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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只有顾衍一个人，纪爷爷这拐杖早就毫不留情地砸下去了。
可苏暮吟摆明了跟顾衍站在同一战线，他对顾衍发火，也就等于是对她。
这念了盼了好几年的孙媳妇儿，他绝不能随随便便给吓跑了。
“那就从现在开始协调。”纪爷爷强硬地命令道，“你忙归忙，但时间可以自己掌控。”他对顾衍说，“你迁就一下染染，婚期不就能很快定下来了么？”
“是。”顾衍从善如流。
于是所有的压力都落到了苏暮吟的身上。
她气得剜他一眼，对他这样扔下“队友”临阵逃跑的不负责任行为十分的鄙夷。
“染染，你说呢？”纪爷爷问她。
苏暮吟乖巧地点头称是，“等过完年我问问我们领导，什么时候能给我放婚假。”
“好。”纪爷爷终于满意，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我还以为直到我死，都看不到你这不孝孙结婚呢！”
“您这命长着呢！哪能见不着啊！”顾衍说着，举起与苏暮吟相握的手晃了晃，“我这不是给您把孙媳妇儿给带回来了么？”
纪爷爷板起脸哼一声，眼角眉梢却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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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爷爷相当的健谈，拉着苏暮吟聊了一整个下午，除了喝水，嘴巴一直没停过。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强，只要察觉到苏暮吟不感兴趣，就会极快地跳过，切入下一个话题，因此没有一刻的冷场。
他的言行举止彻底打破了苏暮吟对“豪门家长”的偏见，她发自内心地喜欢这位没有半点架子、分外和蔼可亲的长辈。
吃过晚饭，纪爷爷还想留他们俩住下，却被顾衍拒绝：“苏暮吟明天一早就得工作，住在酒店里要方便一些，不用起太早。”
苏暮吟则依偎在他身边，干干地笑。
这里离皇庭并不远，就算早上赶过去，也只用八点多起床，并非顾衍口中的“太早”。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自己有其他的安排。
纪爷爷明显有些失望，可关系到苏暮吟的工作，他又不能多说什么。

“好吧。”

他要送他们到门口，却被苏暮吟拦下。
“外头冷，您待屋里别出去，小心着凉。”
况且他走路还挺不方便，她怕他一不小心摔着。
纪爷爷拉着她的手，满眼的不舍。
“那我就不送了。”他说，“等你有时间，一定要再过来看我。”
“一定。”苏暮吟郑重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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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四合院大门，苏暮吟问顾衍：“你为什么不肯留下来？别说是因为我！从这儿到酒店，最多就半个小时。”
顾衍偏过头看她，问：“你想留下来？”
他微微挑起眉，似有一丝意外。
“陪陪爷爷呀！”苏暮吟回头望一眼，却没能望到院落深处。一想到白发苍苍的老人送别他们时殷切悲伤的目光，她的情绪骤然变得有些低落。
“爷爷一个人住在这儿，应该很寂寞吧。”
“应该吧。”顾衍也回头望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爸妈和我几位叔伯不止一次地要把他接过去住，但他不愿意离开和我奶奶一起住过的那间房。”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
他爷爷代表的是云天集团的至高权利，无论住到哪个儿子家里，都会引起其他人的猜忌和不满。
不过这种复杂的家庭派系斗争，他不会让苏暮吟知道。
苏暮吟不由感慨：“这个世界上像你爷爷这样深情的男人已经不多了！”
顾衍深深地看她一眼，将“还有我”这三个字生生咽回了腹中。
“如果你想留下，那就留下吧。”他作势要往回走。
苏暮吟赶紧拉住他的手，“算了，爷爷说不定都歇下了。改天再来的时候，再留下来陪他吧！”
顾衍微微扬唇，“好。”
回酒店的路上，顾衍与苏暮吟闲聊：“你喜欢我爷爷吗？”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中其实有底。
“喜欢啊。”苏暮吟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说实话，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会很不好相处呢！”
“他确实挺不好相处的。”顾衍一点情面也不给自己爷爷留，“脾气特别暴躁，只要不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就要发火。我从小到大挨过他不少打，打断了他无数根拐杖。”
“啊？”苏暮吟无法将他描述中的那个人跟纪爷爷联系起来，“真的假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做什么？”顾衍嗤笑一声，“他那是在你面前才收敛了很多。我猜，他应该也很喜欢你。”
苏暮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那他也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喜欢我，爱屋及乌。”
虽然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顾衍看得出来，他爷爷是真真切切地喜欢苏暮吟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孙媳妇”。
毕竟他那些个堂兄弟们几乎个个都已经娶妻生子，爷爷对他们的老婆没有一个像对苏暮吟这样热络。
得到了爷爷的支持，就算他爸妈对苏暮吟有什么不满意，他也不怕了。
——这也是他特意把苏暮吟带过来看爷爷的主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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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衍把苏暮吟一直送到房间，之后便在沙发上生了根，始终没有要走的打算。
眼见着时间已经不早，苏暮吟终于失去了与他继续耗下去的耐心。
她问他：“你不回家吗？”
顾衍似有些惊讶。
“回什么家？”他反问她。
“回你自己家啊！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里睡吗？”
顾衍点了一下头，“我确实打算在这里睡，而且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都会在这里睡。”
苏暮吟愣住了：“你家不是就在京市吗，为什么不回去？”
“为了住两个星期请人做一次大扫除，太麻烦，而且不划算。”顾衍不愧是成功的商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计算利益得失，“还是住酒店方便，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不过——”他眯起眼，给前台打电话：“让保洁过来打扫房间。”
前台对总统套房的客人自然有求必应。
倒是苏暮吟觉得奇怪：“干嘛现在让人来打扫？这房间不是挺干净的么？”
况且他们今天刚刚入住，在房里待过的时间总共加起来还不到两个小时。
顾衍皱眉，“这里的保洁我信不过。”

144 会放过你吗
总统套房太大，一次需要两个保洁员共同打扫。
顾衍跟苏暮吟分了工，每人盯一个，保证她们的所有行为都符合规范。
也不知道是爆料起了作用，还是区别对待总统套房，来的两个保洁员在工作过程中没有出现过一次类似于爆料视频中的失误。
但苏暮吟能看得出来，她们做得很不熟练——明显平常都不是按照这个流程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而在这中途，顾衍的助理给他送了个行李箱过来，里面是他这两周换洗的衣服，以及一整套全新的床单被罩。
苏暮吟看得咋舌，但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这一系列举动。
毕竟京市皇庭刚被爆出了卫生问题，而他的洁癖又严重到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她无比庆幸自己与他并不是真正的夫妻，否则她都能够想象自己以后被他折磨到头秃的苦逼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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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部的管理层全部离职，顶替的新员工又尚未到位。
苏暮吟一早把剩下的人全部召集起来开了个会，向他们说明了眼下的状况，并针对保洁员进行了一轮初步的培训。
她把自己在海市的一套照搬过来，详细地给他们讲解。
大概是习惯了先前的工作模式，大多数人对苏暮吟的“新政策”不感兴趣，甚至是不满。他们听得心不在焉，苏暮吟抽查的时候，也是一问三不知。
苏暮吟自认是一个脾气很不错的人，但这些人对于工作的懈怠与不重视，算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她冲着他们发了一通火，最后说：“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干，现在就可以走。”
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走。
——单说保洁这一行，皇庭的工资就比其他酒店要高出一倍不止。
“既然你们不肯走，那就必须按照我的要求来！”苏暮吟说。
之后她去巡房的时候，路过工具间，听见里面几个保洁员在聊天。
“新来的那个唐经理，也太严格了吧？”
“拿着鸡毛当令箭咯！现在我们客房部，就她一个老大吧？她当然得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
“唉，还是原来的唐经理好，可惜啊……”
“再好又怎么样？不过犯了一次错误，就被炒了鱿鱼。咱们酒店，真的太不人性化了！”
苏暮吟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随即推门而入。
几个保洁员吓了一大跳，一个个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们可能存在一些误解。”苏暮吟站在门口，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
“第一，我对你们严格，并不是耀武扬威，而是为了酒店以及你们自身长足的发展；第二，唐青经理我接触得少，她人好不好，我不发表任何看法，但她并非像你们所说，只因为犯了一次错误就被炒鱿鱼。实际上，她长期纵容你们，对你们不遵守酒店规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严重的渎职！而你们，才是导致她被炒鱿鱼的罪魁祸首！”
几个保洁员被她训斥得红了脸，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跟唐青经理不一样，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一旦被我发现你们有任何不守规定的行为，要么你们自己走，要么我赶你们走，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苏暮吟试图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恶人”，以此来威慑这些不服从她管理的员工。
她不求他们喜欢、尊重她，只希望他们能够好好地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
该说的话说完，苏暮吟准备离开。
她一转身，就看到走廊对面的那间房大门敞开，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男人正歪歪斜斜地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那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一眼看过去，五官竟与顾衍有几分相像。只是这人整体的气质更偏阴柔，也没有顾衍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冷然气场。
苏暮吟以为是自己刚才说话太大声吵到了他，连忙向他道歉：“对不起先生，是我吵醒您了吗？”
男人摇一摇头，“没有。”
他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味，“你就是酒店新来的客房部经理？”
苏暮吟立刻意识到，这一位并非是普通的客人——有很大的几率，他与这间酒店有些关系。
“我只是暂代几天，应该马上会有新的客房部经理过来。”她向他解释。
“这样啊。”男人了然地点点头，“很高兴见到你。”他粲然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你继续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他说完就退回房里，关上了房门。
苏暮吟盯着紧闭的房门多看了几秒，最后耸了耸肩，带着满腹的疑问离开。
房间里，男人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嗯，我见到和昱恒在一起的那个女人了，她好像是皇庭酒店的客房部经理。”
“人长得……还不错，跟秦凉月有点像，大概昱恒就喜欢这种类型。”
“我？你确定要让我去？哥，这种事情做一次就算了，再来一次……我怕昱恒真的会灭了咱们家。”
“……好吧。”
挂断电话，男人长叹一口气，表情十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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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暮吟在工具间门口说的那一番话大概被传开了，下午其他的保洁员见到她的时候，全都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个人敢再给她脸色看。
她去监督他们工作的时候，也发现他们比起先前要认真了许多。
苏暮吟想：这应该算得上是一个好的开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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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房间，苏暮吟跟顾衍提了一嘴新员工的事，顾衍说：“明天就能全部到位。还有……”他的眸色转暗，其中透着森然冷意，“明天新的总经理也会过来，是从云天集团空降下来的、没有任何酒店管理经验的新人，你尽量离他远一点，没事不要去招惹他。”
他这样的形容，反倒让苏暮吟对这位空降的总经理充满了兴趣。
“为什么？”她问。
顾衍抿一抿唇，“因为……他是我的堂弟，是最恨我的人之一。一旦让他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他俯下身来，忽的捏住她的下巴，一张脸与她离得极近，粉色的薄唇都快要贴上她的。
苏暮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跳疯狂地加速，一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
“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