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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瑶看了眼楼上：“你给他送去吧。”
如果是自己送去的，恐怕还是会像刚刚那碗汤一样。
王姨点点头，端着饭菜上了楼。
过了一会儿，苏瑶见王姨空着手下来了才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她正要回房准备戏曲大会的事，门忽然开了。
“弟妹，怎么一个人站这儿？阿珏呢？”
一身西装革履的霍少棋一边解着领带一边走了过来。
苏瑶看着那张与霍珏有五六分像却没有丝毫疤痕的脸，不禁愣住了。
或许对霍珏来说，女朋友不辞而别不是唯一的打击，有这么一个处事圆滑、精明能干的哥哥才让他产生了快要扭曲的自卑感。
霍少棋见苏瑶看着自己发愣，苏和一笑：“怎么了？”
苏瑶回过神，窘迫的挪开视线：“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
话音刚落，一个碗照着她的头砸了过来。
霍少棋眼底一凛，立刻挡在了苏瑶身侧，米饭也随之黏了他一身。
苏瑶一脸惊愕，还没等她反应，一声满含怒火的“苏瑶”喊的她背脊发凉。
她抬头望去，只见霍珏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犹如蝼蚁般的自己。
“阿珏，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了。”霍少棋淡淡地说了句。
霍珏看着面前两人不过一拳的距离，寒气骤起：“过来。”
说完，他转身上了楼。
苏瑶的心也因为他的阴晴不定而提到了嗓子眼，匆匆向霍少棋道谢后跟了上去。
房内，厚重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阳光，唯一的光源便是床头灯。
浓烈的压抑感让苏瑶心绪动荡，她站在门口止步不前：“有什么事吗？”
话落，霍珏突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蛮横地将她拉进来，“嘭”的一声把她抵在门上。
苏瑶眸色一怔，呼吸都不由窒住了。
修长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苍白的脸，霍珏看着她，目光阴桀：“如果你变得和我一样，不知道霍少棋能不能看得上你。”
此刻的霍珏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让苏瑶都不由生了丝惧意。
他似是已经不满自己孤身待在黑暗里，也想带着她一起堕入地狱。
苏瑶眼眶一热，泪水渐渐漫上眼眶。
微弱的灯光映着她双眼闪烁着一片晶莹，霍珏神色微怔，一抹莫名的烦躁掠过心底。
他缓缓松开手，敛去锋芒转身坐回椅子上：“滚。”
苏瑶略显狼狈地站在原地，几番吞咽才止住喉间的哽咽。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这就是自己在霍珏心中的定位。
她望向桌上的饭菜，哑声道：“记得吃饭。”
闻言，霍珏眉目一拧，却没有说话。
等身后门开合声过后，他才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发皱的照片，里面靠在一起的人是车祸前的他和女朋友宋明雪。
也只有此刻，霍珏才会露出对过去的迷茫和不甘。
他不明白宋明雪为什么要在自己最需要她的时候离开。
更不明白霍老太太为什么要自己娶苏瑶。
想到苏瑶，霍珏手不由收紧，连同脑海的画面都变成了关于她的一幕幕……
次日。
苏瑶端着早餐站在霍珏房门外，有些踌躇。
这时，霍少棋从三楼下来，并没有立即打招呼，而是看了一会儿才走过去：“怎么不敲门？”
苏瑶眼中划过一丝难色：“怕他还没起。”
霍少棋眼神微暗，并未说破。
他看着苏瑶微蹙的眉，语气苏和：“这三年辛苦你了，为了照顾我那个不懂事的弟弟，放弃了热爱的戏曲。”
苏瑶抿抿唇，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味。
只是她还没回答，房门突然被打开，霍珏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要聊天叙旧去别的地方，别脏了我的耳朵。”
霍少棋面不改色：“阿珏，你这话可就伤人心了。”
苏瑶攥紧了手，压下心尖的涩意：“王姨买菜去了，所以只能我送来。”
霍珏睨了眼她手里的粥，眉目清冷：“为了照顾我，你可委屈了。”
闻言，苏瑶心一刺。
霍少棋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下个月戏曲大会，相信你会有好的表现的。”
说完，他便迈着长腿走了。
霍珏神色阴郁，他夺过苏瑶手中的碗，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将碗翻了过来。
粥全部都倒在了地上，霍珏扔掉碗：“如果你觉得委屈就走，但你愿意受这些委屈，那只能说明你不要脸。”
话落，他“嘭”的一声狠狠关上了门。
苏瑶僵在原地，整个人都像是被这句话打进了深渊。
霍珏几乎将自己对他的爱和自己的自尊全部踩进了烂泥中蹍碎。
委屈和哀戚像无数的针刺进她眼中，疼的泪水凝噎。
霍珏，我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恶心吗……
王姨刚回来，苏瑶便接到老年医院的电话，说苏母吵着要见她。

苏瑶立刻赶了过去。

苏母自幼智力缺陷，苏父死后，照霍母亲的责任便落到了她身上。
没嫁给霍珏之前，苏瑶还能一边学戏一边照顾苏母，但结婚后，她迫于霍母的压力，只能将苏母送来老年医院照料。
病房中，苏母摆着花手转着圈，嘴里哼着苏瑶从前经常给她唱的戏。
苏瑶望着，喉间一哽：“妈。”
苏母闻声停下，见她来了，像个孩子似的蹦跶了过来：“小瑶，快，快来教妈妈唱，妈妈要去唱给阿豪听。”
“阿豪”是苏母对苏父的称呼，除了苏瑶，她唯一认得的人只有苏父。
苏瑶放下包，含泪弯了弯唇角：“好，妈听小瑶唱，学会了唱给爸听。”
苏母乖巧地点点头，自己搬了椅子端正地坐着。
见状，苏瑶收拾因霍珏而起的所有情绪，为苏母唱起《贵妃醉酒》。
苏母认真地看着，双手还打着节拍，俨然是副小孩的模样。
直至傍晚，苏瑶才从医院回去，可还没到家门，身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了她。
“苏瑶。”
她转身望去，是一个长相妩媚的陌生女人。
苏瑶眼中划过一丝疑惑：“你是？”
女人迈着优雅地步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是我，宋明雪。”
苏瑶眼眸一震。
她是宋明雪，可是怎么变了张脸！？
宋明雪见苏瑶震惊的模样，收回了手：“是因为换了脸，所以你认不出我了吗？”
苏瑶回过神，脑海中却满是当年因为宋明雪离开而陷入低迷的霍珏。
她皱起眉，语气多了几丝质问：“这三年你去哪儿了？”
闻言，宋明雪捋了捋耳边的长发，答非所问：“听说你已经嫁给阿珏了，恭喜你啊，终于名正言顺地踏进霍家了。”
“你知不知道你的不辞而别对阿珏的伤害有多大！”
苏瑶面带愠色，对她的风轻云淡不解而生气。
宋明雪看着她：“你不该担心自己的婚姻吗？”
一句话让苏瑶神色瞬时怔住。
她的婚姻，她那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放心吧，我是不会破坏你们的。”
宋明雪给苏瑶吃了颗莫名的定心丸后转身离去。
苏瑶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不安在心底四溢。
霍珏那么爱宋明雪，想必一定会和自己离婚重新和她在一起吧……
苏瑶魂不守舍地回到家，王姨已经在洗碗了，见她回来了立刻准备给她热饭菜。
“不用了，我不饿。”苏瑶犹豫了一会儿，忐忑问道，“今天有人来过吗？”
王姨摇摇头：“没人来啊。”
听了这回答，苏瑶不由浅浅松了口气，她望向楼上，良久后才走了上去。
“叩叩叩——！”
几声敲门声像是扣在苏瑶心上，局促而紧张。
没有人回应。
苏瑶深吸了口气，第一次大胆地没经过霍珏同意打开房门。
然而让她觉得讽刺的是自己的底气竟然来源于知道宋明雪回来了。
房里一片黑暗，唯一的光线变成了从窗帘间隙透进来的落日。
苏瑶屏住呼吸，试探地叫了声：“阿珏？”
仍旧没有人回应。
这种空寂让她不知道是该失落还是庆幸，但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苏瑶走过去，借着快要消失光芒仔细看了看，是霍珏和宋明雪的照片。
定格的甜蜜落在她眼中却格外的苦涩，甚至在嘲笑她的自古情深。
苏瑶不愿再看，正想离开时，一副宽大的身躯突然从背后靠了过来。
她忙撑住桌子才不至于倒下。
另一双长臂撑在苏瑶双手两侧，将她以一种禁锢的方式锁在了桌子与身躯之间。
苏瑶心底一颤：“阿珏，我是来……”
“投怀送抱？”
霍珏的呼吸洒在她的耳尖，可不带一丝感情的声线让她心尖泛涩。
“不是的。”她绯红着脸无力辩解。
霍珏眉目一沉：“不是最好，即便你脱光了我都觉得恶心。”
他讽言似刀，身体却纹丝不动。
苏瑶竭力抑着身心的双重屈辱，嘶声道：“那你可以放开我吗？”
谁知道霍珏眼神骤然一变，突然攥住她的双肩扳过身狠狠压在桌上：“求我。”
话落，指尖从她肩头滑到她的扣子上。
此时的霍珏就像一只猎豹盯着只兔子，目光阴翳的让人不寒而栗。
苏瑶紧缩的心恍如堵到了嗓子眼，大脑在空白了瞬间后便是一团乱。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愿让眼泪掉下来。
那晶莹的双眼让霍珏再次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烦，他眼神一狞，将苏瑶和那些情绪一并推开。
他冷着脸踏出房间，丝毫不理会身后的人有多悲伤。
楼梯口，霍少棋正跟一个女人说话，霍珏睨了一眼，眉间多了丝不耐。
可当那女人开口后，熟悉的声音让他心一窒。
霍珏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望着那陌生的脸：“明雪？”
宋明雪闻声转过身，挽住霍少棋的手臂：“阿珏，好久不见。”
一句“好久不见”，交代了她失踪的三年。
苏瑶站在房门口，红着眼望着霍珏僵住的背影。
霍少棋见霍珏如遭雷击的模样，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的女朋友，宋明雪。”
闻言，霍珏眼眸一震。
宋明雪那张白皙精致的脸就像是针刺着他脸上狰狞的伤疤。
怒火灼红了他的双眼，也烧哑了他的声音：“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明雪看了眼他身后苏瑶，故作感慨：“阿珏，以前的事现在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了，小瑶是个好女孩，好好对她。”
听到这话，苏瑶丝毫没觉着她在为自己说话，反而将她在霍珏不堪的地位不断放大。
霍珏紧攥着拳，额上暴起的青筋隐隐跳动。
但眼前两人的视线让他觉得脸上的伤越来越明显，明显到压倒了他仅剩下的骄傲。
霍珏转过身，大步朝房间走去。
可在苏瑶身边，他停留了瞬，看了她一眼。
苏瑶望着那几乎将世界所有的恨意都汇聚在一起的眼神，心霎时像被荆棘缠绕。
“阿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