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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思辰注意到了戚宿眼神中的情绪变化，拿着病历本站起身：“她后天就回来了，你要是怕麻烦就趁早断了她的念想吧。”
说着，郑重的拍了几下他的肩才走出去。
戚宿有些不满，秦思辰什么时候对他感情的事儿这么上心了，还用那么担心的眼神看他。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自从宋知薇入狱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心绪总是轻易的陷入凌乱中，甚至几次做梦都看到一脸苍白的宋知薇不停的叫着他“小叔”。
这种不安的感觉像极了他儿时做了不好的事而感到愧疚的心情。
“小节。”
来找秦思辰的薄母看见戚宿在这儿，诧异过后便是抱怨：“来了怎么不去看你爸？”
戚宿放下手，径直走过薄母：“现在去。”
他的态度让薄母顿生怒气：“小节，你的脾气怎么变得这么臭了？都开始给妈甩脸子了？”
戚宿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
他自小就和薄母不亲近，不仅仅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更是因为当年亲眼看见薄母将只有八岁的宋知薇推下楼。
戚宿不懂为什么她那么讨厌宋知薇，那时候的宋知薇只是个孩子，还是个胆怯乖巧的孩子。
薄母黑着脸，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宋知薇吹了耳边风，她咬牙切齿：“是不是宋知薇跟你说了什么？我就说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东西。”
“够了！”戚宿厉声呵斥了一句，转过身看着薄母，眼眶微红：“你每次回来除了跟我说她的不好还有别的了吗？”
薄母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语气却依旧坚持：“小节，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戚宿冷哼一声，“厌恶宋知薇是为我好？”
“戚宿！”薄母怒不可遏的叫着，“你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是谁花钱供你吃供你穿供你念大学的？”
戚宿眼神一凛，也不想与她斗嘴，转身就走了出去。
薄母气的跺脚，双拳紧握：“早知道当初就把宋知薇和那老太婆一块儿送走……”
病房。
秦思辰将照片递给宋知薇。
宋知薇手微微颤抖接过，看着照片里慈眉善目的奶奶，潸然落泪：“谢谢……谢谢医生。”
秦思辰含笑摇摇头：“举手之劳。”
说完，他又给宋知薇检查了一番，一边记着病情一边说：“你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但我的建议还是不要离开医院。”
宋知薇听着这话也明白，他的意思是最好不要回监狱去，否则下一次病情恶化送医不及时她也许就一命呜呼了。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她所爱的所珍惜的都已经离她而去了。
宋知薇看着奶奶的照片，声音低沉，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我要是死了，不知道有不有人替我收尸……”


第十八章不就是一辈子
手中的动作一顿，秦思辰抬眼看向病床上的宋知薇。
她这话透着一股悲凉和孤寂，又有着像是经历了一辈子的沧桑。
秦思辰蹙了眉，对宋知薇来说，生命已经将要在二十四岁画上一个句号，可不就是一辈子了吗。
“秦医生？”
护士轻轻的敲了下门，示意秦思辰出去一下。
秦思辰收起笔，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你先休息会儿，我一会儿来。”
说完便走了出去，顺手将门轻轻带上。
“什么事？”
“秦医生，4号重症监护室那个植物人病人家属说要让病人出院，还闹着要退治疗费。”护士满脸为难。
秦思辰莫名的看着他：“那你不去找陈医生找我干什么？”
“陈医生今天没来，主任叫您去处理。”
秦思辰顿时脸就黑了，主任倒是轻松，一有病人家属的麻烦事儿就拉别人顶锅。
见护士为难的模样，秦思辰也只好说：“我去看看吧。”
.4号重症监护室中，秦父不顾护士的阻拦，抓着病床就要往外推。
“不住院了还不行？你们非要逼着人治好收钱？”
秦思辰一进门就看见已经被挪动了的病床，神色愠怒，礼貌的先劝道：“先生，治不治疗是你的选择，但也请先办理出院手续。”
秦父眼一瞪，气哄哄的嚷着：“办可以，但你们医院把之前交的治疗费退给我！”
秦思辰墨眉一挑，他头回听见这种无礼要求的。
一旁的护士忍不下去了，立刻道：“先生，你也太过分了，你才交了一次治疗费，你现在还要……”
“人醒不了，我交钱干什么？”秦父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满脸理所当然。
护士气的脸通红，心想怎么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秦思辰拉下了脸，语气也逐渐变冷：“你要是觉得吃亏了，就让警察来说吧。”
他是懒得去跟这种不讲理的家属纠缠，况且这本就不是他该管的。
“你……小薄！”秦父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外的戚宿，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走了过去：“小薄，你来看陈阿姨了，正好，你来评评理！”
秦思辰一脸诧异的看着戚宿和秦父，他俩还认识？！
戚宿只是顺道过来看看陈慧的情况，对于眼前的情况还有些疑惑。
“戚宿，你认识他？”秦思辰瞥了一眼秦父，语气不屑。
“怎么回事？”戚宿看向秦父，眼神里带着不耐，对于秦父，他并不喜欢。
秦父指着秦思辰，控诉道：“他不让陈慧出院！小薄，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宋知薇不赔钱我真的是拿不出钱来给陈慧治。”
宋知薇？
秦思辰一愣，他说的宋知薇是他手里的那个病人吗？
戚宿拉开与秦父的距离，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陈慧，冷声道：“你让她回去是打算自己照顾她还是请人照顾？”
秦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毕竟他只想着不想在医院浪费钱，他啐了一句：“呸，早知道宋知薇不拿钱，还不如不告她，让她伺候陈慧，还省的两个请人的钱。”
听了这话，秦思辰确认了眼前这个满眼都是利益的男人就是宋知薇的父亲了，那个把亲生女儿告上法庭的人。


第十九章有苦难言
许是因为对宋知薇的同情，秦思辰的态度更加冷漠，他夹着病历本走了出去：“戚宿，既然你和他认识就跟他说说吧。”
戚宿看着秦思辰云淡风轻一般走了，对秦父更没有什么耐心：“你要是继续胡闹，下一个进去就是你。”
简单的一句话让秦父立刻收了心，他还没有蠢到想跟宋知薇一样吃牢饭。
秦思辰站在电梯口，侧头望了眼走廊尽头重症监护室，不禁讽笑一声。
纵然他不知道宋知薇为什么会被秦父告，但有这么一位父亲，哪怕再小的事儿都能被他无限放大。

不过他心里倒是真觉得宋知薇是有苦难言了。

另一边，宋知薇倚着床，已经勉强能坐起来。
她低头看着自己近似枯瘦的手，要不是还有痛觉，她真以为她才是个植物人。
已经快半个月了吧。宋知薇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阳光，竟又想起戚宿来了。
他还不知道她在医院吧，又或者等到他再发一点善心想起去监狱里看她的时候，她却早已化为一捧灰了。
“小叔……戚宿。”她低声叫了几声，明明从前那么熟悉，现在叫着却是异常的陌生。
“秦小姐。”秦思辰手中拿着一杯热奶走了进来，“喝点牛奶吧，不能光靠营养液。”
他将热奶放在一旁的桌上，踌躇了片刻才道：“刚刚我看到你爸了。”
宋知薇一愣，疑惑秦思辰怎么会认识她爸：“医生，你，怎么……”
秦思辰拉过身后的椅子坐下来，神情认真：“你真的不打算争取翻案的机会吗？”
他并非多管闲事，他只是觉得宋知薇不应该带着莫须有的罪名离开，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宋知薇想证明自己的心早在戚宿放弃她的时候死了。
她最信任的戚宿，也是她最后的希望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好争取的。
“医生。”宋知薇再无从前那般痞样，一双眼中满是疲惫，“我没有必要再翻案，而且没有人能斗不过对方的律师。”
秦思辰一笑：“可我认识的律师打官司可从来没输过。”
宋知薇眼眸一闪，也苦笑了一下：“他也是，他从成为律师接手第一个案子到现在从来就没输过。”
“是吗？”秦思辰倒是来了兴趣，或者戚宿应该更感兴趣，他那样高傲的人怎么会节许自己输。
宋知薇摇摇头，甩掉脑中戚宿的身影：“我现在只是想把最后的日子挨过去，医生这么好心，希望你让我走的时候别太痛苦。”
她苍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脸颊上的疤虽有些刺眼，但却让秦思辰觉得很舒服。
解决了秦父的问题，戚宿也没在医院多待，直接去了律师事务所换了班。
事务所外，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方颖徐徐下了车。
原本后天的机票被她改签到了今天，她实在很想戚宿。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渐渐靠近戚宿的办公室。
“叩叩叩——”
“进来。”
“戚宿。”
方颖推开门，看到多年不见的戚宿多了几分成熟的俊颜，声音更加的温柔：“我回来了。”


第二十章等你
戚宿并没有像方颖那样重逢的喜悦，他一如既往地冷漠的应了一声：“嗯。”
方颖正要关上门，戚宿突然又道：“出去，我现在在上班，要是没有正事儿就等我下班再说。”
“戚宿。”方颖捏着门把，脸上表情稍显难堪。
外面还有人时不时看她，而戚宿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让自己出去……
方颖关上门，走到戚宿的身边。
突来的香水味让戚宿蹙起了眉，他着实讨厌这种味道。隐隐的，他好像又想起了宋知薇身上那浅浅的馨香。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想你。”方颖手覆在戚宿的肩头，语气尽是亲昵。
戚宿冷冷的瞥了眼肩头的手，侧身站了起来：“你要是不认得出去的的路，我可以叫人带你出去。”
“你……”方颖咬着下唇，本想再多留一会儿，但也知道戚宿的脾气，只能先服软：“那我先去看叔叔阿姨，我等你。”
听到门开了又关上的声音，戚宿脸色才稍稍好些，只是办公室内满是香水味，他打开窗，才得意透了口气。
窗户正对着事务所的大门。
就在不到两月前，大门口或者自行车雨棚下还有着宋知薇的身影。
戚宿左肩靠着窗沿，双手环在胸前，无言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口。
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从一开始的微不足道到现在稍稍一想就感不适，戚宿竟不知道他还会有想念宋知薇的时候。
他眼帘微垂，心中又多了几丝怀疑。
即使他从未去真正了解宋知薇，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宋知薇并不是那种心狠的人。
可她的事儿已经定了，陈慧即使醒了，作为受害者，陈慧肯定不会放过宋知薇。
戚宿合上复杂的目光，捏着紧蹙的眉心。
几天之后，宋知薇的情况稍微好一点。
秦思辰将笔别在胸前口袋中后松了口气：“秦小姐，如果你一直保持现在的情况，病情也会有所好转。”
“医生。”宋知薇还攥着奶奶的照片，声音倒比之前清亮许多，“我能再麻烦您一件事儿吗？”
“你说。”
“今天是我奶奶的七七……”宋知薇有些不自然，毕竟这种事儿让别人来做可能在有些不太好。
但她身上插满管子，根本无法动弹，秦思辰是她这段时间来接触最多的人，她只能拜托他。
秦思辰心中了然：“我懂了，你放心吧。”
得知奶奶的墓地所在，秦思辰次日一大早就买了花去了。
天空飘着细雨，秦思辰打着伞走在寂静的墓园中。
刚一抬眼，便看见宋知薇奶奶墓碑前有一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半蹲在地上，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墓前。
“戚宿？”秦思辰惊讶的看着眼前面带歉意的戚宿，他怎么会在这儿？
戚宿也是一惊，同样诧异的看着手捧着白菊站在身边的秦思辰。
“你怎么会来这儿？”戚宿微微蹙起眉。他可不记得秦思辰有什么亲人或朋友在这儿。
秦思辰看了眼碑上的名字，李淑梅，是宋知薇奶奶的名字，戚宿怎么会认识宋知薇的奶奶？


第二十一章关系不浅
戚宿站起身，衣服上满是雨水，语气也透着一股子泽意：“你来看谁？”
秦思辰本想如实说，但转念一想，感觉事情有些蹊跷，只能掩饰过去：“我从前一个病人。”
说着，他走到戚宿身边，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这人是谁？你亲戚？”
戚宿眼眸一暗：“嗯。”
宋知薇曾拜托他看望奶奶，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来，看到旁边还有个空着的墓，戚宿心中弥漫着一丝苦涩。
秦思辰只觉戚宿和宋知薇的关系不浅，不仅认识秦父，居然还知道宋知薇奶奶……
突然，他想起之前自己问戚宿那个“侄女”的事，戚宿说她服刑去了，难不成宋知薇就是那个“侄女”？
一时间，秦思辰的表情凝固了。
“你怎么了？”戚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没什么。”秦思辰握着雨伞的手紧了紧，犹豫着问道：“戚宿，你没有去看你那……‘侄女’吗？”
戚宿眼神清冷，语气却带着几许不真：“没什么好看的，让她在里面反省一下也好。”
秦思辰顿时明白了，戚宿还不知道宋知薇的病，可能打从宋知薇住院开始，他就从来没去见过她。
“我还有事儿，先走了。”戚宿似是不愿和秦思辰提起宋知薇，转身便走了。
秦思辰看着他有些匆忙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事可能远比他想象的复杂许多。
医院中，薄母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纠着一张脸看身边的秦父：“陈慧怎么就成这样了？怪不得我联系不上她。”
秦父心中本就有气，这下更是火冒三丈：“还不是宋知薇那死丫头！”
薄母一愣，她从回来会就一直没有见过宋知薇，戚宿也闭口不谈宋知薇的事儿，她还以为宋知薇跑外地去了。
“宋知薇哪儿去了？”
“吃牢饭去了。”秦父满眼不甘，“把陈慧害成这样，不仅没赔一分钱，还进去吃白饭了。”
薄母心中诧异，而后突然问了句：“你妈呢？”
“死了。”秦父轻描淡写，好像死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听了这回答，薄母心中是按捺不住的欣喜，连同语气都轻松了许多：“老秦，你也别太担心，陈慧福大命大，不会有事儿的。”
秦父心中冷哼，还和陈慧是好朋友呢，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好歹也借点钱给他啊。
戚宿刚进病房，就看见方颖坐在病床边儿上跟薄父说着话，那情景好像他们才是亲人。
“戚宿，你来了。”方颖眼神一亮，立刻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薄父能感觉到戚宿的抗拒，抬头对方颖说：“小颖，你先出去一下，我跟戚宿说两句话。”
方颖虽不情愿，但也不好违背薄父，只能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戚宿走了出去。
对于爸爸，戚宿倒还能说上两句话。
“有什么事儿？”戚宿站在一旁，也不坐下，不咸不淡的眼神让薄父只叹气。
薄父瞅着薄母不在才认真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宋知薇到底去哪儿了？”
或许是薄父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戚宿双拳微紧，面色不悦：“服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