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磊文学网

今世草包小说全文免费_今世草包小说(方绮雪安昭)在线全文阅读

分类: 微小说  时间: 2023-01-01 15:03:11  作者: ronghua 

点击全文阅读

彼时我拖着伤势反反复复的时胤东躲西藏,躲避追杀。
我心知不论是宁王和祁王都不会放过时胤,而梁王虽然不会要他的性命,却会把他变成傀儡。
我无法比较哪一个更令时胤难以接受,我不能替他做决定,我只能尽我所能保护他。
最终我拖着时胤去了西北,彼时安宁在北玄军众副将的帮扶下,勉强坐住了主将之位,并且彻底与梁王撕破脸。
北玄之忠,忠于天下。
我们没有通关文牒,城门守卫将我们拦在了城外。
奔波数日狼狈不堪,我好话说尽,守卫也不肯放我们过去。
身后追兵已至,情急之下我高声大喊:
「我是你们少将军的未婚妻!」
正在巡城的安宁闻声而来,自城楼上俯看向我,语气尽是嘲讽:
「方绮雪,在我父亲出殡之日,你与我兄长已经退亲。」
我咬了咬牙:
「庚帖未退,婚约仍在!」
安宁似乎气急反笑,咬牙切齿地重复:
「婚约仍在?」
「在!」
当我喊出未婚妻的那一刻,我心知自己太过卑劣,我竟拿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做挡箭牌。
可我别无他法,比起往后能够嫁给时胤,我更希望他能够活下去。
将军府中,平城众将看我的眼神无不愤慨,安宁更是气红了眼。
「既然婚约还在,今日你就与我兄长成婚!」
那日恰逢冬至,我刚刚及笄,身着孝服,抱着安昭的牌位,在众人嘲讽的目光中与一个死人成婚。
……
上一世的记忆不断地在袭击我,不知不觉眼中已满含泪意。
对眼前这个人,我心中有太多的歉意。
在沙场出生入死多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数次,生死面前面不改色的少年将军,看到我泪水的一刹那,似乎有些手足无措。
他手上沾了血,抬起又落下,最后只是温声致歉:
「抱歉,我来晚了。」
9
明月山庄被大火燃烧殆尽,这次是我亲手放的火。
谋士和医者再厉害,终究是手无缚鸡之力,在盛世中是万金难求的人才,可在乱世中若无庇佑,连自保都难以做到。
与其被虎狼紧盯,不如自己做出了断。
从今以后,世上再无明月山庄。
上一世,我欠安昭两条命,一条我的,一条时胤的。
这是我欠他的,我曾立誓若有来世,必当奉还。
安将军这一世仍旧被暗箭所伤,可这次有阿娘在,她用天山雪莲吊住了安将军最后一口气。
姨母及时赶到平城,保住了安将军的性命。
虽然落下病根,往后再无法征战沙场,但至少安昭和安宁没有失去父亲。
平城的将军府外,我久久没有挪步,我曾在此居住数年,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烂熟于心。
只是当时,府中所有人对我厌恶至极。
如今明月山庄的人所剩不多,多数都是医者。
阿娘说:「这般也好,救人总比害人强。」
姨母在平城开了一间医庐,所有人都安置了下来,我时常偷懒,偷偷溜出去晃悠。
「小侄女又来城头晒太阳啦!」
说话的老头其貌不扬,却叫了个美男子的名字,檀郎。
檀郎是北玄军的军师,一见面就嚷嚷着让我叫他师叔,要赠我见面礼。
他与阿娘师出同门,叫一声师叔理所应当。
只是这位师叔在上一世连话都不屑与我说一句。
魁梧的身影挡住檀郎的调笑声,木樨摸着头憨憨地冲我笑。
「方姑娘,阿昭去城外巡防了,得一会才能回来。」
我看着他双手提着长刀,粲然一笑说道:「无妨,我是来晒太阳的。」
木樨是平城众副将之一,也是上一世在副将中唯一对我稍许和颜悦色的人。
他并非不介意我对安昭所做的一切,只是性格使然,让他无法在战场上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管不问。
那时我因为常年随军征战,熬空了身子,大军借道北境雪原,我受寒病重。
为了不耽误军情,安宁率大军先行赶路,留下木樨带着一小队人马与我同行。
我紧盯时胤随安宁而去的身影,心中期盼。
「你回头啊,你回头看我一眼啊!」
时胤说军情紧急,耽误不得。
我知道他说得没错,我也不会拦着他。
只是他一次头也没回,一眼也不曾看我。
冬日雪原极冷,饥寒交迫之时,我们遭到苍狼群围击。
战马被撕咬而出的内脏,落在地上热气腾腾,我却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森森白牙向我的脖颈扑来。
我拼尽全力就地翻滚,险险避开要害,可即使如此,我的脖颈也鲜血淋漓。
失血过多的我,意识开始模糊,余光中我看见时胤径直奔向安宁,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
苍狼开始拖拽我的脚,我以为我会就此葬身狼腹,木樨却从狼群中突围而出,将我扔到背后,发了狠地厮杀。
那一晚,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我全须全尾,而木樨丢了一条胳膊。
10
从前我对安昭的印象,还没有对他的牌位深。
如今在平城待了一段时间,我发现安昭这人也是挺有意思,明明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却在见到我的时候,耳朵尖都是红的。
他总是来医庐帮忙,每次都会带上好吃的点心,偶尔捎带些木头做的小玩意,虽做工粗糙,但挺有趣。
平城虽是重镇,但毕竟地处大西北,比不得中原腹地,物资匮乏,药材紧缺。
姨母不便离开药庐,上山采药的任务就落到了我这个闲人头上。
我背着药篓出门时,总能看见安昭闭着眼靠在门口假寐。
安将军没死,我勉强算是还了他一条命,原本再拦着他,不让他去江陵送命,我和他就不拖不欠恩怨两清了。
可是在明月山庄他又救了我一次,我该怎么还给他呢?
梁王派人来接时胤的时候,我在医庐打盹,安昭拿了点心,来帮我晒草药。
天子已经油尽灯枯,膝下子嗣皆早夭,急召流落民间的皇子回宫。
北玄军是西北护城墙,守护的是天下万民,绝不是鸠占鹊巢的乱臣贼子。
时胤此去必是羊入虎口,就此事,众人意见不一。
「不能去,京城已经落在梁王手中,陛下随时会殡天,殿下这一去凶多吉少。」檀郎率先开腔。
「可若不去就是抗旨,梁王若就此发难,给将军打上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该如何是好?」
「抗旨不尊也比丢了性命强!」
……
众人众说纷纭,只有我淡定无比打着哈欠。
梁王根本不是时胤的对手,上辈子不是,这辈子更不可能是。
我见安将军始终一言不发,心知他已有了决断。
「我年岁已高,也上不了战场了,我亲自护送殿下回京,往后平城就托付给各位将军了。」言语间竟是卸下主将的意思。
「将军不可啊!」众人还想再劝。
「此事不必再议。」
众人散去后,我听见安将军低声呢喃:
「阿宁还在京城,等着我去接她。」
临近出发前,时胤将我堵在了墙角,踹他一脚的报应终于来了。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时胤一向擅长隐忍,他的身份给他带来权力的同时,也带来了巨大的危险。
我知道他迟早是要找上我的,说辞我也早已想好。
「当然是安宁告诉我的。」
他既然得到北玄军的支持,我想身份的事情自然也不会瞒着安宁。
时胤的眼神忽明忽暗,看向我的时候晦暗不明。
他突然伸手覆向我的侧脸,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我和他都怔住了。
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出这个动作。
而我慌不择路,落荒而逃。
11
上一世我和时胤最亲密的动作,也不过是他轻拂我的侧脸,带着薄茧的手掌摩擦我脸上的伤疤。
我的右脸原本只是被灼伤一小块,可那时四处躲藏担惊受怕,伤口化脓腐烂,以至于后来伤好之后,疤痕极为狰狞。
自古以来,容貌对女子都至关重要。
即使后来用了许多名贵的药材,试了许多的法子,也没能让这块疤淡下去,平日里只能用帷帽遮面。
我和时胤之间,隔了安家兄妹,隔了皇权霸业,隔了太多的人和事。
安宁恨我不知廉耻,平城众将憎我不守妇道。
哪怕我一颗真心世人皆知,他也不曾伸手接过。
此刻,我捂着自己完好无缺的右颊,不自觉地颤抖,情绪无以复加,思绪纷乱。
痛吗?大抵是痛的。
可我又能如何呢,不过也就是算了。
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
安将军最终还是没能去京城,安昭让副将们将他拦在将军府中,自己替他去了京城。
上辈子的事情,我可以当作一场梦,恩怨都不计,可我不能看着安昭去送死。
我策马追去,梁王使臣问我是何人,我有些为难,我不能再说出明月山庄的名头,却又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身份。
「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安昭策马而来,停在我面前,握住我的脚踝脱离马镫,在众人面前接我下马。
他什么也没问,也没劝我回去,只是将他马车中的垫褥换得更为厚实柔软。
到达京城之前,我问安昭:「若祁王起兵,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他低头看我,温和的双眸倒映着我的身影,没有正面回答我。
「大丈夫当兵吃响,自当保家卫国。」
看我欲言又止,他抬手将马车的窗户轻轻阖上,问道:「你可是在担心些什么?」
我当然是在担心你。
可这话说出来便有些暧昧了,虽然我二人有婚约在身,但我现在只是想还他的恩情。
我轻声说道:「京城如今都是梁王的人,陛下一旦殡天,祁王必定会趁势起兵讨伐,宁王也会趁乱捞一杯羹,到时北玄军的立场至关重要。」
安昭看我的眼神依旧温和,我不知他是否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
有时候我也不能否认别人骂我心思深沉是错的。
乱世之中,拥兵者重,北玄十万大军足以自立门户,根本无须效忠这岌岌可危的皇室。
更何况梁王狡诈,祁王好战,宁王阴险,谁都不值得支持。
与其被忌惮功高盖主,何不自立为王。
12
我承认我是出于私心,若安家自立为异姓王,有北玄军做后盾,只要不去争那把龙椅,自保绝无问题。
若想争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不过那时就与我没有干系了。
只要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这样我勉强能算是跟安昭恩怨两清了吧。
上一世安昭在江陵城外,带领数万北玄军痛击祁王大军,战胜回城时,却被关在城门之外。
祁王趁机围困,数万将士被活活耗死,残缺的尸身在城门外堆积成一座小山,而安昭立于山顶,五脏俱裂死不瞑目。
那下令不开城门的人,是梁王派去的监军。
安昭死后,梁王本以为北玄军是囊中之物,却不想小瞧了安宁。
安宁与梁王撕破脸,带领北玄军盘踞西北休养生息,看着三方势力狗咬狗,一直到我带着时胤出现。
如今的情况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安家父子俱在,梁王轻易不敢打北玄军的主意。
而时胤回到京城后,陛下喜极而泣,当即立时胤为太子。
陛下的身子骨每况愈下,整日缠绵病榻,朝堂被梁王把持,他本想拿捏孤立无援的太子,结果没想到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刺头。
北玄军还是成为了时胤坚实的后盾,而安昭自然也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安家世代忠勇,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祠堂的英灵牌位排列如林,墓碑下尽是衣冠冢。
安昭如此选择,我不应该觉得意外,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温良却磊落。
终归是我小人行径了。
时胤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很快便召集起皇室旧部与梁王分庭抗礼。
京城的形势一下就紧张了起来,可安国府内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至少安宁是没有。
我见多了她冷言冷语的讥讽嘲笑,也见多了她杀伐果断的调兵遣将。
如今她整日缠着我叫阿姊,热情又亲昵,让我很是不习惯。
「阿姊,城外有人在赛马,咱们去凑个热闹!」
「你兄长不让出城。」
「那我们去醉云轩,听说来了批好酒。」
「你兄长不让喝酒。」
「那我们去梁王府,看王妃和侧妃们吵架。」
「你兄长不让……」
「这不让那不让,兄长到底让干什么啊!」
13
安宁气得脸颊鼓鼓的,像个小青蛙。
安昭让干什么我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要求我。
我只是想跟安宁保持一点安全距离而已,毕竟她的银鞭还挂在腰上。
上一世我与她两看生厌,她见不得我顶着她兄长遗孀的名头,却对其他男人痴心不改。
而我见不得她能光明正大与时胤并肩走在世人面前。
安宁每次见到我都没什么好脸色,见到我和时胤一起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就差把奸夫淫妇写在脸上。
说来也可笑,我对时胤爱而不得,时胤又何尝不是。
安宁对他只有君臣之义,没有男女之情,一丝也没有。
她恨屋及乌,因着我的缘故,不待见时胤。
在我看来,若是有其他皇子存活于世,安宁怕是会立刻抛弃我们这对狗男女,投奔明主而去,免得整日看腌臜事生鸟气。
……
我见惯了她一向沉稳的女将军模样,如今对着眼前古灵精怪的娇俏少女,一时难以适应。
这种不适应,终于在她非要挤上我的床榻,跟我睡一个被窝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我忍无可忍找到安昭,想让他将自家妹妹提走。
他正在院中练武,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热汗浸头的单衣贴在他身上,精瘦干练的身姿显露无疑。
见我来了,他停下动作披上外衣,仔细听完我的来意,笑着解释:
「阿宁就是这般想一出是一出,小时候夜里都是我哄她入睡,后来大了才做罢。家母去得早,家中只有我兄妹二人,我随父亲行兵打仗后,她便一直一个人待在京城,性子不知分寸了些,给你添麻烦,实在对不住。」
他言语诚恳,我也不好得寸进尺,上次马车谈话之后,我和他没有再说上过什么话。
我不知道是他忙碌如此,还是刻意避开我,但此刻看起来应该是前者。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上次的话虽有试探他之意,但总归是我僭越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是君子,我是小人。
若他因此产生嫌隙,往后我说什么他恐怕也难以相信,那我随他来京城的目的,就没法达到了。
时胤拿下梁王是迟早的事,到时祁王就无法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
可祁王韬光养晦至今,怎么会甘心向一个半路杀出的皇子称臣。
江陵之战必不可免,时胤手下可用领兵之人不多,出战之人只能是安昭。
明月山庄的事情,让我知道命运势不可当,该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如今我该如何才能保住安昭的性命?
14
许多名门贵女惦记上太子妃的位置,但作为太子的时胤一心扑在政务上,整日不近女色,相当不解风情。
他经常召安昭入宫,偶尔也会来安国府拜访,但大多数时候都在书房与安昭商讨事宜。
两人同出同进的日子久了,外面难免怀疑他们两谁是断袖,还是……
都是。
秋日落叶遍地,微风吹过小院沙沙作响。
时胤出现在我院中时,我将早已准备好的信笺递给他。
时胤眉头紧锁看完信笺,看向我的眼神似有不惑。
「为什么要帮孤?方姑娘也不像是如此热心之人。」
看来他还是将上次我一脚将他踹入险境的事记在心上了。
我斟酌了一下,义正词严回答道:「只求殿下务必将梁王爪牙连根拔起,还京城一片安宁。」
时胤突然向前凑近我,声音放得极轻,语气略有狭促:
「我听闻坊间传言,方姑娘无才无德,明月山庄后继无人,看来传言并不可信。」
这……要不,你还是信吧。
我原本是不想再与时胤有任何瓜葛,可我如今要做的事,只能借他的手来做。
即使时胤拿下梁王是早晚的事,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更何况梁王在京城筹谋多年,难免处处都有遗留的后手,稍微不注意就会变成要命的杀招。
若是让他们趁乱潜入江陵,到时对上祁王大军,安昭又会腹背受敌,安危难测。
我考虑良久,还是动用了「天知」,天知乃是由明月山庄潜伏在天下各地的信奴所组成的暗网。
上一世我与安昭的牌位成婚之后,信奴找上我,我才得知天知的存在。
而这一次,在来京城之前,阿娘当着我的面召来了信奴。
阿娘说:「我将天知交托给你,如何做如何用,你只需问心无愧即可。」
我命信奴搜来梁王的罪证和人马名单,力求务必一次将梁王拉下马,再无翻身作妖的可能。
时胤果然将梁王逼得节节败退,有了我给他的名单,更是如虎添翼,势如破竹。
就当梁王即将黔驴技穷之时,陛下驾崩了。
丧钟环绕京城,时胤仓促间登基为帝,忙得焦头烂额。
安昭作为他的左右手,在这危机四伏的时刻,几乎夜夜留宿宫中,保护时胤的安危。
而我和安宁整日待在安国府中,足不出户。
可即便如此,梁王还是趁女眷进宫吊唁之时,将我和安宁掳走。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
指望错人了!
我想着我虽功夫不济,可安宁上一世是手起刀落,斩落数万敌首的女煞神,那些刺客在她面前,不就是个废物点心。
结果……是我想得有点多。
父兄健在的安宁,是个绣花枕头。
15
「阿姊,你不要害怕,阿兄肯定会来救我们的。」双手被绑的安宁挤出笑容安慰我。
我突然想仰天长叹,我还是害怕吧!
她与上一世完全不同,对我的态度也完全不同。
我开始觉得我不能用上一世的经验去看现在的问题了。
我细细打量着周围,此处原先似乎是一座寺庙,恐是许久没有人祭拜,所以逐渐破败,空气中还能闻到一丝发霉的檀香味。
脑中飞快思索,我们被掳走时,刚过午时不久,现在窗外天色已暗。
半天的工夫,梁王带着我们跑不了多远,此处定是离京城不远。
只是城外破庙众多,无法分清我们到底在哪个方向。
以梁王狡诈的性子,劫持我们之时,必定派了不同的人马,去往不同的方向。
以假乱真混淆视听,打乱追击的阵脚。
梁王不杀我们,无非是想要挟安昭,同时离间他和时胤的关系。
拜梁王狗急跳墙所赐,京城内鱼龙混杂,宁王和祁王不知趁乱埋伏了多少人进来。
时胤刚坐上帝位不久,能够相信的只有安昭。
若安昭为了救我们,弃他于皇宫不顾,君臣必定离心。
可若时胤不让安昭来救我们,那北玄军势必也会心寒。
所以与其把宝押在救兵会不会来、什么时候来,不如自己先想想办法。
我突然想起,方才昏睡时,恍惚间似乎听到水流声,还有马蹄踏过桥面的声音。
「阿宁,京城外有河还有桥的破庙,你记得有哪些吗?」
「有河有桥的破庙……」安宁陷入沉思。
我皱了皱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若有似无的土腥味,似花草枯败的味道。
「护城河以东和以西都有一座石桥,城东有一座天然古刹,香火不是很盛,有可能是这里。」
「为何不是城西?」
「城西都是高山,香火极盛的寺庙大多都在山顶,我从小爱乱跑,这些山上我都去过,上山的路上,没有见过无人问津的破庙。」
看来安宁的武力值虽然与上辈子有出入,但脑子还算好使。
只是城东往外关卡极多,又与梁王封地方向相左,并不适合作为撤退路线。
而古刹目标过于明显,若不是古刹,那还能是哪里……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我和安宁立刻各自躺回原处,装作昏迷不醒。
「王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可在此处久留啊!」
闻声我心中一凛,悄悄睁开一条缝偷看。
身穿华服的梁王背对着我们,正在说话的人是他的心腹幕僚,也是我的师兄——
赵叶青。
16
赵叶青出自明月山庄,未曾出师便被阿娘赶了出去。
阿娘说:「此人极其聪慧,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日后必成大患。」
一语成谶,上一世梁王死后,他投入祁王麾下,战场数次与北玄军交手,手段颇多。
在祁王大军落入下风时,为了得胜,他甚至不惜勾结异族蛮子,两道夹击北玄军。
如今他在这里劝梁王退走,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
退回封地养精蓄锐,以图他日东山再起,对眼下的梁王,实属良策。
可惜梁王多年位高权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能忍受败走封地。
「本王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若不让时胤小儿付出代价,难解本王心头之恨。」
「可继续逗留在此,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们的行踪,到时候追来动起手,我们更难脱身,王爷何苦争这一时之气。」
赵叶青说到急处,干脆撩起长袍下摆,双膝跪地,俯身苦苦相劝。
梁王甩袖,愤怒至极,愤然道:「时胤小儿倚仗的,无非是安昭身后的北玄军,如今安昭的未婚妻和胞妹都在我手上,本王倒是要看看,安昭还能不能安稳地待在皇宫,保护他的好皇帝!」
「您这又是何苦来哉。」赵叶青低头苦笑。
梁王此刻被羞辱的挫败感冲昏了头脑,做事完全没了往日的章法。
「你不必……」
梁王的声音陡然中断,垂首跪地的赵叶青猛然发难,自下而上将匕首送入梁王腹部。
「我说!此时应当离开!王爷不该如此固执!」
他一字一顿语气狠厉,手下更是不留情,刀尖一转又送进去几分。
上一世梁王在逃亡路上突然暴毙,无人知晓其死因。
不成想,竟是死在赵叶青手中。
事发突然,梁王的呵斥还停留在嘴边,双眸盛满了不可置信,甚至来不及向外呼救,便已断了气。
趁赵叶青注意力在梁王身上时,我朝着同样也在偷看的安宁无声无息地吐出几个字:
「西山别宫。」
梁太妃常年礼佛,居于西山不问世事,梁王为此在西山别宫中特意修了一座佛堂。
后来梁太妃逝世,别宫无人居住,就闲置了下来。
西山草木众多,兰草遍地。
屋内那股土腥味,是兰草腐烂的味道。
梁王倒下的方向离我们不远,腰间悬挂的长剑露了出来。
我与安宁相视一眼后,悄无声息地闭上眼。
「热闹可看够了?」赵叶青的声音森然响起,我胸中陡然一惊。
杀人现场的目击者,往往都没有好下场。
我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继续装死,心中却十分担忧一旁的安宁沉不住气。
半响无人回应,屋内仿佛静止一般。
我悄悄卸了一口气,哪知赵叶青下一句直指向我:
「小师妹,再装下去就没意思了。我不会害你们的性命,毕竟我还需要你们送我离开这里。」
赵叶青语气似循循善诱,向我们走来的脚步却不停,地上似有刀尖刮过的响声。
血腥气涌入鼻中,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双手继续摸索身后的绳结。
剑尖指向我的那一刻,已挣脱开绳结的安宁瞅准时机,抄起梁王身上的佩剑向赵叶青发难。

猜你喜欢

精选微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