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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冉见到牧风，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就听见他这句问话，身体一僵，眼里浮出狠毒。
在牧风看过来的时候，又瞬间露出虚弱的模样，苍白着脸怯怯地看着他：“子彦，我听伯母说白小姐这三年一直在给我输血，我能醒来多亏了她，所以我特地过来感谢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小姐知道我过来后，十分生气，非要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什么，她走了！”牧风一股郁气涌上心头，眼神阴沉，他明明已经说了，把这个房子留给她，她为什么还要走？
他看了一眼安小冉，突然发现她手里拿着一张纸，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安小冉心里一紧，她忘了把牧风签的协议收起来了。
“没，没什么……”
她连忙想要藏起来，牧风觉得她的动作十分可疑，先她一步将那张纸拿了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瞳孔紧缩。
“你们让她签的？”
他声音带着寒气，霍母和安小冉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两人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模样。
“不，当然不是！”安小冉果断隐藏了真相，她不能让牧风知道是自己强逼牧风签的。
“这是牧风扔给我的，她说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不想和你，和我们再有任何一点牵扯。”
安小冉说着看着牧风眼里涌出怒气，继续添油加醋道：“她还说她一想到和你结过婚，发生过关系，整个人都觉得恶心，甚至不想和你呼吸同一片空气。”
牧风听了这话，心里怒气翻涌，一拳锤在旁边的茶几上，上面的玻璃被砸出了裂痕，手背上瞬间鲜血淋漓。
“子彦，你的手伤了！”安小冉连忙冲过去，想要看看他的伤口，却被牧风拂开。
他回头，几欲破裂的双眼布满红血丝：“她还说了什么？”
安小冉抿了抿唇，为难地看了看霍母。她不能说了，再说下去，就像是在刻意说牧风坏话一样。
霍母见状也连忙道：“是啊，子彦，我看那个牧风就是不识好歹，我和小冉好言好语和她说话，但是她说话一点都没有教养，竟然还诅咒小冉，说小冉这三年怎么不死在病床上。我实在是气不过，幸好你们离婚了，不然有这样的儿媳妇，我迟早要被气死……”
牧风打断她的喋喋不休，问道：“她离开多久了！”
“刚……刚离开没多久！”
话音一落，就见牧风朝门口跑去，安小冉急走了两步，想要喊住他：“子彦，你去哪里？”
牧风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情绪让她有些看不懂。
“她……她看不见，外面雪太大了，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你先和我妈回医院，稍后，我去看你。”
外面冷风呼啸，雪下得越来越大了，她一个盲人在外面，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安小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突然慌乱地很：“伯母，子彦为什么这么关心牧风，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贱人了？那我呢，我怎么办！”
霍母连忙安抚她：“小冉，别慌，子彦一定不会喜欢牧风的，如果喜欢她，怎么可能让她给你输了三年的血。他一定爱的还是你，不然怎么可能你一醒来，他就和那个牧风离婚了。”
安小冉心里定了一下，是啊，如果牧风真的喜欢牧风，就不会和她离婚。
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看向霍母，叹了一口气：“伯母，你说子彦如果见牧风可怜，会不会动了恻隐之心，要是再把她接回来怎么办？”
霍母愣了一下，狠狠地咬了咬牙，不能，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好不容易把牧风赶出去了，绝对不能让她再回来。


第6章对不起，我爬不起来

外面的雪真的很大，凛冽的北风一直透过衣服的空隙往脖子里灌，牧风缩着脖子，脸被冻得通红，嘴唇乌青，牙齿冷得直打颤。
鞋底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牧风拉着行李箱的手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
四周寂静极了，人声、车子的声音都没有。
也是，这么大的雪，除了她这个被赶出门的弃妇，还有谁会出来。
这一片寂静，让牧风回想起三年前那场改变她人生的车祸，每次想起来晚上都会做噩梦的那场车祸。
她不是一个天生的瞎子。
三年前，她才刚刚大学毕业，爸爸接她回家，为了早点见到妈妈，他们连饭都顾不得吃，更别说喝酒了。
她已经记不起当时的细节，只记得爸爸趴在方向盘上，额头上的血不断往下流。她晕倒被人救出来，醒来就发现眼睛看不见了。
爸爸死了，她成了瞎子，妈妈受到打击一病不起，家产全部被亲戚抢光了，连房子都给占了，将她和重病的妈妈赶出了家门。
就是这么一个大雪天，她抱着妈妈跪在雪地里，求路过的人帮帮她。
可是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
她抱着妈妈从白天等到了黑夜，那天的雪也像今天这么大，风也像今天这么冷。
她解开衣服，把妈妈搂进怀里，自己冷得发颤还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妈妈暖和起来。
她已经没有了爸爸，不能再没有妈妈了。
那时候她想，只要能救妈妈，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尽管这样，妈妈的体温一点点往下降，在她最着急最崩溃的时候，是牧风将她从绝望的泥潭中拉了出来，硬生生闯入了她的世界。
牧风永远不会忘记，牧风宽大的手掌，温热的体温。
他穿过层层冰冷，把她抱进怀里，对她说：“你跟我结婚，我会让人治好你妈妈。”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自己太绝望，牧风毅然决然把手递给他，全心全意地相信他，把他当做自己人生中的一束光。
但是仅仅三年，这束光就消失了，牧风得知他娶她的真相，那一刻信仰崩塌。
她不恨他，毕竟确实是他救了妈妈，她只是……只是有些难过，有些委屈。
三年时间不长，但是却让她完完全全爱上了他，牧风一直以为牧风也爱她。
但是真相撕开，她才发现，爱真的可以是装出来的。
他可以深情款款地爱她，也可以干净利落地抽身，只有她单纯地把伪装当成真爱，偷偷地动了情，傻乎乎地给他的旧情人输了三年的血。
牧风边走边哭，眼泪肆意地流淌，又心疼地难受。三年的血啊，那血量加起来都比一头牛多了。
因为想着事情，她没有注意路，踩到了一个雪坑，整个人连带着行李箱摔倒在地。
她穿的厚，半天爬不起来，干脆直接趴在雪地里，任由大雪覆盖自己的身体。
突然耳边传来汽车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是车门打开的声音。
牧风仰起脸，望向来人的方向，第一反应是道歉：“对不起，我是个盲人，看不见路，不小心摔倒了……给你造成了麻烦，对不起……你，你能扶我一把吗，我起不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心里的酸涩不知怎么翻涌上来，牧风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声音哽咽：“对不起，我爬不起来，请你帮我一把。”
林亦然看着她精致漂亮的小脸冻得通红，鼻头红红的，眼圈红红的，浑身沾满了雪，头发睫毛上都是雪花，像是一个受伤的雪娃娃一样。
“洛洛，你怎么在这里？”
牧风眼泪一滞，这声音……


第7章你给我滚

“林医生？”
“是我！”
林亦然将牧风扶起来，帮她把身上的雪花全部拍干净，声音温柔：“大雪天，你眼睛看不见，怎么能一个人出来，牧风呢？”
这话一出，牧风抿了抿唇，小声道：“我们离婚了。”
林亦然怔了一下，扶着她的手猛然紧缩：“怎么会！”
“他有喜欢的人，我总不能还死皮赖脸在他身边吧。”牧风故作释然地笑了笑，这笑容看在林亦然眼里，却很苦涩。
“对不起，我不该将安小冉的事告诉你。”
“不！”牧风仰着脸望向他，妩媚的桃花眼泛着红：“你能告诉我，我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还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当别人的移动血库。现在好了，我离婚了，以后不用输血了。”
林亦然看着她努力挤出笑容，不知怎么心里突然酸了一下，将她头发上新落下的雪拂开：“是啊，以后都不用输血了。”
牧风找到牧风的时候，正好看见林亦然摸她头发的画面，他盯着牧风头顶的那只手，眼里透出刺骨的森意。
这个人他认识，是牧风的主治医师，给她治了三年的眼睛。
看着他对牧风亲昵的样子，牧风是男人，自然能看出他对牧风的态度不简单，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
“牧风！”牧风喊了一声，刚准备过去打断两人，手机突然响了。
他脚步一顿，是霍母打来的，铃声锲而不舍地响着。
牧风接了起来：“妈，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霍母着急的声音：“子彦，你快回来看看，小冉突然晕倒了……”
牧风狠狠地蹙了蹙眉，深深地看了一眼牧风的方向，耳边是霍母不断地催促声，他只能放下牧风，朝来时的路返回。
牧风身边有人，应该不会出事吧。
牧风隐约听见牧风的声音，长长的睫毛抖了一下，拉着林亦然的袖子，声音带着隐隐的希冀：“是牧风来了吗？我听见他的声音了。”
林亦然看着牧风着急的背影，冷冷勾了下唇角：“没有，风太大，你听错了。”
这话一出，牧风脸上的希冀一下子消失地一干二净。
她无措地笑了一下，狠狠咬住下唇。是啊，他满心满眼都是安小冉，怎么可能过来找她。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过去。”
林亦然将牧风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拉着她坐在副驾驶上，帮她系好安全带。
牧风犹豫了一下，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林亦然直接启动车子，送她来到那个小区门口，他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扶着牧风：“哪栋楼，我送你上去！”
“不用！”牧风摇摇头：“我自己上去，你医院里应该还有事吧，已经耽误你这么长时间了。”
“你自己真的可以吗？”林亦然不放心。
牧风扶着行李箱狠狠点头：“恩，可以的。”
林亦然看她坚持，目送她慢慢拉着行李箱进了小区。
到了目的地，牧风站在门外深呼吸，敲了敲门。
“谁啊！”门里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时隔三年，再次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牧风嗓子像是被堵住一样，鼻头发酸，良久发不出声音。
门被打开，来人看到牧风，呆了一下。
牧风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妈，是我……”
声音刚出来，像是按响了一个隐秘的按钮一样，白母瞬间从征愣中醒来，眼睛赤红，发狂似地狠狠推了她一把：“你来干什么，你给我滚，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牧风一下子被推到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地板上，头脑晕眩了一下。
但是她顾不得难受，抓着身边的行李箱爬起来，朝白母的方向望了一眼，小心翼翼安抚她：“妈妈，乖，别激动，我马上走，我马上走。”
三年前爸爸的噩耗传来，妈妈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换上了间歇性狂躁症，平时就跟平常人一样，但是一看到她病情就会发作。
牧风知道妈妈心里难过，苦闷无处发泄。为了怕刺激到她，牧风强忍着思念，三年来没敢看过她，每次都让牧风打电话，自己贪婪又小心地在一旁听她的声音。
现在她走投无路，能想到的只有妈妈，但是三年了，妈妈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她不能留下来刺激她。
看着女儿仓皇地拉着行李箱，满身狼狈地准备离开。
白母眼眶红了，神智也恢复了一瞬，干枯的手指拉着她，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洛洛，对不起……妈妈犯病了，还伤了我的洛洛，妈妈对不起你……”


第8章无家可归

牧风眼眶酸涩，在被妈妈抓住手的那一刻，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她笑着看向白母，安慰道：“妈，没事，我不疼，我真的一点都不疼。”
白母看着女儿嘴唇都在哆嗦，抹了一把眼泪，刚刚撞得那么大的声响，怎么可能不疼，都怪她身体不争气，竟然会得这样的病。
她看着牧风脚边的行李箱，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洛洛，你提着行李箱干什么，子彦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牧风愣了一下，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和牧风离婚的消息。
“我想你了，想过来看看你，子彦，子彦他工作忙，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
白母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拉着她让她进房间。牧风连忙后退了两步：“妈，不用了，我能听见你的声音已经很满足了，子彦还没走远，我下楼给他打电话，让他接我回家。”
她说着不顾白母的阻拦，拉着行李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白母看着她的背影，满脸愧疚。她的病情不稳定，如果和洛洛待在同一个房间，万一犯病了，洛洛眼睛看不见，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她离开了也好。
牧风拉着行李箱走出小区的大门，呆呆地站在路边，她没有家了，没有地方可以去。
天大地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前面的女孩让开点，站在这里影响车辆通行。”
身后传来保安的喝声，牧风连忙往旁边走让出路，低声道歉。
冷风呼啸，牧风冻得直哆嗦，她小心翼翼摸到保安亭的一个小角落蹲下来，把头埋进膝盖里，想要让自己暖和一点。
林亦然坐在车里，看着她小小一团窝在角落里，像个找不到家的小孩，心里被狠狠蛰了一下，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车里下来。
刚刚问她要去哪里的时候，牧风犹豫的样子，他就知道有什么隐情，所以一直在小区门口等着。
果然被他看见了她无助狼狈的一面。
“洛洛！”他撑着伞帮她挡着头顶飘落的雪花。
牧风抬起头，林亦然果然看见她桃花眼里满是泪花，哭得小脸通红。
她抽着鼻子，将自己脸上的眼泪抹干净，诧异问道：“林医生，你没走？！”
林亦然蹲下身，眼神怜爱地看着她：“洛洛，你要是没有地方住，可以住在我那里。”
牧风连忙摇头：“那怎么行，我们非亲非故，我不能麻烦您。林医生，你不用担心我，我有地方去，我就是累了，想歇一下……”
林亦然看着她逞强的样子，顿了一下，突然道：“洛洛，你会弹钢琴是不是，我有个朋友开了间餐厅，正在招聘钢琴师，你要不要试试，包吃包住。”
“真的吗？”牧风脸上一喜，随即有些犹豫：“可是，我看不见，会给你朋友添麻烦。”
“不用担心，你能胜任这份工作的。”
医院里，牧风在病房门口等着，脑子里一直浮现刚刚林亦然和牧风站在一起的画面，心里满是烦躁。
霍母一直在他旁边走来走去，看着他冷冽的面容，眼神闪了闪：“子彦啊，一定是小冉看见你去追牧风被刺激地晕倒了，她昏迷了三年，好不容易醒过来，你可不能辜负她。”
牧风眼睛动了动，良久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