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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靖和定了定神，看向十米外的赵曦光。

明明昨天晚上她们才见过，这时候，祝长安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小暖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小脑袋转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赵曦光。

那个眼神，十分陌生。

赵曦光只觉得一颗心都碎成了渣，她每次见小暖，都是躲着的、偷偷的。她从来没有一次，让谢小暖看见过她。

是她给了谢小暖来到世界的机会，也是她亲手剥夺了谢小暖认识父母的权利。

可这一刻，神奇的事情却发生了。

谢小暖像是知道她才是自己的母亲一样，小手挥舞着推祝长安，哇一声哭了出来。

赵曦光忍不住也哭了。

“你要不要抱抱她？”祝长安笑着开口，“她很重呢，我猜大概有三十来斤。”

赵曦光愣住了，没一会儿，她轻咬着唇瓣，迟疑着。

   罗靖和往前走了一步，试探着她，“她很想让你抱，我想，你也从来没有抱过她吧？”

“我……”赵曦光的眼神里流露出动摇。

“来，抱抱看。”祝长安又往前了一步。

梁景寒搂着她的手松开，落在了她肩上，像是在给予她最坚固的后盾。

赵曦光抬起了手，像是要走过来。

“咔嚓！”

镁光灯闪耀的同时，快门声响起。有记者在偷拍！

梁景寒如鹰般锐利的眼神猛地回转，一下锁住了声音的来源。

那名记者被这个眼神看得心头一紧，还没有来得及逃跑，金川就到了他面前。

“赵曦光！”祝长安瞳孔剧烈地缩了起来。

“你别过来！”

赵曦光哆嗦着苍白的唇瓣，狂乱的长发在风中飞舞，身上覆着一层虚无缥缈的色彩。

所有人都看见，她翻越了护栏，整个身子都落在了护栏外的五厘米边沿上。只要她松开手，下面就是八十八层的高楼。

   罗靖和没有意识到，她的身子都在颤抖，呼吸也错乱了起来。

梁景寒展开双臂，从后往前将她揽进怀中，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面上，低醇的嗓音透着十分的冷肆狷狂。

“祝长安，我不允许你怕。”

这句话，像是一管镇定剂，让祝长安急促的呼吸跟着缓了几分。她勉强吐出一口浊气，心跳如擂鼓。

尽管眼睛酸涩得想哭，祝长安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开口：“赵曦光，你不要你的女儿了吗？”

赵曦光摇摇头，“我不敢要。还有，你别抱着小暖过来，我不能让记者知道她是我的女儿。只有把她藏好了，她才能安稳地度过这一生。”

“呵，”祝长安冷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总裁，你抱好小暖。”祝长安不由分说地把谢小暖塞进了梁景寒怀中。

男人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眸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意外，还有一丝无意识的欣赏。他从未见过祝长安这样坚决，好像只要她想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成功。

他莫名地相信这一点。

看着祝长安旁若无人地朝赵曦光走去，几个男警察对视了一个眼神，其中长官模样的男人瞳仁幽深，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梁景寒长腿一抬，沉稳的把谢小暖塞进一位男警察的怀里之后，跟着祝长安往前走去。

“这位先生，你不能……”女警察想拦住他。

“让他跟过去，保护顾小姐。”他们的长官发了话。

待梁景寒走过去了之后，女警察才疑惑地问道：“您为什么要让他去保护顾小姐，我们反而要后退到这里？”

男人身姿冷峻挺拔，微微一笑，“我们作为人民警察，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影响赵女士，导致她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而接近她的最好人选，是这位顾小姐。”

他深邃的眸光，望向了一步步走向高台的娇小女人。
“赵曦光，”祝长安嗓音很淡，淡到下一秒就被顶楼的风吹散了。

赵曦光怔怔地望着她，喉间干涩地说不出任何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是自私鬼吗？”祝长安停在了离她三米远的地方。

梁景寒随之停下步伐，他距祝长安只有一臂的距离。

“……为什么？”赵曦光哑着嗓音问道。

   罗靖和平静地看着她，“因为你永远只想到了你自己。”

“四年前，谢安桀向你求婚，你为了替他保驾护航，不论他演什么戏，你都会去客串，甚至用自己的人脉为他拓宽星途，还接了不少烂片。这么多烂片积累下来，曾经的影后被拉下神坛，却成就了一位年轻帅气的新影帝。

我知道，隐婚一定是谢安桀的主意。可他却翻脸无情，甚至于在这些照片流出后，并没有为你出来说过一句话。你看，你用你的伟大，成就了一个渣男。如今你还沾沾自喜，以为他会永远记住你的付出与深情。想想看，这可能吗？”

赵曦光重重地咬住唇，面红如血，羞愧地不敢看祝长安。其实，祝长安说对了，她就是个自私鬼！为了谢安桀，她不光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还忍心让谢小暖一辈子失去母亲！

第五十五章让人心痛的过去

 

   罗靖和没打算给赵曦光犹豫的机会，她话音一转，语调悠悠，却说出了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话。

“我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母亲的病情恶化。五个月后，她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她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风轻云淡地继续说道，“没妈的孩子，确实过得很惨。”

赵曦光目光动了动，可以看得出，她在同情祝长安。

“令尊……”她艰难地说着，“是因为什么病症走的？”

“中风，全身瘫痪，恶性心脏病变。最致命的病，是钱病。”

   罗靖和耸了耸肩膀，“所谓钱病，就是我没有钱。”

赵曦光撑圆了一双眼睛，反而是祝长安淡淡地看着她，唇瓣浅扬，小巧玲珑的一张脸蛋上有种温暖的光辉。

梁景寒紧盯着她脸上的神情，听完她的话，说不清的心悸狂涌，寒潭般的瞳孔里漾着复杂晦暗的光。

“为什么？”赵曦光看着她发怔。

像她这种从小家境优渥，十八岁进入演艺圈后顺风顺水，从没有受过缺钱用的苦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到祝长安语气里的淡淡无奈。

   罗靖和含笑凝视她，眸光算得上十分温柔，“我妈的住院费是天价……”

“那时候，我的孩子还在肚中。为了保住我唯一的工作，我每天只吃一碗饭，穿宽松的衣服，不让同事发现我已经怀孕了。在以年轻貌美为竞争压力的化妆品专柜上，不需要一个怀孕的SA。

但好景不长，还是有人知道我怀孕了。恰好这个人，是我的死对头。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经理，经理就把我开了。在当时，我只领到了半个月的薪水，却还要往医院里交两万美金。”

梁景寒眸光渐深，原本随意放在口袋里的手捏成了拳头，下巴的线条一瞬间绷紧了。

“后来，我找到了一份浆洗的工作。寒冬腊月的天，我要站在洗手池旁边，洗主人家厚重的冬被。那家的主人是华裔富商，一次他喝醉了酒，意图侵犯我，还用脚踹我的肚子。趁他撕我衣服的时候，我用水果刀扎进了他的眼睛。

之后，他把我告上法庭，当地政府裁定我防卫过当，要我赔偿他一百万美金。我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了一位免费律师帮我上诉，法庭这才把一百万赔款缩减到了二十万美金。尽管如此，我还是交不起赔款。”

   罗靖和笑了笑，没有人看见她眸底闪过了自嘲的光。

梁景寒从未调查过她的过去，当他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第一反应竟然是震惊！丝丝心痛翻腾而起，像是有人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

他以为像祝长安这样的人，应该是从小就强势惯了。连她的孩子，都活泼机灵极了。

所以梁景寒才难以想象，祝长安在M国究竟是过的什么日子。听她说的这些过去里，竟然丝毫没有孩子父亲的痕迹。他记得祝长安说孩子父亲已经过世了，那这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辛苦地带着孩子吗？

男人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光，无声无息的怒气，酝酿成一场风暴。然而，下一刻，他所有的锐利在祝长安柔软的话里，都化成了绕指柔。

“我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她背着我跟医院签署了遗体捐献的协议。为了能让我早日从官司里脱身，拿到医院给的三十万美金，她在一个阴雨连绵的早上，大概是八点钟的时候，趁我下楼买早餐的时候，亲手拔掉自己的氧气瓶，神态安详地走了。”

尽管女人的身形娇小纤瘦，但在所有人眼中，她的坚强早已堆砌成山。连一旁的警察，都在心里给祝长安竖了个大拇指。

唯有年轻高大的警察长官，那个男人唇角勾起了神秘莫测的笑容，极轻地呢喃了一句：“……都是瞎说。”

听了祝长安的过往，赵曦光心里头堵得慌，她哽咽了好几声，才低低说道：“你要节哀。”

“是吗？”祝长安仰起下巴，望向天空微笑。

“在母亲死后，我一度失去了精神支柱。我想过死。”

她往前走去，眸光定定地望向空中，眨眼间就到了赵曦光身边，但她却没有看赵曦光，而是双手搭在护栏上，轻轻地说着话。

“那天，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你知道，是什么救了我吗？”

赵曦光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话问道，“是什么？”

“是我的孩子，”祝长安终于看向她，眸光坚定明亮，“还有我的一位朋友。”

因为她的话而悬起了一颗心的男人，此刻终于放下了心，后怕的同时还庆幸着，幸好她还活着！

“也就是我准备跳下去的时候，阵痛忽然就来了，之后我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我的朋友照顾了我们半年，直到我找了一家新公司工作，她才放心地离开了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