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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以为抓住的光，竟会是催命的刀。
她枯坐在病房，想了一夜，依旧没有想想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
为什么偏偏叫她遇上了顾家人？
……
一夜未归。
沈星璐回到住处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耳边还萦绕着陆医生的劝告：“宋小姐，你要马上住院治疗，骨癌后期发作会痛到生不如死。”
沈星璐苦笑。
不用等以后。
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已经生不如死。
回到住处。
沈星璐站在别墅外，这住了三年的地方，她竟然没有勇气再次跨进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秦司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门走了出来，正望着她。
视线触及她身上的病号服，他的脸色一变，伸手去拉她：“生病了怎么不通知我，医生怎么说？”
沈星璐躲开，秦司屿的手僵在空中。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躲着他，他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沈星璐和他对视，眼里却再也没有从来炽热的爱意：“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会有时间照顾我？”
结婚三年，她无数次被瘸腿的痛折磨，可秦司屿不是出差，就是工作忙。
沈星璐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秦司屿，死死咬唇，无声哭的汹涌。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泪是为什么而流。
秦司屿凝着她拒绝的背影，双手不自觉握成拳：“那你好好休息，我去上班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沈星璐没有回应。
却没想到，他竟又补充了句：“冰箱有你小姨带来的饺子，你记得吃。”
沈星璐这才点了点头，径直进了屋。
秦司屿望着她一瘸一拐的身影，脑海回想起她昨晚撕心裂肺哭着说的话。
【我好恨那个肇事司机，他让我失去了妈妈，害得我变成了瘸子，他毁了我一辈子的幸福！】
心口闷堵让他有种脱离掌控的失态。
秦司屿转身离开，他需要冷静一段时间。
别墅里，沈星璐打开冰箱，见到透明盒子装的“长寿饺子”，这才记起明天是她的生日。
可这种“长寿饺子”，只有爸爸会包，他只在她过生日的时候才会包。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沈星璐立刻端着饺子去了厨房。
十分钟后。
她夹起一个饺子，小心翼翼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口腔漫开。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猛地流出。
她一边吃一说着：“爸，我错了……”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
她多想再回到三年前。
饺子吃完，沈星璐抱着装饺子的透明饭盒，就这样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她背着书包放学，妈妈微笑着站在校门口接她。
很奇怪，她竟然知道这是在梦里。
三年来，她第一次梦见妈妈。
“妈！”
她欣喜奔过去，眼见就能碰到妈妈的手，可下一秒她却一脚踏空！
沈星璐猛然醒了过来。
这才发现她被人从沙发上拽了下来，她的婆婆陈佩云一脸厌恶坐在沙发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陈佩云就把一份文件砸在她面前，命令道：“把离婚协议书签了！”





不等沈星璐回应，陈佩云又高高在上发话。
“你也知道你配不上郗琛，如今慕青回来了，众所周知他们两情相悦，你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该知道退位让贤。”
若是从前，沈星璐一定会忐忑，会痛苦。
但如今，她对陈佩云唯有恨意。
沈星璐缓缓站起来，把离婚协议书反扔了回去。
她实在不明白，一个人到底黑心到什么程度，才会一边颐指气使，一边下毒要人命？
陈佩云就不拍遭报应吗？
“反了天了，你个跛子竟敢瞪我！”说着，陈佩云拎着包就要砸来，可沈星璐却不闪不避，只冷冷道。
“婆婆打人也是家暴，你猜，我要是瘸着腿，一身伤去妇联告状，你ᴸᵛ儿子的名声会变成怎样？”
陈佩云立马撤回手，可脸上的恶毒却掩饰不住：“死跛子，扫把星！不签是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陈佩云离开之后，沈星璐才跌坐在沙发上。
说不上是脚疼，还是心疼，她总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倒出止疼药吃掉，又缓了一个小时，心口的闷堵感还是不见少。
沈星璐便不再管，她俯身捡起地上的手机，刚解锁就见到一条新信息。
来自秦司屿——
【我要出差，今晚不回。】
沈星璐扫了一眼就按下锁屏，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姨的电话打了进来。
她点开接听，刚要问候，就被对面慌张的声音打断：“心心你快回来，你爸被人打进医院了！”
沈星璐匆忙奔到医院，一眼就见到了早早守在病房外的小姨。
她刚要进门，不料小姨却说：“心心啊，你爸脾气倔，知道我通知你后就一直闹着要出院……”
沈星璐一僵，刚抬起的脚又颤巍巍缩了回来。
她凝着屋内。
病床上的老人，年迈虚弱，他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隐隐还有鲜血透出，输液的手皱得像是枯萎的老树皮。
沈星璐红了眼眶。
三年不见，爸爸老的她都快不认得了。
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喊了一声：“爸，我来看你了。”
话音一落，病床上的人侧了个身，背对着她。
这一瞬，沈星璐的心口像是豁开了口子，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小姨安慰：“心心啊，你爸也不是不疼你，等我劝劝他说不定就好了。”
沈星璐反而摇头：“我就站在这里看看就好……”
知道车祸真相那一刻，她才发现她错的离谱。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她抛弃爸爸，陪在了仇人的身边。
她哪还有脸见他？
小姨叹息着离开，沈星璐就这样靠在走廊墙壁上，静静陪着。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秦司屿的电话打了过来：“你在哪？脚伤复发怎么不好好待在家？”
这似是而非的关切，曾是沈星璐的幻想之源。
如今，梦碎了。
她被真相的玻璃扎进心口，鲜血淋漓。
她这样痛，他却什么都不用受。
凭什么呢？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一家人。
“我爸爸被人打了。”沈星璐痛苦的眼眸，一点点漫上冷嘲。
“今天上午你妈让我签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刚骂了我是扫把星，一个小时后我爸就出事了。”
“你说，我是不是真是扫把星啊？所以爸爸才一直不愿意见我？”
电话这边，秦司屿越听，神色越冰寒。
他没想到母亲会背着他做得如此过分。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沈星璐绝望到死寂的哀求：“秦司屿，三年前我已经失去妈妈，现在……你能想办法让爸爸原谅我吗？”



第七章

车内，气氛徒然压抑无比。
秦司屿明明看不到沈星璐，此刻竟莫名想闭上眼。
心口宛如被人出拳重击，在法庭上所向披靡的他，此刻却找不到一个安慰的词汇。
半响，他才沙哑冲电话里的沈星璐说：“我这就去找你。”
下午四点，秦司屿抵达医院。
沈星璐亲自停车场接的秦司屿。
他瞥见她红肿的眼，心口又是一震，正想说话，沈星璐却转身就走。
秦司屿神情一黯，默默跟了上去。
十分钟后，两人回到住院部，靠近病房，越清晰听见里面的沙哑痛声。
“妹妹啊，不是我狠心，我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能不心疼吗？”
“可顾家看不起心心，总觉得我们宋家是巴上了他们儿子！我的女儿，我从不舍得说一句重话的宝贝，却被陈佩云指着鼻子骂！”
“那一声声跛子，是在一刀刀剜我的心啊……可我没办法，我帮不到心心。”
“我只能远着她，没有我这个穷爸爸拖累，她在顾家才好过一点。”
一扇门，隔开父女两人。
父亲在门内抹泪。
女儿在门外颤抖。
秦司屿凝着沈星璐，眸光微闪，有什么东西正击碎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他上前一步把人拥进怀里：“抱歉，我不知道这些。”
沈星璐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推开他的冲动。
只是抱歉内疚，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时，病房内恰好传出沙哑一句——
“我被陈佩云派人打这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心心，我怕她受不了……”
沈星璐明显感觉到秦司屿的僵硬。
几秒后，他松开了她，推门走进了病房。
她没有看他，也没有跟进去，只紧握着手，失神盯着地面。
她上午就猜到了爸爸受伤是陈佩云所害。
故意引秦司屿来，就是要他知道他的妈有多恶毒。
但此刻，她却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
沈星璐捂着心口缓缓蹲下去，爸爸因为她受累，可哪怕这样，他却还一向念着她。
“啪嗒，啪嗒。”
眼泪不断砸在地板上，她怎么也止不住。
心口的疼，好像也延绵没尽头。
……
也不知道秦司屿跟爸爸说了什么，沈星璐发现爸爸虽然依旧装作不见她，但却愿意好好住院治疗。
这样挺好。
回到结婚三年的别墅，已经晚上八点。
秦司屿把人送到到门口，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星璐，开口道：“这件事我会解决，你放心，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
沈星璐眸光一颤，抬头看向他。
秦司屿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别墅冷得吓人，沈星璐一瘸一拐的走到沙发上坐下。
一阵猛烈的抽痛袭来，她才发现，脱了鞋的脚，红肿得吓人，而她此刻竟才感觉到痛。
她吃了几粒止疼药，却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盯着那脚，医生的话响在耳边：你必须马上治疗！
沈星璐攥紧了手，本来如死灰般的心燃起一点火苗。
是了，她不能死。
她想活着。
她不能留爸爸一个人。
沈星璐也拎起包出了门，半个小时候，她抵达医院。
陆锦年对沈星璐的到来颇为意外，他甚至已经准备自己主动去找她了。
两人商讨完治疗方案，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天空下起淅沥雨滴。
陆锦年拿着伞追上蹒跚前行的沈星璐：“现在都快十一点了，外面下着雨打车也难，我送你回去吧？”
沈星璐扫了一眼自己的伤腿，犹豫了几秒就同意了。
顾家别墅。
屋里空气冰冷，秦司屿提着国外顶级骨科专家的治疗方案回到家，巡视了一圈，却不见沈星璐。
他拿出手机，发了句：你在哪里。
等了好几分钟，那头的人都没回。
他心尖涌上莫名的烦闷。
看着茶几上散落的止疼药片，他又想起母亲尖利的嘲讽和自以为是的打算，眉宇间越发紧皱。
今天他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地步，想来母亲不会再做什么了。
秦司屿打开家里的暖气，拿出烟走到落地阳台处。
冷烟入肺，他拿出手机正想打电话，门口一阵刹车声响起。
循声望去，却见昏黄的路灯下，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正小心翼翼抱着沈星璐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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