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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妤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她伏在满是淤青的双臂间，眼泪忍不住滑落。
夜深。
她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悄声离开家，踉跄着一步步走到厉泽家门前。
敲门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厉泽。
他不耐烦地开门，就见萧妤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狼狈的站在门外，眉头下意识皱起。
“你这么大人了还找别人打架？！”他声音冷沉，眼底的厌恶不言而喻。
萧妤却不在乎，朝他靠近几分：“小叔，你要结婚了吗？”
厉泽闻言神情微变，不明白她为什么大半夜跑来问这种问题。
他的无言让萧妤的安全感开始消散，她哑声又问：“那我以后还可以接你下班吗？”
厉泽被她问的心烦，就要关门：“出去。”
萧妤却猛然扑进他怀中，死死的抱住他：“小叔，我不会再惹事，也不会再让你生气，你不要结婚好不好？或者……或者迟点儿结婚？！”
她说着话，近乎祈求。
厉泽皱眉，一把将萧妤扯开，丢了出去：“我这儿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嘭”的一声，萧妤被隔绝在外。
随着那决绝关门声，萧妤缓缓蹲在地上，隐忍了许久，胸口的疼痛迫使她张着嘴大口呼吸着，眼前的晕眩感差点让她栽倒在地。
她颤抖抱住自己，想要痛觉减轻。
可这时，一辆跑车飞驰而过，路上的积水泼了她一身。
跑车上住在附近的几个纨绔子弟看见她，掉头过来，哄笑着。
“红发妹子又来薄大律师这儿当保姆了？”
“高中都没毕业，人家薄律师能看上你？算了吧！你就算把心掏出来给他，他都嫌臭！”
萧妤眼眸一震，似是被人戳中了心中伤口，捡起路旁的石头朝着那辆跑车砸过去。
一时间，车喇叭震响连天。
房内厉泽听到声音，再次下楼，将门打开，就看到萧妤竟然与几个纨绔子弟扭打在了一起！
“萧妤！你到底还要闹多久！？”他沉声道。
萧妤听到厉泽的声音一下子止住了手。
而那几个纨绔子弟看到厉泽，火速跳上车驰骋而去，只留下一身泥水和伤痕的萧妤。
萧妤无措的看着厉泽，压制住胸口的疼痛，解释：“他们说我高中毕业配不上你，还说……”
话未说完，厉泽冷言将她打断：“你确实配不上我！”
萧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厉泽家的。
她拖着一身泥水，不知该去何处，脑海中都是厉泽那句话：“你确实配不上我。”
她望着微微亮的天空好一会儿，才抬起僵硬的腿踉跄着去到一破旧小区里。
走至一间大门敞开的石棉瓦屋外，一略微佝偻的身影正在站在屋里擦着桌子。
萧妤眸光流动，缓缓走进去轻唤一声：“奶奶。”
秦奶奶抬起头，见是萧妤，浑浊的目光中满是惊喜。
但看到她一身泥水，忙拿过一旁的毛巾替她擦着，心疼问：“漠漠，你这是怎么了？”
萧妤握住她枯树皮般的手，不愿透露一丝委屈：“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快坐。”秦奶奶拉着她坐了下来，爱怜的抚着她略微苍白的脸，“怎么瘦了这么多？”
萧妤没有回答，望着墙上奶奶和爷爷的合照出了神，喃喃问：“奶奶，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必须要有配得上对方的学历？”
秦奶奶闻言，似是知道她的心事，轻轻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
“漠漠，你喜欢小薄，就像奶奶喜欢给你做饭，别的女孩喜欢漂亮衣服。”
“只要这个喜欢能让人变得开心就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萧妤听后，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点头。
她在奶奶这儿待了许久才离开。
出去小区时，报刊亭旁，一本厉泽为封面的访谈杂志吸引了萧妤的视线。
萧妤将其买下，小心翻看着，当看到其中择偶标准时，那个答案立刻抓住了她的心。
黑长发，健康积极，温柔善良。
萧妤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垂在胸前的红发……
……
晚上，律师事务所。
厉泽忙碌了一天，正欲下班回家，却突然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挡住。
“小叔！”
萧妤穿着一身白裙，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双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我这样好看吗？”
厉泽就看萧妤一头红发，不知何时变成了黑长发，白色的连衣裙，不施粉黛的脸清秀可人。
他眼底惊艳一闪而过，却只是冷淡道：“这样比较适合你。”
萧妤心底喜悦顿时遮盖不住，忍不住像小时候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我现在是不是不丢你的脸了？”
厉泽看着她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将她的手直接掰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完，他转身离开。
刹那间，萧妤眼中的笑一下僵住。
她低头看着自己现在的装扮，不明白还有哪里不对！
眼看着厉泽的背影越来越远，她鼓足勇气，朝他大喊：“厉泽！我喜欢你，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随着她话音落下，四周的人都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她却浑不在意，说完心底的话，觉得全身都轻松了。
厉泽眼底一派冰泽，他快步走回一把将萧妤拽上车：“疯了吗，你当自己是孩子？”
萧妤没有防备，被丢上车，鼻腔忽然一股湿粘涌出。
鲜红的血汩汩流下，刺得她双目胀痛，她知道她的病发作了。
厉泽惊愕的看着她：“怎么了？”
“特发性肺动脉高压病。”萧妤忍着突至的心痛，一把抹去人中上的血，麻利的动作丝毫没有让厉泽觉得她生了病。
“医生说我只能活半年了，小叔，你和我谈一次恋爱吧，就谈半年。”萧妤说着话，澄澈的眼眸望着他，生怕他拒绝。
岂料厉泽嗤笑一声，眼中无半分信任：“混了几年，脸皮倒是越混越厚，撒起谎来都这么从容。”
萧妤长睫颤抖，看着厉泽鄙夷的目光，心脏的疼痛感一下翻了数倍。
车停在秦家门口。
萧妤被厉泽扯出车中，就听他说：“这是最后一次送你，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
萧妤喉咙像是被一根针堵住了一样，她试图去抓厉泽的手，而男人却一下躲过。
她的手顿时僵在半空，许久才扯出一抹苦笑。
“小叔，我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你会牵着我的手，还会给我买糖吃……”
厉泽听着她自言自语，没了耐心。
只说了一句：“我们都长大了。”
而后，他上车离开。

可直到意识模糊，那扇门依旧紧闭着。
“咔哒”一声，大门突然开了。
萧妤喘着粗气抬起眼，眸光一亮：是厉泽吗？
“老，老秦……老太婆出事了……”
陈慧眼神一片慌乱，白色的上衣带着点点血迹。
不是厉泽，萧妤正失望闭眼之际却又因陈慧嘴中“老太婆”三字紧绷起来。
“怎么回事？”秦父收了棍子，不耐烦的问道。
萧妤拼命撑起身子，咳了一口血踉跄的冲了出去。
“死丫头！给我站住！”
萧妤捂着剧痛的肩膀奔跑在小路上，心脏的病痛像是一颗拦路石，绊的她狠狠的摔在地上。
“奶奶……”她呜咽着，强迫自己站起来。
她不能让奶奶出事，决不能！
等到了奶奶的住处时，她愣住了。
几个小时前还安慰她的奶奶此时躺在地上，身下全是鲜血。
萧妤所有的疼痛好似都被眼前这一幕夺走了，她红了眼扑上去：“奶奶——”
邻居听到萧妤的呼救，帮忙打了120。
救护车呼啸而过，萧妤紧紧握着奶奶的手，泪如雨下。
直到要进急救室，她才不得不放了手。
萧妤靠在墙边，缓缓滑落蹲在地上，眼泪爬满了脸。
奶奶是她心中唯一残存的亲情，没了奶奶，她就是个真正的孤儿了。
整整两个小时，医生才从里面出来。
“老人家伤及肝脏，又失血过多，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是要去ICU观察几天。”
看着昏迷中的奶奶被推进ICU，萧妤心中止不住的心疼。
陈慧打她，她认了，可是奶奶已经快八十岁了，她怎么下得了手！
她的眼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恨意，双拳缓缓紧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