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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这日起，漫烟再未去过禅院，也再未见到卿尘。
转眼十日过去，已是腊八。
宫内盈满了喜庆之意。
今晨一大早，陶钰便去往经阁礼佛。
漫烟没去，裹着层厚重的斗篷站在冷宫门口。
清雪徐徐落下。
漫烟望着远方被遮盖的屋檐，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望了一会儿，就瞧见远处一大一小两道人影缓缓走了过来。
“九姐姐，你终于肯出来了！”
陶钰走过来，欢声说道。
漫烟笑了笑，下意识的攥紧了身上的斗篷，将自己捂的严实。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病越来越严重，身上也开始密密麻麻起了些红疹。
她不想让别人知晓，也不想传给其他人，便只能呆在冷宫中不出来。
便是连陶钰，她也是能避就避。
只是想起今早他被拒绝后的失望，终究是有些不忍，才出来等他。
但漫烟没想到，会见到卿尘。
而卿尘瞧见她，眼底情绪不明。
“这些日子有劳你照看陶钰了。”漫烟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十二皇子与佛有缘。”卿尘回着。
漫烟看了眼陶钰，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冷风袭来，吹得嗓中一阵发痒，她没能忍住，咳了出来。
卿尘瞧着，眉心微皱：“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染了风寒。”漫烟谎说着，不敢直视他的眼。
卿尘见状，还想说些什么。
但漫烟却先开了口：“没别的事，我们便先进去了。”
说完，也不等卿尘说话，便转身往冷宫里走。
卿尘看着她背影，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转身离去。
而不远处，楚素素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抹什么。
当晚，哄着陶钰入睡后，漫烟如往常一般出宫取药，再悄悄回来。
可从这夜起，有关漫烟染病的流言霎时传遍了陶国，传的有板有眼。
与此同时，冷宫内。
“陶皇有旨，即日起，褫夺漫烟公主封号，永禁冷宫，不得踏出半步！”
小太监扔下这么句话转身就走，那背影慌张的好像多停留一步就会被传染一般。
漫烟跪在地上，冷意透过青石砖传到身体里，冷的人发颤。
“这世间的人能看到的，都是他们想看到的。”同济禅师曾说的话响在耳畔。
直至此时，漫烟才懂他话中的真意。
她撩起衣袖，看着臂间那抹红，守宫砂明明还在，可所有人都视而不见。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漫烟抬头，就见卿尘逆光走了进来。
“和尚……”漫烟唤着。
卿尘却只是看着她，没说话。
他眼里一派冷漠疏离，还带着些看不懂的。
漫烟看着，慢慢回神：“所以和尚，你也不信我吗？”
“若不是，为何不解释？”卿尘问。
闻言，漫烟心中溢满了苦涩。
如何解释？难道要她将那守宫砂给每个人看，说她真的没有做过那些？
见她不语，卿尘心里无端生出抹烦意。
漫烟看的分明。
这一瞬，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般，一股酸涩涌上鼻腔。
漫烟紧咬着牙，垂眸将泪意掩下：“既如此，你走吧。”
卿尘看着这样的她，沉声开口：“你好自为之。”
漫烟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落得一句‘好自为之’！
漫烟看着，突然爬起身追了出去，她还想和卿尘说些什么。
可刚到冷宫门口就被人拦下。
下一秒，漫烟只看到不远处，楚素素揽住了卿尘的手臂，两人相携缓缓走远。


第八章 求情
夜色沉沉。
漫烟靠着榻难以入睡，脑海里满满都是楚素素和卿尘亲密的模样。
“不可能的……”
漫烟哑声告诫着自己，卿尘心中只有佛，怎么会和楚素素……
可那一幕还是如针定在心里，怎么也消退不掉。
天色不知何时亮的。
漫烟看着，撑着僵硬的肢体去看陶钰。
可不想，殿内却空无一人。
她只当他是去经阁礼佛，也没在意。
可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渐渐西落，陶钰却还未归。
漫烟心里升起些不安：“你们可知道十二皇子去了哪儿？”
她问守在冷宫门口的侍卫，却无人回答。
往出走，却被拦下。
漫烟看着横在身前的两柄剑，最终退了回去。
而后趁侍卫不注意，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可不想刚出来，就听路过的小太监说：“十二皇子冒犯了楚郡主，也不知陶皇会如何处置他！”
“有漫烟那样的姐姐，能教出什么样的弟弟！”另一个小太监讥声说着。
而漫烟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不由得提紧。
陶钰怎么可能会冒犯到楚素素？
她想着，脚步却是往御殿而去。
可漫烟刚进殿，就听见陶帝震怒的声音：“陶钰不知礼法尊卑，冒犯郡主，梃杖五十，以儆效尤！”
闻言，漫烟脑袋一空，忙将陶钰护在身后：“还请父皇开恩！”
五十廷杖连成年人都受不住，更何况陶钰一个小孩子！
陶皇却直接下令：“来人，行刑！”
陶钰被上来的宫人拉走，漫烟抓着他手不放，却还是硬生生被扒开。
“阿钰！”
漫烟喊着，眼中满是急切：“父皇，阿钰是我弟弟，就算是他的错，我来替他好不好？”
陶皇充耳不闻。
只有楚素素看着她，眼里满是得意。
一瞬间，漫烟什么都明白了，可她现在只想护住陶钰。
殿外，那板子落在人身上的闷响，像是砸在心里一般。
漫烟有些无措，慌乱中，却看到静立在一旁的卿尘。
她不知他为何在此，但此时，她顾不上那些。
“和尚，你知道阿钰不可能做出那些事的。你帮我求情，救救阿钰！”
卿尘看着她，不知为何，却是沉默。
“和尚，卿尘，我求求你！”漫烟求着，喉间涌上股腥甜，被她生生咽下。
可卿尘仍旧不理。
这一刻，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掉了般。
漫烟深深的看着殿内的三人，最后转头往外跑去，想要去护住陶钰。
可已经晚了，陶钰还是死了！
一抹红慢慢浸透了雪，从陶钰身下往外蔓延着。
“阿钰……”
漫烟轻声唤着，可地上的人却再不能开口唤她一声‘姐姐’。
她伸出手去摸，只碰到了满手的湿漉。
“阿钰，你别骗姐姐，快起来，姐姐带你回去了……”
漫烟哑声说着，眼前的视线却不知不觉开始模糊。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漫烟抬头，就看到卿尘站在身侧。
“和尚，你帮我叫叫阿钰好不好，他定是生我的气了才不理我……”她说着，不住咳嗽。
卿尘眼里闪过抹异样，却只是说：“九公主节哀。”
漫烟缓缓抬头看向他，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明明只要他说一句，陶皇也许就会改变主意的，阿钰也许可以活下来。
而卿尘只是沉默。
漫烟看着这样的他，慢慢垂下了眸，而后吃力的抱起陶钰，一步一步往冷宫回。
她想，许是自己错了。
若从一开始，她从未剖白自己的真心，卿尘不知晓，那之后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这一刹，漫烟终于恍悟：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