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想到泡泡，孟宁就容易想到那个未曾见过面的女儿。
如果她女儿在身边，应该也有泡泡这么大了。
傅延修说：“你想泡泡，明天可以去学校里看她。”
孟宁问：“泡泡每天都是自己去上学的吗？”
“嗯。”
傅延修早就料到梁小萍不会每天接送泡泡，所以才会找这么近的幼儿园，从小区门口出去，过马路就到了。
泡泡也这么大了，能自己过马路，若是放学的话，老师会带着泡泡过了马路，看着她进了小区才会放心折回去。
孟宁问：“你说，泡泡到底是不是领养的？”
梁小萍和林业平，一口咬定就是亲生的。
“我查过，泡泡是这两人领养的。”傅延修说：“是在两年前，保宁路宝贝孤儿院领养的，泡泡的亲生父母在一场车祸中丧命了，也无人抚养泡泡，就被社区的送去了孤儿院，后来被不能生育的林业平夫妇领养，领养泡泡后没多久，林业平夫妇又有了孩子。”
“如果泡泡的亲生父母还活着，看着泡泡身上的伤，肯定很心疼。”孟宁至今想起泡泡身上的淤青，仍然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如果林业平夫妇没有自己的孩子，也许泡泡的生活还能好一点。
有了自己的孩子，又还怎么能一碗水端平？
“太晚了，回家休息吧。”
傅延修与孟宁十指紧扣，牵着她的手朝三栋一单元走。
就在两人刚走时，六栋802号房里，睡在门口瓷砖地板上的泡泡被冷醒了。
她蜷缩成一团，望着漆黑的夜，有些害怕。
泡泡感到好冷，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短袖，一条薄薄的裤子。
京市早已经入秋了，天气很冷，昼夜温差更大。
冰凉的瓷砖根本没法睡，她想去床上睡，可是梁小萍不让。
家里两个卧室，一间是梁小萍和小儿子睡的，另一间被锁死了，就是防备泡泡半夜进去睡。
泡泡很无助，很害怕，可是她不敢哭，如果吵醒了梁小萍，又会挨打。
泡泡看了眼梁小萍的房间，见里面没有动静，她蹑手蹑脚的爬到沙发上睡。
沙发上要暖和一点，没有被子，她就拿沙发套盖在身上。
可是这样，她还是好冷好冷，像只可怜的猫儿，蜷缩成一团。
泡泡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开始想念孟阿姨的怀抱，孟阿姨的怀抱好温暖。
泡泡闭着眼睛，努力去睡，睡着了就不冷了。
她默默地念：“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
只有林业平在家，她的待遇才会好一点。
也许是太困了，泡泡最后还是睡着了，手脚冰凉，像冰块似的，她本想在梁小萍起床之前，赶紧回到地砖上去睡，可是她起不来，额头滚烫，发烧了。
泡泡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好暖和。
“死丫头，谁让你在沙发上睡的。”
梁小萍从房间里出来，见到泡泡睡在沙发上，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棍子就打。
这棍子就是专门教训泡泡用的。
泡泡疼醒了，被打得哇哇大哭，她浑身好疼，抓着梁小萍的棍子，乞求道：“妈妈，别打了，我错了，我不敢了。”
“你这个贱丫头，给我耍心眼，让你睡地板上，你还敢给我睡沙发上，看你把我的沙发弄得多脏，我打死你。”
梁小萍火气上来，一脚踢开泡泡，扬起棍子又是一顿毒打。
隔壁邻居听着，都不禁摇头，这惨烈的哭声，让人听不下去。
梁小萍狠狠抽打，忽然，泡泡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梁小萍还以为泡泡装死，用脚踢了踢：“贱丫头，别给我装死，快起来，去给弟弟泡奶粉。”
泡泡依然没有反应，梁小萍这下慌了，赶紧丢掉棍子，伸手去探一下鼻息，还有气。
她又摸了一下泡泡的额头，滚烫得厉害，发烧了。
梁小萍没有带泡泡去医院，去医院要花钱，她也没管泡泡，自己带着小儿子出去吃早餐。
泡泡就这样躺在地上，一直高烧不退。
梁小萍出门后，吃了早餐又被叫去打麻将，更是把泡泡还发烧晕在家里这事给忘了。
泡泡没有去上学，学校老师给梁小萍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孟宁去学校看望泡泡，得知泡泡今天没有来上学，心有不安，去梁小萍的家里找人。
孟宁按了很久门铃，都没有人开门。
这时，邻居从屋里走出来，问：“你找谁？”
“你好，我是三栋的住户，请问这家人出去了吗？你有没有看到泡泡啊，泡泡今天没有去上学，我来看看。”
“没看见泡泡，早上我倒是听到泡泡挨打的哭声，那孩子，可怜，哭了好久，后面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梁小萍去哪里了。”
听到这话，孟宁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孟宁拍门：“泡泡，泡泡，你在家吗？应一下阿姨啊。”
依然没动静，孟宁心急如焚，她给林业平打电话，也没有人接听，最后只得给社区派出所打电话了。
孟宁说明情况，又出示自己的证件，派出所民警才直接破门而入。
一进门，孟宁就看到躺在地上的泡泡，浑身都是棍子打的伤，浑身滚烫得厉害。
“发烧了，必须送医院。”孟宁抱起泡泡，对民警说：“麻烦送我们去一下医院，这孩子高烧了。”
孟宁带着泡泡去医院，浑身触目惊心的棍子伤，看着就让人难受，气愤。
孟宁都恨不得杀了梁小萍，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医生给泡泡检查瞳孔，输液退烧，一边指责道：“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才送来，做家长的是怎么回事，再耽搁下去，命都没了。”
严重的高烧，真能要人命，也会烧成脑瘫，脑膜炎，各种后遗症都是可能的。
孟宁都后悔了当初为什么不坚持把泡泡接到身边来。
“医生，麻烦你救救这个孩子。”
医生说：“家属先去外面等着，把费用交了。”

“好。”孟宁赶紧去缴费，让派出所民警帮忙在这看着。

她这次是故意让民警送她们来的，这可是最好的人证，能证明梁小萍虐待泡泡。
她再想把泡泡领养过来，也就容易了些。
林业平与梁小萍夫妇不是泡泡亲父母，就算是法定监护人，若是存在虐待行为，也会被夺了监护人的权利。
泡泡一直高烧不退，孟宁在医院守着，至于孟母那边，她只能拜托秦欢去照看一下。
她没有打电话通知傅延修，担心耽搁傅延修的工作。
而梁小萍在打完麻将回去后，才知道家里的门被踹了，泡泡不见了。
梁小萍站在门口大声囔囔：“谁多管闲事，把我家门给撞坏了，这门可是好几千块。”
隔壁邻居出来：“梁小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泡泡吧，上午民警都来了，把泡泡送去医院了。”
一听民警来了，梁小萍心里打鼓：“民警怎么会来？泡泡是被警察送去医院的？”
“是啊，跟着一起的，还有咱们小区的住户，你快去医院看看吧。”
“知道了，知道了。”梁小萍嘴上应着，却没有打算去医院。
去医院肯定得花钱给那贱丫头治病，她才舍不得钱呢。
既然有人愿意多管闲事，那就让多管闲事的去出钱。
梁小萍刚进屋，林业平打来电话：“你又打泡泡了是不是，民警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泡泡现在在医院，你在哪里？”
林业平在电话里十分生气，无奈。
梁小萍不以为然：“我在家呢，那贱丫头我就打了几下，能有什么事，她自己发烧，又关我什么事。”
“你啊，我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你就是不听，这次真摊上事了，那个孟小姐那边要起诉我们虐待泡泡。”
林业平焦急地说：“我在回家的路上了，晚上就能到，你现在赶紧去医院，看看泡泡。”
听到孟宁要起诉他们，梁小萍当即火冒三丈：“那个姓孟的，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她要是喜欢孩子，她自己生去啊，这么关心泡泡，把泡泡带回去啊，真是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去医院。”
“我不去，去医院不得花钱啊。”梁小萍骂道：“林业平，你傻啊，现在的医院，谁进得起？一进去，那不得几千上万啊，那个姓孟的不是在吗，让她去给钱，这个钱，咱们不出。”
林业平无可奈何：“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算了算了，晚上我到家了再去看看。”
林业平知道指望不上梁小萍，也就不多说了。
林业平是晚上七点到家的，他前脚到家，后脚警方就来了，把两口子都带去派出所问话。
到了派出所，梁小萍被带到审讯室，她这才彻底慌了。
之前民警考虑到梁小萍要照顾小儿子，对于她虐待泡泡的事件，都只是进行口头教育，罚款的方式。
现在看来，这些显然不管用。
梁小萍坐在冰凉的椅子上，看着眼前两名民警，心底发怵：“警察同志，我犯什么事了我，我打我女儿，还犯罪了啊，那孩子不听话，那不得教育啊，我们小时候也是这样被打过来的啊。”
审讯梁小萍的有一名女警，也是做妈妈的，对于虐待孩子的事情，十分愤怒，她将泡泡受伤的照片甩在梁小萍面前。
“谁家打孩子，打成这样？”女警愤愤不平地说：“那孩子被打得就剩下半条命了，虎毒不食子啊，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那不小心，下手重了点而已，我就这脾气。”梁小萍装腔作势的问：“泡泡怎么样了？退烧没有？”
“梁小萍，你现在倒是知道关心起来了。”另一名男警说：“这是医院出具的伤情鉴定书，重伤二级，你已经构成严重的虐待儿童罪，根据我国律法，虐待儿童，情节严重的，处两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啥，还要让我坐牢？”梁小萍惊恐不已，立即飙演技，眼泪说来就来：“我不能坐牢，我还有小儿子要照顾，那丫头太皮了，我当时气不过，才打了几下，真的，就几下。”
女警冷声道：“泡泡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是你们夫妇两年前领养的，你们严重违反了领养规定，梁小萍，你虐待泡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没虐待她啊。”梁小萍一把鼻涕一把泪：“你们不能这么污蔑啊，那丫头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我也把她当亲生的看待啊，送她上学，每天给她鸡蛋牛奶，新衣服什么的，都给她买，我真没虐待啊。”
男警敲了敲桌子：“冷静一点，这里不是菜市场，你虐待泡泡这事，我们已经走访街坊邻居，确定了这是事实，你还在狡辩。”
梁小萍就是死不认罪，而林业平这边。
在面对警方的审讯，林业平就老实多了，说：“泡泡刚到我们家，我们夫妇还是很高兴的，我老婆对泡泡也很好，买新衣服，玩具，后来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老婆性情大变了……”
林业平讲述着泡泡在家里的遭遇，但也是避重就轻地说：“我老婆脾气大，偶尔会动手，我常年在外，具体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警察同志，我向你们保证，这次我们一定改，对孩子好，不会再动手了。”
“林业平，你看看泡泡的伤情鉴定吧，还有照片，你都看看，还有街坊邻居的口供。”
民警将这些资料都给林业平看：“泡泡这么小，你们也真是能下得了手，这是要坐牢的。”
闻言，林业平脸色煞白，看了照片与资料，更是羞愧难当。
他一直都知道梁小萍会打泡泡，却什么都没做，他默许的态度，也是帮凶，助纣为虐。
街坊邻居都知道梁小萍虐待泡泡的事情，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林业平沉默良久，问：“警察同志，能不能不坐牢？我老婆就是个无知的妇人，她还要照顾小儿子，我得干活，她要是坐牢了，这个家就垮了，你们是警察，得给我们老百姓解决生活难题啊。”
警方也是考虑到林业平的家庭情况，对于这起虐待儿童案件，不好处理。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剥夺林业平夫妇对孩子的领养权利，不再是孩子的监护人。
林业平想到算命大师说的话，他儿子与泡泡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泡泡如果离开了这个家，万一小儿子又出事了怎么办？
林业平坚决不同意：“那可不行，泡泡是我的女儿，我们是有感情的，我们一定改，不会再打泡泡，警察同志，你们要相信我啊。”
“这里是讲法的地方，不是胡搅蛮缠的地方，我们也是根据规定办事，你们又不要坐牢，又要继续领养泡泡，你让我们怎么做？”民警说：“你们去把手续办了，把罚款交了，就可以离开了。”
林业平还想再说什么，审讯梁小萍的女警走了进来：“林业平，你老婆已经签字，放弃了对泡泡的领养。”
“那你们会怎么安置泡泡？”
“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女警说：“把字签了，你就可以走了，以后泡泡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林业平知道拧不过警方，只能放弃对泡泡的抚养，总不能真让梁小萍坐牢，那小儿子谁来照顾？
家不能垮啊。
林业平在终止领养协议书上签字，交了罚款。
不过，林业平可以走了，梁小萍得被拘留三十天。
林业平走后，派出所所长拿着协议书走进办公室。
“傅总，一切都办好了，明天您就可以办理泡泡的领养手续，将泡泡过户到你名下。”
办公室沙发上坐着的，正是傅延修。
他接到了幼儿园打来的电话，才知道泡泡出事。
也就趁此机会，直接把泡泡的抚养权拿过来。
孟宁不能生育，而孟宁喜欢泡泡这个孩子，他们收养泡泡，孟宁应该会很高兴。
孟宁近期心情不佳，现在泡泡出事，她更加心里难受，若是看到收养泡泡的手续，她心情会好点。
傅延修起身：“辛苦了，朱所长。”
“这小事一件，举手之劳，那孩子也着实可怜，能被您收养，也是她的福气。”
虐待儿童的性质，很难定义，泡泡这次最主要的是高烧，身上的棍伤倒不是最主要的。
梁小萍下手虽然狠，却也是避开了重要部位，不会真正伤到人命。
泡泡在客厅睡了一晚，天气降温，小孩子抵抗力弱，这才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