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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国他乡的夜晚，纪少辞梦到了十来岁的自己。
她接触舞蹈很晚，也只是兴趣爱好，就只是因为老师夸了她一句有天赋，温岁和许茵就不让她跳舞了，到处传播她跳得难看，爱当学人精的话，老师也不教她了，她还在路上被车碰倒，摔伤了腿。
后来，有时候想跳舞，她就一个人深夜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跳。
她不怪她的命运不好，上天给她点亮了很多技能，开了很多扇窗，她学什么都很快，身体健康，长相漂亮，只是给了她一个不幸的家庭，糟糕的母亲和父亲而已。
但夜梦醒来，她还是无声地落泪，眼泪不停地涌现出来，她埋在枕头里，压抑住哽咽。
差点忘了，她还有一段糟糕的感情。
身体深处的另一个她冷漠道：“你有什么资格指责苏芸，他不是个好男人，那你就是个好女人了么？你和他在本质上是一样的人，害怕受到伤害就先伤害对方，你总是在刻意激怒苏芸，你反反复复地试探他，折磨他，难道不是在惩i罚你自己么？你以为你的四年很值钱么，你跟任何人在一起，包括你自己去赚钱，你都拿不到这些钱，你早就把你的四年标价了，你卖了你自己。”
纪少辞泣不成声。
但第二天醒来，她又是那个努力生活的纪少辞，能留下的痕迹只有眼睛的微微浮肿，过往已成事实，既然做了，她就不后悔，不后悔遇到苏芸，不后悔爱上他，不后悔生下小惊蛰，不后悔做过的每一次反击。
纪少辞很喜欢律师协商课，她发现这种课程除了锻炼她的语言能力，还可以让她学会很多东西，有个课友已经当过十年律师，在升合伙人之前，来读LLM进修，他教纪少辞如何从肢体语言猜测对方的想法和情绪，还依据他的经验，传授了律师谈判技巧。
只是到了最后，那个律师还想教纪少辞如何抽烟，他让她含着一根烟，在还未点燃的时候，忽然从她齿间夺走了烟，看着她的眼睛含住。
这大概是他的猎艳技巧，纪少辞冷淡地笑了一下，拒绝后，两人就保持着正常社交距离。
*
在苏芸身边工作的人，越来越能明显地感觉到下半年傅总的喜怒不定、心思难测，尽管他仍旧是那一张克制的冷漠面孔，尽管他仍旧高高在上，衿贵十足，尽管他仍旧保持着权贵出身、内心高傲偏偏面上平易近人的领导形象。
但他在工作上投入的时间精力成本越来越疯狂，连带着和他一同工作的人都有些受不住，助理就不用说了，乔第一个承受不了。
乔求饶：“你想猝死，可我不想，我的人生还有很多美食和美女，你死了，财产我就帮你继承吧。”
苏芸没理他这句话，只淡漠地反问他：“找个人找这么久。”
“有人替她抹去痕迹了，而她自己也几乎不活跃在网络上。”乔叹气。
他们这群人有权有势，轻易动用权力，似乎没考虑过这样的搜查行为是违法的，准确来说，也不算违法，他们只是在法律的灰色地带徘徊。
苏芸眉头拧起，无论是徐宁桁还是沈一远帮她，都让他心脏微微瑟缩，那种闷痛感，渐渐地变成钝痛，疼得他几乎要伸手按住心口。
乔看向他：“让你不要熬夜，熬夜会猝死的知道吧。”
苏芸也分不清这是不是长期睡眠不足带来的副作用。
他最近很久都没有好好地睡过觉了，一开始的确是不习惯，虽然他以往也没经常留宿于纪少辞身边，但唐子说：“就算养一只小猫咪四年，都会不习惯的，很正常，你现在只是不习惯，想起她，说不定也只是想报复她呢，她那样算计，哪个男人都不会轻易容忍的。”
唐子还睁眼说瞎话：“她是挺美的，但是呢，比她妩媚的尤物一抓一大把，等着我给你找几个啊。”
盛司年及时捂住唐子的嘴：“美人何其多，但各有各的魅力，你就别胡说了，纪少辞美就美在漫不经心……巴拉巴拉。”
苏芸没回应这些话，聚会的时候只一个劲地喝酒，喝到胃疼，喝到不停地吐，然后，他似乎才能入睡，梦里的场景很多，基本都是纪少辞，偶尔还会有小惊蛰。
小惊蛰冷漠地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完完全全不认得他了，在他伸手要去拉她，她面露嫌弃地挥开了他的手，说：“走开。”
而纪少辞呢，偶尔眉眼冰冷，像看个仇人一样看他，偶尔漫不经心，眼里根本没有他，她轻笑着，就搂上了另一个男人的手腕，扑到那个男人的怀中，就像以前她会搂着他那样，双腿攀附住那个男人的腰，自然而然地迎了上去。
梦中的他气到颤抖，眼眸中浮冰沉沉，他大步地走了过去，想拽回纪少辞，去扑了个空，他往四周看去，却又见到，这次的她吻着徐宁桁，这个吻落在他的眼里，格外的清晰，唇齿交缠，爱意绵绵。
画面一转，纪少辞对他说：“苏芸，分手吧！”
他神色蔑视，捏住她的下巴，语气冰冷：“你也配说分手，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真看得起你自己，我最后一次提醒你，我们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关系。”
“那我不会再喜欢你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胸口沉沉起伏，额头冷汗涔涔，心脏瑟缩，他起身，于黑暗之中静静地坐了许久，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就是觉得，一种莫名的孤寂。
这种孤寂感在多年前他见到纪少辞和徐宁桁在一起的时候，出现过一次。
明明身边依旧那么多人，但他却只想将她抢过来，不必管她在想什么。
他深呼吸，进了浴室，更可恨的是，他打开了手机里的照片，点开了张他曾拍摄的纪少辞，乳鸽一样的她，奶猫一样的她，眼角挂着泪珠，唇色浸润水痕。
真是无名火侵袭，梦到她和别人在一起，他也能像发情的动物一样起了反应。
精力旺盛且亢奋。
就像当初一样。
一年时间能发生很多事情，对于有些人来说，时间过得很慢，对于有些人来说，时间又过得飞快。
国际金融市场有了很大的变化，往日的繁华开始逐渐显露了破败，各国的经济政策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但在这样虚假混乱的繁荣下，苏芸这样的金融人却赚得满盆钵，资本律所的业务也在不停地扩张招人，收拢全球精英，门槛一再提高，一年级律师的入门底薪经过一轮又一轮地提升，工资都开始了内卷，就为了能招到更好的法律人，拿下更多的项目。
苏芸把纪少辞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寓买了回来，在她还没搬到公馆之前，他们就住在那个陈旧的公寓里，尽管房东把很多东西都清理了，但再住进去，苏芸还是能隐约感受到纪少辞的气息。
他也不是常常住在那，只是失眠得过分的时候，他会选择过去睡一个晚上。
他将此归为，生理反应，这是他过于旺盛的精力，他无法掌控。
元旦那天晚上，他就躺在了那张床上，闭上眼睛，回想去年冬天他们的缠绵。
他不常留宿，更多的则是因为，只要躺在一起，只怕后半夜更无法睡着了。

迷恋她的身体。

她有时候也会发脾气，不愿意让他碰，然后像个小孩一样，对他道：“只能看看，不能碰。”
他觉得好笑，早就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可是，他躺在床上，看着她一点点地脱下衣服，动作缓慢，他却不自觉喉结滚动，莫名生出了在拆礼物的期待感，空气中的甜腻慢慢散开，然后，她竟然在里面穿了红色的秋裤，再往里是幼稚的卡通内衣裤。
他明明心里想笑，面上却很冷漠：“丑死了，你让人没有一点欲望。”
才怪。
他的身体不是这样说的，气得她骂他：“苏芸，你滚远一点，你再碰我，你就死定了。”
她好像装得很有气势，但屈居人下，又如何能有什么威胁感。
纸老虎。
这种无法满足的欲望他压抑了许久，怒意和渴望交集，他想象了很多次，等他见到纪少辞，他会如何折磨她，如何报复回去，如何折辱她。
这年的除夕夜，苏芸没再去阮家，他回到老宅，发现温岁被他妈妈带回了傅宅，家里又是满满当当的人，拥堵得让他觉得无法呼吸。
柳乐芹和夏云初两人一见面，就狼狈为奸地不是吐槽哪家的富太太，就是说自己的儿媳。
柳乐芹对盛司音不怀孕的事情已经相当不满了，又长了一岁，不过区区一个大学老师，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女强人，还不生孩子了。
夏云初现在就想温岁能嫁给苏芸，她握着温岁的手，笑道：“岁岁，你也是那种不愿意生孩子的人么？”
温岁迟疑了一下，因为她也要跳舞的，生了孩子，体力和体型都会跟不上舞蹈的。
苏芸放下了筷子，淡漠道：“妈，你问她这个做什么？她有她的选择。”
温岁有些开心，觉得他心里一直有她，夏伯母一逼迫她，他就立马替她说话了，而且，纪少辞走了以后，他也没有去找她，反倒很认真地工作，据她观察，这半年来，他身边也没有出现别的亲密女人。
就只有一个叫童童的，在外面卖的，居然还有胆子上门去找苏芸。
温岁查过那个童童，有时候有几分像纪少辞，不知道是神态还是性格，而且很多小毛病还跟纪少辞相似，听说，她在欢场还大着胆子泼了苏芸一脸的酒，而苏芸却根本没跟她计较，在很多人看来，这便是有意思了，浪漫故事的开头或许一贯如此。
温岁也有过危机感，因为苏芸和童童的相识过程里有他和纪少辞相识的痕迹，神态也类似纪少辞，但她又安慰自己，正主都不被人珍惜，何况是个配角呢？
温岁让人把童童带来了她的面前，心里一瞬间生出的厌恶无法掩饰，经过上次被纪少辞设计了之后，她决心要改改自己的脾气，她没有打童童，反倒让童童穿上了纪少辞最常穿的衣服款式，把她带到了苏芸的面前。
苏芸一开始愣了一下，而后眼眸里浮现的就是毫不遮掩的厌恶，不愿意多看一眼，冷淡地吩咐助理：“给她打钱，以后别什么人都放进来。”
童童那一瞬间的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楚楚可怜。
温岁带了她出去后，这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力道重得她掌心火辣辣的疼，更是透过她，打了另外一个可恨的女人。
她只希望，纪少辞能死在国外，永远不要回来。
年夜饭吃完了，夏云初还在念叨：“岁岁啊，我们可要趁年轻生孩子，生个儿子是最好的，没有儿子，傅家就没了。”
傅老太太坐在壁炉前，她让苏芸给她煮茶。
苏芸说：“奶奶，大晚上别喝茶，会睡不着。”
老太太阴阳怪气：“我可不是睡不着么？这些人都是人面兽心，一个女孩儿带着另一个女孩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也没人关心，没人去找，我好好的太孙女也给不见了，本来家里好不容易有个小的，又那么可爱。”
她絮絮叨叨，话里都是埋怨：“我是真的不明白，阮阳是什么人，就他的事情你也能迁怒到纪少辞身上，那孩子打小多可怜啊，婚礼都订好了，就跟儿戏一样。”
盛司音也叹气：“就是啊，阮阳也不会给柚昭钱的，在国外花钱又多，还要上学，还要带孩子，没钱就惨了。”
傅老太太说着急的时候，狠狠地拍了下苏芸的肩膀：“作孽！”
苏芸语气淡淡，听不出是不是在讥讽：“她有钱，把我送的房子直接折现了，不用担心她过得不好。”
傅老太太听他这冷漠的语气，年纪大了，一下就落泪了：“这是钱的事儿吗？要是钱就能解决一切，那你打小为什么埋怨你爸？跟你爸不和？养成你这个性子？”
这话说得重了，苏芸眼眸暗沉，薄唇微抿。
傅老太太说了一通后，见苏芸没吭声，也就懒得说了，她这个孙子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纨绔子弟，但也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主意大得很，性子又倔，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通，谁说都没有用的。
傅延钧帮自己的弟弟说话：“纪少辞估计也不怎么喜欢他，时舟对她感情也很一般，如果只是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傅老太太不喜欢温岁，更阴阳怪气：“是啊，他是喜欢温岁，你们以为温岁像她妈那么好啊？那丫头心眼多，又被惯坏了，那赶紧在一起吧，我是管不了了，还有你啊，傅延钧，有没有去检查身体，为什么一年过去了，还是没成功？”
傅延钧不敢说什么了，笑意温和，但腰上的软肉被他老婆掐着，他道：“奶奶，我会去检查的。”
“没点用处。”老太太发火了。
临近零点，傅老太太他们已经去睡觉了，一楼的客厅里只剩下一群年轻人，打牌或打麻将，他们吆喝着，欢呼着，苏芸的旁边坐着傅延钧夫妇，电视正在播放着春晚。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窗外的烟花不停地在黑丝绒一样的夜幕中绽放着，猝然明亮，又猝然消失，一场焰火盛宴。
他站起来，站在落地窗前，这一面的窗外正对着一大片的人工湖，湖中有个湖心亭，今年迟迟未下雪，湖中没有了自然雪景，但老太太喜欢看雪景，傅冠辰又是个名义上顶顶孝顺的，早上就安排了一场人工雪，白雪皑皑落在了亭上或者枝桠上，有些枝桠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除了老太太喜欢雪，纪少辞也喜欢雪，但他不怎么喜欢雪。
有一次问起她：“你为什么喜欢雪？”
彼时她正双手按在玻璃窗上，他从身后搂住了她，紧紧地相贴，交颈缠绵，闻到了她身上的葡萄柚的气息，他埋头进去深深呼吸。
听不到她的回答，他便将她抱在了窗台上，结果，她一坐上去，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们的客厅灯光明亮，光束里有悬浮的尘埃，窗外是飘落的雪花，那些雪花再洁白，却好像不如她的肌肤。
她睨着他，眼神里的冷漠不是假的：“因为我就喜欢你跪在雪地里的那个狼狈样。”
她还真是知道如何狠狠地戳他的痛处。
在他即将发怒前，她又将她的腿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像个公主。
“你生气了吗？”她笑，“那就生气一下吧，再久就不行了。”她的声线软绵绵的。
苏芸的怒意轻易地被她勾起，又轻易地被她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烦闷。
他厌恶他的情绪能被她掌控。
但不知道是不是除夕夜的烦躁和孤寂达到了顶峰，他竟心口微疼，莫名怀念起和她在一起的日日夜夜。
苏芸站在窗户旁看烟花，身后的那群人已经开始倒计时，一声声地倒数着：“3、2、1！”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他深呼吸，胸口浅浅起伏了下，耳畔似乎也有人朝他祝福：“新年快乐。”
他心尖微颤，微微叹息，转过了身。
温岁说：“时舟，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平安顺遂。”
苏芸哑声：“新年快乐。”
温岁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的焰火光泽，温柔甜美，他忽地扯了下唇：“岁岁，你长大了。”
他刚刚有一瞬，仿佛看到了温阿姨，每年除夕的时候，她喜欢下厨做饭，尤其是煲一锅汤，满满地用慢火煲上好几小时，再下点别的料，慢慢地炖，见到他来，就会笑着朝他招手：“时舟，过来喝汤呀，今晚又跟你爸爸吵架了么，你们父子俩怎么一直吵不完呀，来，喝完你的手就不凉了……以后他再打你，你就往温阿姨这边跑，好不好，别愣愣地站着，挨打多疼呀。”
热汤进入食道，从胃到身体的每一处都能暖和起来。
温阿姨给他上药，眉眼微蹙，瞳眸里都是心疼，她手指细软，声音温柔：“乖，不疼，以后时舟给温阿姨当女婿，好不好？”
多年前的苏芸，无论听到多少次她的这个问题，都会坚定地回答：“好。”
他给温阿姨的许诺就是，他会照顾好岁岁，会娶她，一辈子待她好。
但是现在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成为了未知数，他和纪少辞有了个女儿，就算娶了岁岁，他能做到一辈子像对妹妹一样对她好，但已经做不到像丈夫一样对她好了。
一个好丈夫，怎么可能另有女儿。
苏芸收回视线，不再看温岁。
温岁娇声：“难道我以前没长大么，网络上很多很多人都喜欢我，她们都觉得我是她们的偶像，我已经长大了。”
苏芸无声地勾唇，没吭声。
他一转眸，瞥见傅延钧和盛司音正在沙发上吻得难舍难分，十指交缠，他们的吻法是法式的，浪漫缠绵，有几个年纪小的起哄着：“大哥，再带劲一点。”
“大哥，你一点都不庄重啊，辣眼睛。”
傅延钧吻完，把自己的太太按进怀中，他笑，拇指帮盛司音擦过她唇上的水光，说道：“合法夫妻，有什么辣眼睛的。”
“差点忘了，大哥结婚了，结婚了就该发红包，去年都忘记了。”
然后那群人就跟蝗虫过境一样，朝着傅延钧讨要红包了。
苏芸按了下眉心，嫌吵，他在想，他去年有没有给小惊蛰包红包，去年今日，他和纪少辞也接吻了。
这晚，苏芸宿在了老宅，但他万万没想到，他跟傅延钧又喝了点酒，温岁却只穿着吊带藏在了他的房间，在他出现时，扑到他的怀中，抱着他，踮脚就要去寻他的唇。
他下意识地避开。
而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另一道嘲讽的女声：“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盛司音不喜欢温岁的性格，但对她和苏芸的事情没什么好评价的，要骂也不只是骂她，更该骂苏芸。
盛司音笑意温柔，恰好又见到自己老公，指桑骂槐：“傅延钧，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半年空窗期都等不得。”
傅延钧刚上楼，骂不得老婆，转头就骂苏芸：“对，说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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