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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起哄声一声大过一声，程安宁站在一端看着此时的场景，只觉得恍惚。
曾经属于她的位置现如今站了另一个人，曾经的爱人和队友都坦然的接受，好似只有她还走不出来。
胸口坠痛袭来，她的手紧紧攥住，努力克制着翻涌的不甘和委屈。
围坐着的一群人中的古铜色皮肤的少年微眯的笑眼恰好扫过程安宁。
下一瞬，他的笑意蓦然一僵，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就喊出：“嫂……”
却在瞥见身侧同样望向程安宁面色发寒的齐司礼时，声音戛然而止。
“宁宁姐。”
一句话，卡座里的众人就像按了暂停键般。
明明附近依旧人声鼎沸，可这端的气氛却不可控制的凝滞了起来。
一众人的视线都看向程安宁，盛暖暖自然也看见了，她的身子一僵。
挨着她的齐司礼瞬间察觉到她的异样，缓缓侧头在这样寂静的注视里旁若无人的低声安慰盛暖暖。
对程安宁的出现置若罔闻。
程安宁浑身冰凉，她的视线随着齐司礼的动作转动。
一秒，两秒……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程安宁近乎仓皇的逃离，身后的众人面面相觑。
漫长的雨季夹杂着初冬的风，凛冽至极。
程安宁却好似没有察觉般，失魂落魄的走在街边。
她看着熟悉的街道，想起有一年的夜里，他们从“岁离”酒吧庆祝结束，她一时兴起，央着齐司礼背着她走了一路。
那时齐司礼还承诺，会背她一辈子。
可不过几年的光阴，一切物是人非。
他兴许早就带着盛暖暖将曾经独属于他们的记忆覆盖，她早就是他遗忘的人了，只是她没认清。
将近凌晨的街道上，行人匆匆，无人在意哑声落泪的程安宁。
……
医院。
程安宁专心的询问着病人的情况，心无旁骛。
这一个多月来，有关她的谣言也渐渐平息，偶尔八卦又起程安宁也尽量忽视。
盛暖暖作为“被害人”在三院混得风生水起，倒是程安宁成了“边缘者”。
可她不在乎，程安宁走出病房深吸一口冷气，让思绪镇定下来。
只一转身，就瞧见许久未见的齐司礼站在了她的身后，他的身侧还站在盛暖暖。
程安宁抿了抿唇，想起齐司礼对自己的警告，侧身就要离开。
却不想下一秒，盛暖暖抢先出声自然的喊着她：“宁宁，好久没碰见你了。”
语气亲昵到好似曾经咄咄逼人的场景是程安宁的一场梦。
程安宁的脚步微顿，看着相携而立的两人，声线紧绷：“有什么事吗？”
她自然不会愚蠢到认为盛暖暖是来和她和好的。
盛暖暖毫不在意她的态度，推了推身侧齐司礼的胳膊。
一直未出声的齐司礼拿出一张烫金色的请帖，语气一如既往的冷冽。
“暖暖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第七章
程安宁下意识垂眼看向那张请帖，呼吸也随着她的动作一窒。
整个人如置深渊，不可置信的委屈和痛苦全都哽在了喉咙。
“知知，你会来的吧？”盛暖暖面上带着和缓的笑意，动作却颇为急切。
她上前将请帖往程安宁的手里一塞，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程安宁下意识的往后缩。
盛暖暖却用了十足的力，似乎想要程安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站在她身后的齐司礼只一副纵容的模样。
“嗯。”程安宁用力地抽回泛红的手，轻应了一声。
盛暖暖瞬间转头看向一侧的齐司礼：“我就说知知一定会答应的。”
话罢，她又看向程安宁：“你也可以带周先生一起来。”
“好。”程安宁眼睫轻颤着低眸掩住神色。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我还有工作。”
程安宁没有给他们回答的机会，近乎落荒而逃的离开了现场。
一路回到办公室，程安宁才发现手中捏着的请帖已经被她紧攥出了褶皱。
她疲惫的坐在办公桌前许久，才微微颤着手翻开了请帖。
“齐司礼”和“盛暖暖”的名字一上一下的排列，新郎新娘的字眼刺痛了程安宁的眼。
原本摇摇欲坠的心在这一刻骤然崩塌。
一切都没法回头了。
……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天气有些阴郁，却不妨碍婚礼现场人来人往的热闹氛围。
水晶灯耀眼，婚礼现场非常的浪漫温馨。
程安宁难得化了妆，坐在台下看着这一切怔怔出神。
一侧的周行聿比她这个受邀人更加的自在：“你若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去吧？”
程安宁的嘴角艰难的扯了扯，微微垂眸，语气苦涩：“不用，我没事的。我就是有些好奇。”
好奇他怎么步入婚姻的殿堂，好奇他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好奇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是什么模样。
“啪”的一声，灯光一黯，音乐声缓缓响起。
齐司礼一身西装，身姿挺拔，嘴角难得有了些笑意。
他站在路的另一端，深情地看向另一端一袭白色婚纱的盛暖暖。
气氛瞬间推向了一个高潮，他们在台上相对而立。
证婚人朗声念着誓词：“齐司礼先生，无论贫穷困难……你愿意成为盛暖暖小姐的丈夫吗？”
程安宁听着他毫不犹疑的说出“我愿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齐司礼，心裂成一块一块地在止不住的发疼，程安宁却如同受虐狂一般，不肯喊停。
“台下有人反对吗？”主持人一句玩笑般的话，瞬间让程安宁的唇蠢蠢欲动。
可她什么也没说。
就像盛暖暖和齐母求的，她确实该成全，成全齐司礼笃定的幸福，即便和她无关。
数秒的寂静下，程安宁煎熬的等着他们进行最后的仪式。
却不想一道声音打破了暗潮涌动的宁静——
“齐队，临市特级地震，紧急救援任务！”
台上齐司礼的瞳孔骤然一缩，下意识的就抬步往外。
却被盛暖暖一把拽住了手：“阿礼，婚礼……”
她心底涌上不安，一股辨不清的情绪告诉她如果今天他不留下，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然而齐司礼的眼眸坚定，他用了些力道掰开了盛暖暖的手。
“抱歉暖暖，婚礼的事我们回来再说。”
台下一阵骚动，众人看着新郎离开的背影议论纷纷。
听到“紧急任务”四个字，程安宁也尾随着齐司礼出了宴会厅，刚出门就接到了医院的派遣电话。
“宁宁，紧急任务。因为你之前的救援经验，你被指定去临市救灾！”
程安宁没有拒绝，下意识的往外赶。
酒店大门前停着熟悉的车，齐司礼降下车窗，朝程安宁看去的视线冷冽凝重。
“三院外科医生程安宁，调入739救援队，欢迎归队。”





第八章
车上的气氛近乎凝固，程安宁的手无措地攥紧安全带。
“这次的任务繁重，希望程小姐能摒弃个人情感，全力救灾。”齐司礼的视线直视前方路况，嘴上的话却无一不再敲打。
程安宁收回看过去的视线，压下鼻间泛上的酸意，沉声回复：“我知道。”
国事当前，情爱都是小事。
临市一片狼藉，他们只能徒步进入震中。
京市救援部队是继军队之后第一批深入地震中心的救援人员，一群人单单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下就住不住的颤痛。
队伍动作很快，程安宁和齐司礼也全身心投入救援。
“这里需要医务人员！”齐司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闻声，刚清理一位伤患结束的程安宁拎着药箱快步上前，整个人近乎匍匐在地，伸手进空间给压在下面的幸存者注射葡萄糖和药物。
“注射器，胶带……”程安宁嘴上念着，齐司礼在一旁默契递着，就像多年前一样默契配合。
在一侧支撑的其他队员看到这一幕心下一怔，连齐司礼自己也是一僵，他的动作显然快过他的思维，配合她成了他的本能。
程安宁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她感受到幸存者情况不妙，面色严肃：“药物支撑不了他多久，他必须动手术！请尽快将人救出。”
说罢，程安宁头也没回的转身赶往下一个营救点。
女人浑身泥渍，脊背却挺得很直，浑然不在乎片刻的狼狈。
在这沉沉的黑夜里像极了一束光。
整整三天，日夜不停的救援终于在傍晚迎来了换岗的支援队伍，给他们留出了喘息的空间。
“这个患者需要重点观察，不要轻易用药……”
程安宁和新来的医务人员交接着工作，眉目间盈满了重压下的疲倦。
这时，帐篷被人掀开。
齐司礼探头喊道：“程安宁，来一下。”
程安宁指尖微微蜷缩，却佯装镇定和护士继续和交代了几句才走出去。
到帐篷外，男人背光而站。
程安宁故意别开眼不去看他，率先开口：“什么事？”
齐司礼抿唇提醒：“队里人说你没去吃饭，为什么？”
“我不饿，不想吃。”程安宁语速极快的回道。
齐司礼却分寸不让的盯着眼前人，嗓音发冷：“程安宁，我说过不要带个人情绪，这是救援现场。”
“如果你在救援的时候因为体力不支而晕倒，那责任谁来担？！”
齐司礼的话说得很重，浑身疲惫的程安宁强撑着身体在这里受训，一瞬间各种情绪扑面而来。
面对死亡的揪心，面对伤者的无力，以及身体强撑到极限的疼痛，还有暂时被她按压着的情感疯狂交杂着上涌。
程安宁的眼眶瞬间就红了：“齐司礼，救援现场少吃少喝是我救援的习惯。我是医生我了解我自己身体的极限，是你忘记了！”
程安宁的意有所指的反驳让齐司礼的身体骤然一僵，他眉头紧皱：“程安宁，我说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起……”
话还未说完，余震袭来，整个地界都跟着晃动。
齐司礼下意识拉住面前的程安宁将人护住。
数十秒的震动让人心有余悸，还没等程安宁退出齐司礼的怀抱。
一股力道蓦然拽住程安宁的发尾，将她往后一拖。
下一瞬，“啪”的一声。
一个巴掌有力地扇在了程安宁的脸上。





第九章
程安宁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眼前骤然一黑，她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自己的身体。
下一刻，就听到盛暖暖尖声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程安宁下意识的捂着脸抬头看了过去。
齐司礼站在一侧，似乎也被惊到，紧皱着眉看着盛暖暖，厉声道：“盛暖暖！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盛暖暖似被刺激到般，愈发偏激，眼眶通红：“你们俩在这里搂搂抱抱，把我放在哪里？齐司礼，你和我发过誓说和她再不会联系的！”
闻言，齐司礼眉目霎时染上三两分急切。
“暖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盛暖暖却避开了他的手。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侧滑落，她恨恨的看了程安宁一眼，转身跑开。
齐司礼下意识抬步去追，向前几步才想起被晾在一旁程穗。
他脚步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声音颇为僵硬的说了句：“抱歉。”
人却还是断然地离开了。
程安宁怔愣在原地，脸上还传来丝丝刺痛，却没有胸腔中像被挖空的心脏疼。
原来不被放在心上的人永远都不会被选择。
泥泞的废墟上空细雨洒落，寒意越来越重。
“程医生，病人发烧了……”护士急切的呼喊才唤回了程安宁凝滞的思绪。
程安宁麻木的擦掉脸上的泪水，利落的将口罩戴上，应着声狂奔而去。
她没资格在这里伤春悲秋，她的责任使命不容有失。
一直到夜幕降临，程安宁才从忙碌的医疗任务中脱身。
她刚刚回到休息的简陋帐篷，就发现帐篷内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你来做什么？”程安宁动作一顿，不再上前。
盛暖暖的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强扯出笑容：“知知，刚刚打你是我冲动了，阿礼已经和我解释过来。你千万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程安宁只觉得疲惫至极，她打断盛暖暖没完没了的发言：“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盛暖暖听着她丝毫不留情面的话，脸色一僵也不再装模作样：“程安宁，我和阿礼已经结婚了。我知道你们现在是队友，但也希望你们保持该有的距离。”
程安宁的心像是被重重一刺，一瞬发不出声来。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攥，半响才哑声开口：“我知道了，等这次救援结束，我会离开京市。”
盛暖暖似是没想到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很显然的松了一口气：“希望你说到做到。”
程安宁看着盛暖暖离开了背影，苦嘲一声。
她除了放弃还能做什么？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去争取一个已婚的男人。
次日一早，强逼着自己睡了四五个小时的程安宁刚出帐篷就碰见了齐司礼。
她抿着唇，抬腿侧身就想避开他，却被齐司礼一把拉住。
“昨天的事……”齐司礼神色不自然，拽着程安宁的手也下意识用力。
程安宁用巧劲挣脱他的手，出声打断：“我知道是误会，你和盛暖暖解释清楚了就行。”
齐司礼霎时沉默，却没要走的意思。
半响，倒是程安宁先开了口，语气飘乎：“齐司礼，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我，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