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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很不巧。
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子里，我看到了迟耀。
估计是下午的课睡饱了，现在的他神采奕奕。
黑色卫衣加牛仔裤，嘴里叼着一根烟。
正低头勾着笑看着旁边的瘦得跟猴一样的男生。
很难想到，这样地痞模样的人，居然能考年级第一。
我收回眼睛，继续往前走。
「同...…同学，可以帮帮我吗？」瘦猴男突然喊道。
我停下脚步。
周边都没有人。
喊我？
而我，从来不是什么正义使者。
斜着眼看过去。
那人抖得跟个筛子一样。
他们男生怎么都这么幼稚，为了屁大点事儿都要斤斤计较。
非要打个架争个输赢才罢休。
跟周逾川一样。
「不好意思，我要回去做作业。」
收眼，我并没有看迟耀的表情。
继续往前走。
后面传来瘦猴男痛苦的闷哼声。
以及迟耀慵懒低笑的声音：「你看，人家都不帮你，这就不能怪我了。」
那怪我咯？
顿住脚步，想了想，我还是转过身走了回去。
看到我又回来的两人，皆是一惊。
我从书包里翻出了东西递过去。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把创可贴各自塞到他们两人上衣的包里。
我退回安全的距离，诚恳建议：「这里有监控的，小心被学校处分。」
回去时，周逾川已经在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
我放下书包，漫不经心地回答他：「遇到两只狗打架，看了看热闹。」
「哦，你挺有闲心的。」
「至少比要跟你补习，心情愉悦一些。」
周逾川摸了摸脑袋，大喇喇地坐下。
「这样说，我真的会伤心的。」
「那你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吧。」
「姜漫！你对我好点。」
「天天给你补习还不够好？」
「你说话温柔一点。」
「喜欢温柔的，去找苏雨婷啊。」
周逾川凑近我，不怀好意地笑：「你知道，我不喜欢她那种类型的。」
我用筷子打了他一下，冷笑：「你也知道，我不喜欢笨蛋。」
周逾川眉毛都要拧成一条线了。
然后又自我安慰一般，舒展眉头：「研究表明，母亲的智商决定后代的智商，我很放心。」
谁给他的自信？
......
4）
回家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路过那个巷子，我又看到了迟耀。
好像他就一直没走似的。
黑色卫衣的帽子遮住了头。
手里的烟火，忽明忽暗。
颀长的身影跟黑夜融为一体。
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四目相对，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姜漫。」
确认了，他是在叫我。
我转头。
他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还有创可贴吗？」
平心而论，他转学到我们班的这些日子。
我跟他除了前后桌的关系，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们这种社会哥，天生是自来熟吗？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创可贴。
他却迟迟不动。
我看着他：「怎么，还需要我给你送过去？」
迟耀笑出了声：「可能，确实要麻烦你帮我送过来了。」
然后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被划了一刀。」
？？？
我看过去。
才发现浅色的牛仔裤上，已经有鲜血渗出了。
我抬眼看他，皱眉：「就一个瘦猴，你都打不过？」
迟耀：「......」
他指了指我手里的创可贴。
「还有多的吗？」
5）
我把迟耀扶回了家。
一路上我都在心里低骂，姜漫，你真是吃饱了撑得慌。
把医疗箱丢给他，我冷冷道：「自己去包扎，你搞快点，我妈下班快回来了。」
他拎着东西勾起一个笑：「我以为你会见死不救。」
「你不是还没死吗？」
他略微眯眼,微扬了扬下巴，从鼻腔里发出了轻哼声：「咒我？」
「反派死于话多。」我答。
他抬了抬眼，看了看我。
一瘸一拐进了卫生间。
不一会出来了。
「你？」
我被气笑了，他居然把纱布系在了腿外面。
这是什么智商才能想出来的做法？
迟耀耸了耸肩，看着我。
「不太方便。」
你是腿伤了，手没伤！
我没理他，打开门。
「随便吧，赶紧走。」
「我以为好学生都是助人为乐的。」
我依靠在门边，双手抱胸轻笑：「那你对好学生的定义太狭隘了。」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
勾起唇角，倾身靠近了我一点，垂眼道：「你，对我有偏见？」
砰。
我把门关了。
6）
周逾川又来了。
午间操的时候，趁老师不注意，跑在我后面。
「十一放假，你什么计划？」
「写作业。」
「哎呀，你的能力，一天就能写完，挪几天给我，咱们去一趟 C 市吧？」
「不去。」
「去嘛去嘛。」他直接上手扯着我的衣袖。
「你很烦。」我收回我的手。
「反正你妈也要上班，而且这是咱们高中生涯最后一次长假，更何况！还是我的生日，你忍心拒绝一个寿星的请求？」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让我不禁怀疑他以前校霸的威名，是不是买来的。
「忍心。」我冷眼看他。
「我不管，你反正要给我三天。」他噘嘴嘟囔。
我服了，一个男生卖什么萌，gay 里 gay 气的。
见我没说话，他拍了拍我的头。
「3 号出发，5 号回，我到时候去你家接你，说好了哈。」
然后吹了一个口哨就又跑回了自己的班级。
跟个二傻子一样。
回来后，老王又把我跟迟耀叫到了办公室。
「国庆期间，也不能松懈啊。」
我跟迟耀面无表情点了点头。
「国庆回来，不到 1 个月又是期中考试了。这次考试后，会根据两次考试的分数进行排名，上橱窗的荣誉榜。都加油呀。」
「好的，王老师。」我礼貌回应。
「嗯。」迟耀惜字如金。
他也见怪不怪了。
可刚走出办公室门，就又听到老王的声音。
「对我来说，这两个孩子谁考第一都没关系，反正荣誉榜前三，我班肯定占俩，哈哈哈。」
他是不知道自己的嗓门有多大吗？
我跟迟耀一前一后回去。
过道上，有人冲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
「耀哥，放学后，老地方？」
我听到了迟耀慵懒低沉的嗓音：「嗯。」
是个狠人。
伤疤都还没好，就有新的业务来。
这次别划腿了，直接嘎手算了。
免得跟我争第一。
我加快脚步，从他身边经过。
听到了男生的声音：「那是女神学霸姜漫吧？」
没有人回他。
他还在说：「啧。还是咱们耀哥厉害，高冷的女神都被你压在身下。」
喂。
我只是考了第二而已。
你特么说清楚啊。
忍住要回去揍他一顿的想法，我往教室走。
隐约听到迟耀的回答：「别瞎说。」
7）
大假前没有晚自习。
我刚出校门，就被苏雨婷堵住了。
扎着斜马尾，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
可好好一个美女，偏偏是个恋爱脑。
比如现在。
「周逾川生日，你别去吧？」
「你能决定？」
她小脸一垮：「那你都去了，他就不会看我了。」
我很想告诉她，大好的年华谈情说爱多没意思。
好好学习才是正道的光。
算了，说不明白。
「那你就站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我绕过她。
她追上我：「你别跟我抢。」
我在心里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放心，我不喜欢笨蛋。」
到底要我说几遍，这两个笨蛋才会相信我说的是真心话。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迷惑。
「真的。」我哄小孩一样哄她。
「假的。」
熟悉的声音传来。
卫衣的帽子被人扣在脑袋上。
我惯性向前趔趄了几步。
前面又出现了一片阴影。
周逾川把我卫衣两边的抽绳一拉，然后单手把我的头转过去看他。
「以后不准说我笨蛋。」
我拿开他的手。
把机会让给他们两个人。
周逾川又把我拉了回来。
「我妈约你妈去逛街了，让我们俩自己解决，走吧，川哥哥带你去吃大餐。」
「完全不需...…」
「要。」他打断我。
然后硬生生把我塞进了出租车里。
吃完饭，他又拉着我去网吧陪他玩游戏。
可好巧不巧。
碰到了里面正在写作业的迟耀。
真行。
跑来网吧写作业。
谁见了不说一声牛逼。
8）
「你们校霸最近没业务？」我抬头问周逾川。
「啊？」他一脸懵逼。
「最近，好像觉得你很闲。」
「哪有！」
他拍了拍胸脯：「快高考了嘛，我也要学习啊。」
瞧瞧这思想觉悟。
要不是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信了。
「那个人，是不是你前桌？」
他终于发现了。
人家新校霸不仅学习好，长得也很有一套。
而我旁边的，除了一张一无是处的帅脸，三大业务，两个不行。
生活不易，学霸叹气。
我识趣地拉着他要走。
「不走，小爷我今天就要在这里玩。」
「未成年不能上网。」
「野哥有办法。」
「不，他没有。」我抠他的手。
他直接揽住我的肩膀就往里带。
不知道在逞强什么。
结果就是，开局就跪。
我在他旁边，无聊地正要抽出试卷。
周逾川直接就给我塞书包里了。
然后气冲冲地走到迟耀旁边。
「PK 一局。」
迟耀抬起头神情淡淡。
「好。」
好？？？
两个小学鸡。
不走不是中国人。
周逾川把我拉回来。
「你在中间，当裁判。」
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们两剑拔弩张，比分不相上下。
「9 点了，我要回去了。」
最后一把后，我背着书包往外走。
这两人，真的浪费我大好写作业的时间。
周逾川直接摔了鼠标站起来。
而迟耀，依旧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的酷哥样。
仿佛刚才在这儿认真写作业的是他双胞胎弟弟。
真是个难懂的校霸。
9）
我还是跟周逾川去了 C 市。
生日宴上，周逾川被众星拱月，还没到 12 点，就收到了很多的礼物。
我缩到角落里，发呆。
「我的礼物呢？」
旁边的位子凹陷，转眼就是他带着笑的脸。
「什么礼物？」
周逾川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不是吧，姜漫，我生日，你连礼物都不送？」
「我以前也没送过。」
「这能一样嘛，我十八岁！十八岁成人礼你懂不懂。」
「不懂。」
「我不管，我就要。」
他把一张卡塞到我包里，傲娇地往沙发上一躺。
「距离我生日还有 2 个小时，你自己看着办。」
用他的钱，给他买生日礼物。
周逾川，真的有病。
我没法，只有跑出来。
不把他糊弄过去，他会跟个小孩子一样会闹个没完。
走出 KTV 的大门。
旁边的大树下，迟耀正皱着眉，垂眼站在一个打扮得很好看的女士旁边。
女士说了一会话后走了。
迟耀从包里摸出一支烟，刚要点上。
目光就跟我对上了。
表面听话的两个好学生。
结果在豪华 KTV 狭路相逢。
不知道老王知道了后会不会后悔他假期的嘱托。
他收回烟，双手插兜立在哪儿。
嘴角勾起一个散漫的笑容。
我走过去。
又觉得好像没什么打招呼的必要。
别人的隐私，我没兴趣窥探。
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叫住我。
「兜风，去吗？」
明明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他丢给我一个头盔。
我研究了一下，觉得有些碍事。
他却直接接过我的手，戴在了我的头上。
然后微微弯着腰，骨节分明的双手正在帮我调节束带。
暖黄的灯光，他乌黑的睫毛压下来，投出一片阴影。
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喉咙动了动。
坐上了他的摩托车，我紧张了一下。
「那个，你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然后，轰的一声。
拉风的声音瞬间响透整条马路。
我惯性抓住了他两边的衣角。
他轻笑了一下。
「抓紧。」
嗯？
他提速了。
操。
为了生命安全，我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身前是炽热的体温。
摩托车驶过闹市，逐渐去往没多少人的小巷子。
我才意识到。
好像，他对这个城市很熟悉。
所以，是因为什么转学到我们 Y 中的？
「还要抱？」
迟耀的声音把我拉回来。
我赶紧收回了手。
他把车停在路边。
我看了看时间，还有 1 个半小时。
下车后，我去给周逾川买礼物。
回去时，迟耀正斜斜地依靠在他的机车旁边。
依旧是那副漠然又慵懒的姿态。
「我先走了。」
在路边等出租车。
他就那么定定看着我。
然后指了指我的头发。
「乱了。」
心一下子就跳快了起来。
我用手随便理了理。
不再看他。
但又觉得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10）
收到礼物的周逾川很高兴。
终于把这个祖宗糊弄过去了。
短暂的假期很快结束。
秉承着不耻下问的钻研精神。
我戳了戳在睡觉的迟耀。
他睡眼惺忪地转过头来。
算了，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着一脸懵逼的他，面无表情说道：「你打呼了。」
迟耀：「......」
同桌在旁边戳我。
「我没听到啊，他睡觉不一直很安静么。」
我：「......」
迟耀终于回过神来，淡淡道：「我下次注意。」
神特么下次注意。
好气。
我拒绝了一切娱乐活动，埋头扎进书海里。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迟耀一如既往的蝉联年级第一。
连续两次第二，这在我读书的生涯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摄影的老师一直在说：「姜漫，你微笑啊，露出牙齿。」
不要，好丑。
「年级第二诶，多厉害啊。开心点。」
能不要再提吗？
而站在旁边等着的迟耀抱着手，跟看笑话一样看着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等到他的时候。
摄影老师：「年级第一，你怎么也不笑啊。」
我在旁边看着迟耀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揍样。
笑出来声来。
摄影老师：「......」
路上，迟耀加了我的 QQ。
晚上就发来了一份复习资料。
......
我：「大可不必这么侮辱人。」
迟耀：「共同进步。」
我：「玩打官腔这一套？」
迟耀：「有用就行。」
我还是打开了那份资料。
其实大部分是一些解题思路的东西。
能看得出来，是他自己做的。
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方式。
我承认，我嘴里说不要，身体却诚实了。
跟学习比起来，面子算个屁啊。
我每天回去抱着手机开始跟他碰思路。
最后，打字说不明白。
我们直接开了语音。
我才猛然发现，迟耀确实是牛的。
这么多年来，我终于有了棋逢对手的感觉。
一种血性的胜负欲，像一颗种子一样破土发芽。
一起发芽的还有，周逾川。
11）
「播音主持？你确定？」
「毕竟我想跟你考一样的大学，就只有走艺考这条路了。」
他趴在书桌上看着我。
「我就算不睡觉地去学习，也考不了你那么高的分数。」
「确实是。」
「喂，姜漫，我在伤心诶。」周逾川气鼓鼓的。
「你要是从小少打点架，说不定成绩没那么差。」
他转过头去：「我要是不打架，怎么保护你啊。」
「从小到大，也没人欺负我啊。」
单亲家庭生存守则，只要学习好，就是王法。
所有人，都会对成绩好的人格外照顾。
「你会帮我吗？」
「当然，不过除了语数外，其他的靠你自己了，毕竟我学理科，不过，那三科你好好背，分数不会难看到哪儿去。」
周逾川撑着脸望着我，叹气：「你能别考那么高吗，感觉差距很大，我就是坐火箭都赶不上。」
我用笔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办法，天生智商高，所以，你别去混了，好好复习好好高考。」
也不知道周逾川听进去没有。
他家里给他找了最好的老师一对一教学。
但是一想到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以后要梳着大背头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字正腔圆念稿子。
我就觉得挺好笑。
不好笑的是，周末去蛋糕店买蛋糕。
被人堵了。
12）
谁能想到，我只是买个小蛋糕，都能被人盯上。
还是那个我瞧不上的瘦猴。
我淡定地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放在小蛋糕盒上。
「都在这里了。」
尖嘴猴腮的他扯出一个笑：「我堵你好久了。」
「哦，是我的荣幸。」
「你是需要补习吗？」
旁边的几个混混笑出了声。
「神特么补习。」
「他们好学生真的好好笑。」
「她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
我只是不想跟煞笔一般见识而已。
「我看不顺眼周逾川和迟耀很久了。」
哦，原来是想当下一个校霸。
很有志气。
「我也看不顺眼。」
他挑眉看我。
我耸了耸肩：「毕竟谁愿意自己的第一被抢呢。」
「你也觉得他们不行？」
我点了点头：「所以你堵我的目的是，想让我为你的理想鼓掌吗？」
我拍了拍手：「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全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瘦猴恶狠狠地盯着我：「别跟我打岔，我堵你是因为要给你一个教训。」
「因为上次没救你吗？可是我给了你创可贴呀。
「再说，我能怎么救，我也打不过迟耀啊。
「不过，你不是也伤了他？他也是个弱鸡嘛。」
「哦，弱鸡？」
背后出现了迟耀的声音，带着低笑：「看来，你对我的偏见确实很大。」
然后我看到他像一阵风一样过来。
一拳过去，瘦猴倒地。
迟耀穿着黑色冲锋衣，灰色牛仔裤，斜挎着一个背包。
他半蹲着。
一手拽起瘦猴地衣领，目光狠硬：「我是不是说过，别在我眼前出现。」
旁边的几个混混想冲上去。
迟耀抬起头来，斜着嘴角：「同样的话，需要我说两遍吗？」
他的气场太大了，所有人都犹豫不决不敢上前。
我拿起手机，大喊道：「警察叔叔，你们来啦。」
站着的人一溜烟跑光了。
他转眼看我。
「小心。」我喊。
可是来不及了，他手臂上被划了一刀。
瘦猴爬起来跑了。
我跑过去，看着渗出来的血。
皱眉：「考试没见你分心，打架倒是一点都不认真。」
他笑：「所以这次，还有创可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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