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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重渊想起，云瑶莫名其妙闹别扭，已离开千鹤殿。
他回到房间，将外衣扔至一旁。
离开也好，他早就厌恶自己身边多出一人，如今不过是回到百年前罢了。
……
这百年，重渊从未想过，他的世界没有云瑶会如何。
自她走后，每日清晨，都是一等仙侍黄灵在伺候重渊更衣。
黄灵不懂他的喜好，每次都会出错。
今日，重渊索性不让他服侍，
他打开白玉衣橱，准备自己穿衣。
衣橱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精心装订的小册子。
重渊蹙起眉心，翻开一看。
天历六月初二，天君今日赴白秋仙君宴会，要穿青夙衣。
天历六月初九，不要忘记天君不喜白虹佩，切记，切记！
天历六月十四，我亲手做的锦囊，天君第一次戴上了，我要记住今天的日子。
……
书册上每一页都写得满满的，重渊一条一条看过去，心中更是烦闷。
“愚蠢，这种事情竟还需写下来！”
明明已经成仙，却还用凡人的东西，简直可笑！
他将书册丢出去，随意找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
随后，他走出房间。
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重渊下意识以为是云瑶，脚步停了下来。
但来人是黄灵。
他恭敬低头：“殿下，早膳已备好。”
重渊眼底一暗，心里不由得升起一抹郁气。
他信步走到餐桌前，满桌精致灵食。
尽管如此，重渊还是失了兴致。
他只尝了两口，便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他余光又看到一本熟悉的小册子。
云瑶到底做了多少个？竟然扔的到处都是。
他不由自主的走过去，俯身捡起来。
“切记，天君不喜黑暗，殿内需时刻保持明亮。”
看到这句话，重渊的手猛地攥紧。
这话他只说了两次，那一日是第二次。
这一点云瑶做的很好。
重渊闭了闭眼，试图将心头翻涌的情绪压下。
但他还是没忍住，给云瑶发了一道传音符：在哪？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音。
“很好，云瑶，躲着我是吗？那你最好能一直躲着！”
重渊重重甩袖离开，怒气冲冲的来到酒仙殿。
酒仙白秋见到他震惊不已：“重渊天君？真是稀奇，你竟这般早就来我这喝酒，云瑶怎的没跟来？”
云瑶虽然事事都随重渊的心意，但在喝酒这件事上，算是比较‘硬气’。
酒仙殿的酒灵气十足，也向来醉人，有一次她小抿了一口，便醉了过去，被仙界众人嘲笑了数年。
自此之后，她便极其担心重渊醉酒，每次来这里都要跟着。
“她走了。”
重渊饮下一口酒，语气颇有些不以为意。
“走了？走哪去？”
白秋有些诧异。
“回月涯山找她师父师娘去了。”
这是重渊唯一能想到的地方。
刚成婚时，他时常会听云瑶提起，那是她长大的地方。
白秋闻言更是诧异。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重渊。
“可是那里在五十年前就毁了啊，她的师父师娘也没能活下来。”


五十年前，魔界大乱，被镇压的魔灵突然冲出封印，仙魔大战，人间更是生灵涂炭，仙界费了好大力才将魔灵再次封印。
但他没想到，云瑶的师父师娘也糟了难……
重渊瞳孔怔住，久久都未回神。
白秋见他这幅模样，不可思议的问：“难道你不知晓？”
月涯山是个月涯山，本就是仙界边缘，与魔界挨得极近，魔灵冲破封印的波动，直接将那个山丘夷为平地。
重渊没有回答，起身大步走出酒仙殿。
千鹤殿。
重渊找到黄灵，问：“云瑶师父师娘的事情，你可知道？”
黄灵愣了一下，随后神情纠结，像是不知该如何说起。
重渊眸色骤然变冷：“看来你知道。”
“五十年前，天妃回家后重伤归来，但当时天帝派您前去封印魔灵，我等正想告诉您，可您说……”
后面的话，黄灵未说出来。
但重渊已经忆起了这件事。
当时他说，云瑶能有何要事？无非就是那些小事，不必管她。
此时，他终于明白，为何在他封印魔灵回来后，云瑶整日低落，郁郁寡欢。
黄灵离开后，重渊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一步一步在殿中漫无目的的走动，直到星斗盘中太白星开始移动，他才换上法衣走出殿外。
刚出门，他陡然发现一道纤细的身影立于殿外。
是云瑶！
重渊大步走过去，一把扯过女子的手腕。
“云瑶，你可知错？”
然而，女子转过身，却是另一张精致的面容。
“天君！”
女子未想到自己真的能等到重渊，眼中迸发出惊喜。
重渊的脸色在看清女子模样时瞬间变得阴沉。
他松开女子的手，冷声质问：“牡丹仙子，你为何站在这里？”
姚黄恋慕重渊数百年，在司命星君测出下一任天后是花仙子时，她以为那人定是自己。
因为她的本体是牡丹，是百花之首，没有哪位花仙子的身份能比她更配得上重渊。
当司命星君召集所有花仙子时，姚黄站在最前方，一脸的骄傲。
可谁知，司命星君竟点了云瑶这名不见经传的野花！
姚黄无法忍受别人嘲笑的目光，只能闭关，这一闭就是百年。
如今，她好不容易等到云瑶主动离开……
“我许久未见天君，心里想念的紧，听闻云瑶走了，我便来了。”
姚黄抬手想要挽住重渊的手，双眸因为紧张和羞涩泛出一层水光。
谁知重渊后退一步躲开了。
“牡丹仙子这是何意？”
姚黄知他不喜别人近身，便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
听到他的话，她咬紧了唇：“我心悦天君已久，天君难道不知么？”
重渊蹙起眉心，冷声道：“我已娶了云瑶。”
“我可以等！”
“我知你不喜她，娶她只是因为司命星君，大家都说云瑶在你身边就是一位侍女，现在她走了，你也可以甩开她，我们……”
“够了！”
重渊厉声打断她的话。
“牡丹仙子请自重。”
他冷冷的留下这句话，便径直离开，徒留双眸含泪的姚黄独自站在殿外。
夜幕中，他巡视群星。
脑海中却回荡着姚黄方才说的话：大家都说云瑶在你身边就是一位侍女……
重渊攥紧拳头。
这时，一张传音符朝他飞来。
重渊伸手接住，只见上面标着满天星的印记……



第五章 魔气入侵

这是云瑶的传音符。
意识到这一点，重渊眼神一凛。
他屏住呼吸展开，然而听到的却不是云瑶的声音，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
“我是云瑶的朋友红娘，有要事求见天君，明日启明星升起之时，我会在三生石前等天君。”
重渊蹙起眉心。
他并不认识红娘，云瑶身边的人，除了她的师父师娘，他一个不识，也没兴趣认识。
第二日，他甚至没有回千鹤殿换下法衣，就飞身去了三生石。
他只是想知道这位红娘约见自己所为何事罢了。
三生石旁，一位红衣女子正站在那里。
察觉到有人到来，她转过了身。
仙力低微，又是一个小仙。
重渊蹙眉，神情淡漠：“你就是红娘？云瑶呢？”
听到云瑶的名字，红娘身侧的手下意识的攥紧，呼吸也急促了一瞬，但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云瑶来不了，红娘此次约见天君，是为求药。”
说到‘求药’两个字，红娘的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泪光。
实在是云瑶的情况不容再拖，否则她也不会背着云瑶偷偷的来求见重渊。
“求药？何药？为谁所求？”
重渊一连三个问题，看向红娘的眼神夹杂着一丝打量。
“无尘水，此药是为云瑶所求，恳请天君看在与她百年夫妻的份上，赐药。”
红娘的姿态放的很低，但她的话却让重渊觉得她在威胁自己，用所谓的百年感情来威胁自己。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想要无尘水，让云瑶亲自来。”
说完，重渊转身欲离开。
他以为云瑶也在，这才答应约见，没想到她几日不见，把自己的传音符给了别人不说，还让别人来替她求药。
她以为她是谁？
不过是一个即将被他休掉的小仙罢了！
红娘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心头便涌上怒火。
她不顾身份尊卑，指着重渊的背影，怒喝道：“你身为云瑶的夫君，竟连一瓶无尘水都不愿给她，如此冷漠薄情，她当真是爱错了人！”
凡间，红娘祠。
云瑶躺在床上，虚弱至极。
听到脚步声，颤颤睁开眼，看见那抹红色倩影，温柔唤了一声：“红娘。”
“哎。”红娘强忍伤心，急忙坐到床前。
但看着云瑶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她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五十年前的那场浩劫，云瑶正好回月涯山探亲。
可没想到，她到时整座山无一丝生机，魔气还入侵了她的本体。
“红娘，别哭……”
云瑶握着她的手，视线却好似穿过人间这片天，追寻着巡视群星的那个人。
随着入魔，她的仙体逐渐崩溃，越发忘东忘西。
她不想入魔，更害怕自己会给重渊带来麻烦，所以她下定决心离开。
但这段修养的日子，却是她这百年来最轻松的日子，心里不再压着沉淀淀的石头，也无需担心因为自己忘事而惹重渊不快。
千鹤殿书房。
重渊一阵心悸，猛然从噩梦中醒来。
他竟在白日做了梦，还梦见云瑶因入魔而死。
定是因为白日那位叫红娘的来求药，才会让自己做这等荒唐至极的梦。
像满天星这种生命力极强的野花，放哪里都能活，怎会说死就死？
脑中思绪万千，重渊无法再睡。
他起身走入殿内。
偌大的宫殿，再也没有云瑶瘦弱的身影，让他心底升起一丝不适。
他不由得拿出一张传音符，给云瑶传去。
“后日来三生石前解除婚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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