,看着盛苡的遗照眼泪不断。

方月杏无言地站在一旁,有些无神的双眸又含着万般怜爱,她轻轻地抚着碑上盛苡的照片,低声呢喃着什么。

照片中的盛苡笑容灿烂,灿烂的让沈屿风不断地去回想离婚前那几天。

“原来,你是故意的。”沈屿风一贯平静柔和的表情在此时变得分外颓然。

他紧握着拳,指甲深深陷进掌中,多看那笑颜一眼,他的心便跟着收紧一分。

沈屿风向前走了两步,单膝跪了下来,微颤的手缓缓覆上那冰凉的碑上。

那股凉意就好像从指间流进了心里,他喉结滚动两下:“对不起。”

这一声哽咽的道歉却换来卢佳琪的怨怼:“虚伪!”

沈屿风自嘲一笑,他的确是虚伪,虚伪了十多年,直到盛苡死前他都用那虚伪的温柔撕碎她爱他的心。

没过多久,阴沉沉的天开始下起了小雨,方月杏看了久久不肯起身的沈屿风一眼,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这是盛苡托我给你的,她说这里面有她最珍贵的东西。”

沈屿风一愣,怔怔地接了过来,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什么重物。

“我们走吧。”方月杏疲惫地抬眼看向楚萧和卢佳琪。

唐辉刚从车里拿了伞回来,便见他们离开了,只留沈屿风一人还跪在墓前。

“沈总。”他将伞挡在沈屿风头上,劝道,“您先回去吧,一会儿雨该大了。”

“你走吧。”沈屿风看着手中的信封,语气低落,“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唐辉再三劝阻也无用,只能皱着眉头走到园外等他。

沈屿风深吸了一口气,将纸袋打开。

里面有一封信,还有盛苡的手机,还有一枚婚戒。

刹那间,沈屿风差点因为心口的刺痛而崩溃。

盛苡最珍贵的,从来都和他有关。

沈屿风将信拿出来,缓缓展开,仅仅一风字就让他心如刀绞。

“亲爱的沈先生:

这是我爱你的第4745天,也是最后一天,因为我要死了,我没有办法再爱你了。

谢谢你在不爱我的情况下陪伴了我十年,我曾想,你应该会和我永远走下去。

可我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爱情与时间无关,就算再过几个十年也改变不了你不爱我这个事实。曾经我们约定,我们彼此找到喜欢的人以后就离婚,因为这个约定,我患得患失十年。

我庆幸,你不爱我,但也没有爱过别人,

我早该放手的,甚至应该明白你本就该离开我。

如果我在我们结婚那天勇敢的拒绝我们的约定,而后各奔东西,我是不是还能在走之前看一眼我最爱的你幸福的模样呢?

你应该也快得到幸福了吧,那我想再自私这最后一次,等你结婚了,请放一张请柬在我墓前,让我知道你过得很好。

愿你在我触不可及的世界过的平安快乐。

爱你的盛苡。”

沈屿风一直知道,盛苡的字非常漂亮,可这短短半页,每一个字颤抖的像是她用尽全力写出来的一样。

不知是因为雨水还是泪水,他视线模糊的如同身处在一片浓雾中。

他强忍着让他几近窒息的痛意,打开盛苡的手机,手机中播放的是离婚前两天他为盛苡做饭的视频。

他手忙脚乱的窘迫,盛苡的笑声爽朗而轻松。

“我跟何沈先生恋爱的第一天,他给我做晚餐,还剩下三天”她看着镜头,笑的非常可爱。

而后她又凑近,小声地说道:“可惜就只剩下三天了……”

一个个字,一幕幕画面,都是在向沈屿风宣告着他这辈子对盛苡有多么残忍。

他将手机贴在胸口处,一手紧紧抓着面前的墓碑,泛红的眼角流出一滴滴眼泪,混合着雨水又狠狠砸在地上。

沈屿风苍白的嘴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唐辉望着那伏在碑上痛哭的身影,苦着脸自言自语着:“明明可以避免的……”

下一秒,见沈屿风突然倒了下去,唐辉一惊,立刻跑了过去。

“沈总!”唐辉扔下伞,将昏过去的沈屿风扶起来,慌忙拨打了120。

医院,病房。

“病人家属呢?”医生手里拿着病历本,看向一旁的唐辉。

唐辉瞄了眼还在昏睡的沈屿风,回道:“家属在外地,恐怕一时间来不了。”

他知道杨慧是沈屿风的母亲,但照他们的关系看,恐怕沈屿风病危,杨慧都不见得会来看他。

医生皱了下眉,只能让唐辉跟他去趟办公室。

雨还在下,病床上的人紧蹙的眉头动了动,嘴唇微张,无意识地唤着:“盛苡,盛苡……”

猛然间,盛苡在面前消失的景象将沈屿风惊醒。

他沉重的呼吸回荡在病房里。

他眼中划过一丝迷茫,神情也恍惚了一阵。

沈屿风呆愣地看了雪白的墙壁几秒,忽然捂着脑袋,用力咬着下唇,丝丝铁锈味在嘴里蔓延后,他才抬起满是痛苦的眼眸。

他怎么可以忘记盛苡,哪怕一秒,他都不可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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