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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臣离开林明曦的房间后，便去了书房，一进门，就见阿谨笔直地站在书桌前，听到他进门的动静，又一下子跪在地上。
“起来。”季宴臣径直走向书桌后，声音温淡。
阿谨却没有动，低声说：“先生，我知错。”
书桌边上放着一个花瓶，高低错落着插花，只是这几天小楼里乱成一团，佣人都有些懈怠工作，花里有一片叶子都泛黄了。
季宴臣拿起小剪子，将那片叶子剪去，声音从花后透出来，不带情绪：“你知什么错？”
阿谨仍是低着头：“我不该不该随便质疑小姐，更不该干涉先生的事情。”
季宴臣抬起眸，看着跪在地上从小跟在身边的心腹：“你来认错，不过因为发现自己冤枉了明曦，并不是打消了对明曦的偏见，你还是不知错，所以不必跪我。出去，叫阿慎进来。”
阿谨背脊僵硬，却没有反驳，沉声应“是”，然后从地上起来。
走到门口，他握着把手，垂着头说：“十年前我就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将小姐领养回家，现在也还是想不明白。有些话我知道先生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先生，您已经故意忽视小姐的身份十年，现在她已经长大，会有自己的想法，您真的不得不防。”
季宴臣的剪子一错，一朵开得正好的百合花掉落在桌面上。

阿谨已经开门出去，季宴臣凝视着花苞，狭长的凤眸敛了起来，眼前仿若又重现了十年前在林家别墅，林家父母被他质问到崩溃时，哭斥的话：

“都那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找上门？她什么都不懂啊，她真的不懂，你就不能让她一辈子过平凡的日子吗？你就真的那么恨吗？她怎么说都是你的”
“先生，您找我？”阿慎恭敬的声音，将季宴臣从回忆中唤醒，他面上无波澜，放下剪刀，在大班椅上坐下。
“我还要再回前线一趟，这次换你留下，小心看着她。”
阿慎微微一怔，他以为季宴臣再也不会让他跟着林明曦，抿唇应：“我明白，先生。”
季宴臣神色无虞，但总习惯弯着的嘴角这次却是抿着，阿慎只以为他是在想林明曦的事，又汇报道：“先生，我刚去查了那四家医院，经手过小姐血样的医生和护士都没有被收买的痕迹，他们都是按照正规流程做的化验，所以暂时还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的手脚，也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除了洗灯那件事外，那人的每一步都做得不留任何蛛丝马迹，查不出线索也在季宴臣的意料之中，他沉吟了一阵，忽然道：“你还记得，林丛志是怎么死的吗？”
阿慎点头：“记得，他是在季公馆的密室里被人枪杀，开枪的人是雇佣兵，随后也自杀了。”而且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幕后主使。
季宴臣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轻敲：“你不觉得，这两件事很像吗？都是想让我跟明曦的关系走向破裂。”
阿慎反应很快，瞬间听懂他的言下之意：“您的意思是，做这两件事的可能是同一个人？”
“起初我以为，林丛志是受靳野的安排，到明曦的面前说那些话，人也是他灭口的，但后来看又仿佛不是他——如果是他，他不会对明曦说凶手不是我，这是自相矛盾。”季宴臣的目光渐渐深远，“应当是另有他人。”
他好像想到了谁，眸子陡然一眯，凤眸里掠过一线杀气。
阿慎想问他想到了什么？下一秒，季宴臣闭上眼睛，手一摆，示意他退下。
阿慎知道他是想一个人想想，不敢打扰，安静地离开书房。
刚刚合上门，身后就响起声音：“我姐夫在里面吗？”
这当然是林明曦，阿慎微微皱眉：“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有好，怎么起来了？”
“我又不是少条腿，怎么不能起床？我姐夫是在里面吧，我找他有事。”林明曦说着就直接推开门，阿慎怕她打扰季宴臣的思路，下意识要拦，但她已经喊起来了，“姐夫。”
季宴臣放下撑着额头的手，睁开眼，目光早已恢复温和：“怎么起来了？”
林明曦走到他面前，道：“我想借你的人用用。”
“做什么？”季宴臣的手环上她的腰，微微收紧。
阿慎还在，林明曦假装矜持，意思意思挣扎一下：“查是谁欺负了我家软软。”
“自己的事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就管起别人的事？”季宴臣将她散乱的外套重新扣好。
“我的事有你管就行啊。”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取悦到了他，季宴臣忽然将她拉到自己腿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越抱越紧，林明曦几乎能听见他胸腔里的心跳声。
阿慎已经关上门离开。
第165章难道您是怀疑我

林明曦被他抱得莫名其妙，只是敏感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好像有点急促，不知道被什么乱了心绪，刚想说点什么，季宴臣就埋在她的脖颈边低声问：“怎么会突然说这句话？”
哪句？她的事有他管这句？林明曦不假思索地回：“不是你说的吗，我进了季家就归你管。”
季宴臣顿了顿，然后轻叹口气，手臂放松了一点：“是，归我管。”
林明曦回头看看他，他的语气好像有点失落，又是为什么？
想到他突然抱她入怀这个动作，林明曦心思一转，明白了，忍着笑问：“姐夫，你这么问是不是想听我说情话啊？我可以说啊——因为我是你的，你不管我谁管我。这样行不行？要不要再肉麻一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当然是由你处置？”
“又胡说八道。”季宴臣屈起手指往她的额头一弹，但声音却又带上柔意。
林明曦笑着靠在他的胸膛，季宴臣垂眸看着她，无奈地揉揉她的脑袋：“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不用我操心？”
林明曦顺嘴得很：“有你在，我一辈子不懂事都没关系，反正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护着我。”
季宴臣好气又好笑，往她的腰上轻轻掐了一下：“还说上瘾了？”
“不是你想听情话吗？姐夫，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太闷骚了，你说我们都是这种关系了，你想什么不能直说？每次都要我猜，我也没那么聪明，万一猜错了你不是白生闷气？”林明曦把玩着他胸前的扣子，越发觉得她姐夫的心思重，一件情人间的小事儿，他都能那么克制。
季宴臣听着她的话，唇边的笑意敛去几分：“能告诉你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的，我也是为了你好才不告诉你。”
林明曦也没有抬起头去看他的表情，漫不经心地说：“那是你觉得，我心里的好，是你对我毫无顾虑地敞开心扉。”
“你不是也有瞒着我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你瞒着我是为了我，为了我们好？可你怎么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这样的‘好’？”季宴臣声音温温，“明曦，我跟你想法是一样的，我想用我的方式保护你。”
林明曦微微皱眉，怎么觉得他们好像不是在聊一个话题？
她抬起头看他，他也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眸色深深，仿若含了千万般心思。
她情不自禁直起腰：“姐夫，你怎么了？”
季宴臣很快恢复如常：“没什么。”他转口说，“不是说要借人？我把阿慎留给你，你想查什么就去查吧，他会帮你调度。”
林明曦面上一喜，勾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一下他的脸：“么么哒！我现在就去找他！”说着她就从他身上起来，不过有被季宴臣按回怀里：“先别走。”
他还有话要嘱咐她：“前线的战事还没有结果，我还要再回去一趟，你听话，身体没好之前，不要随便出门。”
林明曦愣了愣：“你还要走啊？”
季宴臣颔首：“这次很快就回来。”
“很快是多快？”
“一个星期内。”
林明曦眼睛一亮：“一个星期内就能解决战事？真的吗？”
季宴臣微笑：“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明曦嘴角压不住地抬起，结束战事后他们不就能回海城了？她重重点头：“我哪都不去，我就在家里等你回来。”
当天下午，季宴臣就带着阿谨回了前线。
抵达时是黑夜，温鱼带着人在营地门口等候，见他们的车长途跋涉而来，嘴角带上微笑，迎了上去：“先生，您回来了。”
“嗯。”季宴臣下车，他身上早已换了一套皮质劲装，黑的色调与黑夜几乎融为一体，沉重而肃杀，只是他骨子里有着天生的儒雅，别人穿起来暗黑压抑，他也能穿出三分与众不同的矜贵。
温鱼跟在他身边，她身上也是黑色的皮衣，平日里温良淑德的女人也被衬出几分干练利落，她注意到了这次跟在他身边的是阿谨，抿了抿唇，小心地问：“小姐还好吗？”
季宴臣朝着营帐走去，目不斜视：“这几天战事怎么样？”
温鱼顿了顿，就没有再问林明曦的事情，认真汇报这几天他不在，他们和兵工厂的交手情况。
一切都如季宴臣所料，所以他只是听着，没有回应也没有询问，只是在听到靳野在他走后不久也离开了前线后，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他回来了吗？”
“回来了，昨天晚上就回来了。”
“知道他去哪里吗？”
“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万象城。靳先生的疑心重又敏锐，我不敢随便让人跟踪，怕被他发现了反而会误先生的事。”
季宴臣颔首，而后忽然道：“你学明曦的声音说两句话。”
温鱼神情愣怔，像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将话题转到别处，而且还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先生，怎么了吗？”
“先生让你学，你照做就好。”他们已经走到营帐门口，阿谨撩起帘子让季宴臣进去。
季宴臣已经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她。温鱼犹豫：“我没有联系过小姐的声音，可能学的不太像。”
季宴臣依旧眉目温和：“说两句。”
温鱼抿住嘴唇，酝酿了一阵，才开口出声：“先生，我已经让人准备好饭菜，您是否要现在用？”
季宴臣听完，淡声评价：“确实不太像。”
温鱼放开按住的喉咙，用回自己的声音说话：“先生，您是需要我模仿小姐的声音做什么吗？我可以学，尽快学得十成像。”
季宴臣不置与否地微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放在桌面上：“你照着录音里的话，再说一遍。”
温鱼困惑地拿起手机，点开录音，正是宋睿交出的那段通话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