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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你自己答应去体面些，还是被强迫着去体面，你自己掂量清楚。”
没等她回答，电话啪的一声就挂断了。
方予禾捏着手机，重重闭上眼。
-
时间很快到了开庭那天。
被告席上，方予禾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她全程听着对方律师的指责，以及原告母女嘶声力竭的辱骂，指尖都是冷的。
她心里是害怕的，眼神下意识地在旁听席里寻找付清川的身影。
他确实在。
但他身边，还坐着季妤柔。
那个女人穿着宽大的孕妇裙，脸蛋小巧白皙，五官精致，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
陆景也察觉到她的视线，抬眸看过来。
两人仿佛隔绝了旁人，无声对视。
她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很多情绪，晦涩，复杂，紧张，还有歉疚。
方予禾鼻尖一酸，强迫自己瞥开了目光。
双方律师唇枪舌战，辩驳了很久，到了中场休庭时，方予禾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
有人进来告诉她:“方予禾，陆景先生想见你一面。”
方予禾抬起头，“好。”
然而，进来的人却不是她期望见到的。
季妤柔一脸笑意，同带她进来的人点头致谢，然后扶着腰身，坐在了方予禾对面。
对方先开口:“你看起来不太好。”
方予禾没有表情，往她空荡荡的身后看了一眼，问:“清川呢。”
“公司有急事，清川就先走了，说结束后告诉他结果就好。”
他，就这么不关心她的处境？
季妤柔笑得人畜无害，“方予禾，我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今天坐在台上的人就是我了。”
“……”
方予禾深呼吸，并不解释。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为了帮她才来的。
因为经过这些天，方予禾发现，她在和陆景的感情里，一直是卑微的那个。
她怕陆景还爱季妤柔，怕他是为了将就跟她在一起，怕他不爱自己。
所以她这次来，是为了证明。
她想证明他们的幸福恩爱不是假象，证明他是真的爱自己。
然而，对面的女人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直接明了地说:“你不要想了，清川他不会来的。”
她拿出一则文件，推给方予禾。
“看看，合适就签字吧。”
方予禾垂眸看了一眼，“什么意思。”
“这还不够明显吗，清川要跟你离婚。”
面前的纸张上，“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极其扎眼。
方予禾抿唇，“我不信。”
季妤柔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愿意来，是因为想通了我说过的话，没想到你还在痴心妄想。”
方予禾绷着脸，“他如果想跟我离婚，就亲自来跟我说，至于你，季小姐，你怀着他哥哥的孩子说爱他，还觉得自己很高尚是吗？”



第6章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清川的
“你！”
季妤柔要发怒，又歇了火。
“算了，看在你替我上法庭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以后还长，事实会证明我说的一切。”
说完，她起身要离开。
方予禾叫住她:“我要见他。”
季妤柔笑容更深，她折返回来，以无比怜悯的口吻说道:
“你别想了，清川他不想看见你。”
“他自小就喜欢我，为了我，他从小到大都不允许身边出现其他异性，这么洁身自好，也是因为我说过，我不喜欢沾花惹草的男人。”
“从始至终，他爱的人都是我，当初他跟你表白，是因为那晚我和连城刚举行了订婚宴。”
“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三个月前，清川有一个晚上彻夜不归，他跟你说是应酬得太晚，在公司睡下了，其实不是，那天晚上，他跟我在一起。”
最后，女人靠近她耳边，以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其实，我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不是连城，是你的老公，陆景。”
“……”
冰冷的话语，带着深刻的恶意，直窜入方予禾的脑海。
她想呐喊，想否定她，可奇怪的是，她说的一切，都与她的记忆对上了号。
陆景有洁癖，不喜欢有人碰他的东西，尤其是女人。
陆景跟她正式在一起的那晚，雷雨交加，他喝了很多酒，失落的眼神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
三个月的那一夜，他彻夜未归，说是在忙工作……
所以，她被他骗了？
那大半年的追求，和看似恩爱甜蜜的婚姻，全都是谎言？！
方予禾的精神很恍惚，连什么时候重回法庭了都不知道。
“被告方予禾，四月四日晚十点二十八分，你酒驾到莲花路口发生车祸，撞倒一家三口后迅速逃逸，事后也没有报警，可否属实？”
方予禾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满心充斥着被欺瞒的痛苦和无尽的恨意。
她逼红了眼，望向旁听席里的季妤柔，心口震痛无比。
“不是我。”
所有人看了过来，方予禾却只看得见季妤柔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慌。
她掐紧手心，大声道:“不是我，那天晚上撞人的不是我，我那晚一直在家，家里的佣人可以为我作证！”
“……”
现场开始嘈杂起来。
方予禾听着法官说着制止的话，抬手指着季妤柔的方向。
“是傅家，他们说她怀了傅连城的孩子，不能在法庭上受到惊吓，所以让我代替她来上法庭！真正肇事逃逸的凶手，是她季妤柔！”
此话一出，现场大乱。
方予禾死死瞪着季妤柔，可一片混乱中，竟然还是有人护着她离开。
方予禾急了，“你不准走！”
她要追下法庭，却被几个人拦住。
“她才是凶手，不能让她走！”
然而，没人听她的，他们扭着她的双手，将她制住。
方予禾望着季妤柔的方向，死命挣扎，然而，陆景突然从外围出现，如天神一般将季妤柔护在怀里。
“……”
砰的一声，方予禾听见，她身体里的某种东西碎了的声音。
她心如死灰，停止挣扎，眼睁睁地看着在一片混乱中，陆景与季妤柔站在一起，离她越来越远……



第7章傅先生在等你
四年后。
京都女子监狱内，一道瘦削的身影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狱警将她的私人物品递给她，对她说:“出去之后好好做人，别再做违法的事了。”
“是。”
方予禾接过袋子，望向那道看了四年的铁门外。
天色渐暗，路灯落下的光影昏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透过车窗，隐约能瞧见男人冷硬分明的轮廓。
方予禾没动。
身后，狱警见过她这几年的生活，知道她被改变太多，叹息道:“傅先生来过很多次了，知道你今天出狱，早两个小时就在外面等了，方予禾，你还是跟他见一面吧。”
女人眼帘微垂，淡漠道:“不了。”
“……”
她转身，“从后门走可以吗。”
狱警见她态度坚决，摇了摇头，还是带着她去了。
出来之后，方予禾站在陌生的路边，刺骨寒风吹过，只穿着两件单薄衣衫的她抖了抖，内心一片迷茫。
又是一年深冬。
距离那场嫁祸，已经过了四年零四个月。
四年之初，经过法庭那场闹剧后，她被关押了一周，最后审判的结果，是她肇事逃逸，还拒不认罪，判刑五年零六个月。
她反抗过，申诉过，结果没有任何改变。
她没有放弃，一直在寻求帮助，可直到她在狱中听说季妤柔生了一个男孩儿，听说陆景即将与季妤柔订婚，她急于翻供的心，突然就平息了。
自那以后，她不再寻求任何援助，一心安静做事，争取减刑，终于在今天，逃脱了这个牢笼。
一阵寒风吹过，簌簌的雪花落了她满头。
方予禾搓了搓冰凉的手臂，从狱警给她的袋子里拿出一个手机。
开机了，还有电。
她翻找了一个电话，拨通过去，对方直接挂断。
方予禾苦涩一笑，是啊，她这种罪大恶极的人，怎么还会有人愿意收留她？
垂下手后，她抱着双臂，沿着雪白的街道缓慢前行。
另一边，等不到人出来的陆景一再看手表，最后坐不住，推门下了车。
前面的司机走过来，他挡开他举伞的手，仓促地往门口去。
“方予禾已经走了。”
“走了？”陆景恍惚了一瞬，眼帘垂下，“好的，谢谢。”
他往回走，看向铺满雪的两侧街道，寂静无人。
司机走来，“先生，外面冷，还是先回去吧。”
“……”
陆景站在那里，头顶的伞微微倾斜，但雪花还是落在了他一侧头发与肩膀上。
四年了，这里他来过无数次，每一次要求见她，都被她拒绝。
他都快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心口，生起隐隐的痛感。
幽幽白雾从他的薄唇中吐出，模糊了视线。
“回去吧。”
“……”
方予禾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森冷的冬夜，冻得她四肢僵硬。
突然，一辆车迎面而来，两束车灯打在她脸上，方予禾下意识地眯起眼睛，顿住了脚步。
车在她侧边停下，刹车声在这静默的夜里显得尤其突兀与尖锐。
车门打开，一道身影极快地跳了下来，借着光影辨别着方予禾。



第8章闺蜜重逢
当确定是她后，女人冲了过来，一巴掌拍上她的头。
“你个死丫头，终于出来了你！”说话声带着埋怨，还有隐约的哭腔。
方予禾滞了滞，看清是谁后，眼底开始发热。
“湾湾……”
余湾湾上下打量她，看着瘦成纸片人的女人，边脱衣服边骂道:“当初我让你不要被爱情迷了眼，你不相信，白白浪费了四年青春！死丫头，你的一生有几个四年啊？”
方予禾说不出话，任由她将厚重的羽绒服披在自己身上，温暖的体温，差点让她落了泪。
“对不起。”
余湾湾拢紧她的衣服，从侧边搂住她的腰，凶得厉害，“你别跟我道歉，我不会原谅你！”
她嘴上这么说，人却在把她往车上带。
上车之后，车直奔余湾湾的住处。
回到出租屋，余湾湾便推搡着让她去洗热水澡，还给她准备了干净的衣物和姜汤。
等她出来，另一个房间已经收拾妥当。
“今晚你就睡这儿。”
说完，她要进自己的卧室去。
方予禾侧身挡住她的去路，双唇动了动:“湾湾，我……”
该说什么好，她也不知道。
面对这个十多年的闺蜜，亲自陪她来京都打拼，见证了她一路走来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和陆景的一切。
余湾湾没有好脸色，“去牢里蹲了几年，连话都不会说了？不会说就不要说，我明天还要上班，别拦着我睡觉。”
方予禾脸色一白，喉咙艰涩。
余湾湾恨铁不成钢地瞪她，“我早就劝你想清楚，你偏不听，结果呢？人家现在逍遥自在，你却去蹲了四年大牢。”
方予禾眼眶发红，“我没有撞人。”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像你这种单纯无脑的蠢女人，怎么可能撞人了还跑？”
方予禾冰冷的心有了温度。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相信她的人，就只有余湾湾了。
余湾湾还在不停地念叨:“我当初一看，就说那狗男人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还非要飞蛾扑火，结果被烧得粉身碎骨了吧。”
“为了别的女人让你去背锅，他还真是做得出来，渣男卑鄙无耻，还有那个季妤柔，一看就是妖精白莲样，我呸！”
“还有，你给我说说，这四年里，我每次来探监，你为什么都不见我？”
方予禾敛下眼帘，“我没脸见你。”
“还知道自己没脸，就说明还有救。”
余湾湾气鼓鼓伸手，戳她的脑袋。
“以后给我长长记性，别再自讨苦吃，还有，不准你再忘了我这个姐妹，否则不管你以后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你了！”
方予禾知道她心直口快，全因对她的担心和关怀。
余湾湾从来不是生隔夜气的人，却硬生生忍了四年，她也知道，她就这点火气，舍不得真的气她。
方予禾软下态度，伸出手去抱她，“谢谢你，湾湾。”
“死丫头，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余湾湾没好气地瞪她，那纤瘦的肢体，让她鼻子发酸。
真不知道她这四年怎么过的，瘦得跟排骨一样。
两人发泄过情绪，很快就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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