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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鹿小雨以为出了什么事，身形颤抖不已，直到自头顶传来“咻咻咻——！”
似仙女散花的声音在天空绽放。
此刻，即便她入眼的全是黑暗，但她终是辨认出来了……
江岸上，正在放烟花。
而且不止是一束烟花，是成百上千的烟花齐齐绽放。
“天呐！这是百花争鸣！帝江难得一见的烟花盛景！谁这么大手笔！”
“好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烟花。”
岸边人声鼎沸，传入鹿小雨的耳中。
以前她最爱看烟花，可如今姹紫嫣红的绚烂就在她面前，她却瞎了。
原来，这就是季凌墨所说的礼物。
为了庆祝她失明，他带她来看帝江上最美的烟花。
鹿小雨脑海里回映着十年前，她的三哥在江边送过她一束小小的仙女棒。
那时的他说：“以后，我要让烟花绽满整片夜空！等天上的星星全部失了光彩，你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星星！”
季凌墨，他真的做到了。
虽然她看不到，但他真的让烟花绽放在整个帝都的夜空……
她明白，他仅仅是为了羞辱她，但仍是绷不住眼底的泪意。
季凌墨注意到鹿小雨满脸的泪水，嘴角浮现出满意的弧度，他朝她走来，嘲笑道：“好看吗？”
“烟花一定很好看，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她笑中带泪。
“呵，那你这个瞎子，就好好看个够吧！”
语毕，头顶烟花仍在绽放着。
人潮如涌，鹿小雨被身后的人群推得不断向江面的方向而去。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不好了！有人掉江里了！”
声嘶力竭的喊声，将她从出神的思绪中拉回。
“季凌墨？”
她试着喊了一句，没有人回应。
“季凌墨？你还好吗？季凌墨——！”
仍旧没有回应。
鹿小雨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恐惧，她张望着，可是眼睛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她开始跌跌撞撞地到处摸寻，抓到人就问：“季凌墨，是不是你？”
“不是，你认错人了。”
“什么宸？噢，原来是个瞎子。”
“走开，别碰我！死瞎子！”
连着问了几个人后，鹿小雨被推到了地上，但仍是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最后几近声嘶力竭地哭喊：“季凌墨！三哥！你在哪里！三哥——！”
直到她没了力气，摊在地上，脸色丝毫没有生机，嘴里仍旧喃喃地哭着：“三哥，不要丢下我...你答应过我，会永远陪着我的啊...”
忽然，身边路人经过时随口的一句话，让她顿时如坠冰窟。
“听说掉江里的那个男人是个集团总裁，个子挺高的，相貌又英俊，可惜了，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鹿小雨哑然失了声。
难道坠江的人，是季凌墨？
她脸色煞白，怔怔地起了身，鼻子嗅着江水传来的鱼腥味走去。
江水如潮，一浪接着一浪，混杂着烟花绽放的声音，响彻在耳。她的脚步没有任何停歇，踏着满是石头的岸边，一步步往前走...
忽然身后传来高喊：“喂！那个女人，别走了，前面是江啊！”
“喂！！快回来！”
但鹿小雨根本听不进去。
喊话的是一个男记者，见状，他迅速扔掉摄像头，跑向那一抹绝望的身形。
……
此刻的季凌墨正坐在岸边酒吧的户外椅，边抽烟，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
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上前。
“季总？真的是您啊！我还以为看错了！”男人奉承地说着。
季凌墨瞥了男人一眼，没有回话。
“您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该不会……这烟花就是您的手笔！”男人一拍脑袋，“哎呀，我早该猜到了！”
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男人顺着他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江边，一抹人影落入眼中，霎时一慌。
“哎呀！那边没有防护栏，那个女人再走几步就要掉进江里了！”
季凌墨脸上波澜不惊，淡漠道：“不是还没掉下去么。”
他看着鹿小雨一步步地走向“死路”，忽见一个年轻男子突然从她身后抱住了她。
季凌墨寒冽的目光霎时一凛。
手里的烟瞬间被甩落在地，他快步起身，朝江面走去。
鹿小雨的腰被记者紧紧箍住，无法移动半步，耳边传来记者的劝导：“再怎么想不开也别跳江啊！这帝江里面有食人鱼，跳进去了尸骨不存。”
“无所谓，我爱的人掉进江里了，我要陪他。求求你，放开我……”
她想要挣脱开，记者已经顾不得别的，索性把她扛在了肩上，往回走。
回到安全地带后，记者把鹿小雨放下。
她却还想往江面走去，忽然听到一阵拳响，紧接着季凌墨低沉而阴厉的声音传入耳中：
“谁允许你救这个女人！敢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
记者挨了一拳，倒也不生气，反而笑着反问：“巧了，我就喜欢多管闲事。就不知道碍你什么事？”
两个男人之间话锋正尖锐，一旁的鹿小雨如梦惊醒。
“季凌墨？是你吗？太好了，你没事……”
她边喊边循着刚才他说话声音所在位置冲了过去，刚靠近周身阴霾的季凌墨，却被他无情推开。
鹿小雨膝盖撞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瞬间破了皮，殷红扩散，头顶伴随着一句冷斥：“别碰我！脏！”
“没事吧？”记者将她扶了起来，“我先送你去医院……至于这个男人……”
说到这里，记者的眼底迸射出一柄寒光，与季凌墨的目光交汇，凶意凛然。
“要不要跟他去医院，鹿小雨，你自己说。”
季凌墨说完，手插进兜，他的语调听起来很无所谓。
可他高大的身影在夜空下壹扌合家獨γ散发出阎罗的气势，凝着男记者的视线隐约带着杀意。
鹿小雨虽然看不见，但她太熟悉季凌墨的愤怒。
她身形一怔，迅速将手从记者的手里抽离。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谢……”
剩下的“谢”字还没说完，她的手臂忽然被季凌墨扯过去，脚下更是被他大力地拖着走，膝盖渗血更加厉害。
身后的记者看到这幅情形拧着眉，久久未离开。
鹿小雨被推进了季凌墨的车子后座，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手腕忽被对方掌力一钳。
接着，男性滚烫的呼吸直喷在她脸颊，一个惊涛骇浪般的质问声传来——
“你敢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都快死了，还要来恶心我，是么？”
季凌墨的质问，逼得鹿小雨脸色愈加发白。
“刚才我以为你掉江里，所以我想去救你，刚刚那个人只是好心帮忙，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听着解释，季凌墨掐着她手腕的力道僵了几秒，忽地冷笑。
“呵，一个瞎子还想救我？前一刻装可怜招惹别的男人，现在又来装深情，鹿小雨，你到底有几张脸？”
鹿小雨没有回答他的质问，只闭眼累极了似的呢喃：“你没事……真好。”
听到这话，季凌墨的心莫名颤了下。
为什么此刻这张颓然而又坚定的面容，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像他的阿月一样……
想到阿月，季凌墨胸前一滞。
他这是在做什么？同情这个害死阿月的凶手？脸色瞬间阴沉几度。
“我当然没事，不过你就不一定没事了。”
“明天是我妈六十大寿，过完大寿就会做手术。鹿小雨，好好享受你最后的人生。”
冷厉放完话，他松开手掌，推开车门后迈入驾驶位。
车子驶回别墅。
一下车，佟楠月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和季凌墨挽着胳膊离去。
女佣搀扶着叶林雨上楼。
一夜过后。
第二天清早，一辆黑色劳斯莱斯早早地停在了别墅外，那是来接他们去参加季老夫人六十大寿的车子。
临上车的时候，耳边传来季凌墨的警告：“寿宴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
鹿小雨点了点头，循着他的脚步紧随其后上车。
劳斯莱斯缓缓驶过纷乱的街道，来到一座豪华中式府邸。
古风古韵的“宋宅”门匾高悬，随处可见张灯结彩，整栋府邸熠熠生辉。
季凌墨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鹿小雨眼盲，只能吃力地循声跟在后面，一刻也不敢松懈。
在经过一道长长的走廊后，两人来到正厅，高朋满座的现场顿时掀起一阵热潮。
“季总，恭喜恭喜！”
“季总您好，我是傲视集团董事长陈振东，今日慕名而来，得见您风姿，真是荣幸之至！”
“季总带着季氏集团跻身全球巨企前十，名震整个商界！果真是年轻有为啊！我是雷业娱乐的总经理，这是我的名片……”
……
很快，鹿小雨跟丢了季凌墨。
她听着四面八方的应酬声，站在正厅彷徨无助，直到一名老管家熟悉的声音传来。
“少夫人，老夫人有请。”
管家将人领到季老夫人跟前。
鹿小雨闻到一阵淡淡的檀香，便知道常年礼佛行善的季老夫人就在自己正前方，遂喜道：
“妈，今天是您六十大寿，雨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说罢，将手里一直紧紧捧着的精致礼盒奉上。

这是她早在三个月前就准备好了的寿礼。

看到鹿小雨眼睛似是无法聚焦茫然四顾，眼尖的季老夫人让人收下礼盒后温声道：“雨儿，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妈，我没事，前几日不小心摔伤，眼睛暂时地失明。”鹿小雨背脊一僵，慌忙解释。
“失明？”季老夫人顿时眉头一拧，“所以，季凌墨把失明的你独自扔在大厅？是吗？！”
语气中盛怒昭然，锐利的视线直射向季凌墨所在的方向，握着椅子扶手的那只手掌已紧了几分。
鹿小雨还想说什么，但被老夫人挥手阻止。
“不必再帮他说话！这三年你对他的好，妈都看在眼里，是这混小子配不上你！你什么也不用管，这事，妈为你做主！”
听完这话，鹿小雨心头有种莫名不安，之后整场寿宴都心不在焉。
直到宴会结束，她和季凌墨被叫到书房。
季凌墨也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冷声说：“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鹿小雨还没来的开口，就听老夫人怒言：“什么意思？季凌墨，你不认识字？”
“你马上把离婚协议签了！反正你们也没有夫妻之实，等离婚后，我要雨儿当我的女儿，我名下的股份以后都是她的！”
季老夫人的话让季凌墨顿时变脸。
“股份？”他冷嗤，“妈，你在开什么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我三年前原本就要把股份给雨儿，若非她对你十年的情意百般推辞，现在她完全可以在公司跟你平起平坐！”
十年情意？
季凌墨闻言有些愣住，锋锐的眸光朝鹿小雨那张愈加惨白的脸上一掠，轻扯嘴角道：
“鹿小雨，手段不错，编的故事连我快感动了。”
鹿小雨此刻脑海仍定格在先前季老夫人口中的那两个字——“离婚”。
等缓过神后，她扑通跪地，流泪哀求。
“妈，您就当我是厚颜无耻，求求您，别让我跟凌墨离婚……”
季老夫人满眼心疼：“雨儿，凌墨这坏小子根本配不上你的好，是我们季家对不住你。”
“妈，我是心甘情愿嫁给凌墨的，虽然他已经忘了我，可我愿意等他，无论等多久我……”
鹿小雨话没说话，忽听见一声冷斥：
“够了！”
季凌墨骤然发声后，走到鹿小雨面前，抓起她的肩摁在墙上。
“鹿小雨，你还想编什么故事来哄骗我妈？十年情意？还说我忘了你？后面呢？还有什么？你不就是为了季氏的股份？想要多少？说说看。”
“我……”
鹿小雨已被他如连珠炮的“审问”迫得语塞。
这时，她忽然感觉对方凑近她耳廓，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壹扌合家獨γ：“就算我给你股份，你觉得你有命收？”
她背脊一阵凉意。
季老夫人见儿子当着自己的面也敢欺负鹿小雨，气得拎起一旁的茶杯冲季凌墨扔过去。
“逆子……你，你给我滚出这里！”
季凌墨见老夫人急火攻心的模样，不敢再有其他动作，甩开鹿小雨后沉脸离去。
旁边的管家也被季老夫人驱逐。
整个书房只留下她们二人。
沉寂了几分后，鹿小雨开了口。
“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可如果您让我跟凌墨离婚，往后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季老夫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心底添了几分哀伤。
“雨儿，一直以来妈都渴望儿女双全，如今妈也快做手术了，虽然有人捐赠，但手术成败无法预料，收养你做女儿是妈最后的心愿，有可能也是遗愿……”
“你有了季家千金的身份，有了季家做依靠，妈才能放心离开。”
鹿小雨痛泣不止，“妈，手术会成功的，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至于做女儿，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了。
因为季老夫人的手术供者，正是她。
无论这场手术成与败，她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季老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捐赠者的身份，见鹿小雨仍坚持，只能长叹一声后让人送她出府邸。
季家府邸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静静地在等候。
等管家将鹿小雨小心翼翼扶上车，她哪怕看不见，也很清晰地感受到旁侧的季凌墨周身迸射而出的寒气。
回去路上，两人一言未发。
直到抵达别墅，劳斯莱斯远去，季凌墨压抑的怒火才喷发出来，一手拽着鹿小雨直奔进了主卧。
鹿小雨感觉手疼的快要断掉。
房门重重一合，而后她就被季凌墨甩在沙发上。
接着，头顶上方就传来阴沉的一句讥讽：
“为了骗我妈手里的股份，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鹿小雨看不见季凌墨在哪里，却本能察觉到危险，慌忙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想过贪图季氏的股份。”
她刚要蜷缩身体，却被一个大力推倒，接着男人的躯体蛮狠欺压了下来。
“鹿小雨，等我把你的伪装通通撕碎，看你怎么做季家的千金，怎么做我的妹妹！”
只听一声丝帛碎裂的响声，伴随给鹿小雨的是全身的凉意……
一整晚，鹿小雨紧咬着唇，默默地承受身上男人的愤怒。
而季凌墨已然猩红了眼，不知疲倦的掠夺。
鹿小雨曾听人说，跟心爱的人亲密是最缱绻的事。
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却只有疼……
直到人晕了过去，季凌墨才放过鹿小雨。
眸色中的炽热逐渐退散，这时，她背后一道烧伤特有的圆形伤疤猛然冲击着季凌墨深色的瞳仁。
“这是……”
季凌墨手指有些僵硬，怔怔地伸向疤痕，在触及到的那刻，一段旧时记忆随之蹦出脑海。
十年前他在帝都福利院抓火把玩，不小心打到一个女孩的后背，因此落了疤。
往后不管他怎么道歉，女孩看到他就避开，直到他冲她喊：“以后我娶你！”
回想到这里，季凌墨轻抚在疤痕上的手忽然如电触般抽了回来。
当年他不小心伤到的女孩，不是佟楠月吗？为什么鹿小雨的背上也有这道疤？
季凌墨颌崩得极紧，他记得鹿小雨和佟楠月出自同一家孤儿院！
一种古怪的荒谬感涌现心头。
他起身拿过手机，拨给他的助理。
“找人调查鹿小雨，我要知道她的全部资料！”
沉默几秒后，他又补充了一句：“把佟楠月的资料也给我。不是现在这个佟楠月，而是……三年前车祸身亡的佟楠月。”
挂完电话后，季凌墨高高的身影伫在窗前啜着烟，眼眸深不见底。
蜷缩在沙发上的鹿小雨轻咳了两声，听得他的心一阵烦躁。
鬼使神差般，他走到沙发前将人抱到床上，还为她盖好被子。
而他自己则靠在床头，彻夜未眠。
翌日，天色初现一抹鱼肚白。
房间内一通急电响起。
“你说什么？”季凌墨话音一断，迅速掀起被角，抓起衣服径直奔出房间。
鹿小雨仍是迷迷糊糊，完全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中午。
她全身酸痛，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虽然疼，但她终究还是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三哥。
尽管他是因为一场误会才碰她，但……她忍不住希冀，三哥会不会因此记起她？
而后，鹿小雨缓缓起身，在女佣搀扶下洗漱好，来到了餐厅用餐。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忽然从大门外快步逼近。
“谁？”
不知道为什么，鹿小雨心头本能不安。
“少夫人，得罪了。”
话音刚落，她被两只粗蛮的手臂拎出餐椅。
听到这声“少夫人”，鹿小雨已然明白，这是季老夫人那边的人。
只是以往那边的人大多对她礼遇有加，今天这番粗鲁，让她心底一阵慌乱。
出什么事了？
心中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她被塞进车后带到了季氏府邸。
刚下车，鹿小雨就听见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恸哭声，其中，她辨认出一道独属于季凌墨的低沉醇厚声线。
“管家，去联系殡仪馆，筹备后事。”
语气中的沉痛、哀伤让鹿小雨震惊，大脑如被轰炸，随即蓦然一空。
后事？什么后事？谁的后事？
正疑惑，一个重重的脚步缓缓朝她逼近，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烈的杀意。
季凌墨极度压抑的声音不紧不慢传入她耳中。
“鹿小雨，昨天下午，你跟我妈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过什么？！”
“没，没说什么……”鹿小雨被他语气中的冷意怔住，惊颤地答着。
下一秒，她的双肩被他颤抖的手掌紧扣，指尖的力度大得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紧接着的是季凌墨那句威逼质问，如一块巨石，重落在她心间。
“给我一字不漏的给我交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说了些什么，竟刺得我妈心梗猝发而亡！”
空气如凝滞，鹿小雨呼吸一顿，面色惨白。
明明季凌墨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为什么她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呢？
“凌墨，你胡说什么？……妈怎么了？”
“她死了！”
雷鸣般的低吼喷在鹿小雨脸上，她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然而双肩被季凌墨掌力揪住，无力的双腿仍在苦苦支撑。
脑海闪过和季老夫人初见的情形——
那时她在孤儿院总被院长女儿带头欺凌，时常躲在石头后面粗手粗脚地处理伤口，老夫人无意间发现，满是心疼地朝她走来：“孩子，你还好吗？”
那样一个慈眉善目的人，应该长命百岁的人，怎么会……
“一定是在做梦，凌墨，我在做梦对吗？妈没有死，这都是梦……”
鹿小雨嘴中惶惶念道，手抬起，想要抓住他的手臂。
“滚开！”
一记重重的耳光奔袭。
她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般的刺痛，耳膜嗡嗡作响，视线内一片黑茫茫。
头顶传来季凌墨炮语连珠的指控：
“还装什么装！管家说昨天你走后，妈一直郁郁寡欢，到了第二天就出了事！”
“如果你不想做捐赠手术，大可直说，妈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怎么下得了手！”
“你心机深沉，不择手段接近我，就在昨晚我还险被你蒙骗，可怜妈至终也没看清楚你这副虚伪的嘴脸！鹿小雨，你真该死！”
如果言语能杀人，此刻季凌墨的指控，足以凌迟鹿小雨千万次。
她嘴唇始张着，却是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
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如泉涌流出。
本以为昨晚之后，季凌墨会对她改观。
本以为等了十年的三哥，终于要回到她身边。
原来，一切都是错觉。
季凌墨，从未相信过她。
甚至怀疑她蓄意害死在她心里如“生母”般的季老夫人。
她的全身的力气似是被抽空，无力地趴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机。
季凌墨视若无睹，抬起手机，一通电话结束，两个黑衣保镖走入。
当鹿小雨被保镖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耳边传来他寒入骨髓的话：
“把她送给HS组织，生死不论。”
HS组织，以折磨人出名，传闻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听到了季凌墨的话，心底却再无波澜，一片死寂。
鹿小雨被押上车，经过一段漫长的车程后，隐约听到有几个男人对话的声音，紧接着，被关进一处阴冷潮湿的地方。
在她脚下，蛇虫鼠蚁，应有尽有。
接下来的几日，万虫噬身，鹿小雨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脑海昏昏沉沉，不断回想起从前的记忆——
【雨雨，星星，你是世上最闪亮的星星，以后三哥做你的亲人！】
【以后我娶你！】
【星星，三哥一家要出国了，你乖乖长大，等我回来！】
【你害死阿月，还恬不知耻地学她的称呼，鹿小雨，你这种女人真令我恶心至极！】
【为了庆祝你失明，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鹿小雨，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
时至今日，鹿小雨终于明白，那个疼她的三哥，那个要她等他的三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鹿小雨耳边传来一个如幽灵般的女人声音。
“鹿小雨，季老夫人视你如亲生女儿，今天是她出殡的日子，你就不想送她最后一程吗？”
听到季老夫人这几个字，鹿小雨死寂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想。”
暗室的门应声而开，鹿小雨用手壹扌合家獨γ撑着身体，往外爬。
双眼看不见，外面的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她在黑暗中不断地爬，最终双手触及一片虚空，她还听到了海浪拍打悬崖的独特声音。
看来，她的路到头了。
“妈，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