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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上的风夹杂着刺骨的寒意，吹着唐璐单薄的身躯。
也许是太冷，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就那样站在那里，像随时会被吹倒一般。
花厅里，暖炉里的炭盆跳响了一下。
“阿煜，如今沈相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宣平侯府绝对不能再留唐璐这个罪臣之女当主母了！”老夫人语气坚决。
闻言，封煜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灯火打在他脸上，映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的声音淡淡的：“此事圣上尚未定论，暂且延后再说。”
连翘一边给老夫人添汤，听到此事，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算计。
回廊上，唐璐已经跪得身子都麻木了，终于等到封煜从花厅出来。

她抓住他的袍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侯爷，妾身有事想同你说。”

回廊上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封煜的脚步在她跟前停下。
他的语气不带有一丝情感：“若是为了沈相之事，那便不必再提。”
一句话，将她堵得哑口无言。
他向来就是这样，要么是视而不见，要么是毫无余地的拒绝，清冷淡薄到让她心凉。
唐璐眼神一暗，语气极尽卑微：“侯爷，此事定然是有人栽赃陷害，我父是三朝元老，一品丞相，为何通敌？求侯爷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封煜深邃眼眸一沉：“唐璐，你要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我侯府主母，不是相府千金！”
说完，他抽回衣角，从她身旁擦过。
回廊上的灯火将他离去的背影拉长，唐璐跪在地上，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
天牢。
唐璐多方周转打点，才买通衙役，允许她进去探望一炷香的时间。
阴冷的牢房里，她见到了衣衫单薄，蓬头垢面的沈家众人，不由眼眶一酸。
沈家清贵出身，他们何曾受过这种苦？
沈母一夜之间白发丛生，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母亲……”唐璐扑上前去轻唤，声音不自觉的发颤。
听到她的声音，沈母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却连头都没有回：“多谢宣平候夫人前来探望我沈家罪臣。”
唐璐心口一痛，沈母的话就像一把钝刀子凌迟着她的心。
此时，一只瘦弱脏兮兮的小手伸出来拉住她的衣袖，小声的说：“姑姑，这里好冷，冬儿不想呆在这里。”
她看着那只小手，刚想伸手握住，她的大嫂却一把将他揽在怀里。
唐璐愣住了，跪在地上，一滴眼泪落在地上无声无息，冲沈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我一定救你们出去，还父亲一个清白！”
沈母身影微动，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唐璐深深看了一眼牢中众人，脚步坚定地转身离开。
冬儿看着唐璐离去的背影，正要喊她，却被沈母捂住了嘴：“冬儿，我沈家儿郎不惧生死，你切不可让你姑姑为难。”
冬儿仿佛听懂了她的话，不再说话。
唐璐回到侯府后，径直去了书房，却被侍卫挡在门口。
“夫人请回吧，侯爷吩咐说不见您。”
心底一股粘稠上下翻涌，唐璐看了一眼积雪的庭院。
她双膝一弯，嗑下头来：“求侯爷重审我父冤案！”



第五章定罪
喊了一遍又一遍，书房的门却仍紧闭不开。
唐璐就这么跪在这里，跪了—夜。
她身上堆积雪，早就冻的麻木，声音越来越小至再喊不出。
书房里。
连翘轻轻按压着封煜的额角，柔声道：“侯爷，姐姐在外面跪了一夜了，再这么跪下去，肯定会把身子跪坏的，要不，我去劝劝她吧？”
封煜闭着眼睛，半晌才冷淡的“嗯”了一声。
连翘走出书房，看到狼狈的唐璐，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三年前，要不是唐璐，她现在才是侯府的主母。
连翘慢慢走至唐璐身前，没有劝止，反而俯身低声说道：“姐姐，看你这么可怜，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侯爷说要扶我坐，上正妻之位，必须要先除去你背后的靠山相府……”
唐璐被这荒唐的消息骇得怔住了，良久，她才强稳着颤抖的声音：“我不信，侯爷不会这么做。”
她告诉自己，封煜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能听信连翘的一面之词，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慌乱。
这时，一个小厮突然前来通报，宫里有圣旨传来，让封煜亲自接旨。
封煜这才终于走出书房，侯府众人在正堂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平候督办罪臣沈清秋通敌一案有功，特赐嘉赏……”
传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唐璐耳畔炸响。
直到太监走后，她才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封煜。
“为什么？”
她跪在雪地一夜，只为求他一个重审的机会，而他却直接结案，速度快得可怕。
难道真如连翘所说，她父亲的事是他—手谋划？
封煜错开唐璐的目光，语气冷硬：“通敌书信是本候亲自从沈清秋书房的密阁搜出来的。相府除他之外其余人等皆只判了流放，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最好的结果？
她最爱的夫君，亲手给她的父亲定了死罪。
而她父亲一生忠正，结果家破人亡，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吗？
唐璐只觉心口一室，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痛苦蔓延至五脏，她眼里噙着泪，封煜却未再多言一句，转身离开。
她知道，她的痛，他从来都是不看在眼里的。
这时，老夫人由连翘扶着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厌恶。
“唐璐，侯府可不能让一个罪臣之女做当家主母。只是圣上赐婚，不得休弃。你若是要脸，就自请下堂吧。”
唐璐不由握拳，指甲都深深陷入了肉里。
“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情，他是被冤枉的。”
老夫人猛地顿了一下拐杖：“你的意思是阿煜冤枉你父亲了？”
闻言，唐璐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无言以对。
如果她要为父亲翻案，就是在质疑封煜办案有误，极有可能会让皇，上降罪于他。
可是……她怎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冤枉处死？！
老夫人离开后，唐璐呆立在原地，心里绝望、无力、难受种种情绪交织。
这时，云裳突然急匆匆的跑来，带来了—个让她几乎绝望的噩耗。
“夫人，不好了！丞相大人处刑之日忽然提前，今日午时就要在信阳门外处斩了！”



第六章雪落下来
唐璐只觉脑子嗡了一下，有一瞬间的耳鸣。
她的身子晃了晃，什么也顾不得了，起身就往外跑。
从正堂到府门，唐莺什么也听不见，她一直往前跑，只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响在耳边。
直到她在门口撞上了封煜。
那人眉头微皱，眼里是她熟悉的凉薄绝情，如同一柄刀把她的心搅得血肉模糊。
她的父亲，拜他所赐，要被处死了……
第一次，唐璐见到他，脚步没有停，就这样擦，肩而过。
封煜本想拦住唐璐，可这一刻，望进她眼底时，他却迟疑了。
那双布满泪水的眼里，曾对他眷恋爱意此刻都化为荒芜，只有—丝茫然的恨意……
唐璐到信阳门的时候，沈清秋已被压上刑台。
向来整肃的他，此刻却是一身脏破，白发散乱，低垂着头跪在囚场之，上。
“没想到，一代名相落到如此下场。”
“什么一代名相，不过是窃国之贼！”
人群中，
“爹爹！”唐璐喊了一声，想冲上前，可却被官兵拦在跟前。
沈清秋听见她的声音，这才抬起头，眼神哀戚，却是笑着唤她：“璐儿。”
这一声，让她眼眶一酸。
唐璐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爹爹，是女儿没用，不能帮爹爹洗刷冤屈，救不了爹爹……”
沈清秋眼眶也泛了红，冲她摇头：“不是你的错，璐儿，回去吧，你只要记得为父一生从未做过于国有愧之事！”
她拼命摇着头，眼泪却不知何时模糊了眼眶。
监斩官大喊了—声：“时辰已到，行刑！”
人群一时躁动，唐璐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
她，只能远远看着沈清秋的口型在说：乖，璐儿别看。
又下雪了。
冬日的太阳映着白雪，刽子手举起大刀，刀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银光。
“不一！”刀落下的一瞬，她最后看见的，还是父亲在对她温和的笑。
她忽然愣住了，眼泪汹涌而下，可所有的歇斯底里都卡在了那一瞬间。
—双温柔的大手覆住了她的双眼，带着明明寒冬的最后一抹暖意。
失去意识前，唐璐闻到那人衣袖，上带着一股熟悉的淡淡竹香。
房间内氤氲着—股刺鼻的药味，唐璐喝下一口药，入口又苦又涩。
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像是感觉不到。
喝完药，她有些迟缓的问道：“云裳，是谁……送我回来的？”
“是宋公子送您回来的，他让我将这块玉佩交给您，让您有事就去找他。”云裳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麒麟状的玉佩交到唐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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