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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乐将那红彤彤的男鬼押着去见过阎罗王，拿了除怨咒，再将男鬼带到监狱安置。
青妍就站在监狱大门边上，一边织毛衣一边等祁乐。
地府常年阴风阵阵，鬼虽然不怕冷，但毕竟大多都是当了几十年的人才下来的，偏爱穿与温度气候相宜的衣服，因而毛衣是这里的紧俏商品，青妍识得商机，几年前央一个寿终正寝的老鬼教她织毛衣，她从此便成为了澄县团里著名的毛衣制作者，靠着这门手艺挣了不少饭钱。
青妍一看到祁乐就将毛衣放进包里，跟着他飘进监狱，一副狗腿子样地夸祁乐：“鬼君辛苦了，鬼君真厉害，这男鬼这么凶，鬼君三两下就把他砍了。”
祁乐没理她，径自将男鬼锁进牢房。
青妍没有跟进去，祁乐明令禁止她去帮男鬼除怨，说是男鬼的怨气一般都极凶狠，青妍又是个最弱的饿死鬼，保不齐一个不注意就被怨气撕碎魂飞魄散了。
祁乐走出牢房，锁好门后，对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他的青妍说：“有事就说。”
“昨天来的淹死鬼陈佳玉，好像已经除尽怨气了，祁乐鬼君去看看她吧。”
“嗯。”
祁乐到陈佳玉面前，伸手将她头上的除怨咒收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青妍挪到陈佳玉身旁，扯扯她的衣袖，小声道：“快打招呼呀。”
陈佳玉抬头瞄了祁乐一眼，旋即低下头，没了半分面对青妍时的气势，轻声道：“祁乐鬼君好，我是陈佳玉。”
青妍在心里偷笑，这个淹死鬼真是欺善怕恶。
“嗯。青妍，你带她出去。”
“是。”青妍扶着陈佳玉的胳膊，“先站起来，跟我走吧。”
陈佳玉虚弱，暂时飘不起来，青妍便扶着她步行。
“我们要去哪里？”陈佳玉问道。
“去分配给你的房间呀。”
“那是在哪里？”
“你才刚来地府，还是一个没有存款的鬼，只能住在十八层地狱哦。”
没听见陈佳玉言语，青妍扭头看她，好家伙，她的整张脸都在泛蓝光，表情呆滞，吓了青妍一大跳，忙停下来，“你怎么了？陈佳玉，你说话呀。”
陈佳玉好不容易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十八层，地狱？我，我没犯什么事呀？为什么要去那里？”
“刚进地府的鬼都是住十八层呀，我小时候也住那一层，然后存够钱了才升级到现在住的十三层。来，别停在路上，我们继续走吧。”
陈佳玉琢磨了一会儿，问青妍：“就是说十八层地狱只是一个普通的鬼魂住的地方，之后还要自己挣钱往上升级？”
“对呀，这些事情等你身体恢复一点，去参加我们团里每天下午三点的新鬼培训就都知道了。新来的鬼要从十八层一直升到第一层，到一层地狱后，就能入轮回，再次转世为人了。”
“那要怎么挣钱？”
“其实一般的鬼是不用自己挣钱的，他们都有家里人给他们烧纸钱，那些钱会存在地府财务司那里。葬礼的时候存一部分，清明节的时候存一部分，加起来差不多就够一个鬼魂入轮回了。有些葬礼办得大的，靠葬礼的烧的钱就能入轮回，这些鬼魂基本上是来了又走，不用在地府待多久。”
“那你呢？看你每天都在念叨着挣钱。”
青妍无奈地对陈佳玉笑笑，“我就是最不幸的那种鬼，本来饿死鬼就比别的鬼弱小，在地府待着时花在买土上面的钱比别的鬼多好多倍，更加需要家人烧的纸钱来用，可我的父母太不关心我了，我才三天大就把我饿死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有闲工夫想起我给我烧东西，我就只能自己挣钱了呀，在地府到处去找工作做，想办法多存点钱。可是我花的钱也多，好像怎么存都存不够的样子。佳玉，你的家人也会给你烧纸吧。”
陈佳玉翻了个白眼，“我的家人都是不靠谱的，我大概也和你差不多，要自力更生。”
走了十来分钟，青妍终于将陈佳玉带到了地狱楼前，陈佳玉仰头看这栋方方正正无甚特别的白色大楼，又扭头看周围飘来飘去的鬼魂，问道：“这里能住得下这么多鬼吗？整个澄县鬼魂都在这里？”
“你进去就知道了，地狱楼都是东岳大帝所建，内里有他的法力，空间无限。”
走到大门，门内似有吸力，将青妍和陈佳玉倏地吸入，到一面水银一般浮动着的墙面前。
陈佳玉环视四周，发现此楼大堂和它的外表一样，都无甚特别，和人间的楼房差不多。
青妍牵着陈佳玉走进那水银墙中，陈佳玉眼前顿时起了一片温柔银光，又缓缓落下，她便站在了一扇黑色的门前，门上有一个小牌子，写着“淹死鬼陈佳玉，××年×月×日”。
青妍向陈佳玉介绍道：“这是自动分给你的房间，以后回家都是这样，走进那面墙里就好，你要是想出去，就沿着旁边的通道，”青妍指着黑门旁约十米远的楼梯，“走下去就是后门。如果你想来找我，走进那面墙时就说饿死鬼青妍，它就会把你带到我房门前。”
陈佳玉不禁感叹道：“好智能啊，有法力的就是不一样。”
她的房间只有她才能打开，陈佳玉伸手拧动门把，走了进去，但青妍没有跟着进去。
“怎么不进来？”
青妍抱歉道：“我还有工作要去做，这样吧，我教你吹鬼火照明，然后你就自己在房里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工作完了就来找你。”
鬼火就是鬼魂的丹田气，气沉丹田后吹出即可，十分简单，陈佳玉一学就会。
青妍又担心她没力气，于是把上回剩的一斤土给了陈佳玉，“张嘴吞下去就行了，很好吃的。”
青妍赶着外出，只因每天中午十二点是各团接鬼的时间。
这份工作很轻松，确定好新鬼的数量，然后报给孟婆，拿到相应的孟婆汤，分发给每个新鬼，看着他们喝下，然后领他们到地狱楼里确定住处即可。青妍自然是不会错过这种工作机会的，她在十岁左右时就在祁乐那里领了这个活儿，干到现在，都在岗位上坚持二三十年了。
普通的鬼魂是没有什么难缠的怨气的，只需喝一碗孟婆汤，在人间积攒下来的怨气就除得差不多了，不用去劳烦阎罗王写除怨咒。
人不像草木精怪那般心思纯良，人总是会有许多绮思与执念，一世太短，为人又太多牵制与局限，来不及想明白看清楚就已经死去，怨气从各种不如意的缝隙中生成，无法避免。
而地府是魂魄聚集等待转世的轻灵之地，投胎转世更是不可带半分污浊的神圣之事，皆易被攻击性极强的怨气污染伤害，因此无怨之鬼魂才能够进地府入轮回。
除怨气一事，自然而然地成为把关地府的众员手里最重要的事，可以说，地府的官员就是为了除尽鬼魂怨气而存在的。
除了地府官员，沉迷打工的青妍算是地府里接触怨气最多的鬼了。
在人间只待过三天的青妍，几乎约等于从来没有当过人，对人间诸事皆一知半解，虽在地府见识过这么多的怨气，但她其实不太理解其来龙去脉。
她看不懂他们在怨恨什么，执著什么，为了什么而死不瞑目。
可她却能看懂，鬼魂们除尽怨气之后，都会对再次回到人间有所向往。
大家都很愿意再次转世为人，连冤魂也不例外。明明在生命结束时哭喊着痛苦，又心甘情愿再活一回，再去历一次人世之苦。
所以青妍总觉得人间大概是个好去处，让大家如此念念不忘。
所以她这个没怎么活过的鬼也想试一下，当一回人，拥有一次正常的人生。
今日没有冤魂和祁乐打架，接鬼时祁乐也来了，站在一旁，抱臂看青妍举着一支自制的小红旗，带领身后排着队的八个新鬼在嘈杂的孟婆店铺外穿梭。
青妍抬眼就看到了高鬼一等的祁乐，连忙晃晃小红旗同他打招呼，又对身后的队伍大声说道：“大家喝完了就将碗放在这边的柜台上，对，一个接一个叠好，别把碗摔碎了。好，大家现在跟着我到这边来，先去见过我们澄县团的管理鬼差，祁乐鬼君，大家有眼福了，祁乐鬼君是咱们地府里长得最好看的鬼，大家一定要抓紧机会多看几眼。”
青妍一到祁乐跟前就邀功，“祁乐鬼君，今日新到的鬼已经接好了。”
“嗯。”祁乐应着，并未抬眼看青妍身后的鬼。
青妍将手中的小红旗伸到祁乐眼前，“祁乐鬼君你看，这是一个生前当导游的鬼教我做的，可好使了。”青妍笑眯眯的，又问道：“鬼君，你知道什么是导游吗？我都还没问明白，那鬼就升到一层入轮回了。”
祁乐面无表情地说道：“导游就是像你这样拿支小旗子吆喝着带一堆人看这看那的人。”
青妍挠挠耳后，“噢，那好像还，挺不错的。”
有祁乐在身边，青妍没心思同新鬼们聊天，只偶尔往后看一眼，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许是祁乐气势太强，新鬼们似觉得冷，都缩着脖子蜷着手跟在身后。青妍抱歉地朝他们笑笑，心里暗道祁乐若有空的话也会来和她一起接新鬼，他分明是好心，可那不苟言笑的脸和高大的身型一叠加，就每次都像是要给新鬼们一个下马威，总是将他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瞧着可怜，她又不敢劝祁乐和善些，毕竟她也没见过祁乐和善的模样。
将新鬼送到地狱楼安顿好后，青妍走出楼外，发现祁乐仍站着等她。
青妍连忙飘过去，仰头问道：“祁乐鬼君今日有公务吗？”
“有，现下就要去人间一趟。”
青妍捏着手指，满怀期待地问道：“那，可以带我去吗？”
“可以。”
青妍屁颠屁颠地跟在祁乐身后，乐呵呵地傻笑，笑着笑着又觉得哪里不对，祁乐答应得未免也太快了。

三、人间半日游
果然，祁乐不是带青妍到人间玩耍见识的，而是要她打下手，帮着干活。
祁乐带青妍到达之处，是一个城市边缘的绿化公园，面积广阔，树丛花丛草丛应有尽有。
只是公园里的树木花草皆被怨气纠缠，已显露出败相，枝叶干枯发黄，枝干发软，恨不得耷拉到地上，在此处生活的昆虫小鸟们更是病恹恹，翻着肚皮躺在地面，时不时蹬着腿挣扎一下。
青妍瞧着满目红彤彤的怨气，便问道：“是被昨天那个男鬼弄成这样的吗？”
祁乐点头。
“他到底怎么了？怨气这么重。”
“他在外地工作许多年，终于能回家了，满心欢喜，却在半路上出车祸，被一辆货车撞死在自己的轿车里，死了之后接受不了现实，就在这里发了一顿脾气。”
青妍皱眉环视四周，那男鬼的脾气真是够大的，被怨气波及的生灵都看不到尽头，连站在此处的青妍也被怨气冲击得有些晕乎。
青妍忽地想起什么，怪道：“这些回收怨气的善后工作不是城隍老爷负责的吗？怎的要鬼君特意跑来人间一趟？”
“他忙不过来，要我帮忙。”
“这样啊……”青妍只叹地府工作人员之不易，要身兼数职，一天到晚地忙活。
按照规定，张开网状的除怨咒大范围地使用时，须得有鬼在一旁护法。
护法的鬼倒也不是要出多大的力，只不过是使用者全力维持着除怨咒时，五感迟钝，旁边要是猛地窜出一个冤魂或是调皮的精怪时，不能很快察觉，有潜在危险，所以需要另一个鬼守着。
尽点提醒的作用而已，连青妍这种弱不禁风的饿死鬼都能胜任，于是祁乐就带着她来了。
地府官员短缺，每一位都是宝贝，要好好保护，青妍双手握拳，对祁乐说道：“祁乐鬼君放心，我帮你留意着周围的情况，你专心除怨吧。”
祁乐右掌掌中现金光，往上一扔，金光升到半空中，他双手运法力，那金光瞬时扩大，成一张金光闪闪的密织的大网，罩在整个公园的上空。
除怨咒之下，张牙舞爪的怨气逐渐收敛，其红光逐渐黯淡，直至微不可见。地上的小动物们很快恢复生机，挣扎着站起身，迈出步，慢慢去寻回自己的家。植物们恢复起来没那么快，它们需数天时间将败坏的枝叶进行脱离，而后再用更长的时间长出新的枝叶，但它们软趴趴的枝干已经能挺直了，看上去有了点精气神，不像是一株快死的植物。
这种被拿到人间使用的除怨咒需要一直有鬼的法力支撑着，因而其功效就视鬼的法力而定，祁乐的法力是地府鬼差中数一数二的强大，这样大范围的怨气，他三五分钟就能除尽。
周围没了怨气，青妍亦神清气爽，照惯例她是要夸一下祁乐的，“祁乐鬼君真ⓈⓌⓏⓁ厉害，一下子就办好差事了。”
青妍正说着，忽然察觉到了精魂的存在，她往旁边看去，欲确认其位置。鬼魂无论有无法力，都能感知精魂，那是世界上与鬼魂自身最为接近的东西了。
青妍感受到的精魂来自一株蒲公英，长于大树旁一团小小的蒲公英花丛中，已生灵智，正弯腰向他们致意。
青妍看着那蒲公英浑身上下流动着的亮晶晶的精魂，咽了咽口水，尽力压制住满腔食欲，鞠躬回礼，轻道：“蒲公英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青妍又蹲下，细细端详蒲公英绒毛一样的花，她伸手摸了摸，蒲公英感受不到鬼的触摸，她却能感受到蒲公英在她指尖轻轻扫过的感觉，青妍开心地笑笑，不知为何这样简单的触摸亦能让她感到满足。
回过头，发现祁乐在看她。
祁乐正在用她在端详一朵花的那种目光在端详她，青妍不太自在，没话找话地说道：“哈哈，人间的花真多啊，也很好看，是吧祁乐鬼君？”
祁乐仍在看她，语气不如他的目光专注，平淡地说道：“地府也可种花，你若喜欢，带些回去种就是了。地府比人间干净，它们更容易开灵智，到时候一边修炼出精魂一边被你吃掉，也很好。”
青妍干笑两声，“鬼君真会说笑，鬼怎么能杀生呢。”
怨气除尽，时辰尚早，祁乐不着急回地府，飘到一座山上，坐着看日落。
青妍不懂人间的诗情画意，只知道跟着祁乐，和他并肩坐在山上，看着天边挂着一个圆圆的橙黄色光盘，青妍感叹道：“它长得好像现在团里的种花师傅的鬼火啊，要是栽种需要日照多的花，师傅也会吹出好大一团鬼火照着那些花。”
扭头看祁乐，发现祁乐脸上有很清浅的笑，青妍也跟着傻笑，想着祁乐鬼君可比天上的太阳好看多了。
太阳缓缓隐入天边，光照扫过山巅，慢慢消失，天上橙色的云也染上越来越深的蓝紫色，夜幕正在降临。
在山上坐着，可以看见山下城市被灯光点亮的瞬间。
似乎是哒的一下，城市就升起了繁星。
青妍看灯光时总觉新奇，仿佛人类也能吹鬼火，且是千万人同时吹鬼火，才能有这么壮观的景象。
电灯是地府没有的东西，人间很多东西地府都没有。
地府的生活很原始，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很多有意思的消遣，不过也是因为鬼用不上这些。
地府不是鬼的家，人间才是人类的居处。没有几个鬼会认真地在地府讨生活，那不过是魂魄重新开始之前的一个中转站，他们的心不会放在那里，自然也不会研究如何在地府中活得多姿多彩。
青妍是极少见的在地府长大的鬼魂。她其实很喜欢地府的生活，且只喜欢地府的生活。但她总觉得是不是因为她从未见识过另一种生活，所以对地府情有独钟。于是她的喜欢在一种描绘不出具体面貌的向往面前，变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她看身边的鬼魂如流水，一个接一个入了轮回，她很是羡慕。她来过人间好多次，看人类正常的生活时，虽看不出有什么好处，但她很是向往，并自行为自己解释道：大概是要经历过一次，才能领略到其中的好处。
青妍第一次跟着祁乐到人间应该是十几岁左右，当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公务，纯粹是祁乐想溜达一下，顺便捎上青妍。
大下午的，阳光很猛，青妍不太适应这么亮堂的世界，便躲在祁乐的身后飘。青妍看到了开车的人，骑自行车的人，吃饭喝水的人，在路边下棋的人，大家都穿得花花绿绿，与身旁的同伴有说有笑，青妍只觉有趣。祁乐还说乐于助人能得奖金，青妍就扶了一位老奶奶过马路，那老奶奶边走边念叨自己的身体怎么变轻了，听得青妍在一旁哈哈大笑。
后来到人间的次数多了，人们的生活片段看得多了，好像也不觉得有趣了。
“祁乐鬼君，在人间生活是什么样子的？”青妍问道。祁乐原也是寻常人类，身死后魂魄入地府，他不愿离去，申请当了鬼差，一直到如今。
“没有什么特别的，和在地府差不多，除了工作就是吃饭睡觉。”
青妍眼巴巴地看着祁乐，想听他多说一点。祁乐明白她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我出生在普通家庭，几岁开始去上学，到二十几岁毕业从学校里出来，然后是找工作挣钱养活自己，每天都被关在办公室里，做一样的事，过着一样的生活，这么活着活着就死了。”
青妍皱眉消化这一段话，“噢，听起来还没有地府有意思。”
夜色里，两人有好一会儿没说话，山下汽车驶过的声音传到山上，青妍就这么静静听着，将它们想象为划破空气的一柄利刃。
“人间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不需要向往人间，你像现在这样活着就够了。”祁乐突然说道。
祁乐的话像夜风拂过，有凉意，却柔和。
青妍小声应着，心里难得一见的愁绪被这一阵夜风吹去了。
祁乐虽常常冷面冷语，但却是整个地府里，是她的全部认知里，对她最好的鬼了。地府众鬼彼此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大家相处融洽，又因来去匆匆，不会培养出太多情感，青妍在无数次道别中，意识到关系的脆弱，却又在与祁乐身上，获得了某种强韧的关系。
青妍记忆的起点就是祁乐，在她能够独立生活之前，祁乐带着她同吃同睡，不知用了多少在人间拾获的精魂泡水喂她，将她魂魄的青光隐去，又呵护着她长大，对她来说，祁乐如父如兄，如师如友，祁乐就是她目之所及的一切。
但在青妍五六岁的时候，祁乐就让她回到自己的房间生活了。青妍以为祁乐不想再带着她，为此躲在房间里哭了好几天，可在她忍不住去找祁乐时，又发现祁乐待她和从前无异。
祁乐不言语，却用行动向她说明，他们的关系并不脆弱，于是她便欢天喜地自作主张继续粘着祁乐了。